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风 今天天又转凉了,学院在韶城近郊,四山环抱的学校比起市区要寒冷许多。我 穿起外套独自一人走在校道里,手不自觉地在外套的衣袋里摸出了一页信笺,上面 是一行温暖的字迹:天寒了,别忘记添衣。——喜欢在你怀中躲风的女孩至今,每 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算天再寒也会从心里温暖出来。 认识她是在7 路车上,开往韶大的车只有那俩又旧又破的公交7 路,车上每每 都是挤得水泄不通,在坐的韶大男生绝少为女生让座,因为车上根本就没有挪身让 座的空间。 从未与座位打过交道的我那天竟神奇地找到了一个座位。汹涌的人潮过后有一 个女生一瘸一拐地走上车,车上很多男生都看见香汗淋漓行动不便的她,但并没有 人有让座的意思,她穿着运动服,似乎是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脸虽被沾 染上了一些尘埃但是也难以掩盖那未经雕饰的美丽,我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她点了 点头示意让她坐下,她愕然了一下,低着头脸红红地说了声几乎让人听不见谢谢便 坐下。我心里自己对自己说道:“我并不是因为美女才让座的人。”一路陌然,几 天之后我淡忘了这件事,她就像风一样在我记忆中稍瞬即逝。 今天是圣诞前夕的平安夜,天很寒,学友大多陪着自己的女友,而我却独自一 个人躲在公寓式的学生宿舍里上网,韶大网站的聊天室平日热得很但今天却很冷清。 聊天室里有一个女生,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充满离愁的话:“红酥手。 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 错。“ 这是陆游的一首《钗头凤》,看来这个女孩这在个平安的日子里并不快乐: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 莫、莫。” “唉,一怀愁绪,三年离索。” “失恋了吗?” “不单失恋,而且离愁。” “莫要伤心,你是韶大的吧。” “是的,一个将要离校的女孩,原来三年的感情就像纸一样薄,一撕就散,要 离终归要离。” 我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与其是安慰她,还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抚慰,平安夜里 孤单的自己用孤单的电脑与另一个孤单的女生说着一个孤单的话题。 “谢谢你关心,现在我的心情好多了,祝好人一生平安。” “再见!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中文系,一个躲风的女孩。”她下线了但我仍睡不着,披上外套走在寒风凛 凛的校道上,风很潇,校园南区的草坪上有惟一的一棵树,树很大,今天被特别的 装点过,树身上挂了很多彩带和卡片,卡片上留着的是大家对未来美好的祝愿和寄 望,我顺手看了几张,其中有一张是这样写着的。 “悟浮生/ 厌浮名/ 回视千钟一发轻/ 从今心太平。爱风声/ 爱泉声/ 写向孤 松谁解听/ 空山冬月明。——躲风的女孩”字迹清颖写的是陆游一首幽幽凄婉的 《长相思》,躲风的女孩会不会就是刚才和我聊天的那个呢?我记得诗的下阙应该 是:“爱松声/ 爱泉声/ 写向孤桐谁解听/ 空江秋月明。”不过衡量身边意境,此 诗真是改得太妙了。怅孤身,恨离愁,坪中孤松,好一句写向孤松谁解听/ 空山冬 月明。怜惜之余便大笔一挥写道:“写向孤松吾解听!——护风的男孩。” 次日再路过那棵树的时候卡上又多了一行字:“谢谢你,护风的男孩。”我微 微一笑,真想见见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孩。 今天天很寒是大除夕,明天便是新世纪2001年。今晚学校举行了一个联欢会, 不知道她个躲风的女孩会不会去呢?宿舍的电话老是占线,学校的光纤又迟迟未开 通,无耐之下只有耐心地拨号,过了好久终于听见了那可爱的“喵”声。韶大的聊 天室里又有她的身影。 “Hi,躲风的女孩。” “嗯,又是你,你就是那个护风的男孩吧!” “那么说你就是那首《长相思》的作者喽?” “多谢你!” “嗯?怎无端的说多谢呢?” “多谢你的安慰。” “都是同学,理应守望相助。” “你……不用陪女朋友吗?” 我苦笑一声在键盘上打道:“与影为伴。” “今晚有个联欢会,你可以陪我去吗?” 我心怦地一跳,不知所措地在荧光屏上留下了六个点:“……” “不好意思,没空就算了,我只是想找个人陪陪。” “噢,不,我们可以在哪儿见面呢?” “那棵树下,如何?” “那棵许愿树?” “嗯!” “时间!” “今晚七点五十分。” 七点四十九分,我穿着外套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分钟来到,但是早有一个倩影 在树下,那是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正想发问但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思前量后还是 给我想出了一个不算很好,但还可以接受的方法。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她回过头望向我稍稍一怔,贝齿微露说道:“春如旧。人空瘦。泪 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原来是你。” 原来?我仔细打亮着她,原来她便是那天在7 路车上遇见的那位,穿上华衣的 她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唉,与你分手那个男生简直有眼无珠,想不到中国继四大 美人后又出一美人。” 她微微地笑道:“你在笑我吗?” “没有,走吧!”我把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步行在风中,她跟了上来怯怯地 问道:“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我回过头微微一笑道:“怎会呢?” 她甜甜一笑道:“那么可以让我挽住你的手吗?” 我微笑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傻傻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懂这些。”她颇高 兴地挽住了我的手,我们隔得很近似乎听到她怦怦的心跳。 联欢晚上有很多精彩的节目,但我并无心欣赏,眼睛不时地看着身边的她,她 似乎也察觉到,对视的时候我总是傻傻地一笑。晚会在掌声中结束,我们步行在桔 黄灯下,南区的校道比起北区的礼堂要冷清许多,风依然凛冽。她挽着我的手靠得 很近,此时我才发现她衣着很单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又在那棵许愿树下,她突然说道:“真希望能在这留多两年。”我带着询问的 眼光望着她。 “我是98届的,你是2000届的,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姐。” 我点点头微笑地说道:“师姐!” “这是我在韶大的最后一个学期,明年我便会在别的地方实习,我本想早点离 开,因为在这儿我有太多伤心的回忆,但是真的要走的时候心里却有一种莫明的舍 不得,因为这儿也我的好友和那虽短但却美好的回忆,而你也会是我回忆的一部分, 多谢你!”她的双眼已经浸盈了泪水,娇弱的身躯也抖动得很厉害,我脱下了身上 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温柔地说道:“虽然我不解温柔,但也知道你此刻 一定很冷。” “真的温柔就是对我的好,这比起虚假温柔已经好上千百倍。想起来我有点怕, 再过不久我便要离开韶大这个美丽温床到人情冷暖的社会上去了。” “你应该是一个很自信的女孩不是吗?” “但是我在求职的时候发现并不是这样,在广东下面的地方韶大证书明显就稍 逊于其它名牌院校。” “那么你可以用你的实力证明给他们看,韶大出来也是天子骄子。” “行吗?” “行的,你要对自己要有信心。” 她瞪大着双眼望着我,我也注视着她,她突然坚定地说道:“嗯! 我对你的话有信心。“ “对我有信心?” “你的话让人觉得很依靠,如果三年的感情发生在你的身上那会多好……” “啊啾——”天实在很冷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喷嚏。她微微一笑:“穿上它吧, 你的外表并不如你的内心坚强。” “我不冷。”我伸出手正想推却,手上的表嘀一声响了,时间是2001年的0 点 0分。 “新世纪快乐。”她并没有回把手缩回去,手中是我的外套。此刻并不容我客 气和推辞因为她的眼神是真挚的,我披上了风衣,她突然扑到我怀中紧紧地搂着我, 轻轻地说道:“比起穿上你的风衣,其实我更喜欢在你怀中躲风,就此一次请让我 去感觉你的依靠。” 此刻煞是感动无声胜有声,我将风衣盖过了她纤细的身躯,轻轻地搂住了她, 原来一件风衣是有令两个人都觉得温暖的穿法。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当我再次穿起外套的时候在衣袋里发现了一页信 笺,上面是一行温暖的字迹:天寒了,别忘记添衣。——喜欢在你怀中躲风的女孩 今天天很寒,查邮箱的时候发现了一封新邮件:你的话是对的,我现在在广州一间 大公司里有一份很满意的工作,这天广州很冷,不知道在韶大的校园里是否一样, 记住天寒了,别忘记添衣。 落款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喜欢在你怀中躲风的女孩。 联系小游: ICQ:72264187/84785719 OICQ:1998300/2507863 PHONE:0751-8124239 E-mail:cranesss@21cn.com URL:http://snr.myrice.com/wenxue/wenxue.htm 细雨游风 2001年3 月26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