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精灵日报 苍老得浑身松懈的皱褶,长长的白眉毛。 “郭奇爷爷?”班戈认出了这一百二十岁的老精灵。 “班戈!”老郭奇揉着被撞坏的腰,惊喜地看着班戈。他全身都是被鞭打的伤 痕。班戈难过地摸着老郭奇裸露的瘦弱胳膊,上面有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你怎么 会在这儿?”他问老郭奇。 “唉,上次被你那哈巴狗一撞,我的老主人在去医院的途中就……”郭奇用干 瘪的绿手擦了擦眼睛。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班戈难过起来。 “没关系,人老了总有这么一天。没有你们那一撞,白脸人的银针也会把我的 老主人给……” 郭奇不愿说出那个字, “只可惜我的《精灵秘传》还没写完。” ‘班戈这才发现牢房地上有许多写满了字的纸,“这都是借着走廊的光写的,那个 丑焦在我刚从主人身体里出来时,就把我带到这儿来。他怕我写完这本书,把我牢 房里的灯都关了!”“他为什么抓你来这儿?”班戈奇怪这么老的精灵,丑焦还要 抓来干什么? “还不是我年轻时,消灭了太多的黑精灵。只用那团溶流云溶了我,那黑精灵 头头儿认为太便宜了我。你看,”老郭奇掀起灰色的囚服,身上满是被鞭打的淤痕。 “不只我一个每天遭这罪,这里所有的绿精灵都是一样。”班戈看了看那些仍趴在 地上不能动的绿精灵,“你可别小看了他们,这夜治底狱里关着的都是消灭了无数 黑精灵的英雄。”郭奇崇敬地看了看在牢房里横倒竖卧的英雄们。班戈心里却为这 些仍在受苦的绿精灵们感到难过。 “听说你刚才被那个黑精灵头头儿亲自审了?你竟能活着回来,真是个奇迹!” 老郭奇看着班戈毫发未伤的身体,更是吃惊。 “他要什么彩参?我又没有。”班戈耸了耸肩,无奈地摊开双手,“后来他让 那个宰相叫走了,我才脱了身,要不也不行!真奇怪,他竟让我和你关在一起,是 不是让我来给你作个伴!”班戈很天真。 “傻孩子,他是让你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的下场!”郭奇捋了捋长眉毛,“彩 参?那是什么?”班戈又耸耸肩,摇了摇头。“郭奇爷爷,你说那个丑焦为什么那 么听宰相的话?”班戈觉得这事奇怪。 老郭奇也摇了摇头,又捋着长眉毛说:“我就知道那宰相原来是个做小买卖的。 后来他钻到人的身体里,抓紧来不少的绿精灵。黑精灵头头儿特别信任他。” “他们会不会处决了我们?”班戈担心报不了仇。 “恐怕还不会,他们还要得用我们去攻打绿城呢?”老郭奇开始整理散落一地 的书稿。 “怎么打?”班戈想到巴力那个大块头儿,黑精灵能行吗?提到绿城,班戈一 下想起了朱丽,“可惜催眠杖没在身上。” “什么催眠杖?”老郭奇耳朵不太好使。 “我呀,我在绿城看到了一个精灵。”班戈故意卖起了关子。 “谁?”郭奇仍在整理书稿。 “班戈!班戈!”班戈刚要说,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单采?”班戈看 向栏杆外。果然,黑色的哈巴狗戴着假耳朵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你怎么出来的?” 班戈又惊又喜。 “嘘!”哈巴狗眨了眨眼睛,“你快把巴力叫来。”他从栏杆外递进来一大堆 班戈被收走的东西,哨子、坠子、催眠杖、手套和相机。“你怎么弄来的?”班戈 更奇怪了。 “快!这时候还罗嗦。”单采不耐烦了。 “催眠杖,我的。”老郭奇看见了那半截刻着自己名字的手杖,他兴冲冲地爬 了过来,“你看到了朱丽?” “说来话长。”班戈拿起巴力的坠子,打了开来,里面仍是白茫茫的大雾,一 大片绿草地,只是少了两个白色的婴儿。“巴力!巴力!”班戈连喊了几声。一股 绿烟从坠子里钻了出来。巴力蜷着身子蹲在郭奇的牢房里,因为这里最靠边,所以 特别低矮。“这儿是哪儿?也太憋屈了。”巴力大声说。 “嘘——”班戈和郭奇一起来捂巴力的嘴,可还是晚了。一个狱卒闻声跑来, “谁?”而且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跑步声,正向这边过来。 “快!先带我们离开这儿。”班戈拉了拉巴力的大手,巴力不费吹灰之力地推 倒了牢房的栏杆,站在了长廊上,天花板正好在他的头顶。他抓起了班戈,郭奇和 哈巴狗,几百个黑精灵士兵已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快走!”班戈大叫,“带上这里所有的绿精灵。”他还没有忘记受苦的英雄 们。 巴力旋转起来,地上刮起了大风,黑精灵士兵被吹到了长廊的另一头。所有的 栏杆都被吹倒,受伤的绿精灵们互相搀扶着钻出了牢房。巴力越转越快,形成了龙 卷风,所有的绿精灵都被卷入了这股大风。班戈转得头晕,他紧紧地拉住郭奇和哈 巴狗,随风旋转着。一会儿,夜治底狱的龙卷风不见了,只剩下堆起了一个小山似 的黑精灵士兵和已被吹毁的所有牢房。 当风信时,巴力带着大家,站在那一望无际的绿草地上。穿墨绿色长袍的朱丽 远远地站在那儿。 “朱丽!”郭奇一眼就看见了她,“一百年了,她还这么漂亮。”郭奇向朱丽 走去。朱丽不相信似地揉了揉满是鱼尾纹的眼睛。“郭奇!”这对分开了一百年的 老夫妻蹒跚地奔跑起来,两个衰老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两张同样老泪纵横的脸 激动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班戈感动地擦了擦从眼角流出的泪水,他听见哈巴狗里也有“唏唏簌簌“的声 音,是单采。”我以为你从不会被感动呢?“班戈飞回了工作室开着玩笑,单采站 在镜子前,红着眼睛。 “你怎么逃出来的?”班戈还没忘了这件事。单采回过身,“我和哈巴狗在魁 城的街上,被黑精灵迷晕,醒来时,就被关在那个密不透风的牢房里,可我面前是 一大堆你的东西,牢门又没关,我就去找你了。” “真奇怪?”班戈预感绺人在帮着他们。 “大家都受苦了。”巴力看到从夜治底狱逃出来的绿精灵,浑身是伤。他有些 激动,“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们。绿城对你们关心太不够了。”巴力不知该为他们做 些什么?“我带你们去绿城休养吧。”一大群绿精灵被巴力带到了鸽子洞前。 “班戈!”巴力弯下腰对班戈说,“你的朋友……?”他为难地说。 “怎么?”班戈拉着单采从工作室里飞了出来。 “这绿城,只有我知道底细的短毛精灵才可以进去。可这狗……”巴力吞吞吐 吐,单采瞪着大眼看着他,“绿城不许动物进。”巴力终于说了出来。 “为什么?”单采不高兴。 “ 这,这是都彭的规定,我只能执行。”巴力特别忠心。 “ 那我回桃菲家去, 我不能和我的主人分开。”单采转身回了工作室,他愤 愤地说:“这绿城竟也歧视动物。” 班戈为难地看了看巴力,巴力没有办法地摊开了双手。 我现在就走!“单采在工作室里生气地大喊。巴力只好先带它走向松坡山上都 彭的小屋,在那扇可以通向外面的门里,将哈巴狗送走。 “单采,等等我。“班戈这才想起要和单采一起回桃菲的家,对这古怪的家伙, 班戈也是舍不得。忽然,胃里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象排山倒海一样来势凶猛。班 戈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一个长满各色花草的洁白病房里,班戈睁开了眼,这是他昏过去时间最长的 一次,窗外种着的一棵桔子树把一枝结着黄橙橙桔子的树枝伸出了病房,高悬在班 戈的床上方。 “他醒了!”班戈坐了起来,身上是草叶做成的被子,软软的。一大群绿脑袋 为了上来,辛光、雷志、郭奇、朱丽、巴力和一些在夜治底狱的绿精灵都站在病床 边。 “欢迎到天然医院,这是绿城最好的医院。”雷志捧着一个大气筒递给班戈, “这是我加了其玟根的顶新空气,希望你能快点儿好起来。”看到病床边这么多关 心自己的人,班戈感动了。 “你这家伙竟把魁城搅了个底朝天,郭奇爷爷都告诉我了。下次你再去,一定 要带着我!”辛光轻轻打了正自艾自怜的班戈一拳,他有一肚子要对班戈说的话。 “我也去。”雷志急忙也加了进来。 “不行。疯丫头。”辛光白了雷志一眼,他们还和以前一样爱吵架。 “你跟绿城的高人学了不少吧?”班戈很感谢辛光送他的“变化幻影”。 “这哪儿有高人呢?高人都跑到夜治底狱去了,还让你这家伙碰上。可嫉妒死 我了。”辛光又轻轻拍了班戈一掌,然后趴在班戈耳边说,“那卷竹书是我在都彭 的小屋偷拿的。” 他掩嘴窃笑着。 朱丽和郭奇互相搀扶着,看着这些年青人,幸福的微笑挂在他们满是岁月痕迹 的脸上。 “单采呢?”班戈在病床边没看到这个短毛精灵。 “他已经走了, 他不知道你病了。 ”巴力象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小声地说, “他睥气可真大!” “他是倔了点儿。”班戈叹了口气,“巴奇呢?怎么不见他?” 巴力赶紧说,“他还不是绿精灵来不了绿城,他挺想你的。等你好了,我带你 去看他。” “他还爱看书吗?”班戈想起巴奇那副大眼镜。 “《谁是爸爸?》,没办法。“巴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时,床边挤过来一个机灵的女绿精灵,她背着一个相机,“我是《精灵日报》 的记者,想来采访您关于这次魁城冒险的情况。您现在可是绿城最受欢迎的传奇人 物,您能从黑精灵头头儿手里逃生,还找回了为绿城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们,而且 让失散百年的夫妻重聚一起,还……”她嘴不停地说,象个八哥。 “这……”班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精灵日报》可是精灵界最大的报纸,不只是绿城,外面也能看到,这可是 你出风头的好机会。”辛光羡慕地在班戈耳边说,他恨不得把这风头抢过来。 “出风头?”这班戈可没想过,他只想过在辛光他们面前吹吹牛什么样的。可 外面也能看见,让他眼睛一亮,“精灵桃菲也能看见?”很久没听见那娇滴滴的声 音,班戈心里怪想的“要是桃菲看到我上了最大的报纸,她说不定会更……”想到 这儿班戈的脸都红了。“其实,这不算什么?全靠的是大家。”他谦虚地冲着《精 灵日报》的女记者笑了笑,女记者马下举起相机拍了下来。 很快,这张名为《谦虚的微笑》被登在了《精灵日报》的头版,旁边还写着大 标题《班戈和他的朋友们》,还是个长篇连载,班戈没忘了自已患难的兄弟——单 采,在报道里,单采也是个和班戈一样的传奇人物。当然,班戈还提到了巴力、朱 丽、郭奇,还有辛光的书。辛光得意地拿着报纸,指着自己的名字到处说,“这就 是我!” 《精灵日报》准备来个英雄专访系列,来弥补往日对绿精灵英雄们的忽视。在 夜治底狱受苦受难的绿精灵们也继班戈之后,纷纷上了报纸。《精灵日报》将这次 活动称为“忆往昔,记英雄。”随之,《精灵日报》的销售量俱增,报纸象雪片一 样发行在精灵界的每个地方。 这些天,班戈被朱丽强迫在医院休息,医院的护士象看贼一样看着他,哪也不 能去。他只好躺在天然病房里,天天看着头顶的桔子。他的上身已开始变硬,班戈 总敲着它,听着“彭彭”的声音,他知道怪病已经蔓延了,他为还不能亲手消灭那 个穿龙袍的丑焦而着急。还好,上身虽己僵硬,但班戈的活动还很自如,多亏了朱 丽和雷志每天都变着花样地送来各种补品。班戈又感到了亲人一样的温暖,这也让 他常常想起主人。 “班戈,你看。”辛光捧着一大堆卡片和信走进了病房,“这都是你的崇拜者 寄来的。”地又羡慕又嫉妒地帮班戈拆着信件,好象他是班戈的秘书。 “你听这封,我心中的侠客,梦中的自行车,我是你最忠诚的仰慕者。”辛光 有滋有味地念着。 班戈头皮发麻,全身象吃了一千块冰,起了很多层鸡皮疙瘩。“自行车?”怎 么有这么奇怪的比喻。 “自行平可是绿城最昂贵的时髦玩意儿。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城里转转。”辛 光俨然已成了一个“绿城通”,他拍着自己的小胸脯。 “咣铛”病房门突然被撞开,班戈听到有人冲地大声吼着:“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