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县奶奶”水情长 作者:窦国良 我感觉,家乡河北省献县知名度最高的是“两人”和“一村”。“两人”即清 代大学士纪晓兰和民族英雄马本斋:“一村”即泛区“四十八村”。 提起“四十八村”,自然就要想到“献县奶奶”。 童年有童谣。令我铭心刻骨的童谣,就是这句非常凝炼也非常沉重的四个字: 献县奶奶。这是“四十八村”的代名词,是水,更准确地说是洪水给起的,是年复 一年的水灾期间泛区妇孺外出讨饭著述的。它在华北地区乃至中国流行了大半个世 纪。 献县政府网(www.xianxian.cangzhou.gov.cn)目 前记载的三件“要事”中,其中两件涉及“四十八村”和洪水。一是修建子牙河枢 纽工程。这是响应毛泽东同志“一定要根治海河”的号召,为治理泛区水灾而兴建 的水利工程。该工程实施于1966年至1967年,开挖了子牙新河和滏阳新河, 兴建了献县枢纽工程。这一工程,结束了献县泛区多年水灾的悲惨局面。二是“9 6. 8”特大洪灾。50年一遇的特大洪水,于96年8月6日晚11时,分北、 中、南3路进入献县泛区,40个小时后,泛区3乡(即四十八村)一片汪洋。洪 水最高峰时,平均水深3米,最深达4.5米。全部粮田被淹,10.8万间房屋倒 塌,公路、桥梁、闸涵、机井、电力与通信设施、中小学校等遭受毁灭性灾害,直 接经济损失达28.13亿元。 我的家就在四十八村。我就出生在发大水的1963年。也许,正是那场洪水 浇灌了我今生今世对家乡、对水的永难割舍、永难名状的情结。 由于洪水频发,所以,“四十八村”的宅基都垫的一房多高。垫宅基要不断地 取土,村周围就形成了一个连一个的一房多深的大坑。夏天到了,几场雨下来,大 坑就被水“填”平了。很多时候,进出村的土路也被淹没了,村子便成了临时小岛。 因为雨水多,庄稼被淹绝收是经常的事。又因为红高粱耐水,所以,“四十八村” 的秋季,就成了红高粱的天下。高粱面也就成了泛区人的当家口粮。以至现在,泛 区的老人们还常常说起,那高粱饼子实在难咽。 少儿吃高粱面的感觉尤其难过。是水把这种难过的感觉冲淡了。记忆中,我的 小学时代是在水中渡过的。生在水乡,不记得学就会浮水了。村边的大坑成了我和 伙伴的唯一天堂。放学后,去哪里玩呢?除了水坑,我们别无选择。水中捉迷藏是 几乎每天的必修课。水坑一嬉,饥饿感明显增强了,跑回家吃高粱面饼子也就有些 顺畅了。11岁那年一个夏日傍晚,在我家宅基旁的大坑里,为逃离伙伴的“追捕”, 一个猛子扎下去,游到了三十米外的坑边,浮出水面的瞬间,感觉右脚被利器扎划 了一下,赶紧抬脚,已见脚脖子内侧伤口寸余,血水俱下……一张姓哥哥抱起我, 一溜小跑进了公社卫生院…… 14岁离家到县城上学。好象从那时起,雨水就越来越少了,村边的水坑一个 接一个地见底了。“献县奶奶”对水的情怀开始由拒绝转变为乞盼,排涝的铁锨逐 渐换成了抽水的井泵。到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家里已经分了责任田。因为从小没有 真正干过农活,所以,休假日回家能够帮上忙的农事只有浇地。当时的水位浅,浇 地的方法就是两、三个人将一根七、八米长的铁制井管打下去,上面接一个活塞头, 一个人一起一俯地提压,水就出来了(也不用机器,当然,因为泛区贫穷,许多农 户还买不起机器)。人们管这种井叫“老头乐”。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压半天,弯 腰几千次,也只能浇三、五个畦。一次,我和姐姐浇地归来,母亲又是心疼又是安 慰地说,瞧这累受的,……什么老头乐,简直是老头哭。 雨越来越少,地越来越旱,“献县奶奶”越来越多地伤叹;这地可怎么种哟?! 1996年,家乡的降水量仍然不大。但,洪水来了。当时,正在县委办公室 工作的我,当然地进入了县抗洪抢险指挥部。三十年来,我听得最多的家乡故事是 洪水的事,尤其是63年那场洪水。而今,我才第一次目睹洪水的肆孽,第一次深 深体验“泛区”的内涵,第一次直面“献县奶奶”的痛楚。半个多月的抗洪抢险, 我目睹了家乡“四十八村”行滞洪的全过程,几次陪同省(部)、市领导乘冲锋舟 进入泛区内巡视,到灾民安置点察看。房子倒了、庄稼毁了、家产冲走了,村里高 台上,留守的村民看着被毁的村庄落泪;大堤上,转移出来的成堆灾民望着水中的 家园哭泣。由于电信设施已遭破坏,我不知道自己家中如何、房屋怎样,尽管从大 堤到家只有十余华里的路程……泪眼望洪水,洪水涨不停! 县委书记是县抗洪抢险指挥部的总指挥。作为书记秘书,我第一次流着泪为领 导起草了一份电视讲话稿;在县电视台录制节目时,我看到书记也落泪了…… 对于刚刚解决了温饱的泛区人来说,这场灾难是毁灭性的。“献县奶奶”的眼 泪、委屈、无奈,从新歌谣里流露出来:天不下雨挨了淹,四十八村泪涟涟,辛辛 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有失亦有得。这场灾难,实实在在地唤起了“献县奶奶”因为持久干旱而淡忘 的防洪意识和举措,也更深刻地体验到了各级党委、政府坚持防汛抗旱“两手抓” 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泛区一老农说,这场大水,能解了咱这儿的旱象。然而,洪水过后,泛区的小 孩子们还来不及学会游泳,村外大坑里留下的水就“飞”走了。四十八村又是连续 四年“创纪录”的大旱。“献县奶奶”恨恨地说,这水呀! 我注意到,时下家乡在介绍本地自然资源时常常会无奈地说,降雨量减少,地 下水位逐渐下降,水资源严重缺乏。当然,我还欣喜地看到,家乡的节水、蓄水、 引水的意念越来越强,工作正在上路。 水,是“四十八村”生存与发展的根。党和政府想泛区所想,做泛区所盼。已 经开工的“王大引水工程”(从河北省保定王快水库引水至沧州大浪淀水库)将从 “四十八村”流过,我国“南水北调”工程也可惠及“四十八村”。 “献县奶奶”情系于水。丰水、节水、科学治水,是她富裕的基础与希望。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