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香气 “你写过校园爱情故事吗?”舍友用手指在桌上轻敲着音乐节拍,“现在似乎 很流行嘛。”“从来没有,”我忙不迭地摇头,“中学生没有爱情。”“呵,是老 师说的吧?”她抬头一笑,扭大了收音机的音量,“那,至少也有过动心吧?”我 没回答,只听见莫文蔚在唱:“时光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看看窗外绿得透亮的树叶,好象真的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味道,香香的。 那年9 月,初次走进这个种了很多芒果树的校园,不久便被拉去开学代会,我 们这些初一的小朋友还完全不清楚“学生会”的概念,却被委以选举新成员的投票 权,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的,懵懂地看着大哥哥、姐姐们起哄,叫候选人表演才艺, 只觉得新鲜。“XXX ,我们需要你!”不知从哪冒出这样一句,整个会场顿时沸腾 起来,“我们需要你”的喊声此起彼伏。好久才见一个不高的男生走上台,说自己 就要高三了,因此不再参加竞选,唱一首《再回首》给大家。旧礼堂的灯光太昏暗, 看不清他的脸,而那歌声也早记不清是否动听了,只记得在那样古老而缓慢的旋律 里,台下静极了,每个人都在听他唱:“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 …”走回教室,心情莫名激动了好几天,总想着上高中也要加入学生会,才艺表演 时也要唱《再回首》的,并在当天晚上打着手电,用铅笔在日记里记下了他名字的 拼音——总觉得能让人喊“需要你”的前学生会主席很了不起。 初二的春天,糊里糊涂地进了广播站,惊异地发现他竟然住在广播站的小屋里, 负责每天的起床和出操音乐。我每周三主持一档关于读书的节目,便有机会听他和 站长聊天,多半是说校长不允许播爱情歌曲的,可我却在起床铃响后听见《爱就一 个字》,连续1 星期。那时我正是“豆蔻枝头二月初”的13岁,自然很害羞,每次 被他和站长说话时的语句逗笑时,就低头准备广播稿,印象中一直没和他说过话。 经常他吃完午饭回来,顺手拉亮我忘记拉开的灯,便走进房间,关上门。不知是有 意还是健忘,后来我一直没养成自己开灯的习惯。 一天正在读《彼得。潘》的介绍,背景音乐配得特别和谐,我听见我的声音在 校园里响起,仿佛也成了一串悦耳的音符,“海盗船长的眼睛是蓝色的,像勿忘我 一样忧郁的蓝色……”突然眼前一暗:是他站在门口。我继续读着,没敢抬起发烫 的脸,却感觉船长的眼睛长到了他的脸上,在注视着我。站了一会儿,他拉开灯, 和往常一样走进房间、关门。现在想起来,也许他根本没看我,只是打量了一下桌 上布满灰尘的老机器罢了,然而那天中午走出广播站,我分明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转眼初夏了,我们庄严地举起右手宣誓时,他代表高三学生讲话,那一本正经 的声音让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可能是最后一次听他讲话了,马上他就要 参加高考,然后离开这个学校。我们入团的那天,也正是他们的成人仪式。 9 月开学,走进这个早已熟悉的种了芒果树的校园,我站在高考光荣榜前忐忑 地寻找,终于看见有一个名字写在“北京装甲兵学院”下面,就是2 年前我在日记 里写下的那个名字。后来功课慢慢忙了起来,也渐渐忘掉了他的歌声、眼光,直到 听到了舍友的问话和《盛夏的果实》这首歌。 前几天我回学校,发觉又快到总务处通知生活委员领芒果的季节了,传说丘比 特的箭头是用芒果花做的,可惜从没留意过芒果花的样子,倒是很喜欢青青的小芒 果,还有那种淡甜的香气。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