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尸骨 题记: “我的心在刀刃上,现在,又要把它拿出来,欣赏自己的伤口和血迹。生命像 千疮百孔的破船,只剩下下沉了。”——麦琪 引子——午夜,我看见一堆记忆的尸骨。 当红色的火焰把珍藏千年的梦与誓言慢慢吞噬之后,黑色的灰烬一片一片升腾 着,飞扬着,消散着,我知道,记忆的尸骨已归于尘土…… (一)天堂里,我看见了自己的初吻 “天堂好吗?可是,若没有你,对我又有什么意义?” 黑暗中,你问我是否愿意跟你走,我知道那是穷乡僻壤。透过银幕上反射过来 若隐若现的光,我看见了你明亮的眼睛,它们总是那么清澈见底,甚至可以望见那 潭深沉的湖水,和湖水中我的倒影。于是,我把心从湖底托起,“天堂好吗? 可是若没有你,对我,又有什么意义?“这不是银幕里的台词,是一字一句真 切的从湖底升腾起来的我的心呵。 湖水瞬间燃烧了,闪着耀眼的光芒,我被突然的淹没在红色的火焰里。湖水荡 漾着,泛着粼粼的波光,微风拂过,轻柔的乐曲在湖面上响起,那悠长甘美的旋律 让人想起了幸福。一分钟过去了,不,也许是一秒钟,我已游离于时间之外…… 于是,天堂里,我看见了自己的初吻。 (二)一句问候,我们从这里开始 “你,伤好了吗?” “唔,没事了,谢谢。” 真没想到,就是这简单而无意的问候,注定了这段6 年的恋情。 其实,我真的不愿意回忆,甚至在许多时刻,我是忘记了一切的。那支离破碎 的记忆也许只有在梦境中才会被重新拾起,我称它们为“被诅咒的噩梦”。是什么 让我在梦境之外重拾这段记忆呢?也许只是想走到桥的另一端看这边的风景吧,而 我情愿置身风景之外。 你向来都很出色吗?至少学生时代的你,成绩是无可挑剔的吧?我向来看不起 书呆子的,我以为你也不会例外,可是偏偏你例外了。直到过了很久,我都不敢相 信,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但我们还是快乐的在一起了。我喜欢坐在你那不 时髦但很坚实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环住你的腰,轻轻靠着你的脊背,就这样被你 从学校驮到家,再从家驮到学校。我想,那时的你一定也喜欢这种被依靠的感觉吧? 在黑色七月来临前的365 个日子里,我们紧张着,忙碌着,奋斗者甚至挣扎着, 相互扶持并鼓励着,可我们的内心是快乐和幸福的,对吗?高考终于结束了,放飞 的那一刹那,我们欢呼着,雀跃着……永远记得揭榜的那一刻,我们是怎样兴奋地 拥抱在一起,对着夜幕降临的皓渺苍穹,我们高呼着——“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对于未来,我们充满了无尽的幻想,都是关于幸福的,不是吗?谁会想到一切的幸 与不幸都才刚刚开始…… (三)有一种痛,叫做思念 梦想实现了,我们踏入各自理想中的大学校门。于是,从此,我知道了有一种 痛叫做思念,有一种生活叫做度日如年。也许,真正的恋情是从着时候开始的吧? 毕竟,花季雨季的年龄,我们并不能完全理解爱的意义,对吗? 没有你的日子,我让思念疯狂的滋长蔓延着,期待似乎是个永恒的主题,我期 待与你的重逢,期待你的来信,期待你的声音,期待着你一切的一切……曾经我恨 透着这种期待,那曾是种切肤的折磨。可如今想来,这种期待其实是幸福的,因为 它可以看到希望,如同走在黑夜的泥泞中,尽管坚信,但毕竟黎明迟早会来,心中 将有一盏不灭的明灯。可是,倘若不再有黎明,不再有明灯,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 夜,比起这种无望的期待,曾经的那份期待是否该称之为“痛并快乐着的幸福”呢? 曾经,第一次黎明就那么到来了。 当电话那端传来你的声音,我开始莫名的兴奋。 “你猜我现在在哪?” “……” “就在你学校门口。” “真的?!”我的惊喜一浪高过一浪,到了极点,我高呼起来。你来了,真的 来看我了。仅仅于此,我知道了你也有如我一般的思念和度日如年。几天的相聚, 我幸福的一塌糊涂,于是我清醒的认定了我们已经把彼此深深植入对方的灵魂,再 也无法分开了,我以为这会是永恒的结合,我以为我们将从此在一起了,可是,这 世间是没有永恒的,我早该知道。 (四)两次相拥,我们共同面对成败 有那么两次相拥的瞬间是永远刻骨的记忆,你还记得吗? 大四了,我们面临着选择。爱情之花在真空里鲜艳的盛开着,可生活却实实在 在的要在空气里延续。 四月的天空清朗而明净,站在这片共同养育了我们的土地上,我感到一种坚实 与轻盈。记得那次应聘很顺利,一定是有你在身边的缘故吧?试讲,你在教室门口 徘徊着;笔试,你在教室窗外张望着……尽管竞争激烈,我们依然信息十足。 录用名单公布了,我们面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然后手牵手的回家。我们在设想 美好的未来。后来,电话铃响了,放下听筒的那一刻,我呆住了。你疑惑着走过来, 我逃开你问询的目光,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天空竟是阴郁的了,乌云一层层的压下 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看不到阳光的微笑,只有欲哭的眼睛挂在天空。你走过来, 清澈的双眸中映着沮丧的我,谁都没说话,一分钟,两分钟……窗外,雷声大作, 我微微颤栗了一下,在被你拥入怀中的那一刹那,大雨倾盆。 你的肩膀并不那么宽阔,但很坚实;你的臂弯并不那么有力,但很温暖。在我 被击败的时候,你足可以为我支撑起一片小小的晴空。我说:“我想回学校了,就 今晚。”于是,一夜的颠簸,你陪我回到了海滨我的学校。 这应该算是失败的体验吧,还记得我们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吗? 7 月,我们都毕业了。我拿着市教委的推荐函到这所学校,经过一道道考核之 后,面见校长。真奇怪,那时候居然还是你在我身边,哦,其实并不奇怪,过去那 几千个日子里,我的世界不是始终都有一个你吗?也只有一个你吧?走出校长室, 我兴奋的走向你,你竟微笑着向我张开了双臂,于是我扑进了你温暖的怀抱,我们 旋转着,我幸福的想哭。 如今,三年后的又一个七月,我静静的坐在午夜的书桌前,遥远的几乎被遗弃 的一切被重新展开,如一叠旧照片,尽管已陈旧泛黄,却依然身临其境。这是第一 次,但愿也是最后一次。不愿意在这样清晰的回想一切了,一点都不愿意。 (五)记忆的幽灵,请为破碎的梦哀泣 我有一个梦,要□□□□□□□□□□。可你对此有些不屑,在你看来那是很 滑稽的一个梦。 “我不能承受那些锋利的记忆。”是的,我真不愿想起来,这是段被深埋的记 忆。我宁愿永远不被挖掘,即使在有你的过去里。可是,午夜时分,当我无法让笔 停下来的时候,它从深入骨髓的坟墓里爬了出来,这是记忆的幽灵,我用双手捂住 眼睛,“不要,不要过来……” (六)精灵下凡了,我划了个句号 “你们是活在真空中的一对精灵。” 爱情如古希腊的神话,游弋于时空之外,娇艳如花,纯净如水,完美如天边瑰 丽的彩虹。精灵们在真空里快乐的起舞,醉心地幻想,没有空气的世界里一定是看 得到永恒的,这我相信。 可生活需要空气。精灵下凡了,他们要变得跟凡人一样,他们必须呼吸空气。 他们看到的不再只是神话,他们的幻想如海边的浪花,在撞击礁石的一刹那, 变成泡沫。生活就是那海边的礁石。 你说:“人,是很脆弱的。” 我说:“那,各自飞吧。” 我划了个句号,在这里,终于。那一刻,居然没有人记得这段历程究竟有多长, 没有人想起曾经的快乐、激情、思念、忧伤,还有那宽厚坚实的肩,冰凉柔软的唇。 我的一辈子全在这里过完了,顾城说:“仅仅于此你就可以取我的生命。”是的, 仅仅于此,你也可以取我的生命。 后记 (一)海风吹过,想见不如怀念“喂,是我,别挂电话好吗?” 我的心一阵痉挛。这是个美丽的海滨城市,这是属于你的城市,对吗?我来了, 本应为你而来,可如今不是了。你说想见我,还有必要吗?我的心变成石头了,你 信吗? 当你出现在麦当劳门口的时候,我冲你打着招呼,一脸的灿烂,我知道那很虚 伪。就这样灿烂着跟你拉着家常,不痛不痒的。“为什么不留下来?”第一次我注 视了你的眼睛,仍然那么清澈,“没了留下来的理由。”那一刻,不再有虚假的微 笑……“累了,想回去。”我终于还是匆匆结束了这次见面。我们是一起在站牌下 等车的吧?谁也没有开口,谁也不再想说话。车来了,我扔下一句“再见”,逃了。 车缓缓开动,我努力把头扭向一边,再也没有回头看站牌下的你。 车开出很远了,我一动不动。只有天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让自己没有回 头,很想再看看你,可我偏不!偏不!!!我泪如雨下。原来心永远变不了石头。 (二)梦中惊醒,我恸哭“我要结婚了。” 我茫然地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四周到处都是路标,看不清写着什么。 突然那个酒吧就这么冒了出来,我们是在这里分手的吧?里面很多陌生的面孔, 他们都看着我,幸灾乐祸的。我疯狂地在寻找,可不知要找什么。这时,你出现了, 就站在那里,你没有开口就说话了,“我要结婚了。”我停下来,愣愣地看着你, 什么?!你说什么?!于是我开始拼命奔跑,四周的路标突然清晰起来,全部指向 你结婚的地点,我疯狂的奔跑着,不知道究竟是在逃离还是追逐。你要结婚了?你 要结婚了吗?!啊……我尖叫着醒来,早已飞泪如雨。就这样怔怔地坐起来,就这 样莫名地恸哭起来,沉寂的黑夜,泪水淹没了一切…… (三)记忆,它是一堆尸骨时间,是剂良药,也是剂腐药,它可以冲淡一切, 抚平一切,改变一切,甚至可以腐烂掉一切,对吗? 记忆,是堆尸骨,每一次掘墓观尸,面目都将愈加狰狞恐怖。那么,这该是最 后一次了吧?从此之后,把一切重新掩埋吧,就让他们像尸骨一样慢慢被时间腐烂, 最终归于尘土…… 时间是腐药 撒在记忆的尸骨 于是 我看见尸骨在腐烂 幽灵在盘旋 我只有狂奔 不要跟过来吧 让我从此安宁 请你归于尘土 ………… (完)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