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的妖精 作者:雪之恋 一 枝叶敝天的深林里,我跑着跳着叫着。 鸟儿振动双翅掠过我的头顶,兔子和糜鹿飞样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欢乐象晨雾一般在我身上缠绕,让我的心儿震颤不能自制。 潮湿的落叶柔弱冰凉,细若毛发的草丛轻抚着我的脚髁。 我与蝴蝶嬉戏,我将四季常青的藤蔓披挂在胸前,躺在草丛里嗅着花香,看 树叶间点点碎碎的蓝天,我的心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我是人了,我终于变成人了。”一种粗哑浑浊又漠生的声音自我的胸腔发 出,在密林的上空回响。让我吃惊,让我恐慌。 二 那是一个红日渐落的黄昏,霞光如火样在天边燃烧,红的夺目又诡秘。 垂着万千枝条的我正在凝神倾听一只雀儿在自己肩头碟碟不休地哼着醉人的 曲儿。 “天啊,我的小乖你跑快些好不好?要是让那两个人看到你,就会没了小命 的啊。”常年将我躯干里的空洞当成自己小家的老松鼠突然发出了惊慌的叫喊声 和凌乱的脚步声。 “知道了,你看我不是就在你后边吗?两个人又不是什么狮子老虎,用得着 这样害怕吗?”小松鼠乖儿一边抱怨着一边站在洞口向下面左顾右盼。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天下最聪明最可怕的动物就 是人。”老松鼠一把将乖儿拉进洞里,用树枝堵上洞口。 好奇的我禁不主睁开树干上那只唯一的眼,向出现在林里的两个人看去。只 见两个农夫穿着布衣,背着柴捆谈笑着经过我的脚下,慢慢消失在不远处的草丛 里。 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贫穷劳苦而又如此的满足快乐,充满祥和安宁的微笑让 我艳羡不已。 他们的生命短晢,但是它们能说能动能唱能笑有思想有自由,活着是多么有 趣呵,即使是短短的几年,也胜过我们这样活上千年不是吗? 老松鼠挪开树枝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又看,直到完全确定危险已经解除,才 再次让小乖出了洞口寻找松果充饥。 天边的晚霞渐渐暗淡,夜的黑从林里深处向我袭来。 闭上眼,我抖了抖叶子,一个千年的愿望开始在我心里肆意滋长起来。 三 天空依然是旧时的那片天空,风儿仍然在林里叶间游戏着,几百年的时光却 已转眼即逝。现在的我终于可以变成人的模样,而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树妖了。 第一次走出森林的重围,耀眼的阳光让我头晕目旋,我用手掌将阳光挡在眼 前,久久地站着,任由这万物之灵将温暖干爽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幸福地笑个 不停。 绿色的田野尽头,淡褐色的山峦下,掩映在树荫下的村舍,顠妙的炊烟,几 声犬吠,如诗如画,全是我渴盼的模样。 那里一定是人间仙境,我的天堂。 鼓足勇气,我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向前方走去。 四 太阳西斜的时分,我离开旷野,走上一路宽阔的土路,一个小村子开始出现 在我的前方。 疲惫的我迈着沉重的脚步,重重地喘息着。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路面灼热 松软,石块磨疼了我赤裸的双脚,但这一切并不能减少我心里一丝一毫的向往。 强按主内心的激动,我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悄悄地走进村落,不敢发出一点声 响。 就在一座房子旁边的空地上,几个孩子正在玩着游戏,互相追逐嬉戏着,一 只小黄狗趴在地上悠闲地摇着尾巴。这些孩子们的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容,犹如 春天的花朵一样美丽。他们的笑声哦,比最会唱歌的画眉的声音还要悦耳动听。 他们看上去是如此的纯洁,无邪和可爱,象天使一样迷人,惹人疼爱。 我痴痴的看着,却不知要用怎样的方法来接近他们,向他们表达我心中所有 的忴爱之情。手足无措的我站在房子的阴影里,紧张地满头是汗。 良久,茫然的我只有转身离开。就在转身之际,却一脚踢翻了一只破铁盆, 铁盆顺着坡地一路滚去,发出連绵不决地哐铛声。 顿时,孩子们向我这边一齐转过身来,一双双美丽天真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恐 惧,然后,他们如梦初醒似的慌乱地四散跑去,嘴里不停地大叫着:“妖怪,妖 怪来了。” 小黄狗如临大敌,一跃而起,象离弦之箭一样狂叫着向我冲来。 我不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只有本能地向远处跑着,生怕那支小黄狗追上 来。随着孩子们的喊叫和黄狗的汪汪声,从不同的房子里冲出数不清的男男女女, 他们手举木棒高喊着向我跑来。 数不清的石块落在我的身上,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象潮水一般象我涌来。我发 足狂奔,离开大路,冲进一片绿色的玉米地里。阳光明晃晃的在我眼里跳动闪跃, 擦身而过的玉米杆上宽厚的叶子象一条条缝利的刀刃,闪电般的划过我的肌肤, 留下火辣辣地疼痛。 也不知过了许久,我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绿色的草地。一条婉延清澈的小 河发出悦耳的歌声向远处流去。精疲力尽的我一头倒在草地上,闭上双眼喘息着, 极力想让自己变得平静些,但是惊恐的感觉好似汹涌的波涛去了又来,在脑海里 挥之不去。我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使得这些美丽可爱的人们在初次看到我 时竟会这样对我。难道他们竟能一眼看出我是妖精变的?可是,妖精变得人也是 人啊。虽然我和他们出身不同,却也和他们一样有血有肉有思想,同是大地上的 一种生命不是吗?形式难道就是这样的重要吗?望着蓝天上的白云顠来荡去,我 好困惹好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饥渴难耐的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来到小河边喝水。河水清彻见底,波 光粼粼,鱼儿嬉戏其间,真乃是水的精灵。弯下腰,我伸手入水刚要掏水喝,却 一下子惊得魂飞魄散。 一张怪异的脸,横肉如瘤,丑陋狰狞,披着凌乱的头发,在摇逸的水面上晃 动着,好象刚刚从地狱里偷跑出来的魔鬼。 “不,不可能,那不是我,不是我。”我绝望地叫喊着,猛扑到水里用双手 使劲地拍打着水面,然后跌跌撞撞地向远方跑去。 五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外表,我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 虽然,修炼了几百年,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我的功力竟然如此的微小,仅仅 只能将自己的魂魄从树身中幻化出来,却无法给自己一个最最普通的外在。 第一次与人接触的经历,象一场恶梦在我的记忆中盘旋不去,人们此起彼伏 的叫喊声,常常在夜里让我从睡梦里惊醒,使我再也不敢轻易见人。 灰心的我再也没了最初的勇气,只能一天天的在荒山野地里游荡,攀摘野果 充饥,用捡来的破布取暖,累了就在风里睡,成了一个孤独的野人。 离群索居的我太寂寞。 我无法回到以前做树妖的日子,也不想再做一颗树。往日与云相伴,听鸟儿 唱歌的快乐象河水样一去不复返。而我心里许久许久以前做一个人生活的梦想却 与日惧增,在我丑陋的样子下,行成了一种千年的伤痛,让我在星光闪烁的夜空 下泪如雨落。 这一天,我在丛林里游荡着,远处突然传来阵阵洪亮庄严的钟声,亲切又温 暖,好象来自大地母亲的呼唤,声声入耳,触动了我心中个某个柔弱的地方。我 情不自禁的寻着钟声来到一个山角下,拾阶而上,停在一座雕角飞檐的寺庙门前。 攀上围墙外的一颗树,只见掩映在树林中的寺院里,许多光头的和尚在听一 位老者讲话。那老者慈眉善眼,声音洪亮有力。 藏在树叶间的我听不懂他的话,只觉得那些话里有些东西让我怦然心动,使 我热泪盈眶。 西阳西斜时,众人才恋恋不舍地叩首离去。只有老人仍在殿前,静坐如云。 “树上的人下来吧,我在等你。”老人轻轻的说着,惊得我差点掉下树。我 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让人发现,慌得手足无措,最后只有壮着胆子下树,然后胆怯 地来到他的面前。 “你听了那么久,难道有事让我帮你不成?”老人微微一笑,仍是闭目。 “我,我不知道。只是我好象以前在那里认识你,也许在几百年以前,我想 你也许是一个能帮我的人。”我吞吞吐吐地说着,头也不敢抬一下。 “不管是千年以前或是万年以后,相识即是缘。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又怎知 我一定就能帮你?”老人慢慢地说着,仍是一脸的慈祥。 “因为你有着我没有的智慧。所以我想你一定能帮我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不管结果会遇到什么,能够说出心中的话,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对红尘还是如此的迷恋,要知道,做一个人并不会象 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不管是好是坏,我都要尝试一次,否则我生不如死。” “你本已功力深厚,只是不得要领,所以无法变化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即然 你对红尘如此的向望,我就帮你一次。”老人说完,开始念着一串古怪的经文, 然后伸手在我身上一点。 刹时间一种无形的闪电经过我的身体,在一阵痉挛之后我发现自己竟是一个 衣着长衫,头上束着发簪的年轻书生。喜极而泣的我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不停的 对着老人反复跪拜。 “这里有一枚壁玉,可以帮你驱除心中原有的妖气,否则你会现出原有的本 性,再也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记着,要永远与人为善。去吧,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只见一枚玉佩自老人的手心坠落,玉色如翠,玲笼剔透。我伸手 接之,顿觉柔滑之间竟有一股寒凉之气浸入肌肤,无由地竟有一丝隐痛从内心深 处悠然而起。惶恐之下我急忙将玉佩小心地系在颈间。当我再次抬头看时,却见 老人枯指轻弹下,一阵香风便将我卷向远方。 六 老人和寺庙象梦境样的消失了,茫然的我看到自己置身在一个闹市里。 各种各样的人们,五花八门的叫卖声,让我感到新鲜又有趣。 “大人,你买了鞋还没有付钱呢?”一个娇弱又急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什么?你这样的鞋子竟还敢问我要钱?你可知本大人是誰?真是吃了豹子 胆不想活了你。” “大人,不要啊,求你不要再拿我的鞋了好么?我要用卖鞋的钱来养活家人 呢。”那个娇弱的声音开始哭泣。许多人围成了一堆。我好奇地钻进去想看个究 竟。 “本人是镇长的儿子陈显,拿你的鞋是看得起你,你竟敢让我付钱?我看你 以后还敢卖。”一个穿着绸缎的男人举着一双绣花鞋对一个女子威胁着,然后转 身对自己的随从们叫起来:“你们还不给我上?” 随从们得到主人的命令开始哄抢着女子面前的布鞋,有的穿在脚上狠狠地踩 在泥水里,有的拿着色彩艳丽的鞋子扔向远处的河中。 卖鞋的女子看着扔的到处都是的鞋子,扶着身边的一个瞎眼老太太哭得象个 泪人,满脸的无助与悲愤。围观的人们只是敢怒不敢言,同情地看着这两个可忴 的女人。 “把这个女人给我拉到衙门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卖东西。”陈显的话刚 一说完,几个随从便向那个年轻的卖鞋女子扑过去,左拉右拽。 本来已是怒气填胸的我看到这里,再也按不主内心的愤怒,冲上去抓主陈显 的衣领对着那些仆人叫了起来:“放下那个女人。” 陈显扭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说:“里来的穷书生,竟敢来管本少爷的 事,真是不自量力。给我把他也抓起来。” 三个仆人向我跑来,想要将我拉开。我用力将陈显的双臂反扣在后,伸腿踢 向跑来的人们,也不知是我的力量太大,还是他们太没用,他们竟都摔在地上起 不了身。陈显看着眼前的情况直转急下,立时换了张脸。 “这位大爷放了小人吧,小的再也不敢了。”他一副可忴的样子与刚才的不 可一世真是扮若两人,让我意外。 “放了那个女子,以后不准再欺负人,离开这里。”说完这话我才放开他的 手。 “是是是。”陈显一边答应一边急忙忙地离开我,几个仆人也跟着灰溜溜地 跑了。 刚要转身准备走开,那个卖鞋女子拉着瞎眼老太太来到我的面前,跪倒在地, 慌得我急忙去扶。那卖鞋的女子一边说着感激的话,一边向我抬起头来。 当我的双眼刚刚看清她的脸时,整个人不由的呆了。 七 如果美丽的女人是朵娇艳的花,我想眼前的这张脸定是一朵雨中带泪的梨花, 那点点泪痕下的无助与盈弱,让人忴惜让人爱恋。而她脸上的委屈和哀痛却在瞬 间刺痛了我的心。 看着她,听着她轻柔的声音,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间在我心里荡漾开来,亲 切又温馨。好象那是另一个我,另一个自己。 我在人群里就这样遇到了楚颜,我生命的另一半。 孤单的我和孤苦无依的楚颜母子从此走到了一起,互相依赖,互相牵挂。 虽然对于生活我是这样的无知,但是楚颜用她的关心和体贴让我一天天地融 入生活,陪我学养鸡学种田,学舞剑学识字。我则在屋檐下看楚颜用纤纤玉手绣 花缝祙,说不出的欢心与爱慕。 她总是叫我哥,总是说跟着哥就有了一种花儿对大山的依恋。从此再也不怕 风也不怕雨。 我们的生活状况一天天好转,楚颜和婆婆的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她的笑容 象阳光般照亮我寂寞的生命,成了我生命的重心和活着的理由。我们在夜里一起 听风雨声敲打窗棱,在桥边看月光如水水如天。 我们从漠生到如影随形,到不离不弃。 楚颜让我找到了梦里的天堂,让我忘了过去,好象那只是一个遥远的幻影。 我终日流連在这个切切实实的人间天堂里,不愿醒来。 八 元宵节的傍晚,我和楚颜扶着婆婆到街上看灯会。 热闹拥挤的街市上,穿街而过的河里游船载浮载沉,街上五颜六色的莲花灯 火龙灯宫廷灯,争相辉映,让人眼花燎乱。楚颜手里提着我精心挑选的一只鱼灯 笼,和婆婆在灯的海洋里流轋忘返。看着楚颜那如花的容颜,听着她那悦耳的笑 声,我知到幸福的光环正在我们的身边环绕。 人太多,三人常常让人群挤散。婆婆想买把香,我让她们在一家药铺的门前 等我买了回来。 可能是人们都看灯了的原因,我找了好多地方也没有看到卖香的,转了很久 最后才在一个偏僻的小店里找到了。当我拿着香往药店门前走去时,却发现那里 的人们乱成一团,吵吵嚷嚷的不知出了什么事。想到楚颜和婆婆的安危,一时间 我慌得跑了过去。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在风里摇晃的破烂的鱼灯笼,还有倒在地上的婆婆。婆婆 的嘴角上流着鲜血,两手使命地捶打着地面,一边凄惨绝望地哭喊着:“女儿, 还我女儿啊。” 楚颜却没了踪影。 “婆婆,婆婆出了什么事?楚颜怎么不见了?你说啊。”我扔掉手中的香, 拼命摇晃着婆婆的双臂。 “颜儿让那个陈显给抓走了。” 陈显,就是以前那个让楚颜无法卖鞋的陈显。 顺着路人指点的方向,我奔命地追去。我一定要找回楚颜,她是我生命的全 部。 没用多久,我就看到前方有一伙人正耀武扬威地抬着两辆轿子,飞快地穿行 在夜色里。我知道楚颜一定就在其中。 “楚颜,楚颜。”我一边叫一边跑,眨眼间就来到了这伙人面前。 “哦,又是你这个穷光蛋,你以为你这样大喊大叫我就会放了她吗?”陈显 从一顶轿子里亮出了头,一脸得意地笑着:“上次你不是很能打吗?那就再来试 试看啊。要是你能打得过我的手下,我就放了她。要不然嘛,嘿嘿,她就只有给 我做妾啦,哈哈哈。” “哥,哥,我在这里。”楚颜的声音从另一顶轿子里传了出来。我看到她的 双臂被捆着。 “放了她。”我大喊着冲向楚颜坐着的那顶轿子。陈显的那些随从象一只只 饿狼朝我扑了过来。我和他们撕打在一起,象只疯狂的困兽,不顾一切。 “打,往死里给我打啊,你们听见了没有?”陈显在一边大叫着,声音象风 一样掠过我的耳边。 我陷在人群里,分不出天南地北,只觉夜更深更浓。 “不好了少爷,那女人跳下轿子跑了。” “什么?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给我追?”随着陈显气极败坏的声 音传来,那些随从们舍我而去。 我朝着他们追去,我看到陈显的随从们离楚颜越来越近,被捆着双臂的她脚 步凌乱地跑着,一条水流喘急的大河挡在了她的面前。望着眼前就要围过的人们, 望着还远在人们后面的我,楚颜无助地叫道:“哥,哥。” 楚颜慌乱地向后退着,却被一个浪头打倒了河里,瞬间便被波涛冲向了远方。 “不,不要。”我不顾一切地冲到河边,跳向急流深处。 随着波涛我在水里拼命的游着,在夜色如墨的天空下在起伏的水面上一次又 一次地呼喊着楚颜的名字,但是却听不到她的一丝声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后在河边一載枯树桩的旁边,我终于找到我的楚颜,我的爱。 仍是双臂被捆的楚颜静静躺在我的臂弯里,湿渌渌的头发散落在胸前,无声 无息。 “楚颜,我是哥,你醒醒啊。”我哭着喊着摇晃着她,却再也无法让她睁开 那双美丽的眼。 紧拥着楚颜,我的爱,我对她回忆着我们以前所有的悲欢,讲述着我以前从 没敢告诉过她的我的经历,时哭时笑着,在河边从黑夜坐到天明,从天明坐到黄 昏。 楚颜的脸庞象轮清冷的月样惨白,我从颈间取下了那枚玉,那枚生命之玉, 将它轻轻地带在楚颜的颈上。这枚玉曾赐于我做为人的生命,就象楚颜给了我全 部的爱和柔情。现在我心中的爱都随着楚颜去了,我的身躯成了一具空壳,失去 了它原有的意义。 颜如玉啊,我的梦想我的爱。 许久以后我开始用双手在河边挖出一只深坑,将楚颜埋下,并在上面垒起一 个汶茔。 起身面对着天边如血的残阳,一声凄疠的叫喊从我的胸膛里发出,传向远方。 随着这声音消失的还有我那颗做人的心,它空了,死了。 九黑夜来临时,我回到了家。 家里一改往日的整洁,一片狼籍。在一堆杂乱里我看到了婆婆,我最后的一 个亲人。 望着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如此苍老憔悴的婆婆,满心悲愤的我久久的说不出 一句话来,这时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夜白头。 “颜儿?颜儿是你吗?”婆婆听到声响急急地站起身摸索着向我走来。 “婆婆,婆婆是我。”伸出双臂抱主瘦弱的婆婆,我再也忍不主满腹的悲伤 失声痛哭起来。 “你没有找到颜儿吗?她到底怎样了?说啊?” “她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婆婆张大了嘴怔怔地站着,一双失明的眼瞬间变得无比空洞,最后无力地倒 在我的怀里。 就这样,我的最后一个亲人也离我而去,带走了我所有爱和亲情,空留我一 个人在天地之间,拥着满腔的仇恨,孤独又绝望。 十 失了壁玉,浙浙地我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妖精,丑陋又狰狞。 仇恨的火焰在我心里燃烧,让我坐卧不宁。 这天,趁着夜色我提着短剑,潜入镇长府杀了陈显。扔掉鲜血淋沥的刀刃, 我向野外奔去。 天又下起了如柱的雨,风夹裹着雨无情地打在我的身上,寒冷刺骨。 “楚颜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疯狂地叫喊着,眼泪象决堤的洪水样和着 雨水从我的脸上流下。天地间除了风声雨声外,我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 一路蹒跚的我,满身泥泞的我,终于再一次来到大河边那只坟蓥旁,用双手 抓起一把把泥土将坟堆堆的更高更坚固。 楚颜去了,人世间让我再也无牵无挂,我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涨水的河变得更加汹涌彭拜,象只怒吼的狮子。对着那起坟堆我在最后一次 深深地凝望之后,迈着艰难地脚步向河中央走去。 天色变的更加灰黯,雨势越来越猛。我一步一步地滑入河中央,泣血的心一 遍一遍地喊着:“楚颜,我来了,你等等我,等等我。” 我就这样一遍一遍地呼喊着我的楚颜,可是,亲爱的楚颜,你在哪里呢?你 又是否听到了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总也看不到你的影子。 就这样,河水开始没过了我的肩膀,迷了我的双眼,漫过了我的头顶,只有 一棵水草成了我最终的身影。 一棵绝望的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