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 作者:灰烟啊 烟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 心伤悲,莫知我哀。 ——诗经。小雅。鹿鸣之什 九月十四日夜,我们约定的日子,又是风雨如晦。 我只着了身单衣,站在“听竹轩”的里间被冻的瑟瑟发抖。 小兰走过来为我加衣,看见我冷得嘴唇都发白了,显得有些心疼,问道:“姐 姐,这么大的雨。你看那个姓文的书生今天能来么?” “会来,我们约好了的。”我看也没看她一眼,随手把她递来的衣裳紧了紧, 只凝视着山下那条灰蒙蒙的路。 路上有雨,烟雨蒙蒙。远处隐隐有闷雷在天空中匆匆划过,余存着的震动把夜 空撕裂成狰狞的碎片。 我知道——那是他在发怒了!他总是这样,一旦暴怒的时候就开始撕碎东西。 从他身边最近的夜空,一直到离他千里万里的苍茫大地、世间万物,都逃不开他的 魔爪。 “姐姐,雨这么大。你还是进屋歇着去吧。我在这里替你看着,文公子来的时 候我会叫你的。”小兰依旧不死心,继续劝慰着我。 “先不着急,我再等一会儿。”我还是头也没回地回答她。 “姐姐……”小兰欲言又止地叫了我一句。 “什么事?” “妹妹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小兰说。 “有什么不能讲的?你说吧。”我回头瞄了小兰一眼,心里奇怪这丫头今天怎 么居然有那么多的话,随即又把目光放回到了山下的雨路上。 已经入秋了,秋风凄惨、秋雨迷离。文郎啊,你可知道妾身盼你的心情,也和 这秋风秋雨一样的凄迷?我望着山下的秋雨,听见小兰的声音从耳边依稀传来。 “姐姐可知道,你的劫数马上就要到了?” “劫数?哦,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姐姐,你已经修炼千年,好不容易变化人形。再进一步,就可以摆脱妖界, 修成正果。 如今500年的一大天劫将至,姐姐不思如何逃难却把心思全部放在这个凡夫 俗子身上……“小兰似嗔似怨地拉住我的手左右摇摆着,我恍恍惚惚地听见她喊我,” 姐姐到底有没有在听妹妹说话啊?“ “听……”我恍然恢复过来,“怎么没在听。” “那你到是告诉妹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呀?”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小兰的问题。蘖缘就是蘖缘,如果可以消解的 了、破化的开、斟看的透的话——那么蘖缘也就不叫做蘖缘了。小兰的修为毕竟尚 浅,自然是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打雷了,轰鸣声破空传来。一阵比一阵急促,我听得出来——那是他的鼓声。 威严的、却又暴躁的,在警告着、劝慰着什么。 十世轮回,都已经过了一千九百年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一丝苦笑爬上了嘴角,转瞬间被我用一阵咳嗽掩盖住了。小兰怕咳坏了我,急 忙帮我捶背,我转头对小兰说,“小兰,姐姐平日待你如何?” “姐姐怎么忽然问这些?” “你只管说。” “姐姐照顾小兰这么多年,对小兰恩重如山。名虽姐妹,其实就好象小兰的亲 生父母一般。”小兰回答道。 “为渡天劫,姐姐现在有事求你,你能不能办到?” “别说是办一件事,就算是姐姐要小兰的元气性命、真丹宝贝小兰也绝不敢违。” 小兰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好,现在天劫将近。你现在去东海蓬莱给姐姐取一叶能化天火的珍珠泪回 来。姐姐能不能渡过这场天劫就全靠它了。” “真的?难怪姐姐对于天劫一点都不担心。原来是因为有这样的法宝啊,那我 这就去取……”小兰点点头起身欲走,忽又迟疑道,“此去东海,以妹妹的法力大 概最快也得月余才能回来。可是姐姐的身体最近……” “你放心,姐姐有千年修为。还不至于为这么点病魔所难住。”我淡淡一笑, 道:“倒是你自己性子急噪,一路上记得要小心行事,多受磨练。不要总是让姐姐 为你担心……” “姐姐你又来了!”小兰急忙截住我的话头,“小兰自己知道分寸的,姐姐自 己小心保重。 小兰这就去了……“ “去吧……好自为之。” 我目送小兰顿地而去,转瞬不见了踪影,心里不由地一阵凄楚。小兰啊,这东 海蓬莱那里有什么珍珠之泪!只是姐姐为了支开你编出来的谎话罢了。你我足足有 三百年的姐妹之情、患难之交,姐姐又怎么忍心让你陪着我一切遭受那即将到来的 天雷之苦? 你去吧,以后自己珍重。如果天见可怜,你我还有缘再续姐妹之情的话,姐姐 又何尝不想和你这个妹妹再聚万世。 小兰去了,我重新抬起头来凝望远天,天空中乌云密布。一片夹杂着闪电的黑 云正在迅速地向我移动过来。 文郎啊,雷师已经就快要到了。你却为什么还迟迟没有出现?十世姻缘,难道 真的就要在今天毁于一旦吗? 我闭上双眼,取出长箫凑到嘴边奏了起来——恍然间又回到了十世之前。我本 是雷神的伙伴、负责操纵闪电的电母;而我却在电闪之际迷恋上了人间乐师的文郎。 其实这并不能怪我,雷神的演鼓声实在太死板了。根本就无法配合我的电叉, 常常都是我把闪发出去半天了,他的鼓声才迟迟的跟了上来。他还总是抱怨我打闪 打的太快、花样太多,好看是好看了,可是一点威力也没有。 我却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可以把闪电弄的好看一点?而却要使它具备那么 大的破坏力。 我觉得闪电实在应该是一样美丽的东西,甚至应该是人世间最美的事物——是 上天赐予人世的礼物!是展示造物之巧妙的一条捷径!我曾经尝试过使闪电变成五 颜六色的,但是被雷师坚决的拒绝了。 这使我越发地感到无法和他一起共事。 后来我注意到了文郎,一个在电闪雷鸣中吹着长箫演舞的男子——我几乎是在 一瞬间就爱上了他。 他的豪放,视狂风暴雨于无物;他的才华,那可以穿透层层雷鸣而依然清脆的 箫声;他的清高,在丛林中独舞的自在……完全吸引了我的注意。 直到当雷师要作雷劈死他的时候,我才惊觉过来。 “你要做什么!”我一把夺过雷师的雷鼓,大声喝问他。 雷师并没有回答我,有那么一刻我看见了他眼中深深的妒意和愤恨,转瞬即逝。 但是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我马上就陷入了和文郎的热恋当中。一直到我 们的恋情被玉帝知道了,玉帝要雷师把我缉到灵霄宝殿之上。 我跪在灵霄宝殿之上,灵霄殿里的深寒如同有形一般,凝聚着、包围了我的躯 体,直往骨头里钻。但是我不敢运功驱寒,因为我知道——那严寒,代表着神的悲 哀。 玉帝自有玉帝的苦衷,虽然那是我所不能够理解的,但是我却感受的到。每一 次天庭聚会的时候,我都曾经偷偷地抬起头来看见他静静的坐在天庭宝座上,默默 地凝视着我们每一个人,久久不曾言语。在我看来,他是在悲痛着什么。每当这个 时候,我就会感觉到一股深寒,仿佛从身体里面渗透出来,侵袭着自己…… 然后玉帝总是会适时收起悲哀的目光,宣布“天庆大典”开始。 我抬起头来仰望着玉帝,希望他大发慈悲放过文郎,所有的惩罚都由我一个人 来承受。 玉帝依旧用他那很悲哀很悲哀的目光看着我,良久。然后他指着一棵庭前的垂 柳对我说,汝观此树风雨露宿,可寂寞否? 垂柳寂寞?我茫然不知所云,不敢随便做答。只得说道,垂柳非人——焉知人 间寂寞? 玉帝威严地说道,天有天规,汝既列仙班便当谨受仙规。而今汝破规行事,当 遭天谴! 汝便交付汝之德行,下凡轮回十世。十世之后,贬为一株杨柳。汝当精进修为, 早归仙班。 “尊玉帝法旨。”我低下了头,诧异着玉帝居然只给了我如此轻的惩罚。 “去吧,汝与雷师向来同进同退。今汝遣凡,当令雷师送汝下凡。”玉帝说。 我送雷师押解着往南天门走去,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轮回的我,还能不能找 到我的文郎? 下凡之前,雷师悄悄地塞给我一样东西,他道:“人间是万恶的根源,是一切 苦难聚集的地方。吾等名列仙班,自然与凡人有别。既入轮回,没有点法力是不成 的。这个……你拿着。” 我接过手中看了看,那是我的法器——电叉。随手还给雷师,淡淡地回答他说: “不必了,如果我拿走电叉。人世间不就变成只有雷声而没有闪电了吗?” 雷师看着我,欲言又止。一张脸又红了起来,一副青筋暴露的样子。 “你留着它吧。”我把电叉交还到雷师手里,正了正鬓边的长发,准备跳下天 门。 “我不会用它的,打闪是你的责任!那么,你不在的时候就让人间没有闪电吧, 这都是因为——你冒犯了天规!”大概是怪我不知感激,雷师恶狠狠地说到。 我根本就懒得听他继续说教,只把心思全放在如何跳下去的时候可以离文郎近 一点。 而云海茫茫,隔断了天上人间,我的文郎现在身在何方?文郎。文郎。我去会 你了…… 我纵身一跃,离开了灵霄宝殿。 “电母!你……”身后传来雷师的怒吼声。“我绝对不容许……” 我回头望去,看见他瞪得赤红的双眼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想说不容许什 么呢?我懒得去想了。刺骨的寒风在耳旁呼啸而过,穿过云层——人间,近了。 一转眼间,就是一千年。我苦苦地追寻了整整十世,始终没有获得文郎的一丝 踪影。 这十世,我为牛为马、为娼为盗,投身在人间界的各个角落,尝尽轮回之苦。 实在是不足为他人诉说,只为在浮浮沉沉里,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 文郎啊,你究竟身在何方?今昔何昔,君已陌路。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我们曾经 的誓言吗? 在遥远而模糊的记忆深处,是不是还记得我这个嬴弱女子的痴痴恋恋? 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人拿着我的心的另一半,有着与我同样的目光,同样的 委屈,同样在夜里守一份孤独!在孤独中幻想!在幻想中寻找…… 我知道——茫茫人世,不是我的栖所——而那个可以指引我方向的人呵,却始 终没有出现。 没有惩罚的爱情不是爱情。坚持着这样的思绪走下去,一转眼间,就是一千年。 千年,恍如昨日。 然后,带着一千年的相思,我化做了一棵树——一株在寒风中飘舞的杨柳。我 无法再言语、也无法再寻找,只能默默的承受风刀霜雪。默默地在路旁垂首,静静 的等待他的到来。 这一等,就又是九百年的岁月……柳絮飘飘,漫天的洒下,把我的思念带到这 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我修炼成人形的前一天,我等到了他。 他在我身前走过,还是一千九百前的的样子——寂寞而又桀骜不逊。我拼命的 挥着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文郎!文郎!我在这里! 他抬起头看我。若有所思。“杨柳依依,今昔何昔?陌路相逢,孰知我心?” 他凝视着我吟咏出动人的诗句,而后自语到:“杨柳啊……你可知道,我魂系梦迁 的伊人,现在何方? 是东?是西?是南?是北?我已经找遍了这个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伊人……何 方?“ 伴随着一声悲叹,他低下头,转身匆匆的离去。 天意,何其弄人!一千九百年的泪水奔涌而出——我和他,在咫尺间的距离里 失之交臂。 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玉帝的话,汝观此树风雨露宿,可寂寞否? 玉帝啊,杨柳焉知人间寂寞?当我无人问荆时,本与天地同归于虚无飘渺。当 我被一颗寂寞的心凝视之时,整个天地与我一起寂寞起来——我明白了,世间本无 寂寞。 其实寂寞的,是两颗无法相聚的心啊。 文郎离去后是第二天,我终于修炼成了人的形态,有了法力。来不及喜悦、来 不及和小兰告别、也来不及欣赏我化而为人后的花容月貌。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 是踏着他的足迹,追寻他离去的方向……文郎呵……我的文郎。我们两千年的重逢, 我该对你说什么才好?这个世间可有什么言语,可以诉尽我两千年来的相思? 九月十二日,烟雨蒙蒙。疾行千里,我终于在一座无名的小镇边追上了正在避 雨的文郎。 我静静隐身在他歇息的远处注视着他,文郎、文郎。又是一个豪雨倾盆的日子, 你为什么没有像两千年前一样的吹萧演舞?当你放弃了歌舞后,是否也如我一样, 只余下深彻骨髓的寂寞? “轰隆——”一声雷响,打断了我的思绪,雷师来了!他是跟着我的踪迹来的。 他,又要拆散我们吗?两千年了,他还是没有一丝的恻隐之心吗?难道一定要玉石 俱焚他才肯甘心吗? 不,我现在离原身太远。无法保护文郎与对抗雷师的法力。 “文郎……文郎……九月十四,来时长路。杨柳树下,缘聚千年。”我凝眸含 泪,快步离开了文郎。 雷声暂消,耳畔传来文郎困惑而焦虑的呐喊,“电女……真的是你吗?为什么 要我等? 为什么不马上与我相见……电女!“ …………………… “轰隆——”雷声仿佛要把整个大地撕裂成两半一样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我从 回忆中惊醒,抬起头来凝望远天,片片乌云已经笼罩了山谷。阵阵响雷迅速地向我 移动过来。越来越近,几乎是在身边响起。 文郎……文郎啊!雷师已经开始作法封闭整座山林了。你现在身在何方?两千 年的苦侯,难道就这样没有结果的结束吗? 雷声开始显得焦躁起来,铬喇喇一声。震塌了一座土丘。我视如不见,只凝神 注视着山间的路径。以唇边的萧音作为对雷师的回答。 雷师的声音在轰隆隆的巨响中透过厚厚的云层传了下来:“电母!千年天劫临 近,玉帝不忍见你对抗天劫而形神俱灭,特赦你提前归返仙班。还不前来接旨谢恩!” 我惘若未闻,轻轻地把萧音拨高了几度。 “电母!你不要一错再错。难道这凡尘俗世的男子就如此值得你迷恋吗?”雷 师瓮声瓮气地说道。忽然间,一道光霾伴随着雷师的声音透过层云照射下来。我看 见文郎躺倒在山路中央,一动不动。 “文郎!”我大叫一声,扔下玉萧飞掠过去。转眼之间扶起了文郎——他的身 子冰冷,犹如寒冬的积雪,“雷师,你把文郎怎么样了?” “嚓嚓,那个凡人?”雷师狞笑着,“我只是震碎了他的脉络而已,他死不了 ……你当年传给他的仙家神脉帮了他。但是,他再也不会有五感六识了。” 文郎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我身上,没有了五感六识的人,犹如一个被封闭在躯 体内的灵魂——不能听、不能看、不能闻……存在于绝对的沉寂和黑暗里,一直到 生命的能量消耗殆尽为止。 文郎啊……妾身何怨?居然累你在承受了两千年的孤寂后,再去忍耐一生的无 底虚无! 我紧紧抱着文郎身子在漫天的暴雨中缓缓坐倒在地,泪水和雨水混淆在一起流 下面颊。 两千年的情火在一瞬间湮灭,我在风雨中心如死灰。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用 尽全部的力气为文郎阻挡扑面而来的雨滴。 “电母还不领旨!难道也想尝尝逆天行事的下场吗?”雷师的暴喝遥遥传进耳 朵。 我霍然站起,“雷师,我的法器呢?” “电叉?在我这里,等你返回天庭到了灵霄宝殿之上我自然会归还给你。” “不,你现在就把它给我。”我淡淡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能看着 文郎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让我亲手送他一程……” “你又想要演练你的五色闪吗?算了吧,还是让我来一鼓震死他好了。” “不要!”我厉声喝止雷师道,“你给我电叉,让我完成文郎的愿望。我要把 文郎的尸骨化做人世间的山岚晨露,让他死后可以游历神州的名山大川,可以欣赏 雪山的日出、黄河的日落、大漠中的滚滚孤烟……” “哈哈哈哈……好!”雷师咬牙切齿地大笑着,就让你把他碎尸万段、搓骨扬 灰,以后一了百了……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我纵身跃起一把握住了电尾,闪电在我双手中转瞬凝结成 一锥一叉的形态。我在半空之中稍做停顿,双手锥叉一和,立刻爆发出一道另人目 为之盲的巨大闪电来。 “电母!你要做什么!住手!” 在雷师的怒吼声中,我毫不犹豫地扭转身形人叉和一,向我在地面上的原身— —杨柳,疾飚而去。 伴随着一声巨响,天地之间一时亮如白昼。我的肉身被原神所凝聚的巨闪轰的 片片飞散,把天空中的乌云振碎成散块。神体分裂时朔大无匹的灵力宣泄向苍莽大 地,寻找新的寄托。 在被雷师封印的山界里,文郎成为了唯一可以接纳灵力的躯体…… “电母!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放弃神仙的荣耀?为什么宁可自己陨落到 无底的虚无中?为什么……”雷师声嘶力竭的怒问我。 “雷师啊……你是不会明白的。永远都不会明白的……也许有一天,当你明白 什么是真正的寂寞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的感受了……”我轻轻地回答了他,而 后义无返顾地向着那传说中没有尽头的死寂世界走去: 文郎……文郎啊……你可知道杨柳的寂寞吗?当她无人问荆时,本是与天地同 归于虚无飘渺间的永恒。当另一颗寂寞的心注视到她的时候,整个天地都一起寂寞 起来——所以,这个世间本来没有寂寞!寂寞的,是两颗无法相聚的心啊。 今后不管是一千年、两千年,还是恒河沙数的岁月。没有你,我的心都将一直 在绝对虚无的世界里漂浮……等待……与你重逢…… 强光敛去,山岚送暖。阳光从林荫中透射而下,雨后的草露,沾满了每一片树 叶。一滴、两滴,滴落在地面上,打碎了山间的沉寂。 山顶正中,一片方圆丈余的空间里洒满了柳叶形状的碎片。似金非金、似玉非 玉,凡是被阳光照射到的叶片,都散发着五色的光辉,美丽的难以形容…… 一名男子跪伏在山巅,仿佛一尊雕塑一样,用悲伤的声调吟咏着: “昔我 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 哀……莫知我哀……莫知我哀……” 反复地吟咏,一字一泪,一次比一次悲伤。 良久,雨停了。他缓缓立起。满目的伤悲转换为一片深邃的没有尽头的空洞…… (完) 谨以此文,送给远行的好友“杨柳”。祝愿她在异乡生活顺利、身体健康。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