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送我一场春雨 作者:月光飞羚 昨晚我又梦见了林,那个被我忘记了快三年的人,唯一能让我在梦中失控的男 人。 所以我才能肯定自己受到了伤害。 之前我跟森分手了,是我提出的,没有眼泪和心痛,没有留恋和遗憾,既不喜 悦也不绝望灰心,只有平静。 在彻底分手后的第二个早晨,无缘无故地,我梦见了林。 森总说,什么时候你能写写我?尽管我说,我的故事里流露的都是对他的感情, 可他不满足,因为故事的主角总不是他,隐约的感觉不过瘾,那么现在,我打开电 脑敲下这些文字,如果他看到,他会知道,我写的是他,而其他出场的所有人,都 是他的配角,包括我。 那么,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我能记得的事情已经不多,不如就从刚才触动我 残存记忆的握手开始…… 在这之前,让我先罗嗦地交待一下故事的背景,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森不 容易明白,有些事情,他不知道,而有些事情,他知道了,就忘记了。 林是我的……该怎么说呢?他不是我的初恋情人,也不是我的梦中情人,我上 面说过了,他是一个能让我在梦中失控的男人,唯一的一个。 这又该如何解释?举个例子,如果第一次我在梦中被人冤枉,先开始我可能会 无助,觉得全世界的人民都在欺负我,而我无能为力地只能被欺负;可当我从梦中 醒来,反醒过后,我会在下一个梦里握拳挺立,然后慢慢地变得有力。 可是林不一样,他第一次来到我的梦里,是一个夜,梦中的夜,静静的春夜。 开始时我在一条很熟悉的马路上愉快地行走着,微熏的夜风吹拂着仿佛穿过我的身 体,桔黄色的路灯温暖如我的目光。四下无人,我带着莫名的喜悦在斑驳的树影里 穿行,那是一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默契……我发现了一棵杮子树。……我摘下杮子, 一个个码放在地上……金红色的杮子被我按大小放得整整齐齐,可是不少呢,百来 个杮子也有超过一米宽的正方形了。我喜悦地点着数,看着它们,它们也似乎在看 着我…… 王突然出现了,这个我从不欣赏的女人毫不客气地冲上来,挑了一堆大的就走 (奇怪,她又没有口袋,怎么拿得了那么多?),顿时,地上剩下稀稀落落的二十 多个小杮子,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变得有气无力。 我问她,你干什么? 她还没回答,她的男友出现了。于是她嘴巴一撇,眼睛一眯,扭扭捏捏地就蹭 到了他身前。于是这个男人就很威武勇猛地跳到了我面前。 不就是几个烂杮子吗?他很蔑视地斜着眼。 我说,什么叫烂杮子?我不是不可以给她,可她不能说都不说一声,更不能把 我的所有的大杮子都拿走! ……然后他就开始理直气壮地教育我,而我就突然变得失声,只能听凭他一个 人对我说教(当然梦里即使是说话也是默片,可是失声的感觉是那样),我觉得无 力极了,绝望地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倔强的眼神……这时我看见了林,他不知从什 么时候什么地方突然就出现,突然被我发现,他冷冷地站在他们一边,冷冷地看着 我,于是我崩溃…… 在这样类似的梦里,他开始频频出现。他总是那样冷冷的,冷冷地漠视着我, 站在别人的一边,让我屈辱的一边。 二年后,我离开林的城市,于是他单独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样的梦让我泪腺发达,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我从从不做梦,偶尔做 梦,经常再到天天,苍白无力地,绝望地,常常透心掏肺地揪着心痛醒,然后发现 自己泪流满面。因此有一天,走在下班的人潮里,突然悲伤袭来,热泪充盈满眼。 掩饰地抬头望天,看到天边有一片黑色的云,厚厚地只让阳光从背后射出,仿佛林 在那里冷冷无言地俯视着我。 为什么会悲伤?这一天过得并不烦恼,就算是普通的愉快! 为什么会绝望?我与林并没有开始,更没有梦中的际遇! 于是那刻,我对自己说,我不能再这样脆弱下去,我要坚强起来。于是林在梦 中的冷漠表情换成了灼热目光,然后我可以转身,可以背对着他,可以自由地走开, 而不再僵硬,不再无法动弹,尽管这种更接近现实的追逐同样让我无路可逃。 而林,不是我的初恋,不是我的王子,只是向其他人一再表示喜欢我,只是借 口口相传间接地入了我的耳,只是我的原则是:除非当面说喜欢,其他人的话只是 清风不止水波不兴。何况当时,他是别人的男友,旁的人又为何以为他是正常! 世纪末最后,大家都在想着如何狂欢的日子里,我常常想到死亡。 我没有失恋、失业、失去亲朋或任何一件重要东西,我热爱生活、欣赏生活, 并享受着生活,但满怀喜悦地生活并不代表没心没肺,这就象“有钱人就一定感情 失败”一样没道理。而我不止一次想到死亡的原因是:洗澡时我发现身体里出现了 硬块。 是七、八月的时候,很偶然地发现自己的左乳下有一个半个小指头大小的硬块, 我仔细地反复摸索着那个光溜溜的小东西,想到死亡。 当时想,这小东西最糟也是癌中期(晚期会很痛,当然也就没救了),还有救。 何况瘤(也就是这个小东西)有两种:良性的和恶性的。良性的能治好的叫瘤,恶 性的要人命的叫癌。而即使是恶性的癌,只要摘除后不复发也没什么可怕,我老姐 割阑尾那回不也是下了手术台就找人打牌吗?何况得了癌依然活泼泼生活的也大有 人在。 理智地想到这些道理,心情却沉重得可以,整整一天,没有笑容。到了第二天, 我还是笑不出来,就想了想,与其为这件事郁郁寡欢,不如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 这件事。我问自己,如果真是癌,我会怎么做?――我还是会上班到不能掩饰,我 不会为已经经过的人生后悔,更不会变本加厉地去放纵自己。 很庆幸自己独自在家,这样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医院,这样即使确诊, 也免得老爸老妈为我操心,免得我为此劳心劳力地假装无事,而我死以后,我那笔 数目可观的保险金也算能发挥作用略表孝心了。我笑了,这下保险公司可亏大了, 我刚交了两年的保费就得了十几万的赔偿,呵呵。 我照常上班,然后请假去医院。 先遇上了一个熟人(我老妈的同事,我同学的老妈),她在我身上拿捏了半天 后面无表情地说,最好去照冷光。这样的表情让我无法确定我的病是轻是重,我不 得不在迷宫似的医院中继续寻找妇科,因为她老人家毕竟只是内科高手。我讨厌她 触摸我自懂事后就不让任何人触摸的身体,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也许该用公共场合) 人来人往(幸亏当时没人在,也没人闯进来)之地,我讨厌她既然不懂,不能确定 我的病因,就不该如此冒犯我的清白之躯。但我无法率性离开,不得不装作若无其 事,因为我不想象蔡垣公一样临死才后悔,而在中国,进了某些地方,就必须抛却 尊严学会忍耐。 找到了妇科当班的大夫,是位女性,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不再计较她看来是位 新手,而且只是让我进入一条无窗的后廊作为场地。我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 去看她更面无表情的脸和冷冰冰的眼神,不去想她在我身上捏来捏去象是在菜场挑 菜的手,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小孩常玩的那种关节可动的木偶和电视里看到的 拿来解剖的尸体。……仿佛一个世纪,她终于说,可以了。 我与她面对面地坐下。她用一种手术刀般冷冰冰的、生硬的表情、目光,慢慢 地说:“这是纤维瘤。”她的表情和语气都象在说,你已经没有几天好活。 我的心轻轻顿了一下,很轻很轻的一下。 片刻,大概她没想到我如此镇定,接下去说:“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外科做 冷光照射。” 会议室似的屋里只有我与她,周围静得阴森,在这间无窗、白天也要点灯的房 间,寒意一点点袭入我年轻的身体。老实说,至今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注意一下 修辞、表情、语气,不注意分段和连接的技巧。当然也许有些人就喜欢看别人害怕 的模样,也有人天生就象阴九幽,说话全无人气。 顿了顿,她又说:“这是妇女常见病,没事。” 我于是问:“要吃什么药吗?” 她说:“吃药也没用,能开刀切除,但还会再长。” “能控制或减轻吗?” “不能,纤维瘤不碍事,不影响正常生活。” 我不知道她所谓的没事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即使不碍事,不影响正常生活, 也没有人愿意放任自己长个满天星“痘”或芝麻饼。 “饮食要注意什么吗?” “少吃辛辣、过咸过甜的东西。” 我怎么觉得她在卖万金油(大病治不死,小病治不了)或什么美容秘诀? “怎么预防再长呢?” “不能预防” “怎么会有呢?” “是因为青春期内分泌失调”她见我还要继续问,忙接着道“没什么的,我自 己也有四、五个,不影响任何事,你要不放心可以去做个冷光照射。” 我望望她言不由衷的脸和不耐的表情,想想外科那热闹之地和几个男大夫,估 计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就只有告辞了。 次年的三月,我觉得右乳有点疼,洗澡时发现里面长了第二个硬块,我不敢肯 定这还是不是所谓纤维瘤。因为原先的那个并不疼,一直没疼过,而且位置也不对 称。事实上,我的第一反应是癌细胞扩散。我比平日多花了十分钟呆在浴室,又一 次自然而然地想到死亡,我清楚地想到如果真是癌,我还有一段时间可活,积蓄还 够三五年之用,我要拒绝老爸老妈的眼泪和挥霍,只要安静地生活。 我再次问自己: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我会做什么? ------粗茶淡饭,每天花一、二小时做点锻练,然后静静地看点书,听点音乐,写点东西,灌灌水。 洗完澡,我让老妈摸了摸那硬块,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笑着说没事,我 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有点怕,癌症并不象中彩票那么遥不可及,我们的身边就不乏 实例,而且前不久,我的一个表姐得了胃癌,成功的手术后也还不知自己最多只能 活三年。 我笑得很自然,“你说不用就不用吧。”我甚至有点遗憾,看来看点听点写点 的美梦是泡汤了。 也许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怕只是短短的三 五年或更短。 然后我遇上了森。 我不是脆弱的人――摔跤当练习,疼痛是平常,挫折才是生活的经历。 乐观,积极,爱笑,欣赏一切美与不美的东西。 可我也有弱点,弱得不堪一击,我清楚地知道,所以捂得紧。 李宗盛说,爱情它是个难题,是的,年轻时不懂爱情,觉得“喜欢”已经惊天 动地,而当可以说出“我爱你”,最后发现,其实爱情远不如喜欢动魂惊心,我用 了十一年画了一个圆转了一个圈,却发现不过是另一场会痛的游戏。 难道爱情不是游戏吗?一样需要经营,一样需要规则,一样有输赢。 森说不是,他说他是认真的。 第一次握手是在一个冬天,阳光很明媚,我穿着白色的束腰大衣,敞开的领口 露出火红的羊毛围巾,再里面是白色的高领毛衣,我意气风发地甩着刚拉的直头, 心情很得意。 当时在医院,陪老爸看牙,不轻不重,正正好。 森从外面赶来,却站在门口,等到我发现。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握个手吧,我还要上火车。他笑着伸出手。 我也笑着伸出手。 森握住我的手。 很用力地握了一下。 然后,收紧拇指和四指形成的空间,拇指在我掌心左右用力。 绝对在十秒以上,大大超过礼貌的三秒。 越来越大的力度刚让我想叫,他突然松开了手,然后笑得很灿烂地说,白白。 事后森告诉我,他觉得我的表现是暗示他有戏。 不久,森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打长途对我说了第一次“我爱你”,然后问 我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就当是对我的赞美吧。 赞美?你心里一定美坏了吧! 不会,我又不是没听过。 你还不承认?你一定美坏了,还不好意思承认。 不是我不承认,只不过我心里真的没有特别的感觉,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办 法。 呵呵,你不承认就算了,反正我知道你心里肯定美坏了。 在森对说我“我爱你”后的一个月,我生日前不久的一天,他的若继若离引发 了冷战。 之后我跟一位男同事去异地出差,他没有按常规直接把车开到目的地,却在半 路上停了下来。他说他有要紧事要办,请我体谅,然后带着我去跟他的狐朋狗友喝 酒,虽然有不想他喝醉的无情意的心(因为他要开车),想来也有想喝醉的心。我 第一次喝多,喝到烂醉,醉到清醒。云里雾里地准备上二楼的厕所,却飘飘然地怀 疑楼梯在晃。 一楼到二楼,两个拐弯。 刚拐过第一个弯,突然翻江倒海,一种强大的气流直冲大脑。 掏心掏肺地吐了。 一个人送我回旅馆,让我先休息。 男同事还在跟他们晃。 说是只能订到这间房,没有再多的空房。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境地,我没有惊 慌,平静地想,三张床,隔着一张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不得已。甚至当服务 员来推销时,买了两套一次性牙膏牙刷。 一个人象条快被晒干的鱼坐在床上吐泡泡,不知所谓。 突然发现好事来了。 男同事回来后,看到牙膏牙刷,然后说,我洗个澡,就在房间里开始脱衣服, 我转移了视线,却只是没头脑地想着这人不太礼貌。 和衣而睡,床上单薄的被子去不掉不知是酒后还是午夜后渗人的冷。 他就伶伶俐俐穿着一条花短裤就出来了。 关了灯。他安静地看了会电视。 我有点莫名的预感,下意识地不敢睡。 他说,有点冷,不如你过来我们一起挤挤? 我说,不必,我不冷。 他突然跳下床,不及反应之际,已把我运到他的床上。 他把我放在两腿间,躺在他胸前。 我想也没想,动了动,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如果这是森的怀抱该多好? 他说,把衣服脱了,这样很不舒服。说着开始动手。 我说,不。坚持地拒绝。同时心中庆幸今天天冷,厚厚的毛衣套着紧紧的牛仔 外套。 经过努力他做罢,然后又再草草地看了几分钟电视,关掉电视,黑暗中抱住我 躺下。 我警惕地护着自己,迟钝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虽然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 分地举动,也没有直接的皮肤接触,然而就现状来说,如果他想做什么,我是否会 拒绝?想着森的冷漠森的态度,不如与他做。可是……这又代表什么?别人不爱的 身体,我就不爱了吗?……情人会变心,身体却要跟着一辈子。何必! 如果这时候公安局来查房,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奸夫淫妇?我自贱地在心里嘿嘿 冷笑。……如果他非要霸王强上弓,却发现我的好事,花儿会不会枯萎?我很恶毒 地嘿嘿冷嘲……如果换了其她人,一看情况不对,肯定会再要一间房,至少可以坚 持不同房,为何我想不到?为何我不能?我毫不留情地反问自己……下定决心,除 非我死了,绝不会与身边的这个男人有任何身体的接触。 还是不敢睡,终于趁他手臂略松时跳下床,回到自己床上。 他在黑暗里站了几分钟,又在我床边坐了几分钟,最后悄悄地回到自己床上。 第二天出发时,我一直不看他,也不太说话,只是冷冷的收拾,上车。 他一直在旁察言观色。 他欲言又止。 怎么样?我还不错吧!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说,GP. 这时,我还是处女,用小米同学的话来说, 世纪末最后的处女。 老爸象候鸟一样冬来春去,在他这一次回老家后的一天,森进入我的身体。 他一边努力工作,一边表现得后悔不已,却又在另一天彻底地开垦了荒地。 初夜是什么感觉? 除了当时的疼痛,第二天第二次还是会痛,以后每次痛会减轻一次,可还是痛。 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已经有很丰富的性知识,可没想到咬牙挺过了最初接触 时的那种持续撕裂的痛,在清醒后连续三天仍隐隐发作。我没想到双腿会如棉花般 软软的让我几乎忘记了该怎么走路。象不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不能承担站立或行 走的重担。象被人用力扯开过度,两条腿再难以如原来一般并拢。还有上厕所时, 无法抵挡的撕裂感觉,让我以为伤口再不会愈合。 我没想到事后会整个人虚脱一般,从心到胃都只有空荡荡。 我象只鸭子,忍着痛甩着腿,维持优雅的姿势。 我深深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茕茕孓立, 形影吊单。我没想到森进入我的身体对我会有这么大的影响,从心理到生理,我都 不再是原来那个简纯快乐的我,我甚至对森进入她身体的事产生了极为厌恶的抵触 情绪。 漫无目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直望着窗外的天空,被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慢慢 吞噬。 当女人把身体交给男子的初夜,就将经历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毛毛虫变成蝴 蝶,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这个过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不是成长都是痛苦的, 这样才能让人从身体到精神一起煎熬着成熟呢? 一夜之间,世界翻天覆地。 原来身体是轻盈的,心情是喜悦的,总想跑着跳着踮着脚尖不停地旋转,总想 趁着风冲向天空中翱翔闻香打滚,而初夜一旦发生,一切骤然被打入地下埋得很深, 再也找不到。我不笑了,至少笑得不那么多了,那么没原因了。整个身心由天上掉 落在地,混沌立分,突然感觉脚是踩在地上的,整个脚很实在地踩在实地上,没一 点悬空,无比的脚踏实地,再没有了想飞的翅膀和心情。原来会笑着闭眼让飘落的 花瓣洒满一身,现在只会小心地绕过地上的花痕暗暗伤春。 张小娴说,女人三十岁前只是为男人服务,三十岁后才有欲望。若不是怀着极 大的感情,我宁可一辈子练习柏拉图,只享受拥抱和接吻。 这里我说“极大的感情”是有反证的,是由第二天我发现森同时还维持着与另 一个女人的亲密关系,受到身体、感情、自尊的三重打击,在这样史无前例的伤痛 下我还是无法割舍地说出“分手”来证明的。 在这之前,我对无数的例证总是不屑一顾,总是一个想法,就是认为虽然坚贞 的爱情太少,认为绝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一辈子也遇不上,从来只有美女才能与传 奇相挂钩,但我们绝不能因为稀有就降低标准,如果有一个我爱的人爱我,就只能 爱我一个,三个人的爱情,哪怕只是分给别的女人一点点,我绝对要毫不留恋地撤 退。 然而当事实发生时,一切道理就只是道理,一切原则就是原则。 我看着证据,感觉自己仿佛一丝不挂地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数烧红的针头齐 齐扎入身体,大脑一片空白,该有的悲伤、愤怒、埋怨、指责全被无法言传的屈辱 代替。 可是我屈辱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到做错被指责的难受? 而森说,我爱你,我爱的是你。然后很气正辞言地说,我已经跟她分手,我们 现在只是朋友,但她是我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最后简直是厉声地训斥,明令我 不许,不许去伤害她!绝对不许! 可我并没有准备伤害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她都是受害者。而我,当时 既想不到要去伤害她,后来经森的提醒也没有打算去伤害她,再说这样的做法怎么 样都不符合我的性格、原则。 我永远忘不了森那副称得上是狰狞的表情和口气。 我始终觉得森一直爱着她,请让我称呼“她”,我不想提她的名字,甚至不想 用其它代号来代替。后来森一直在我面前表现地吹嘘不已回味万分,甚至当我表现 平和地追问时,他最后承认了当时是脚踩两只船左右逢源。 我忘记了当时有没有对他提分手的事,反正就算是分手也并不成功,我只记得 第一次说要分手的某天,上班时分,我们正在进行技术讨论,我本来一直很专心地 在听,认真地做着笔记,突然“森”这个字毫无征兆地跳入脑海,我立时呆住…… 时间与空间仿佛停顿了漫长的一秒,然后想到森,心痛如绞,笔和本一下掉在地上, 感觉另一个自己在空中看着坐着的那个脸色瞬间苍白的自己。 这份伤痛盖过了林的冷,从此,我连想也未想起过他,连偶尔应景提起,也象 个陌生的新闻。 那时我对自己说,我要开始遗忘。 第二次说分手,我每天中午、下午下班一回到家就软倒在床上揪成一团,眼泪 无声无自地流,源源不断,并不是颓废沮丧,只是这种太沉默的感觉地让我感觉没 有尽头,就劝自己用力地哭,歇撕底里地痛哭,把悲伤用尽。我试过对自己说,好 姑娘不哭,事情不是你的错,可是直到哭累,我才能够起来去吃饭支持继续的生活, 也只有晚上或双休可以放肆地哭到睡着,这样才可以保持正常的生活规律。 第三次说分手,我坚强地不哭,努力地笑,仿佛整个人被活生生劈成了两半, 一边浮然地与同事说说笑笑,一边却牵动着心底的痛。这种分裂导致了身体的反抗, 引起发烧,只好用一个下午的睡眠来治疗。可治疗的效果却不佳,脆弱到只要看到 书中或电视里,男主角对女主角认定和殷勤就忍不住流泪,再庸俗的情节细节都能 让我的心绞痛不已。 经常地,心脏象被无形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空气血液一齐被抽干,整个人闷 住,然后悲痛象火一样燎到手足发梢,痛到手软脚软大脑间歇性休克。 从此眼泪跟上了我,赶都赶不走,甚至有时走不到家里就会掉情不自禁地落泪。 奔涌的眼泪象不需要任何情绪酝酿般无声无息,势不可挡。 这一切,森并不知道,我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愿让他知道,如果我得不到他的 爱,绝不会用责任将他牵绊。我绝不要因此得到他的怜惘或怜惜。如果不是爱,我 不要。 我不再说分手,每次跟森吵架想说的时候,我就不说话,紧紧地闭上嘴,如果 忍不住,我就大声地反驳两句,但“分手”两个字,我不说。 我总问自己,人的一生能活多少年?跟所爱的人在一起又能有多少时间?如果 到了世界末日,如果我明天就会死,那我会不会为所做的事后悔?……我原谅了森 的一切,他不理解我,不要紧,不明白我,没关系,只要他爱我。在这样的前提下, 我何妨先开口结束矛盾?我何必要所谓的矜持? 我不是还没有付出最高消费吗?我还没有付出所有的努力,那么我去做。 她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她成了别人的新娘。 但这不并妨碍森对她的怀念。和感情。 森很少跟我说话,多数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说,如果我提出,不要我一个人说, 你就没有话要说吗?往往就会引发一次战争,要不就是一场让我胡思乱想的沉默。 在森给我的短暂时间里,我总是不停地说,以至于他走后,我的声带总会痛得 不想说话,可我还是不想不说,我不想浪费他和我在一起的一分一秒。偶尔不说话, 我是在体会“森和我在一起”的那种喜悦。 父母同事不知道森的存在,因为他从不曾主动找我,也不曾有多的时间陪我, 他总是叫我等,早早地等着他的来,然后抓紧时间的激烈运动。他会耐心地抚摸我, 一丝不苟地后戏,再匆匆地赶赴下一个重要客户的约会。 他鼓励我去相亲,可是我一旦去了,他又暴跳如雷。 朋友给我介绍了高大的帅气男人,我看着他阳光灿烂的脸,就有想触摸的冲动, 看着他贴身的T 恤下结实的胸膛,就有一种想靠在上面撒欢的欲望。对美好的身体 我一直有憧憬,一直幻想着我的情人可以高大、结实、成熟、体贴,疯狂地爱着且 只爱我一个。可当我看着这个男人,心有微澜的同时,我想到的不是如何实现,却 是——那是别的女人的男人。 我与森本来没有好的开始,我原以为我可以感动森,用努力和爱换来好的结果。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到老,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目的,我不会跟森在一起。 可我当发现了她的存在,就注定要忍住森对她的怀念,就注定忍耐森对我的忽 略,就注定要忍受森对我的怀疑,就注定要听任他一次次怀疑我是不是夹枪带棒地 语带双关了,是不是预谋或者准备有伤害误会她的举动了。 虽然森说爱我,很多遍,但我觉得他爱的是她。 森总说要对我好,要好好地待我,不辜负我,为此我们也闹过分手。我多想他 对我的好,不是因为欠疚或责任,不是想对我好想给我爱,而是因为自然而然的心 和情。 森做了太少的事,说了太多的我爱你。我始终认为,现在仍然认为,爱一个人, 不是用说了多少遍的“我爱你”来表示,更不是用信誓旦旦来衡量。如果可以选择, 我宁可森把这句话放在心底,用行动等我体会。 森的确做过努力。 他送我花,但从不肯不署名。 森会在约定花店送花的充裕时间后打电话给我,花收到没有?好不好看?喜不 喜欢?高不高兴?心里有什么想法啊?……等到见面后,他还会问我一遍,不厌其 烦,他一定要表现得让我觉得很功利,付出了就一定要有收获。他一定要让我觉得 他在对我好,他是在实现诺言,他说了要对我好所以对我好。他一定要让我知道他 要爱我,想爱我。所以爱我,而不是因为他爱我。 我也很努力,我学习等待,学习忍耐,学习示爱,学习温柔,学习撒娇,对他 的失误表现睁眼闭眼,我总是默默地注视着他感觉着他,只想他能感觉到我十分之 一的爱,一部分就好,爱应该是这样子,到现在我也坚持。 如果非要比较,在爱情所画的圆里,两个人的付出永远有多有少,不是我的爱 包着你的,就是你包着我的,只要是同心圆,不与别人的圆相交,不包着其它圆就 很好。而爱情向来要求一个人要多付出多努力,那么我不在乎这个人是我,如果需 要有一个人要低头,为了爱,我可以抛弃自尊和骄傲。 从不懂事开始,从我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弱点开始,就下意识地不与3 岁以上 的男性有任何肌肤的接触,连上学时班干部带头跳集体舞我也戴着手套,我不管别 人怎么说,反正就是不行。就算我跟关系菲浅的男孩子谈笑风生,但我绝对不准他 们兄弟般的拍肩或有任何身体接触。 我坚持。 这点让森很骄傲。 这骄傲不知道比床单上的血迹哪个更让他得意。 我并非不喜欢异性,也并非没有过小鹿乱撞,曾经先后,我爱慕过几个男生; 曾经有两个男生,一在我面前出现我就脸红心跳手足无措,但是森,从第一次见面 开始,我就没有想太多,没有脸红,没有害羞,只觉得一切就是那么自然而然,不 需要矜持,不需要骄傲,更不需要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我就是那么放心地让他握 住我的手,就是那么自然地让他进入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人,没有一点难度。 那么,是否因为他得到我太容易,所以才会对我如此忽视?是否因为我表现得 太自然,他才会以为我爱得比她少?是否因为我坚强独立的个性,他才会觉得我可 以受伤害?是否因为我坚持不肯说“我爱你”,他才会觉得我的爱总有一点点缺憾? 森生日的时候,我送了他一个菲利浦的刮胡刀,这是我第一次送礼物给异性, 鼓足了勇气才拿出手。我并不抱希望地问他这是不是他第一次收到的异性礼物,他 说是的。可是后来我知道,他不但有礼物,还有信物,他曾跟她交换信物,却不单 有她的礼物。 我是那么想拥有一个他的第一次,也曾经向他说我渴望有一个他的第一次,什 么事情都行,因为森拥有我太多的第一次。而这次不是第一次的一次,我说我嫉妒, 森却说,你不要嫉妒,你干么要嫉妒,我是爱你的,我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我说,我为什么不可以嫉妒?难道有哪个女人可以不嫉妒吗? 森说,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很宽容的吗? 我说,再宽容的人也有不可容忍的原则,何况我只是嫉妒,这是一个正常女人 的反应。 森说,我不许你嫉妒,你好好的,听话! 森总叫我好好的,好象我是一个孩子,扔根棒棒糖说乖啦乖啦,就满意地听话。 我跟他不止一次地说过,问题不提不代表就解决了,捂住的结果往往是离散感 情。我不想把想法压在心底,捂成对他的埋怨,我也不想他那么做,我们有什么不 可以交流和分享呢?问题的解决反而可以加深彼此的了解。 我说,我最不容忍的是说话不算话,你可以不答应我,但你答应了不做,就是 欺骗!我说,我绝不能容忍欺骗和不守时。 森不止一次地犯规,我装作没看见,由着他侥幸过关,象个孩子偷糖没被发现 般窃喜。因为,在死亡面前,一切,苍白无力。 可森太爱逃避,真相不被发现,他永远不会承认。问题出现了,他总是想走开, 让问题自己解决。并且他的做法就是一觉得我要跟他深入讨论问题,就会用一场性 爱来转移我的注意。 我承认我热爱性爱,喜欢爱人的身体,我十分享受肌肤相触的感觉和拥抱亲吻。 只要我们在一起,我绝不允许他穿着衣服与我共眠。但我是女人,敏感细腻的女人, 我不需要森理解我,却需要森爱的回应,如果他爱我,为何总让我感觉不到? 森终于给我了一个下午的空闲,我忍不住提醒。 我说,森,你不要太忽视我,如果你太冷落我,我会走开的。 森很严肃地直视着我说,那你要我怎么做? 我哑口无言。(森,我不能教你如何爱我,我又怎么帮助你进入我的心底。) 我只能无奈地说,森,爱不过是一种感觉,如果你只是说爱我,而不能让我感觉你 爱我,那么说“我爱你”有什么意义? 森说,难道你觉得我不爱你?难道你觉得我不够爱你? (这又叫我怎么说?我偶尔叫你办的事,你总是忘记,我说过的话,你总是忘 记。每次分手你都会叫我解释再解释,可是下一次分手的原因往往又是同一个原因, 你总是忘记。) 我说,森,如果我跟她现在因为某一件事产生了矛盾,你会站在哪一边? 森表情认真地进行思考,一秒,二秒……,一分,…… (时间太长了,森,我既不忍为难你,也不忍听到你的结论,只好主动回答你) 森,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如果你站在她的一边,你就会失去我们两个。 森看看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分不清的表情带着一丝窘迫和尴尬。 (森,你还说你已经忘记她?你还说你不爱她?) 最近的压力很大,生活的,工作的,感情的。 老爸提前回了老家,走前叫我看他留下的信,叫我一定要在他走后再看。 看了信,才知道他是伤心地走了。原因是因为我,因为几件事,第一是因为我 养了猫,他不喜欢,叫我送人。他说,如果你寂寞,你可以自己生个孩子,你不勤 快,还不送人,不听话。第二件是我不勤快。第三件是因为他手上的猴子做完手术 后,我主动承担做饭的一个晚上,我要求出去吃饭,他写得很伤心,他觉得我太懒 把碗盘堆着不洗,还想出去吃。他说,我老了,已经管不住你了,你既然不明白我 回来是为了解你的寂寞,又不明白我希望你结婚好有个人照顾,我才能够跟你妈过 个幸福的晚年,那么,我走。 这一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在指责我。我做错了什么? 亲爱的老爸,我做事从不因为寂寞。我养猫是因为我从小对粪便对呕吐特别敏 感,我还记得你爱喝酒,并且经常喝多,每次我看着你吐就想吐,反应大得根本无 法帮助你,我处理猫的粪便是为了照顾你,我早就看到了你鬓角的白发,看到了你 越来越小的行李。 老爸,我按照您的话给猫找人家,可大家都因为怕麻烦不愿意收养,连原主也 不要,猫虽然弱小,可也是一条生命,是生命我们就应该尊重它。我不是没有按您 说的做,不是不想送人,可我不能把它丢掉。 亲爱的老爸,你知道吗?我的工作并不顺心如意,我每次请假并不容易,但我 又担心,每年你回来,我都要陪你去医院,双休有时还要陪你上街,坐两小时的车, 理一小时的发。这次,你的手做了手术,我主动承担做饭,可我也不容易,中午时 间那么短,我根本没办法面面俱到,你一定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来好事,换了平 时你不在家,我是绝不碰凉水的,何况还是一月里?而当时,我的手上还有一道五 六厘米的新鲜伤口。我原谅了你对我的吼叫,我不还是照做了吗? 工作上的事,我不想提,压力大不单来自忙碌,还有领导,他总吼我,当然也 不单是吼我,只是让人感觉极不舒服,交待的事多问一句也吼,做得不称他意也吼, 做多错多,恶性循环。形成极大的压力,工作一忙,家里自然想多休息休息。家里 乱,我请人你又肯定不同意。 我只是不想表现得累。我只是想尽量地笑,我只是不想失去积极的简单快乐。 看着老爸的信,我只想哭笑不得,人与人,即使是亲人,如果不了解,不交流, 也会形成这么大的矛盾,而森呢? 森总是忙着工作。 我都说了,我的男人只要比我挣多一块钱就行。可他还是乱七八糟。 我说过,事业不是借口,不是每个女人都要花差花差。可他还是七上八下。 森叫我等他电话,我只有等。 晚上过了十点,他终于想起了我,我已经忍不住埋怨。 我说,森,你为何总叫我等,我最讨厌等待你知道吗?现在早过了我上床的时 间。你为什么不能早点?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九点以后不要打电话了吗? 森说,那好,不说了,你早点睡吧! 我说,你什么意思?过了睡觉的点,让我等得没有睡意,又叫我去睡? 森说,我不是忙吗? 我说,忙根本不是借口,如果你把我放在重要的位置,我不信你没有时间。 森说,好了不说了,我明天还要去拜访客户。 我说,你能拜访别人,为什么不能拜访我? 森急了,说什么呢?我没有要去见她。 我也急了,我说什么了?我也没说她,你能拜访别人,就不能拜访我? 森又来了,好好的,不要乱说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怎么样?森) 森说,我有重要电话要打,晚点打给你。 就这样从十点等到十一点,十一点到十二点。我很想说分手,但我忍住了,那 么多欲罢不能的教训历历在目,我发了一条短消息给森――“既然你不打电话给我, 就不要再联系,等我的消息,我也要冷静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上床时,我对自己说,如果第二天我没有改变主意,那就分手。 平静地睡了。 第二天中午,我准备以写信的方式提出分手,当我写下“森,是的,不再是‘ 亲爱的森’,更不再是‘最亲爱的森’”,竟有了眼泪,抹了眼泪往下写,泪就止 了,却发现没什么可写。森,你总习惯叫我每次分手都写信佯细解说,而我从不是 喜欢解释的人。何况,你的忘记早已说明每次的解说根本没用。这一次,不是我跟 你商量是否要分手,是我决定跟你分手,何必解释。 森,我恨你,既恨你,也恨我自己,你既然不爱我,为何要假装爱我?为何要 我最珍视的感情和身体?而我既然爱你,却看不清你是否爱我,活该让自己山穷水 尽。但我不后悔,不后悔我的部分,我为爱所做的一切努力。我再没有遗憾,就算 到了世界末日,我也已尽了全力。 森,既然我恨你,我怎么可能跟你做朋友?怎么可能再接受我认为虚伪的关心? 信短得十几行就已经结束,我却不准备发了,既然我不准备解释,就没有必要 再说这些废话,既然决定分手,就直接分手。 于是,我发了消息给你,“我仔细地想过了,我决定跟你分手,我们不是朋友, 也不再认识你。你应该明白怎么做。”不知怎地,这条消息一旦发出去,我突然如 释重负。这轻松反应把自己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一切,反复思索,发现自己没有 想哭的意思,也不想回忆。难道我已经不爱你? 森一直很沉默,不知是因为没有看见,还是忙得顾不过来。我打定主意,如果 他真的没收到或装没收到,打电话给我,我会在电话里跟他说清楚。 第三天早晨,森的消息来了,“我向你道歉,难道你就不留恋一点我们的过去? 我放不下你”――森,你要我留恋我们过去的什么?是辉煌的性爱,还是深刻的伤 痛?女人不是只要有性爱就可以了,虽然过去我一直对自己说,性爱是男人的表达 爱意的方式,尝试地让自己知足。但是这个借口已经用得次数太多,多得连我自己 都骗不过。 森的消息,“羚儿,我们见个面吧,就算分手,你也该让我知道分手的原因” ――森,你一定以为,我又在任性跟你闹,分手的次数多了,你可以不紧不慢。你 一定以为,只要我一见到你,就会心软地回到你身边。你一定以为我会如她一般, 跟你解释,听你解释。可是森,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我的爱又有何意义?我因为什 么要心软?你的解释又何意义? 森:“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原谅我,我一定不再气宝宝,一定不。与我 和好吧”――森,我不是因为生气才离开你,是因为你不爱我。自尊和骄傲,爱情 和追求,我从来不缺,所以,虚假的繁荣我不要。难道你不知道?我既有勇气付出, 就有勇气放弃。 第七天,森居然从武汉赶回来了,还故意不打伞地站在雨里等我。我收起笑容, 从他身边走过。森,你认为你这一招还有用吗?森,我早就跟你不止一次地说过, 我会等你爱我,慢慢完完全全地只爱我一个,但我不会一直等,你要好好把握。 森硬是跟着我回了家。 说的话无非是每次分手后他都会说的一套,没有新意。 森问我是否真的要离开,点头或摇头。 我说,为何每次都要按你的方式,我不。 森说,你是说不按我的方式,还是不准备跟我分手。 我说,不就是不行,可以就是可以。 森说,你原谅我好吗? 我说,不。 森说,我们不分手好吗? 我说,不。 ………… 几十遍地“不”式对答后,森想拥抱我,我拒绝了。他不也敢太勉强,因为受 过教训。他只好再百折不挠地反复问我是否原谅他,我的回答依然都是“不”(可 能这之前我说的所有“不”加起来都没有这次多)。 森见恳求没有用,就变了脸,行了,不要闹了,这样就可以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什么叫“行了”?) 森见到我的目光,硬不起来,又开始恳求。 ………… 森说,看来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原谅我,那么,让我们握个手,然后我就走。 我伸出手。 森握住我的手,用力地一下,然后收紧拇指和四指形成的空间,拇指在我掌心 左右用力。绝对在十秒以上,大大超过礼貌的三秒。 我知道森是想用这举动唤回我往日的记忆,可是森,已经太晚了。这一次,我 不是伤心,不是灰心,也不是心冷了,我是根本没有心的感觉,完全的平静。 森放开握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另一只手放在我的掌心上,象在 沙上写字般抹了抹,他写“我”,抹了抹,再写“爱”,这样一字一抹――我。爱。 你。到。永。远。 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湿了满脸。 我没想到,我竟然又会流泪。 低下头不看森,我绝不让他看到我流泪的样子,让他以为我不是真的要分手。 这一次,我不想再把分手当成往日的戏言,森,你不要怪我不给你机会,我给过你 那么多机会,我的每一次分手都是认真的,只是舍不得你。当爱大于自尊和骄傲时, 当我以为你会爱我时,我卑微地离不开你。可现在,一切都不再一样。 我看见你,森,你也有眼泪。 森,如果我心软地回到你身边,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因为我爱你。可你,为 何每次要到分手才会想到珍惜? 听到你在大雨中发动车子,巨大的声音使我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 森,就这样跟你分手了。我原以为提出分手的只会是你,我原以为最差的结果 不过是你不爱我,我原以为我将是你最终最美好的岁月。 昨晚我又梦见了林,那个被我忘记了快三年的人,唯一能让我在梦中失控的男 人。 所以我才能肯定自己受到了伤害。 森,原来因为林,我向你恳求过,如果你不爱我,请马上离开。可你没有,你 留了下来,留在我身边。你说你爱我,你要好好待我,不辜负我。我感激又感动。 在接受你前,林用了我八年的时间。 就算我承认他,那不过是喜欢。 可是森,我爱你。 当我打开电脑,写下这些文字,正好收到你的消息。 森:“看样子我今晚想让你回头的行动是徒劳的,总想着你不会这样就走的, 看你这样子,我还能说什么呢?不管我们是不是朋友,我要你知道,我爱你。”― ―森,你为何还是如此功利? 森,你知道我对“我爱你”的理解吗?第一个对我说“我爱你”的男人,三个 月后跟别的女人结婚了,结婚的原因是相亲一见钟情,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牵着 手出门了;第二个说“我爱你”的男人,第二次约会就迟到并且事后没有任何解释 ;第三个对我说“我爱你”的男人,结婚后送我便由门口的“再跟你说两句话”到 了路口的“你下车吧”;你对我说了那么多的“我爱你”,却让我始终感觉你爱着 别人。 我曾说,我要把“我爱你”这三个字放在心底,然后用一生的时间一点点对你 释放。你不知道当我对你说“我爱你”的时候,怀着多大的期望和绝望,因为这是 我最后的努力,我的最高消费;当我忍不住提醒你,忍不住对你发火,你却一无所 觉;……森,请你对下一个爱你的女人多关心一些,就算骗,也请不要再让她受如 此伤害。 最后,我想就这样收尾了,因为写到这二段,我又流泪了,我不想晚睡和肿眼 泡,我不想再继续回忆。该怎么结尾才好,我也不知道,只好说:森,如果有一天, 我们再次相遇,如果你可以顾及我的心情,请你让我从你身边走过;如果你非要对 我说点什么,请不要说“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