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不起的长发 最初的时候,苏苏还年轻的时候,她是个可以简单也可以让自己快乐的女孩, 她一直的梦想,就是等她长大了,留一头长长的发,然后把头发盘起来,就嫁给泉 灏。后来,苏苏也还是年轻的,只是心老了。 苏苏和泉灏是青梅竹马的,他们的爸爸是老战友,据说,苏苏的爸爸还救过泉 灏的爸爸,所以,两家的老人都有合成一家的愿望,苏苏在家里是最不被宠的,苏 母钟爱苏苏的大哥,苏父疼惜苏苏的姐姐,苏苏就似是多余的,把苏苏过早的许给 了泉灏,这也有关吧。苏苏6 岁那年,以为了上学近些为由,搬进了泉灏家。本来, 苏苏应该第二年才去读书的,可是,二老用心良苦的让苏苏去和泉灏一起,小小的 苏苏就每天跟在小小的泉灏身后了。 其实,苏苏心里是自卑的,虽然泉灏的父母待她很好。苏苏自懂事起,就把泉 灏当成她失落的小小心灵中的一切了,所以,她在有关泉灏的所有上都格外脆弱。 苏苏后来一直觉得那段跟在泉灏身后的日子,是一生中最幸福的。那时,苏苏 胖胖的白白的,比泉灏高半头,泉灏就总是按住苏苏的肩膀说:“我比你高的时候, 我就要娶你了。我很快就要比你高了,你快把头发留长啊,女孩子长长的头发才漂 亮。”苏苏就曲着腿,眨着会笑的眼睛万分信任地看泉灏。每天,泉灏都会记得装 一小把糖在兜里,然后在下课时偷偷塞进苏苏那软软的有透明指头的小手。苏苏就 含着糖,把泉灏也溶解在心里。 泉灏和苏苏一般高的时候,学会了骑自行车,他第一次载苏苏跌倒时,他翻身 起来扶苏苏,他拭去苏苏泪水的时候,苏苏看见他流血的膝盖,苏苏就又哭了,泉 灏就抱住了苏苏说“傻丫头,没事,我不疼。”苏苏就也第一次知道了,不为别人, 她自己也是喜欢泉灏的。那时,苏苏的发已垂肩了,可是,就因为她看见了泉灏帮 另一个女生修车并头抵头的嬉戏,她一下就剪断了她那悉心呵护的发,当她又望着 泉灏那无措的眼,她就又开始用心的续着她的发。 上了中学,泉灏每天载着苏苏去学校,苏苏坐在车后,搂着泉灏的腰,扎成两 束的辫子,在风中快乐地甩着,精致雪白的裙子,在车后翩翩地飞着。苏苏总是帮 泉灏带着雪白的绣着小花的手绢,在泉灏踢球回来的时候,十分仔细地给他擦去汗 水;泉灏总是在苏苏值日的那天和她早早地来到学校,然后,苏苏就坐在课桌,来 回晃着光洁的小腿,看泉灏把一切做好。那时,泉灏已经比苏苏高一头了,那时, 苏苏已经瘦瘦的披一肩长发了,苏苏看泉灏的时候,眼里也有了难掩的光彩,而又 因为泉灏借给她的书中夹着隔壁班女生的情书,她噙着泪,不顾泉灏的阻止狠狠削 去了已是如云的青丝,泉灏急得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哄着,苏苏就抱住泉灏的 腰又哭了好久,才听着泉灏的保证笑了。 上大学时,虽然他们还是顺利的在同一所,却终不能同系,为此,苏苏的小嘴 嘟了好几天,是泉灏捏着她的鼻头说她是傻丫头时,她才又笑了。她的美丽发丝被 她珍视地用发圈圈起,苏苏想,不久,她就可以把她的发盘起了。苏苏一想起泉灏, 艳丽的光泽就爬上面颊,他是那么优秀,在哪里都难掩他的耀目,苏苏是暗暗骄傲 的,泉灏,是她的。 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苏苏把那天的阳光刻在了记忆中,她和泉灏去食堂吃饭, 她在一旁静静等着泉灏去买回来时,一个明媚的女子走向了她,苏苏有种怯怯的感 觉,她看了泉灏,他还在那边,她抬头,女子笑着,苏苏觉得她是在俯视自己,苏 苏别扭的开口叫了一声“姐姐”,泉灏回来了,苏苏就拉住了泉灏的衣角,泉灏问 “这位是``````?”女子笑时露出了洁白的牙“泉灏吗?不记得了?我是春菲啊, 苏苏的姐姐,在这里念书,比你们大一届。”泉灏露出惊喜的神色,连说记得了。 那天他们是一起吃的饭,苏苏觉得自己一直在下坠着。以后的饭,他们都是一起吃 的,苏苏却渐渐觉得,是他们俩陪自己吃。 苏苏早上散步时,看见了泉灏和春菲慢跑着一起说笑;苏苏去图书馆时,看见 泉灏和春菲在快乐低语;苏苏在湖边写生,看见了泉灏和春菲泛舟嬉戏。苏苏望着 他们,突然觉得他们那样的和谐般配,她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道美丽的风景, 风吹动了苏苏的碎发,苏苏觉得好舍不得。 苏苏一个人坐在操场边上,她在阳光里心碎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想去呵护,她 的发丝散着,垂在脸侧,是金色的。泉灏下课回来,他看见了苏苏,他没有过去。 苏苏终于再一次剪去了系着她一切的长发,之后,她去找了泉灏,是这些日子 以来第一次,泉灏看着她,只是说“苏苏,你剪短了头发很好看。”苏苏还了泉灏 一本书,对他笑了笑,就走了,泉灏没有送她,她想,也许泉灏在等春菲吧。她明 白,电影里说过,泉灏对自己的是感情,不是爱情,她懂。 短发的苏苏,脱下了白裙,穿上了黑衣;短发的苏苏,开始一个人;短发的苏 苏,有了落寞的笑容;短发的苏苏,不再是清纯年少,神采飞扬。泉灏后来去看苏 苏,每次,他刚到,春菲就会来了,后来,苏苏就故意躲开了。小小的校园,苏苏 和泉灏,却很少遇见了。而,假期的时候,苏苏也开始有了各种借口,不回那个本 就不属于她的家里去了。泉灏觉得,快乐似乎不那么容易了,而和春菲在一起的激 情,又让他忘却了那同苏苏一样脆弱的感觉。 追苏苏的男子多了起来,大三那年,苏苏开始每天收到一大束纯白色的蔷薇, 送的人是个总满脸淡然的男子,他和春菲是一届的。一次,他就站在苏苏的面前, 挡住苏苏的去路,他盯着苏苏,从苏苏皱着的眉眼间,看进了苏苏心里,他说: “我什么也不要,只是想照顾你。”他的声音没有太多感情,甚至有些冷淡,他塞 进苏苏手中一个小包裹,苏苏想起了很久以前,那颗颗糖果被另一双手塞进自己手 心的感觉,当苏苏看见包裹里是件有精致蔷薇花边的白裙时,没忍住就落下泪来, 苏苏就开始接受他的照顾了。泉灏开始一次次的来找苏苏,要她为自己负责些,要 她对自己认真些。苏苏说“我怎么为自己负责?怎么对自己认真?就是让自己一直 独自承受伤害吗?”泉灏不说话了,他从不问是谁伤害了苏苏。 泉灏和春菲在一起,除了略有惊讶,两家的家长都默认了他们,泉灏觉得生活 平淡了起来,他不再有那年少的纯情和洒脱的性情了。 这个中秋,泉灏家和春菲家是一起过的,苏苏也回来了,她穿了一件纯纯的白 裙。泉灏觉得,他又远远地望见了那单纯的快乐。苏苏的身份是尴尬的,她也没有 什么表情,四个老人,她都叫爸爸妈妈,所有人里,只有苏苏哥哥看苏苏的眼神是 没有特殊含义的。苏苏和泉灏只说了一句话,也没有背人,她说:“泉灏,我还是 要把头发续起来,到我出嫁的时候,我就要把它盘起来。”泉灏觉得自己的心是那 样的颤动了一下,苏苏要走了,泉灏想拉住苏苏那他曾经日日握着的软软的有透明 指头的手,可他的手却伸不出去。苏苏快出门的时候,苏苏的妈妈叫了一声“苏苏” 就低低地哭了,苏苏回头笑笑就走了。泉灏追了出去,春菲把杯子摔了。泉灏说: “苏苏,你别走``````”苏苏看着泉灏,说:“我等了十几年,发也续了十几年, 我那时也是多想问问你究竟爱谁,我那时也是舍不得续长了的发,可是你说我短发 好,我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泉灏想像小时候一样的把她抱住,轻声哄她,给她 拭泪,可这次,他自己是真的疼了。他看见苏苏的白色群角还是飞舞着,苏苏的发 依旧生长着,他看见苏苏远了``````他爱长发的女子,我就续起了一头青丝,他又 爱上了她,尽管她没有那长长的发,他离开了我,不因为我剪了那已那样长的发`````` 我没遇见爱情的时候,我让别人伤心我遇见爱情的时候我让自己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