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 作者:墨飞染 (上) 朋友们都说,在大学里,要么学好,要么玩好,至少两样要具其一。否则大 学生活便失去了意义,过得空虚无聊。现在我对这句话深有感触。高中时紧张的 学习可以使我们忘记时间的流逝。现在我们却想着怎样打发这漫长的时间。是的, 大学生活应该是充实而浪漫的,我总得给自己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将来有我的 大学生活可供回忆的材料。 于是,学习之余,我便去上网,我想,或许在网上能寻到一种浪漫的机缘。 几位舍友也经常上网。他们经常神侃他们在网上的浪漫奇遇。那时我的心里只痒 痒。也许,表面上看来我并不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可是我的骨子里却充满了各种 浪漫的幻想。我们谁不喜欢浪漫和幻想呢?可是我是一个善于幻想,怯于行动的 人。我想在网上可以弥补我的不足。 此前我未上过网,舍友教会了我基本的常识。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日子里我来 到大学的网吧。我找了几位网友,当然是找那种听起来浪漫而女人味十足的网友, 最初打字速度很慢,网友们等得不耐烦,聊不上几句,全跑了。我很生气,心里 却安慰自己,痞子蔡不是用偏微分导出了“网上无美女”的定理吗?我用不着为 此而遗憾。 我苦练了几天打字,速度终于有了一些提高,能够及时地发回各种信息。我 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有人要加为我的好友,来者不拒,我愉快地接受了,原来是“勾魂女孩”, 那个曾经嫌我打字速度太慢而无礼地离去的女孩。 “怎么,又来勾我的魂了?” “勾你没商量。 “你这名字太浪了些。” “这叫投其所好,符合你们的胃口。” “可是你在勾到别人的魂的当时口无情的离去了。” “怎么,那次我的离去让你伤感了?” “伤感到谈不上,我不知道你是男还是女呢?”我毫不客气。其实我当时的 感受,即使算不上伤感,也是有一些惆怅的。就“勾魂女孩”这四个字,足以叫 我意乱情迷的了。 “你的打字速度提高了很多。” “那是因为我在跟你一个人聊。”我不露痕迹地体现了我的谦虚,又表达了 我的感情现在只专注于她。 “我的网名是太浪漫了一些——其实我不是一个太过浪漫,如你想象的女孩。” “这我知道,其实网上的‘我’和本来的‘我’往往是很不一致的。照此推 理,你可能是一位温柔,文静的女孩。” “如果不呢?” “我想我说的不会错,至少你虽然很开朗,但是你的第二性格……无意识的 性格里有这种成分。” “正确的废话!!” “照此推理,我是一个诚实、正派的男孩,不是吗?” “看你美的,你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这天我们聊了很多,也很投机,看来我已经把她牢牢地套住,不用担心她会 不告而别了。末了她说跟我聊得很愉快,并主动约了下次上网的时间。 回到宿舍我向舍友们讲了我今天在网上的‘艳遇’,其中不乏添枝加叶的成 分。舍友们看到我激动的样子,很不屑一顾,说我的认真劲儿真大。我觉得很不 舒服。我想,他们大概是嫉妒我吧。因此也就释然。 赵明说:“网络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但是只要玩玩而已,如同小孩子玩过 家家,是一种很天真的游戏。” 他们的看法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们在网上摸爬滚打了很多时日,对于网路 世界我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但是我相信我能在网上找到纯真的友谊,这 也是上网的最初的动机。 我如约来到网上。“勾魂女孩”在线,聊了几分钟,勾魂女孩说她今天晚上 有点事,不能陪我聊了。 我有点怀疑:是不是嫌我不够味儿,是不是找到了更好的网友要把我踢开, 你真是不专一呀! 她嗔怪道:“看你说的,就这点小事就值得你这样认为其实,我真的喜欢你, 不过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真抱歉!” 我这才释然。她和我约了下次网上见的时间,然后就下线了。我若有所失。 我又找了几位加入好友名单,聊了一会,我觉得这些网友都很无聊。不是过 于露骨的打情骂俏,就是爱呀,恨呀的,或者是发一通窗外枯叶飘零,又是一个 让人忧愁的季节之类的感慨,可是网络聊天除了这些又能有什么呢?也许现在我 也很无聊,因此不想理会别人的无聊。我想,网虫,是人依靠网络寄生在别人的 思想或情感里或互相寄生的“虫”,因此叫“网虫”。 我正想下线,有人要加为我的好友。我把她加为好友。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 无妨。 “六月雪”向我问候:“你好。”她叫六月雪,网名倒是很有意思。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你是学生吗?” “你怎么知道?” “凭感觉。” “如果说不呢?” “别装啦,你就是学生。” 她这样自信,我感到很奇怪“那你是做什么的?” “在一个商场上班,一个打工妹。” 我心头一亮,觉得这样的人好糊弄,这种类型的人正是我要找的网友,既不 是初出茅庐的小女人型,也不是业已修炼成熟的大妖精型。和她聊我想一定能感 觉愉快。 我自报家门:“我是学生,书呆子一个。”我想引出聊天的话题:“工作顺 利吗?” “无所谓好与坏,一个打工的,工作就是苦点累点,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打工的好呀,一些人不是靠打工干出了一番事业吗?也许几年以后你就是 公司总经理了。” “从来没人向我说这么动听的话,不过你也太抬举我了。” “怎么是呢?事在人为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难道你想一辈子 做打工妹?” 她直言不讳:“这倒是事实,鬼才想一辈子做呢!可是……不象你们学生在 知识殿堂里一呆将来前途无量。” “其实书呆子最无能的否则怎么叫呆子呢?或许将来你做了老板,我还要到 你那打工呢,到那时你可别拒绝我哟!”我不停地给她戴绿帽子。 她发来一串笑脸。看来她很高兴。 我问她怎么来打工,她说高考差几分落榜了,在家乡修地球,没混头,于是 出来闯闯,我问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她说500 元左右,另外要寄200 给家里, 父亲生病需用钱治病,余下的就所剩无几了。 我逐渐对她有了好感,我想我还不如她,她挣钱寄回家,而我反而要家里寄 钱养着。 “你认识一个叫勾魂女孩的女孩吗?” 我感到奇怪:“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通过网上和她认识你的,我是她的朋友。” “哦,原来如此。她和你一样在一起上班吗?” “是吧,都是打工的。” “那么她叫什么名字——我是说真名。” “叫小芳。” 小芳,很好听的名字。这个名字使我想起了高中时的小芳,它勾起了我甜蜜 而忧伤的回忆。我和她在一起度过了多少个美好的时光啊,她给了我多少纯真的 友谊。而现在小芳不知现在在何处。高中毕业以后,我考取了大学,而小芳却因 几分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 小芳义无返顾地和我说声再见。不知去了哪个城市,把我独自留在风中,体 会那份甘甜与苦涩。 滚滚红尘中,她一定承受了更多的风雨。 赵明问我在网上是不是走了“桃花运”。好像含有谕抑的味道。他很不欣赏 我想象力太丰富而实际行动欠缺的作风,他说我是想象中的勇士,行动上的懦夫。 这一点我也有自知之明。单我却觉的他做派轻率,卤莽。甚至有很强的征服欲和 占有欲。但总的来说,赵明热情奔放,性格直率,和我处得来 星期六,吃过晚饭,赵明约我出去玩,同去的还有两位女生,其中一位是本 班的女生刘小月,现在是赵明的女朋友。小月人如其名,明眸皓齿,属班上的漂 亮女生。我也曾经为她而动心,要不是赵明凭那股闯劲,先下手为强,否则的话 赵明和小月现在正打得火热。还有一位是其它班的女生张丽模样儿不错,长发披 肩,温柔沉静,有气质。 我们来到后山,在林荫路上漫步。路两旁是枝叶浓密的柏树。枝叶挡住了西 边斜斜射来的阳光,筛下点点零星的光斑。天边的晚霞红彤彤的,像燃烧的或3 焰,又似一件五彩的霞衣。 不觉来到小山的森林里。赵明说:“你们在这儿玩一下,我们过去走走。” 于是他挽着小月的手隐入了森林。现在我的身旁只剩下张丽。我很少和女孩单独 在一起过,感觉很不自在。我抱怨赵明怎么就和小月走了,不是一起出来玩的吗? 现在却撇下了我。 张丽是赵明的老乡,来我们宿舍玩过。我们有点认识。但也不是很熟悉。树 林里很静谧,好像能听到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光线射在张丽的脸上, 很沉静,折射出梦一般的光晕。她偶尔看我几眼,使我很局促。 我打破了沉默:“近来学习怎么样?”其实这样问没有意思,不过是要给沉 寂的森林制造一点声音罢了。 “不怎么样——还可以,只是英语快要过级,学习有一点儿紧张……你呢?” “我跟你差不多。” 接着我们聊起校园里的生活来,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她问我是不是在网上认 识一位叫“勾魂女孩”的女孩。我说是的。我对她这样问感到奇怪。 她说“赵明说的。”接着笑着说:“你的魂是不是被她勾去了。” 我说怎么可能呢?不过是网上聊聊天罢了。“我很不高兴赵明揭发我的隐私。 她微笑着说:“跟你开玩笑——其实网上太虚幻,也只是玩玩而已,把握住 现实中的东西才是真的。” 我问她:“你不是也上网聊天吗?” 她说:“我上网,但只是偶尔聊天。”我笑着说:“找到你心中的白马王子 了吗?” 她说:“我才不呢,要找也要在现实生活中找。” 在你身边找到了吗?“ 她有点惊慌失措:“这怎么说呢——或许吧- ——我也不知道。”她向我瞟 了几眼,目光又迅速地躲避,使我不觉一惊。 我笑问他是谁。 她怪我:“你这人怎么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转移了话题:“网上也不能一概而论,譬如说‘勾魂女孩’,我觉得不错, 和她做好朋友未尝不好。”她说: “她的网名真风骚,肯定是一个不正经的女孩。” 太阳已经落山,显出夜暮就要降临的气息。我们和赵明,小月在山脚下会合, 然后一起去看电影。今晚的电影是《第一次亲密接触》 回到宿舍,赵明问我有没有感觉。我说:“故事凄美感人,但不过是一部爱 的基础上加上别人的不幸换取别人的眼泪的片子。”赵明说:“我不是和你说这 个,我是说你和她有没有这种感觉。” 我知道她指的“她”是张丽。我说:“她人不错,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 说的是心里话,的确她很不错。 “那就快上呀,还等什么呢?”赵明怂恿我。赵明一贯的做法是敢做敢为, 速战速决。 我装出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干嘛那么火急火燎的,好事多磨嘛。”我现 在只想保持一种朋友的关系,保持一分朦胧的感觉,至少现在不想建立那种关系, 一旦促成了那种事实,那你还有自由发展的空间吗? 赵明说:“此话差矣,兵贵神速。谈恋爱亦如此。我这位老乡,追她的人一 大堆,别人托我帮忙我都不愿意呢,看在哥们的份上,我才帮你创造机会的。” 我知道赵明是为我好。 赵明说:“譬如说我吧,以前追一女生比别人稍慢了半拍就被别人趁虚而入, 现在后悔莫及。你要好好把握。” 这天晚上我如约来到网上,可是却没有“勾魂女孩”在上面。我很愿意她勾 我的魂的。我感到很失望。 “你好。”一个网名叫“温馨”的女孩问候我。 你好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 我以前和你聊过——你猜我是谁 不知道,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 我就是勾魂女孩呀——我换了网名。 “喔,原来是你,”我很兴奋,“怎么想到要换网名?是不是‘从良’了。” 以前的网名太风骚了些,现在没有必勾要你的魂了,只要留住你的心就得了, 否则让你失魂落魄,误了学习我可担当的起- 我现在像不像以为温柔大方的大家 闺秀? 的确如此吗—你本来就是嘛。我“由衷地说。 从来没有人这样认为我,只有你对我这样信任,我很感激你。 我受宠若惊,我也没对她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夸奖夸奖她而已,她就 这样对我存感念。就想用很少的钱买了一件物美价廉的东西一样,我毫不费力地 说了几句“贴心话”,就获得了她的感激。 凭直觉单位想她在生活中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或是她有不寻常的遭遇。否则 她怎么会这样轻易受感动。 温馨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的口吻这么庄重,我想屏幕前的她一 定也是一副庄重的样子。 我说“你问吧,回答不出来的我去查资料。” “我不要什么资料,我只要你心里的话。” “那我只好信口开河啦。” “你觉得网上的自己和现实中的自己是不是一致的?” 这是每个网虫都想得到的普遍性的问题,我说: “这个问题痞子蔡已经总结道德很精辟,他认为上网的人有三种类型:一是 在网上凸显其次要性格的人;一是在网上变成他希望变成的人;一是在网上变成 他不可能成为的那种人。” “那么网上的我和本来的我总是不一致的了?” “大多数情况是这样的,不过也有例外,也有少部分人在网上表现本来的我。” “那么你说我是上述三种类型中的哪一种呢?” “我想你三种都不属于。你,还是原来的你。” “真的吗?” “真的。” 我想你一定猜错了——为什么在网上人们重要改扮自己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深度,涉及了心理学问题,让我不知从哪儿说起。面对有 学问的人我不敢信口开河,但面对温馨我尽管胡说一通。只要她高兴就行。 怎么说呢,这样说吧,一个人的性格不是单一的,人的性格有主要的一面和 次要的一面。平时人们表现其主要性格,形成意识,而次要性格往往被无视或压 抑,使蕴藏在无意识中。如果意识的一面过强,无意识就会反抗,于是,人的精 神就会见产生紧张,如果意识过于外路和扩展,而过度地压抑无意识,同样也会 产生紧张。生活是纷繁复杂,充满矛盾,有时无能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人通常不 表现自己的真实欲求。因此意识与无意识产生冲突。人们为了消除紧张,就要需 求一种方松的方式。所以,人们在网上总要改扮自己,来宣泄埋藏在无意识里的 愿望。 温馨说:我不怎么听得懂。 我说:书上这么说的,其实我也似懂非懂。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吧,假如你 在生活中遇到了不幸,命运给了你不公平的安排,如果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酒 会竭力保护一颗坚强的心,表面看不出你的痛苦,但你也有脆弱的一面。如果你 表面过分保持坚强,也就是你对某事太在意,脆弱的一面便开始强烈反抗。于是 你紧张而矛盾,你必须寻求寄托;反之亦成立 温馨说:如果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中女孩,你还会喜欢我,还会和我聊天吗? 我夸张地说:不管这样,我岂止是喜欢你,而是爱你。在网上,我和其他人 一样,从来不吝惜自己的感情。 温馨说:其实,我是一个坏女孩。好了,再会,吻你。 她就这样匆匆的走了,还没等我和她告别就关了机,使我发愣。她匆匆地离 去,只有那印在心里的“吻”还带有余温。 温馨没有和我约好下次网上见面的时间。我会和她约会在哪个温馨的夜晚呢? 我在网上继续寻觅,然而一直没有温馨的影子。她好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 到是遇到了六月雪几次。我问六月雪今天怎么不来上网,她说温馨这几天忙,没 时间,不过过几天会来的。我想只要有六月雪温馨就不会消失。 我问六月雪最近混得怎么样。她说她由于工作表现出色,总经理非常赏识她, 现在已升为销售部的副经理了,收入也提高了许多。她开玩笑说我以后可以去她 那儿做事,可以拉她的关系。 这几天我没有遇到温馨,到是结实了一位不错的网友。她的网名叫“雾中花”。 她是一位学生。 我问雾中花叫什么名字。她笑而不答。 我问她在那里,她说:远在天边,近在咫尺。 我疑惑:那么你是认识我了。 没错。 我想她会是谁呢?她是那么神秘,就像她的网名一样,像雾中的花一样。 身份都是学生,有共同的话题,我们很聊得来,况且雾中花又是一位有趣的 女孩。我给她讲了关于温馨的事。我说温馨像你一样。是雾中花,朦胧而不可捉 摸。她给我讲了她的心情故事: 我喜欢一个男生,你说怎么办?很简单,你应该勇敢地去追呀。 可是不好向她表白,也没机会向她表白。 创造机会呀,如果追不到也没关系,我愿意填补这个空切。 想的到美你真会感情投机。她发来了一串笑脸。 这是事实呀,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也许,她并不是什么东西,连机会都不给 你。值不得你这样。 不,他是一个东西。后来我上了网,在网上遇到了他,我想对他说…… 后来怎样? 我正想对他说呀——其实,‘雾中花’并非‘雾中’的花,拨开云雾,她就 在你身旁,你伸手可及。 我想这个男生真不知天高地厚,这么好一个女生,他应该主动才是。要是我 就好了,可惜我不是。 星期六下午,赵明的老乡来找他玩,是一位女生,在另一所学校读书。赵明 带她去看电影。 他们来到电影院,电影还没有放映,他们找了两个位子坐下,开始谈他们的 高中生活,谈得很忘情。赵明发现前排有个熟悉的背影。哪不是小月吗?她和一 个男生做在一起,说着什么,看上去很亲热的样子,赵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 的心冷了一大截,神情恍惚,老同学问他怎么样了。他装作没事的样子,说没什 么,继续和她说话。心里却妒火中烧,不能平静 电影开始放映了,赵明呆呆地看着荧幕,脑海里却闪动着另外一些画面。他 想起了和小月在一起的浪漫而美好的时光,而现在小月却坐在别个男生的旁边,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让他欢喜让他忧。 这天晚上赵明没有看好电影。 第二天。赵明遇到小月,想去问个究竟。小月爱理不理的样子,不同往日的 表现。赵明愈发怀疑。他想小月的神情证实了他的猜测是对的。赵明赌气地打消 了质问她的念头。 赵明回到宿舍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去问问她。 晚上赵明月约小月出来。他要问个清楚。 昨天晚上你跟谁去看电影? 是吗?这有什么奇怪的?小月没好气地反问道。 你跟他打得挺火热的呢。 难道只许你带女生看电影,就不许别人带朋友看电影吗?你凭什么限制我的 自由? 赵明很气愤:“你你你……”气得不知该怎么说。他迈开大步悲怆地走了。 小月望着赵明离去的身影,眼睛湿润了。她突然捂住脸跑了。 (下) 小月想不到赵明这么快就变了心,她想起他们以前的山盟海誓,卿卿我我。 她的心像决堤的海,伤透了。原来昨晚小月也看到赵明和一位女生在一起,好像 很亲密的样子。当时小月心的温度降到了零点,昨天晚上和小月一起去看电影的 男生叫陈昆,是小月的老同学。的确,陈昆也追求过小月,可是被赵明竞争失败 后就隐退了。只和小月保持一般的老同学关系。怪不得赵明会如此吃醋。昨晚小 月遇到陈昆,玩了一会儿,陈昆请小月去看电影。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小月不好拒 绝,于是去了。 这几天赵明和小月的关系一直僵持着。赵明没有再去找小月,而小月也没有 来找他。他想小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好去找她吗?她要去哪儿,让她去吧。 经不住检验的东西,何必再强求。 赵明一向是积极开朗的,这几天却一副愁苦想。他慨叹道:“一切都是虚假 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如同过眼云烟,不必太认真。”他自我解嘲道:“我 以前自认为很有一手,在你们面前充老大,教了你们不少诀窍和心得,想不到我 自己却翻了船,真是愧煞人也。”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好像一下子彻底改变了。 我们劝慰他道:“你还是我们的老大,我们并没有鄙视你。再说胜败还没有 定数呢。谁知道鹿死谁手呢。” 我说:“也许你们之间确实存在误会,你应该找她好好谈谈。或许能柳暗花 明呢。” 赵明摇了摇头。接着找来吉他,自弹自唱,唱《浪人情歌》,现在他的心正 在流浪,不唱《浪人情歌》唱什么呢? 赵明半眯着眼,忧伤而抒的歌在宿舍里飘扬,飘向窗外:“不要再想你,不 要再爱你……让它随风去,让它无痕迹……” 第二天赵明唱《痛哭的人》。一曲末了,喝一口准备好的小酒,然后再唱。 这可怎么办?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他哪天会演奏《黑色星期五》,那可 不得了。 我很同情他此时的心情。我很想替他分忧。我想他们之间一定存在误会,只 要消除误会,他们之间的不快便能烟消云散。 对舍友,我要尽自己的一点力,再说这位老大就这样败北而去,那我们以后 还提得起自信来吗? 放晚学我遇到了小月。我对小月说我给你介绍一位网友。 小月淡淡地说:“没心情。” 我说这个网友很不一般,和他聊你可以消除一切烦恼,你何不去试试。 小月想了想说好吧。 我叫小月今晚八点去上网。 回到宿舍赵明正想抱起吉他,来一曲什么。我夺下他的吉他,说:“你弹了 这些天也白费力,倒不如换一种排解方式,去网上碰碰运气怎么样?” 他说好呀,你给我介绍几位谈得来的。 我说这你放心。 在网上又遇到了久违了的温馨,温馨说:“你还和原来一样喜欢我吗?” 不是,而是比原来更喜欢你了! 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没去那儿,只是有点儿忙。 忙些什么呢? 不知道。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呢。你和六月雪在一处上班吗? 不在一处上班——我没她混得那么好。我跟你说过,我是一个坏女孩。 我不知道你坏在什么地方,恰恰相反,在我心里你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 天使。 一旦你了解我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我非常了解你。 别这么夸张,咱们连面都还没见过呢。 那并不影响我对你的了解。 不,也许我是一个很俗气的女孩。 我开玩笑说:“你是扫厕所的,还是掏大粪的?那也是很高尚的呀。怎么说 是俗气。” 那还好一点,虽然脏点累点心里却实在。我收入不薄,不愁吃喝,不愁穿戴, 不愁玩耍,但内心却极度空虚。我现在陷入物欲横流的泥淖中,却处在心灵的荒 漠中。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看法,谁叫我们相互认识呢? 她问:“是不是一个人做错了事走错了路,就已经不可救药。 她这样问无非是想证实一些什么。她有着一颗水晶般纯洁却易于破碎的心, 我没有理由打破那颗脆弱的水晶般纯洁的心。 对她我只能由衷地说:“什么样的性格决定什么样的人生道路。可是现实是 无情的。使你不能做本来的我,甚至是阴暗的,把你推向毁灭的深渊,使你不能 扮演本来的自己。存在即理由,这不能怪你。 人人都戴着一层假面,谁知道假面背后的他是什么样子呢? 温馨说:“我累了,我想休息。” 我说:“你不累,真正的累是累得连休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咱们再聊一会。” 温馨说:“你知道吗?我的累是心灵的疲惫。就这样再见吧,也许,我今后 不会再上网聊天了。我会记住你的。” 我急了,她怎么突然想与我永别?这我怎么甘心?我急忙回信息道:“你真 达到要离开我,不会是开玩笑吧? 温馨说:“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你真没有情意!咱们还算不算好朋友?” 温馨说:“当然算啦。” 我:“为何就要匆匆地离去呢?是不是在网上不好玩?” 温馨:“当然好玩啦。只有在网上我才那么开心,它可以使我忘却现实的烦 恼。” 我:“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告别呢?” 温馨:“网上虽然美好,但不过是虚拟的世界而已,人总不能永远逃避现实 吧?” 我:“那我们也用不着就此永别呀。咱们继续做朋友不是多好。” 温馨:“不了,我的工作很忙,以后不可能再抽出时间来上网聊天了。” 我:“我提个建议怎么样?我想,如果我们要分别,那也应该见一面才好— —我们毕竟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朋友了,也应该算是知己了。是吗?” 温馨:“这——怕没有必要了吧?” 我:“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你而已,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隔阂, 使你不想与我相见?” 温馨:“并不是这样——说说你要见我的理由吧。” 我:“没有什么理由,也许只是由于好奇心吧。” 温馨:“就这么简单?其实我也想的。好吧,我同意啦。咱们什么时候见面?” “星期五下午吧。” “星期五下午我恐怕不能来。改在星期六晚上七点吧。” “一言为定。咱们就在月亮弯歌舞厅相见吧。我手里拿着一本《动物学》课 本作为标志。你呢?” “我戴一顶白色沿边帽。很好认出的。” 约定之后我们相互告别了。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我想象着,小芳会是什么样子呢? 星期六晚上终于来临了。我带上《动物学》课本乘公交车来到月亮弯歌舞厅 门前。这时才五点钟。我还要等漫长的两个钟头——如果温馨准时到达的话。我 愿她也像我一样心情迫切,早一点来到这里,使我少受一点等待的煎熬,那怕是 一分钟也好。 可是温馨迟迟没有到达。或许她已经来了,忘了带标志,我没有认出她来。 我有意把手中的课本晃来晃去,好引起别人的注意。电话厅前一个女孩亭亭玉立, 戴着一顶沿边帽,只是颜色是红色的。难道她拿错帽子了?我走过去,一只手拿 着课本,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一只手指着课本上的名字,看她有什么 反应。起初她没有什么反应,后来有反应了,不屑地把脸迈向一边,嘴里嘟哝道: “这人真是神经病,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出问题来了?真无聊。” 我碰了一鼻子灰。目光继续搜寻,来了一位戴着兰色沿边帽的女孩,坐在路 边的椅子上。我走了过去,也坐在长凳上。我偶尔念叨一句“动物学”。那女孩 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你是在读《动物学》吧?” 我喜出望外:“是的是的。怎么你没戴白色的帽子?” 她奇怪地望着我:“白色的帽子?我戴什么颜色的帽子有什么关系?” 我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道:“你的气质、服饰,我看戴白色的帽子比较合 适。” “谢谢你的提议,也许你的感觉很对。” “你本来今晚要戴一顶白色沿边帽的,只是由于平时喜欢兰色的一顶。所以 拿错了,是不是?” 她的神情越来越六怪加一怪——奇怪:“没拿错呀!算啦,也许我戴白色的 那顶的确更美丽一些,谢谢你的建议,只是你读书不要念出声来。我也在看书呢。” 我扫兴地起身走了。心里怪道:“笨蛋,为什么不戴白色的一顶。” 终于到了七点钟,一位穿着浅紫色连衣裙的女孩翩然而至。头上戴着一顶白 色沿边帽,气喘吁吁地小跑着,长发在脑后飘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看 清了她的面孔。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小芳。不是网友小芳,而是高中时的同 学小芳。小芳也看见了我:“飞,你怎么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巧了!” 我心中无限欣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大概是上天 安排的吧,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视线里溜走了。”我赶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在这儿干什么?是来跳舞吗?” “不是,我不会跳舞,我来约会一位网友,一位戴着白帽子的女孩,没想会 在这儿碰上你。” “白色帽子的网友?我也是来约会网友的,一个拿着一本……”这时她看见 了我手里的书,“《动物学》,莫非你是——” “莫非你也是——” 原来网上的邂逅才是巧合,这次的“偶遇”是我们自己的安排。温馨就是小 芳。高中时的小芳。让我深深牵挂的小芳。 世界真大,大得要把我们重重包围;世界真小,原来心中的恋人一直我身旁。 小芳是我高中的同学。高中时,她在文科班,我在理科班。 那时,在校园里总会遇到一位女生飘然而过,扎着一个马尾巴,穿着一件白 裙子。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小芳。 小芳本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柔美丽,好像有一股芳香的味道。小芳学习 不错。最初的印象是好像小芳不大爱讲话,只喜欢默默地读书。美丽的脸庞好像 蒙着一层不应有的冷霜。不过,偶尔和同学打招呼,她会友好地灿然一笑,是那 么阳光。我喜欢她的微笑。 第一次和小芳真正地接触是在高二下学期。小芳是学习委员,放学的时候。 小芳把收好的语文作业本拿到办公室去交。在走廊上她不慎把作业本洒落一地。 我最后一个从教室里出来,正遇上洒落在地的作业本被风吹得乱跑。我赶忙过去 帮她拾:“不要紧,我帮你拣。”她把作业本交到办公室后出来,见我仍站在走 廊上,她问:“怎么还没走?” 我道:“听说你有一本《神秘岛》,可以借我看看吗?” 她笑说:“当然可以啦。今天晚上我带来给你吧。” 我们就这样正式地接触了。 星期六的傍晚,我在操场上骑自行车。我把自行车骑得飞快,结果不幸摔了 一跤,手被摔肿了。小芳正巧看见,把我扶了起来,拍去了我身上的尘土。说: “别骑得那么快,很危险的。” 我狼狈地站起来:“以前骑那么快,一点事都没有,今天运气真不好。” 她把我扶到操场边的草地上,替我揉肿起的手臂,一边和我说笑。 小芳给我的印象是蒙着一层冰的女孩,可望而不可即。原来并非如此。她是 那样热情开朗,充满温情。 稀里糊涂地,我们产生了那种感情。虽然谁也没有挑明,但是明显地,我们 心里充满了对对方的依恋。 以后的日子,我们度过了多少个幸福而美好的时光,学校外的小河里经常可 以看到我们在一起的身影。 时光飞逝。黑色的七月过去了,结果是:我考取了大学,而小芳却因几分之 差落榜了。我们俩难过地默立着,相对无言。小芳没有落泪,她温柔的外表下有 一颗坚强的心。但是我知道,在无人的角落,她不知洒下了多少伤心无奈的泪。 她不在我面前落泪,是怕我为她伤心。 我安慰她道:“别灰心,这一次失败并不意味着永远的失败。不是有千千万 万的考生也落榜了吗?再来一次,凭你的实力,你一定能行的。 她笑了笑:“我没事的。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啊。你考取了,这难道不值得我 们庆贺吗?是不是?我祝福你。” 她没有落泪,而我却已潸然泪下。多么善良的女孩! 她顿了顿,说:“我不想再补习了。” “这怎么行?这样这几年的功夫岂不就白费了。”我几乎是竭斯底里地吼叫 道。 她反倒安慰我:“你别激动,好吗?读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你考取了,我 真诚地祝福你,我没有考取,前方并不是没有了道路。我决定去打工。” 我道:“你怎么目光这么短浅,羽毛还未丰满,就想马上要腾飞!” 她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委屈地说:“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我有我的选 择。难道这也错了吗?” 我说:“社会上很难混的。你现在出去打工,会受很多委屈,你会受不了的。” 她笑着说:“你觉得我就这么脆弱吗?我想我能行的。我有一个亲戚在城里 开一家公司,我去他那儿。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我们沉默良久。她说:“再见吧,亲爱的飞。”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我想追上她,可是她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我去她家,决定再劝劝她。可是她父亲说她已经走了,今天早上早 早地坐上列车,走了。 她走了,走得那么快。一点都不注重我的感受。真是一点情意都没有。城市 的交通熙熙攘攘,人们的身影来来去去,世界这么大,她会在哪儿呢? 现在终于与她“不期而遇”,网友小芳竟然就是她。我不禁悲喜交集。 我们手挽着手,向公园深处走去。我问她工作怎么样,她说很艰难。 “你不是有一个亲戚在这个城市开公司吗?他一定很照顾你吧?” 她叹息道:“那是我以前骗你的。我哪有什么亲戚。我只是孤身一人在这个 城市中闯罢了。最初四处碰壁,连工作都找不到,后来找到了,工资却很低,再 后来遇到了一个人,命运有了一些改变。” 我开玩笑道:“遇见了什么高人,指点给你什么点石成金的本领?” 小芳:“一位公司的总经理,三十多岁。他很照顾我,也很喜欢我。” 我连忙警惕起来:“三十多岁的……” 小芳:“是的。” “那么,你喜欢他吗?” “怎么说呢?也许有一些吧。” “是不是太勉强了。” “也不能这么说。现实中,爱情是很微妙,很复杂的。我喜欢他,是因为他 能给我解决生活中实实际际的困难。” “他是干什么的。” “一个公司的经理。” “你喜欢他的钱?事别三日,真是刮目相看。你从此就要变成贵夫人了。” 我带着讥讽的口吻对她道。 “你别讽刺我,也许,在你眼里,我真的很俗气。可是,你知道我的难处吗? 我当初没有再继续读书,就是因为经济窘迫。我何尝不想考一所大学?它是我梦 寐以求的啊!可是我的父亲在我高三上学期时得了重病,我本来决定上学期就辍 学,可是家里一直坚持让我读完高中。结果没有考取。我不能再增加家里的经济 负担。因此我义无返顾地出来闯世界。我幻想着我要挣很多钱。帮父亲治病,可 是太艰难了。幸好遇上了他。” 她怎么不早说?我没想到她经受了这么大的困难。也许,我对事物的了解真 是太苍白、太肤浅了,我还有资格去评判她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用崇敬的眼神看着她,她除了依旧纯真美丽,还多了一 份在生活的闯荡中留下的沧桑。也许,还多了一份成熟。 我们在公园的林荫路上默默地走着。末了我说:“祝你们生活得好,也祝你 的愿望早日实现。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最后一次?”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们最后一次相吻。刹那间,时光飞速流转,我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那时, 我们的感情炽热、纯真;现在,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但我觉得仍然幸福、平 静。 夜已经来临。马路上的灯火美丽依然,我挥一挥手,和她说声再见。 我没有再去上网,因为温馨已成了我永远的回忆。不管怎么说,我心里还是 有一些空荡荡的,倒不是勾魂女孩把我的魂勾去了,而是魂魄没有了依附。这几 天赵明的魂却收回来了。他没有演奏《黑色星期五》而是弹起了《美丽的新世界》。 在他眼里世界从新焕发了生机。原来赵明在网上邂逅了水中月小月,解除了误会, 两人和好如初。 我吼叫道:“美丽个屁,别弹啦!”我现在正处在黑色的郁闷中,看不惯别 人的乐观。 赵明说:“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听听。” 我说:“没什么不高兴。” 赵明说:你不是在网上认识一位叫“雾中花”的网友吗? 我说是的,要不是赵明提起,我几乎忘了有这样一个网友。 赵明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说很不错——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她只是一朵雾中的花而已。 想不想认识他?当然。 晚上赵明约我出去,他说他要带我去见“舞中花”。我只当他是开玩笑,跟 着他去了。 来到后山,赵明说你看。我朝着赵明所指的方向望去,淡淡的暮霭中,一位 女孩立在风中,风吹动着她的长发。是那么飘逸。她的背影是那么熟悉。 走近了。原来是张丽,我觉得她今晚真美丽。 雾中花并不虚无飘渺,我真实地捉摸到了她。 从此以后我没有上网,在网上失去了我所失去的,得到了我所得到的,感受 到了我所感受的。 我不想再听关于别人的心情诉说,那不过是一个诉说;不再虚构哪个关于浪 漫的故事,那不过是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