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的青春纪念 连日的阴雨天,猫家的一楼很多东西都呈要霉变的迹象。猫妈下达英明指示: 大扫除,以弃旧迎新。 野猫虽懒,不得已也只得声称坚决拥护。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将自己小窝整理 清楚,由此翻出很多陈年旧物,在一个纸箱里有一些琐碎的东西,但是触目惊心— —“往事历历在目”。 这些都是野猫的青春纪念。 首先翻出的是一个硬壳的笔记本。封套是橄榄绿的颜色。 信手打开,扉页贴着两个字:流浪。里面基本旧上是空白的,没用过。 哑然失笑。 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很大的黑体字,已经发黄的纸质衬托出这两个字,有 一种很“庄严的滑稽”。 第二面前 一张自己的照片。十六岁时照的。很整洁的白衬衣(想起来,还是 我爸亲手做的——当年我爸对他自己的厨艺和裁缝手艺颇为自得);嘴角是抿紧的; 眼睛还算亮堂。 照片下有一行小字:把从前的无聊岁月撕去/ 在现在和未来的空白上谱写/ 新 的心曲/ 当从迷梦中醒过来时/ 就应该着手创造明天。 日期是: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三十日。 现在看来,这些文字无疑是很纯真或者说矫情的。想不起当时写它们的动机是 什么了。估计没准是考试没考好,为骗人骗己而胡弄出来的豪言壮语罢了。 第二本笔记本新一些,硬壳上有很多繁杂的花纹。扉页上写的是:风是各处可 吹的/ 水是各处可流的/ 月亮是各处可照的/ 爱情是各处可到的。 就这四个字,没有日期。里面约有30多页撕掉了。 清楚地记得,这是我就读于野鸡大学时期写日期用过的。这几行字应该是从哪 里抄来并小小簒改,以博取当时女友一笑的。 前女友的昵称是水儿,我的名字里有一个“风”字,当时热恋期间,天天风花 雪月,这些字算是证据吧。只是那些撕去的,也许是日记吧。想不起什么时候撕的。 只是我可以撕去字迹,却抹不去回忆。 真惨。 接着翻出了在野鸡大家的一些成绩单,甚至还有一张报到通知书。都折叠得很 粗心,以至于有些破旧不堪了。 想起了原来学校的布局。仿佛还听到有人在男生楼下叫我的名字,也记得我在 女生宿舍楼下叫着“水儿,水儿”的情景。似乎我嗓门哄亮,一脸正气。 现在我除了刮胡子,绝不拿镜子。 一个很旧的通讯录。 塑料封套里夹着一张纸,看了,是一张长途电话话费收据。日期是96年6 月23 日,上面有前女友家的电话号码,是打给她的。 好象原来有很多张诸如此类的收据,都遗失了,只留下这一张,金额是1.64. 是在邮电局先交保证金再拨打的那种。后来就普及了IC卡电话机了,不必用这种繁 琐的手续了。 但IC卡机并不多,也得排队。有一次和她说情话太久,把一张卡里的钱全打完 了,放下话筒,回头一看,后面排了一条长龙,个个瞪着我,脸色铁青。 通讯录最后一页写着前女友家的地址电话,钢笔写的,字很小。 不必去看号码,我一直都记得。 同时找到的还有另一个通讯录更显陈旧了。里面乱七八糟地涂写着一些高中同 学的地址。 很巧地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一寸免冠照。女生的。 照片过于年代久远了,用了透明胶纸贴了一层。背后是女生的一行小字:心象 一叶轻舟/ 虽小——却能战胜惊涛!……曹青。 照片原本不是送给我的。是她送给她的同学的,那哥们给了我。 她就是青青,记录在《明月几时有》里的青青。 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早弄丢了。竟然又找到了。照片上的人仍旧青春年少, 溜圆的眼睛,一条长辫子斜搭在左肩,嘴角同样是抿紧的。 想起了李春波那首唱红大江南北的歌。 在思量一个问题:为什么那时候的照片个个都抿紧了嘴呢?是因为当时我们都 不术会笑,还是过早地深沉起来了? 现在我们倒是很会笑了,却绝大多数时候笑得言不由衷。 我现在平均每天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是一脸假笑。 一本旧版式的《围城》。 1982年版的。 是从前女友家里的。这我有印象。她送过我的几本书,全是三毛的,我不爱看, 基本上塞在书柜的角落。我送她的书,好象有《汪曾祺小说集》和武侠小说《圆月 弯刀》。 这本《围城》严格说来不是她送的,应该是让我坐火车时打发时间的。 一翻,里面果然有两张火车票。一张是98年1 月3 日,608 次郴州至长沙的; 一张是98年1 月7 日,255 次长沙至郴州的。 这两张来回的车票看上去仍象新的,却是四年前的回忆了。 那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水儿。 我还记得98年1 月6 日那个雨夜,水儿的低声细语,以及她撑着一把花伞穿过 长长的街,直至消失在霓虹的深处。 直至今日,我仍只听到过她的声音,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一个不锈钢的名片盒,里面是我曾经用过的名片。 名片,明骗。果不其然,想到自己曾干过的五花八门的勾当,不由汗颜。不免 有抽自己几个大嘴巴的冲动。转念一想,自己今天仍一事无成,害人也属于层次尚 浅那类,手就软了。 立即将残留的罪证丢进了垃圾桶。 一些旧信。大部分是和同学吹牛的。没心情再看,每封只看个开头就甩在一边。 有一个牛皮纸的信封上没有字迹。抽出信纸一看,竟是《明月几时有》前半部 分的原稿。97年时写下的。 记得2000年看到后,重写了一次,加了后半部分,就随手放在信堆里了,不料 今天重见天日。 唏嘘了一番。又拿出青青的相片看了看,接着再唏嘘了一番。 没有前女友的来信。一封都没有。所有她的来信,以及我为她写的整本的日记 本,全带去了她家,我这儿一个字都没留下。光留下了模糊却又清晰彻骨的记忆。 最后找到的是一个“匡威”牌的运动袜的透明盒套,里面是杂乱的纸片和一些 小玩意。 一些收款单、过去的收入凭证。是曾干保健品时留下的商业票据。 一个小银牌,水儿给的我生日礼物。银牌已发黑了。 一个铜线,用红丝线拴着。也是水儿送的。她说过,这条细绳是她用九根红线 织的,用了她三天时间。以前我每天挂在身上,铜钱现在表面还很光滑,因为以前 我没事就拿出来摩挲,细红绳倒看上去很脏了。 找不到那特别的十块钱了。 那是一张80版的十元钱。读书里,去另一个做考场的学校去考英语三级,水儿 硬塞给我的。 没用它,留下了。后来去把它过塑保存起来,用笔在上面写了“钟爱一生”四 个字。 翻遍了几个抽屉,没有。可能是我哥还是我弟没钱用时拿去买烟用掉了。 青春的纪念。岁月的见证。或者说是别的什么。 就是这些了。 物是人非。 我听过高晓松的一本作品辑,里面有一首歌叫《青春无悔》。这时,我没有悔 恨,有的,只是无奈。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时光更能杀人于无形的了。 一直以来,喜欢改歌词。从98年改自姜育恒《再回首》的第一首歌词《怎么?》, 到昨天为网友小黑裙香写的《1/7 情人》,大约改了七八首歌,原曲出处大多是张 宇的歌,其他的人也有。但我从不改大陆原创的校园民谣歌曲。我认为流行歌曲大 都有好改的地方,只要把字窜起来就行了。但我对那些经典的校园民谣却无从下手, 以我不高的文字功底来看,它们基本上写到了极致。 “你留的蓝信箱我不时还要看一看,你带走的粉窗帘如今挂在谁的窗前……” 这是高晓松的专辑里的一首歌,歌名我忘了。 因为想起了它的最后一句:只有你的小东西,还藏在我的日记本里,红得象火 一片枫叶,那是我的青春纪念。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一个人躲藏在网吧里,回忆起过去的日子。手里边并没有 那些小东西,却握住了许多流逝的时光。 2002年4 月11日 野猫基督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