羞涩,给爱情戴上黑纱 作者:法图埋 小雅,你总是想了解我的故事,现在是时候了。那个挚爱的,执着的灵魂—— 如今我就要到她那里去了。关于我和她的一切,我本想一并带到坟墓中去的,可是, 小雅,我又不希望你总以为我是一个怪僻的老头儿。要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我 希望能一直得到你的尊敬,而且也希望我的故事能对你有所教益,那么当丘比特忽 闪着美丽的双翼向你射来神箭之时,你就不会因张惶失措而受伤,因一时迷惑而遗 恨终生,就象我——在大学时,我爱上了同班的一位女生,她叫何凌,正象她的名 字,她在我眼中就是一朵清幽、美绝的水莲花,静立在水的中央,不会泅水的我只 有伫立岸边,思慕地张望她恍在薄雾中的风姿绰约的清影,而羞涩、胆怯和强烈的 自尊和自卑就汇成了横亘于我们之间的不可逾越的湖水。 羞涩啊,羞涩,常常以欺骗人和迷惑人的面目出现,特别是一个本就内向寡言 的沉默者,有谁能轻易辨别出是出自清高孤傲的冷漠,还是羞涩多情的胆怯呢。 我从没有想过她可能会爱上我,羞涩使她在我面前现出的那种怯生生的娇弱, 令我几乎不敢直视,生怕我一个热情的目光就足以令她无地自容地跑掉。而如果说 羞涩在她身上表现为胆怯和矜持的话,在她眼中,我的羞涩却是以冷漠和孤傲的面 目出现的。她从不会想到我从不去迎接她那清柔如水的目光竟是出自一个男子汉可 悲的羞怯,我故意地跟她的女友大声说笑,也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哪怕仅仅是 飘忽不定的一个瞥视,已足以令我昏昏然陶醉半日。她更不知道对我来讲,她确实 就像太阳一样,我们不用看它,却总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存在,而直观它耀眼的光 芒,反会刺得我们双目流泪,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可天知道我愚不可及的爱的方式造成了多大的错误啊!竟给人造成了这样的印 象:人人都以为我爱上了那位女友而冷落了照耀我生活的太阳,可怜的姑娘,她终 于退缩了。当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她总会借故或悄然离开。于是太阳的光芒突然从 我生活中消逝了,我一下惊惶失措了。她的逃离更证实了我私下里自悲的想法:她 原本不曾注意我,就像水莲花从不会对身旁丑陋的芦苇多瞧上一眼。我在她面前自 作聪明的饶舌只能让她讨厌罢了,只能让她鄙夷罢了。可当时我要是敢于仔细地看 她一眼,本不难发现我跟的女友谈笑自如时她脸上故作的平静和矜持是多么地虚假 ;而她在瞟了我们一眼之后又似乎无意识地落在随意什么地方的目光又是怎样地茫 然和凄楚啊——这当然是在我明白了事情的真象之后,才想起这一切当时只要我稍 有一点的聪明本是不难发现的。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她的退却让我固执地认为她 根本无心于我,而忘记了自己实际从未正面向她示爱(我想我把自己在梦里做过多 次的事的某一次当真了,因为在我脑子里我觉得自己已经对她表示过了,而且确实 遭到了拒绝,我是后来看了她的日记才知道我竟从没向她表明心迹。) 我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了,没有了阳光,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味,鲜花失去 了往日的光泽,小鸟的歌喉不再甜美欢悦,教室沉闷得叫人无法呼吸,校园里终日 笼罩着惨淡的暮霭…… 我终于病倒了,病得一踏糊涂。在那远离家乡的城市,照顾我的一直是那位善 良的女友!可怜的女孩,她固执地把我当成她忠诚的恋人,虽然我从未向她求爱, 只不过跟她交往多一些——却是为了何凌的缘故。当然她是一位可爱的姑娘,不然 即使因了何凌的缘故,我们也不可能有许多话好谈。她的细心照顾和无微不至的关 怀让我感到惭愧了,为她的纯真,为我的卑琐。即使是无意的欺骗,可对她已经造 成了伤害啊。这良心的偶然发现让我作出了以后证明了更加错误的决定:局面既已 形成,我决定不去纠正它,我自己已经伤透了心,不能再叫另一颗心受伤了。 病愈后,我和那位女友理所当然地真正明确了恋爱关系。回到了久违的教室, 乍见她竟出奇地憔悴和苍白了许多,又让我怦然心动,但这只是刹那间的感受,这 次惨败的愤懑很快占了上风。我没有去考虑什么原因,只觉得我应该表现出对她的 毫不在乎——卑微的心灵啊,嫉恨常常让它更容易走向邪恶。 我有意地跟女友公然出双入对,在教室旁若无人地有说有笑,我仍然注意到她 日益地苍白和沉默了了,本就偏于沉静的她如今几乎一天到晚很少说话。男生们背 后都开始叫她“沉默的维纳斯”。那个嗜赌成癖的马小刚还大家打赌,谁若能逗得 何凌一小时内说上十句话,笑上两次,他说请大家到“白天鹅”酒店搓上一顿…… 可结果你猜怎样?却是那几个人凑钱请马小刚美美吃了一大顿。当时我若是仔细想 想,本不能发现症结所在呀:她的苍白是自我住院以来,而她的忧郁的加重不正是 我和女友的频繁交往之后吗?可是年轻的浮躁的心啊,直到重创以后才回过头寻找 那千百个早已预示的疑结。 这种尴尬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大三那年的暑假,我们同学中有的回到了家乡,有 的留下来勤工俭学。何凌破例回了她的老家——(知道嘛就是这里,这个滨海的小 城,你应该明白我会在此终老的原因了吧?)开学的时候,她却没有回来。听说是 她的父亲给她办了休学手续,理由是她病得重。 这一来,她是将我心中最后一抹微光也熄灭了。我这才发现,只要有她在一切 都是甜蜜,即使是在她几乎不理睬我的日子。阳光从不理睬我们,我们却时刻都在 感恩它的光辉。睡莲从不去看身边的芦苇,可她的清香和美质无时不在影响和诱惑 着芦苇。我无心再跟女友无度地嘻笑,没有了何凌什么都变得黯淡无味了。我一心 想着她得了什么病,以至到了非要休学地地步。难怪许久以来,她一直那么苍白, 那么憔悴呢。一想到躺在病榻上的她一定是虚弱苍白、寂寞、忧郁的模样,我便感 到心的某个地方在针刺般的疼痛,耳边就有个声音提醒我:去啊!去看看她,她这 时多么地需要友谊啊! 可是自私的羞涩感及时来做了挡箭牌:“不能啊,想想她的冷漠与矜持,她只 会冷冷地看你的自作多情是多么地可笑。”我忽然想象自己脸上真得做出了那副愚 蠢的傻相,我羞愧地蒙住脸,失去的全部勇气。呃!我若不是这样地自卑和软弱, 事情该是怎样的不同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鲜绿的树叶随着秋节的车轮无情地辗过而渐渐枯黄、憔悴, 无望的爱情让我的心也如这深沉的秋天多了些悲凉。女友惊异于我的变化,我把这 推诿于秋的气氛。善良柔顺的她最终又接受了如今我沉郁的性格。 而随着隆冬的来临,依然丝毫听不到何凌复学的消息,看来年前她是无望了。 对她朦胧的思念和怀想也与日俱曾起来。在每一个飘雪的日子,想象远方的她一定 躺在病榻上,惘然地怅望窗外飘舞的雪花,无奈地擂着床头,心里品味的一定是无 限的孤独和凄苦吧。在每一个晴朗妩媚的白天,我会想到此时她是不是也出来晒晒 太阳,阳光一定爱慕地抚弄她的长发,——哦!但愿我能是缕阳光得以照耀我心中 的睡莲。清晨,让我第一个来轻轻唤醒她,拂去她面上的阴霾,然后伴她度过温柔 亮丽的一天。夜晚,我会攀到月亮身上再到她窗前探看,将那残存的泪迹吻干,让 一个甜蜜彩色的梦伴她一直到明天…… 季节的三色轮终于将春的绿色循回到这一边。燕子重新飞来了,却依然不曾带 来一点关于她的可喜的消息。而我的一首首蕴满深情、思念、渴盼的诗却借助大小 报刊杂志传遍了大江南北,不知囿于病中的她可嗅到点滴气息?可感到一丝慰藉? 不!不会的,我武断地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人人都以为我的诗来自于无端的想象或女友爱情的滋润和启发。包括女友也以 为这些深情是为她而发,嗔怪我的诗多了些悲凉和消沉。曾有一首诗叫做《冬天的 羽毛》,我这样写道:“皑皑的白雪地/ 我捡起一支纯白的羽毛/ 雪一样的洁白/ 上面残留着你的气息/ 哦!我可爱的小鸟啊/ 已从我生活中消匿/ 我亲爱的小鸟啊 / 如今你栖身于哪里?”她看了搂紧我的脖子,充满了令我感动的深情:“子健,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无论是灿烂的春天 还是严寒的冬天。别为着季节的变化而悲哀,你不记得雪莱的诗么:冬天来了,那 么春天还会远吗?” 我无言地拥住她,心却做了她的叛逆:我在想,遥远的何凌啊,是否也感到春 的临近? 转眼毕业将近,终于从系主任那里辗转打听到何凌的休学期限又延期。难道毕 业之前我们竟不能想见么?我心中那不甘的声音再次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地响起: “去呀!去看她呀!否则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哪怕只是瞧上一眼,你也算尽了三 年来的情谊啊。” 我终于决定抽一个周末去看看她,可就在这时,一位中年妇人来到了学校接待 室,点名要找我。我放下做了一半的毕业论文来到接待处。 她是一位衣着,气质都十分高雅、不凡的女人,而她高雅的衣着却掩饰不了她 脸上的憔悴与愁苦。黑黑的眼圈带着几夜未眠的疲倦,翕动的嘴唇暴露了她心中的 激动和无限的悲伤。一双如今明显地被哀伤的阴云所笼罩的美丽的眼睛那么疑疑惑 惑地望着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我心头一震。 “何凌,你是何凌的——母亲的。”我冲口而出。 她点点头,依然定定地望着我,似乎在寻找着某种特征。然后,我看见她凝视 的双眼中浮上一层水晶样的东西。一种不祥的感觉已攫紧了我的心,以至我不敢问 什么。直到她幽幽地问道:“你就是方子健,是吧?”在我点头之后,她才慢慢将 手放在身旁的办公桌上,为了支撑似乎有些摇曳的身子。而那双眼睛依然不肯离开 我,那水晶样的雾气终于凝然而落。她垂下黑暮一般的睫毛,已是喃喃哽咽:“难 怪,难怪凌凌她会为你而死!”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声音是那么低微! “什么?凌凌——何凌,您说她怎么了?” “她——已经去世了,她到死都在念着你的名字啊!” 仿佛一个炸雷震开我混沌的思想,一道刺亮的闪电劈开那浓烈的黑暗,却照亮 一片愁云惨雾。一个个疑窦豁然开朗,却如柄柄利刃切割着我的心灵。我呆了,愣 了,傻了。怎么会?何凌她是为我而憔悴!怎么会?她到死都念着我的名字,啊! 啊!啊——!我想狂呼,我想呐喊,我想痛哭!可心的疼痛使我根本发不出任何声 音。那一刻到现在我也不能清晰的记起当时的情形,仿佛心已被摘走了。我已不知 身之所在,眼前只是闪着何凌那憔悴、苍白的面容,那哀怨姜绝的目光,那紧闭的 双唇…… 当我终于清醒一些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了,同学们都已散去,我呆呆地独自 坐在空空荡荡的接待室,昏黄惨淡的灯光徒劳地想集中起我的思绪,可我不能思想, 也不敢思想,但我仍然不能不感到心的切割般的痛楚,却又不愿记起这痛楚的原因。 而我茫然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到书桌上的几本粉红色的软皮本子上时,记忆的闸门便 忽然像被一柄利剑挑开了:它在灯光下闪着幽幽的光,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依稀记起那是何凌的日记,是那位悲伤的母亲临走时留下的。她说应该让我知道 一切,她的女儿死得太委屈了,而且她也不愿再睹物思人。 天知道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来支持着读完它们的。那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利 刃划在我的心上。那些日子,我对其它的一切都无知无觉,每天都要把那些日记读 上十几遍,直到我几乎能够倒背如流(以到我在当年竟没能拿到毕业证书)每读一 遍,它们就在我心上重新切割一遍,那种剜心切肤的疼痛,现在谈起来仍然像是昨 天才看过一样。 从她的日记中我才了解到她所谓的“病”原是缘于一场车祸使她失去了双腿, 而车祸的直接原因却是因为我——正是她对我深情,对我执着的爱和思念将她置身 于滚滚的车轮之下,又继而将她推入了孤独黑暗的墓穴…… X 月X 日 “医生说我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这我早已料到了,虽然他们开始都不忍直接 这样告诉我。而对于我如此镇静而理所当然地接受这样一个严酷的事实,确实令他 们惊讶不已。他们都赞我的不平凡,他们哪进而知道,比起心的创伤来,这点皮肉 之伤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X 月X 日 “本来我也无心再去上学,正好借此让父亲替我办理了休学手续,但我恳求他 不要说出真正的原因,我害怕会有同学来看我,我更怕面对他俩怜悯的目光——但 我又多么地希望他听到我休学的消息会赶来看我呀!若能得到他这点滴的关心我也 就心满意足了。” X 月X 日 “那个司机又来了,我不能不承认他的确很优秀。他善良的心要求他来对我负 责,他说他要照顾我的一生。我拒绝了,我很明白这车祸罪不在他,是我自己满脑 子、满心想的都是方子健,竟没有注意到前面亮起的红灯,竟没有听到那刺耳的鸣 笛声……” X 月X 日 “……善良的人啊,他告诉他并不是出于怜悯和内疚(他承认开始是有一点儿), 如今他确实真心愿意爱我一生。 那就更不能了,我摇摇头。这对凶太不公平,我将一副残废的身子交与他照料, 已是够委屈他了,可怎能叫他来收拾这颗残破的心呢?它到现在还在为另一个人流 血、流泪!恶作剧的爱神啊,偏偏在我这里玩弄起他的金箭和灰箭的游戏! 我既然无法把那个名字从这心里彻底祛除,那么这颗心就永远不能算完整,一 个并不完整的心灵,交给谁都不很公平。“ X 月X 日 “健康正渐渐离开我,最近我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而且经常地失眠,使我的 脸愈加苍白和憔悴了。 这些日子,我惟一的工作就是求妈妈找来所有的报刊杂志,我搜集印有他的名 字的所有诗篇。每找到一篇诗稿,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一遍遍读着那诗文,就仿 佛听到他富有磁性的话语;那油墨的香味,让我仿佛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气息。我 一遍遍抚摸着那个亲爱的名字,阵阵的颤栗使我热泪迸流。 这些可爱的诗句啊,仿佛他在职娓娓地对我讲的话语。我最喜欢他的那首《冬 天的羽毛》‘皑皑白雪地/ 我捡起一支纯白的羽毛/ 雪一样地纯白/ 上面残留着你 的气息/ 哦!我可爱的小鸟啊/ 已从我生活中消匿/ 我可爱的小鸟啊/ 如今你栖身 于哪里?’春天的小草花呀,告诉我这诗通道不是为我而作的么? 下午,我又看到他的一首新诗,真希望这诗是写给我的,难道不是吗?——‘ 哦!我的爱人/ 她裹在白被单里/ 宛如一丛白云托一簇霞晕/ 万里皑皑中插一枝红 蕊/ 我的爱人/ 她脸上现一抹红晕/ 是为我/ 羞得让人心醉?/ 哦,但愿是健康为 她插上玫瑰/ …… 我明知它不写给我的,可我还是固执地想象这些优美、深情的词句是为我而发, 想象遥远的他满怀对我的牵挂倚窗而望,盼着我早日健康地回归。我就这样沉浸在 冥想中,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柔情中。直到妈妈进来责怪我又忘记了吃饭,才把我拉 回冰冷的现实中。阳光重又躲进乌云,我的心又沉入无边的黑暗。我悲哀地挥挥手, 让妈妈把饭端直。 看着妈妈无奈地红着眼睛离去,我的心也在点点阵痛,我亲爱的父母,我对他 们怀着深深的歉疚。他们惟一的女儿,他们的心血和爱的全部,如今非但再不能带 给他们快乐和慰藉,还要让他们承受这焚心的煎熬,甚至还可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的痛苦。一想到这些,我的心便会为疼痛折磨得不能自己,这愧疚与疼痛便会提醒 我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它并不完全属于我自己所有,它取之于父母,与父母血 脉相通,我有什么权力将它如此看轻?“ X 月X 日 “尽管我一再提醒自己振作,可我还是一天天垮下去了。医生说我得了精神忧 郁症,他要我快乐起来,好心情才能使我身体健康,可我知道快乐已经离开了我, 就像我双腿的知觉一样永远地离开了我。 失去双腿并没有会可怕的(医生语),的确,比起心来,失去双腿算得了什么 呢?可敬的医生啊,可我的心呢?哦,我的心!它被我的爱所厌弃,我活该遭摒弃! 既然没有了心,那包着它的躯壳又有何存在的意义?“ X 月X 日 “已经几个月不曾提笔了,身体虚弱使医生不得不常常靠输液来维持我已有限 的生命。 我知道自己已去日不多了,因为我是越来越没有精神对其他的切都疏懒了:我 思想的每一个细胞都调动起来,只看到一个甜爱的形象——方子健;我的听觉无时 无刻不在听到一个浑厚、低沉的男中音,或高声吟哦,或低诉呢喃——哦!方子健! 我怎么还能够去做其它的事,去有别的思想呢?我甚至常常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我 无法吃饭和睡觉,因为餐桌上、餐盘中,我只看到一个甜爱的面容。大气中的第一 空间无处不回荡着他亲切的、甜蜜的纶音。我无法不处处追随着他,甚至无法思想 和呼吸……哦,天哪!父母的慈爱与焦心只唤回我片刻的清醒,而这片刻的清醒又 只会唤醒我近科疯狂的痛苦的折磨。 但愿那一天早点来临吧,让我解脱这双重的痛楚,让我的双亲结束这无休止的 操劳和煎熬。 ……” 这只是她日记的一部分。 看到这里,小雅你该明白我之所以一个人在此孤独一生的原因了吧——这里是 她的家乡啊,她生在这里,又长眠在这里,我还能到哪里去呢?我脚下踩着她走过 的土地,我呼吸着留有她的呼吸的空气,我就时刻感受到她特有的清纯的气息,她 凄然的,忧郁的,令我梦绕魂牵的目光……真的,我决不是夸张,她常常这样悄然 出现在我身旁,那不是幻觉——就像现在,她正爱怜地抚弄着我的头发,她的手那 么暖烘烘地热啊!可是,喜爱报复的精灵啊,我却甚至不敢想去碰一碰她的如脂的 肌肤,更不要说她丰润诱人的朱唇,她会连裙裾都不让我碰一下,就跑掉了。她常 常这样折磨我,直到我因刻骨地痛苦不断发出呻吟,就算这样,我仍然每时每刻都 热切期盼着她的突然笠临,在她固执地不肯将这如霖的甘露慨然赐与的时候,不得 不忍受着更加揪心的痛楚——良心和爱情的双重遗责会像魔鬼般来噬咬我的心灵。 好在这大痛苦就要结束了,那大幸福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能完 完全全和她永远相守了,再不会有阴错阳差的遗憾,再不会有相望不能相守的折磨。 小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信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所以留下这 样一封信给,就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是死去了,而是远离痛苦与孤独,与爱人一 起获得快乐的永生。所以,你不必为我难过。另外,我也想通过我们的故事让你引 以为戒,以免你在人生这方错综复杂的土地上走过多弯路、崎路,让你柔嫩的小脚 被石子硌破,让爱的荆棘刺得你心血迸流……不!即使我躺在地下的黑屋子里时, 我也不想那样的事发生。不要羡慕荆棘鸟动人的歌喉,它为此会出的惨烈代价却叫 人目不忍睹,看看何凌和我的悲剧吧,而你跟她是多么地相像啊!所以请你记住我 的几句忠告,也许对你能有所裨益: 爱情常与羞涩同行,但羞涩并不总是爱情的朋友。羞涩是一方变色的纱巾—— 适度的羞涩难爱情蒙上多彩的柔幔,朦胧之中透着的神秘,浪漫令人销魂;而过分 的羞涩却会给爱情罩上黑纱,就会有误会、焦虑、惶恐、痛楚和血泪,甚至还可能 是死亡和毁灭…… 终于结束了,丘比特和我们玩的游戏,他再也别想控制我们! 方子健XX年X 月X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