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海天 “什么?林茜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回去?”电话一边是林茜的妈妈,另一半是 她的舅妈。 “是啊,昨天晚上也出去找她了,一直没找到。”那边舅妈也是很着急,此时 她的气也消了很多。 “今天早上也给他们班主任打电话了,说他们学校已经没有初二的学生了,学 校的进出关的都很严……”舅妈又接着说。 “哪会跑到哪去了?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让她这么胆大离家出走?”她妈妈此 时心里如焚火一样,自己的女儿还那么小,还缺少太多的自我保护意识,在外面出 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就是回家晚了,和我吵了一架,你家闺女也真是的,回来那么晚都不给我打 电话,结果我骂了她一顿,她就跑了。”那边舅妈的语气仍然很生硬。 “都怪她太任性了……” “平时那样收拾她还那么任性!” 的确,在林茜心里,什么是对错?什么是任性?难道一个小孩子就可以随便被 人欺负。侮辱?难道规规矩矩地听他们的话服从他们。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和他 们一样就是不任性?如果那样,她宁愿成为那个最任性的,你们的思想观念何必强 加到我们身上? 这一天,她没有返回学校,她来到公园里,又开始看起书来。忍受已久的饥饿 加上一身的疲累,使她有点头晕目眩,但手里只剩下十几块钱,最主要的是她根本 没有任何胃口,也许每一个人忧郁时都是这样吧! 打开书看了几页,但什么都看不下去,昨天晚上还有刚才发生的事总是浮现在 脑中,如果她愿意揭开那伤疤,曾经多少事情让她越想越痛?最后她再也忍耐不住 了,眼泪又要从灼热的眼眶中涌出来。 她跑到服务厅,用公用电话急速地拨了父亲的号,她急切的期待着,也许她早 已看出妈妈不会为自己付多少责任,可父亲也是自己的监护人,他应该为自己负责。 她的意志很坚定,大不了硬碰硬,闹翻天,把天打破也要干下去,此时心中再也没 有让她恐惧。畏缩不前的事物。 “爸!”林茜喊出那一声的时候几乎要哭出来。 电话那边父亲听到女儿的声音也很高兴,但是听得出来那声音似乎要哭。 “怎么了?孩子……” “爸,我再也忍受不住了,你现在就快点把我弄走北京!那个家我再也受不了 了,昨天晚上我是因为在学校里学习回来晚了,被她拒之门外,还打了我一巴掌, 我变成流浪的小猫,一个晚上都在外面……是的,我有错可以,但那是大错吗?值 得用哪种方式对我吗?……”她把自己心中的情绪全都迸发出来,强烈的要求父亲 把她接走,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叛逆。大胆的造反? 没错,她相信一个人,无论受到受到怎么样的欺侮,不能任其蹂躏,也不要渴 盼着依靠别人的同情和保护,除了自己,没人会救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 人与人的争锋,你让一步他(她)就会得寸一步,这种争锋甚至近及亲人之间,作 为自己的父母,不及时的给她解决问题,而是一拖再拖,她只能依旧一点点的忍受 着压抑与折磨……他们感受不到她那颗受伤的。正在呐喊的心,所以他们才会认为 那不算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当初,他们离异时,是自己提出要来北京离开他们的 “新格局”,可是现在她要回去!在这里忍了几年,她已经受够了! 然而命运怎么走是操纵在自己的手心里的,很多时候倾诉。说服。调节是不管 用的,只能用刀与剑才可以解决问题。 在这个初萌世事的少年心里,已经微微看清的人世的潜则,他(她)应该明白 是与非。对于错,而一旦看清了是非,就要大胆的拿起剑…… “孩子,你冷静点,现在你在哪?昨天晚上你一直都在外面吗?……”电话那 边爸爸也很急切,多亏昨天晚上一直都没事,不然他非得急死。 “我现在很安全,在公园里……”她渐渐的平静下来,等待着父亲的回复。 “你是不是在家里受了很多委屈?……你舅妈她脾气不好,其实她也想让你好, 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很快就过去了……” “很快就过去?昨天我无家可归,今天呢?明天呢?后天呢?她想让我好?我 谢谢她,难道那种好就是对我的欺侮与伤害吗?我也是人!”她的怒气又上来了, 她要用最锋利的语言去刺穿这一切,要让他的父亲感觉到她的心有多痛。 “你放心,现在你先回家,我马上给你妈打电话,还没吃饭吧,不要哭了,我 肯定会给你解决……”爸爸也说不过他,也许他也能感觉到她正要把人逼到不可退 的地步。 电话挂了,她不想再说下去了,也许从心里开始升起一丝希望,她靠在电话亭 那里,望着远方的蓝天,白云在那里悠悠地转着,那里好平静,好明朗…… 从那以后就有一种凝重的心情萦绕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沉重,不过 她坚持要把这学期上完。 六月的风拂动着杨柳青青中的阴柔。她能感觉到人群中有个人在默默的关怀她, 那眼神炙热。闪耀,如同天上的星星,一眼就射到自己心里去。可是她明白那不能 决定什么,只是一个无果的花开,那个不成熟的年龄能决定什么?到以后就是物是 人非,能改变的太多了。现在不应该去接受那盛夏的果实,毕竟那果实还很青涩。 幼稚。 她讨厌那眼神,越是炙热,带有吸引力,越是要拒绝,一开始就有一种预感, 仿佛那是带着微笑面具的一把刀,若靠近它,它终会有原形毕露的那一天,到那时 只会让自己的心被刀刺伤。 那眼神,投来的也许是暧昧,也许是同情,也许是爱情,在她认为,即便是有 也只是昙花一现,毕竟十四五岁的的人太容易陷入纯真的梦。 可是那是怎样一种飘逸的意境,他们同样是清秀如水。处于水晶年龄中的学生, 是内心最纯粹的感情萌发的年龄,那种美带着光。带着新奇。带着一股陶醉,飘着 香气来了。 水晶般清澈的目光,一次次碰击在她从他身边掠过的时刻。 他知道她是在拒绝自己,为什么?刚刚懂得“好感”是什么东西,“可是我不 是怪物,为什么要这样躲避自己?”我做错了什么吗?难道我不应该那样看着她, 甚至当初也不应该主动去帮助她? 其实不用去寻找结果,就让他们在那杨柳依依的感觉中沉醉,那时的感情不用 考虑过去与未来,更不用计划着以后怎么走,只是互相欣赏着嗅透着它的清香,就 足够了。 “为了理想,为了学习,不用浪费任何时间去考虑感情。”这是她的原则,她 可以狠下决心地把那一切咬断,一个不会狠心的人只会纵容很多不好的事物发展。 她微微感触到的都是外界发展日新月异的变化,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回荡:“你不好 好学习很快就会落下。” 其实李岚对林茜的感情并不少于悦霖,也许就是那女孩身上的那种气质,那份 宁谧。深沉。优雅让他感觉到她身上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灵气,那灵气也许是来自秀 丽多姿的幽谷山川,也许是来自清纯甘洌的溪水流畔,也许她天生的时候就带有那 种气质。 两个多星期以后,林茜的爸爸果然从杭州来看她,这段时间里林茜每天都要给 他打电话,还给他发了很多邮件。一直以来,他最崇拜的父亲是淇阳的爸爸,而自 己哪怕得到一点父亲尽责任的爱护也可以。她已下定决心,即便闹翻天也要让父亲 来接走她。 “爸,你一定要给我办转学手续,你一定要接我走……我这样呆下去还不如一 个孤儿……”她拉着父亲的手苦苦地哀求道。 自从上次林茜离家出走以后,一家上下确实害怕了,下一次怕她跑得更远,甚 至从他们的眼前彻底消失的可能都有。 “转学不行,只能借读了,你知道你现在的户口在北京……”他拍着林茜的头, 带着几分无奈对她说。 听到这里,林茜的眼前还是顿时一亮,从此她就可以回到那如水如梦的江南, 那时即便天天下雨心也不会下雨了。 而此时林茜的父亲是很无奈的,他知道为了这件事他还要和她妈妈大吵一顿。 回想起四五年前,林茜刚告别那个鸡犬不宁。战火硝烟的家,他们正式离婚, 可是走出了泥潭,前面还有雪山,更不幸的生活落在了她身上。如今她还小,还不 理解成人。大人世界里那么多的矛盾与冲突…… “林茜,你真的要转走了吗?晓露有点诧异和惋惜。 “是的,说实话,我真的舍不得你们……”林茜带着万分无奈,此时她多么不 想离开这个曾经一起“患难与共”班集体,那么多留恋不舍的朋友,这里的环境, 这里的风气,曾经都影响着她的成长。她望着李豪。淇阳。珠珠。Crane.violet. 晔欣。滨滨……包括那些可爱的老师。校领导,眼睛里又充满了泪水,当初在自己 受欺负时都没有落泪,可是现在为什么总想哭?但是,她必须要走了,飞向另一个 地方。这里的缘分都弥足珍贵,可是,能够割舍他们也是一种勇气吧! “林茜,这个东西,你带上!”淇阳把一块宝贵的幸运石塞到了她的手里,告 诉她想她的时候就有这块神奇的石头陪伴。 “以后每周都可以上网联系的,不会忘了你的!” 林茜和淇阳拥抱以后,又向班长他们道别。此时此刻,要牵挂的人。事真的太 多了!“不过以后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说走就走,走得如此迅速,走得如此悄然,当时班里还没有太多同学知道她走 了。 那个傍晚,沉醉中的夕阳再一次染红了西方的天际,它们也在那里静静的燃烧 着——最后的热情,然后渐渐的消失在肃穆深蓝色的苍穹中,只等着黑暗的夜色的 到来。 西坠的夕阳让人久久徘徊,那个画面如此神秘。安详。宁静!傍晚,初夏柔和 凉爽的风吹进窗子,出卷起了窗帘,也吹散了那青春浮躁的心。 有一种爱,也许只有当失去它。离开它时才会让人在记忆中留住。她再一次路 过三班的教室门口,希望能依稀看到他的身影,这一走,就不知道彼此会留下什么, 也许随着时间他们会相互的慢慢淡忘。曾经她一直抗拒着,可是为什么此时还是渴 望偶然间能再看到那个经常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身影? 父亲的车还在外面等她,等她收拾完最后一包行李,天已经黑了,她坐上了车, 车缓缓地的开动了,她知道从那时起,她就彻底地离开了这所学校,这个她拼搏过。 哭过。笑过。成熟过的地方,再也不能在这里听课。学习……此时此刻多少留恋的 事物又浮现在她脑海中? 可是,就在那朦胧的视线里,她透过车窗向外望去,一个身材挺拔英俊的男孩, 穿着一件白色的T 恤衫,他从她车旁走过,像在寻觅什么?那个轮廓真的好吸引人, 再一次领略北方男孩的气概,一种无以名状的却如春暖花开般的欣喜……她趴在车 窗外向外看,可惜车开动了,任凭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暗淡的夜色中……她记住了 那个身影,仿若看到了一个天使。可惜随着车子的开动,校园的轮廓一点点模糊, 她回头望着,留恋着…… 不知为什么从那时起一个身影就落在了她芬芳的泥土中,成为一个苦苦寻觅的 迷。“寻觅”——那几乎是他离开这所心爱的学校时看到那里的最后一处风景了吧! “你告诉我林茜她去哪里了?”悦霖还以为林茜转学是个玩笑,没想到这几天 一直都没有看到她,他又扯上珠珠问个清楚。 “我说,试都考完了,人家还能去哪?飞到杭州去了,一辈子也不回来了!” 珠珠是要故意这样刺激他,其实林茜说不定哪天再转回来,又有谁知道呢? “真转走了?那你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吗?悦霖顿时感觉很失落,不管怎样,他 一直都很希望看到她。 “怎么?人家在的时候一个电话都不打,一封信也不写,人家走了倒要联系方 式了,我知道我就是给你,你也不可能和人家说上一句话!”珠珠瞥了他一眼,平 时不是她数落悦霖就是老师数落他。 的确,林茜的离去是让悦霖感到很失落,平时看到她总是会有说不出来的新鲜 感,可是从现在开始,那种新鲜感消失了,上次是她把自己的心彻底的伤透了,可 现在连看都看不到她了。 珠珠觉得完全没必要给他她的联系方式,他就是知道也会时常看着那电话号码 却不敢给她打一个电话,毕竟他就是这么呆! “悦霖,你来回答这个问题!”数学老师的目光时常在整个教室里巡逻,挑出 哪个不注意听讲的学生,好好刺他一顿。 “啊?”悦霖像触电似地站了起来,“什么问题?”他四处瞧瞧,又紧张又尴 尬,时刻期待着有哪个同学来帮他一把。 “我刚才讲什么了?你说一遍!”老师像老虎一样盯着这只兔子。 他又扶了扶那双眼镜,盯着黑板瞅了半天,要去搜寻什么线索,若是平时他被 叫起,就是不听讲,随便找找也能回答上八成,可是现在,慌忙错乱中什么也找不 到了。 老师见他半天没回答上来,可揪住他的把柄了。 “你站到后面听去!”为了严格执行教学,老师必须这样做。 悦霖只好服从命令,他还不是那种过硬的学生,谁都知道被老师训的感受不好 受,可是他的脸皮还算厚吧。其实他的兴趣早已不知转移到何处,所以才会对外界 那么麻木吧。 可惜再过两三天就放假了,这些天尽管老师拼命地压制,学生的心还是很浮躁, 刚考完试就开始讨论着假期里怎么玩,怎么过。 校园里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那个飘来飘去的清新的身影,仿若那位在雨巷 中飘逝去的丁香一样的姑娘。 “某年某月某日,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看望我的朋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