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红楼梦” 作者:徐景洲 曹雪芹为他的小说取了《石头记》、《风月宝鉴》和《红楼梦》等几个名字, 但《石头记》太实,《风月宝鉴》又太俗,唯有《红楼梦》别具情致意境,所以 广为流传。 从表面上看,“红楼”,本指富贵家妇女所居住的华丽的楼房,在小说中, 指代的就是华楼丽厦的贾府,而“梦”呢,则指代的是生活在“红楼”中的那一 群青年男女悲欢离合的如梦如幻般的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但若从小说所反 映的极为丰富的社会内容和多层多义的主题内涵着眼,“红楼”实则象征的是世 人很难看透的繁华热闹的人间“红尘”。但用“红尘”毕竟太直太露太俗,以 “红楼”代指“红尘”,则含蓄隽永而雅致,颇具意境之美。而“梦”呢,以弗 罗依德的学说,就是人的无法遏制又难以满足的各种欲望在睡眠时下意识的实现, 这梦,究其质,即“欲”也。因而“红楼梦”其实也就是“红尘欲”的代称,它 含蓄地点明了小说所表现的主要内容就是滚滚红尘中各色人等的各种欲望。 “红楼”世界,的确人欲横流,人人都在为实现着各自的欲望而争而斗而悲 而喜而憎而爱,而在各种欲望中,小说所重点表现的则是色欲、财欲、权欲、情 欲。 色欲以贾瑞、贾琏为代表。一因色欲而为人所害,一因色欲而又害苦了多人, 这类过度张扬的色欲,其实已堕入了兽道。而贾宝玉因“好色而不淫”,虽有条 件却又并不充分利用其条件逞其欲也,最后遁入空门,正是对色欲的矫往过正。 说到财欲,首推王熙凤。她不择手段,“横征暴敛”,鲸吞蚕食,贪婪得如 发了狂的野兽,但虽然屁股下金山银山坐着,到头来,却又死得十分“贫困”。 而那个小小人物刘姥姥也被财欲折腾得十分辛苦,为了可怜的口腹之欲,被贾府 的老老少少,着实耍弄,但这种欲望却并不过分,因而刘姥姥可悲可笑却并不可 耻可恶,反而还令人同情。 贾雨村则是权欲的代表,宦海沉浮,官欲日炽,恰如那不要脸的荡妇,只要 给“钱”(权)就可以卖身,那样活法,实在是寡廉鲜耻。薛宝钗也算得上权欲 典型,当然,她的权欲只是要做贾府的少奶奶,登上贾府女权的顶峰,于是在权 欲的驱动下,她装愚守拙,虚伪做作,道貌岸然,虽然欲望得到了满足,但守活 寡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情欲当数林黛玉了。为追求那心心相印、息息相通的自由幸福的爱情,她不 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置封建礼教于不顾,甚而至于置生命于不顾,泪尽而绝,虽 死犹生。贾宝玉自然也是情痴,正因为对真正的爱情执着地追求,所以他才成了 封建秩序的叛逆者。 其他人物,也无不或强或弱地张扬着各自的欲望。 因此,《红楼梦》所展示的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林林总总,总是逃不了 人生各种欲望的藩篱,不过,有的因过强的欲望张扬而失去了人性人格,堕入了 兽道,不耻于人类,有的却因欲望的尽情张扬而升华了人格人品,成为美丽人性 的典范。而这,正是小说的警示意义所在吧。 以“红楼梦”为题,的确是匠心独运,命意深邃,丰赡的内涵,令人咀嚼不 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