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人疯了 作者:太阳的味道 和同事们在客厅玩“拱猪”的刘平刚刚成功地拱出隐藏在五十四张里的黑 “猪”,在同事们的哄笑中抬起头,他便看见一直在房间睡午觉的余虹,他的妻 子,提着裤子唱着歌从卧室里出来,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后面,脱裤子,蹲下, 撒尿,穿裤子,神情满足且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间,关门。 客厅里的哄笑声嘎然而止,所有的目光跟着余虹的每一个动作,没有丝毫猥 亵的意思,只有诧异,还是诧异,随着房门的合上,几双惊异的目光才转移集中 到刘平的脸上,刘平看着沙发后面那老大一泡尿,他的脸像打着五颜六色的彩灯 般变幻着红青白紫。 第二天,刘平的老婆疯了的消息就传遍了他们的亲朋好友以及左邻右舍。 一 早知道一泡尿会把我送进这个叫“极乐园”的地方,就是憋死我也不会拉出 来。因为这泡尿,他们就说我疯了,不是人们平常所说的疯狂的疯,而是医学术 语所说的——精神分裂。 “极乐园”就是疯人院。他们以为我不知道,还哄我说这是疗养院,其实我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清醒得能分清米饭和稀粥,月季和玫瑰。 他们却偏要说我疯了,就因为我撒了那泡尿。 那天,我一个人在街上逛悠了整天,吃了四根蒙牛“随便”。喝了三瓶乐百 氏“脉动”,两瓶“娃哈哈”矿泉水,膀胱终于涨大我无法忍受。于是,提着裤 子到处找厕所,进了好几处明明写着公厕二字的地方却是宾朋满座的饮食茶楼。 最后,只好夹着腿跑回家,上楼的时候还是用手紧紧地捂住下面,才没让里面的 液体喷涌而出,终于到家门口了,我松了口气,甚至在打开门的时候还唱起了教 孩子们唱的一首歌:“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裤子上茅房……” 然后,我就被送来了这里。 我知道刘平,也就是我老公,他早就想把我送进疯人院了,他不止一次说我 是疯子,十足的疯子。 学校选举优秀教师,我把除我之外的同事在心里认真仔细地衡量一番之后郑 重地在选票写上了某某的名字。结果某某以两票胜出,其他老师一人一票,而我 半票没有。在教导主任唱票结束宣布结果的那瞬间,我忽然觉着这情形是那么的 似曾相识,可绞尽了我的脑汁也没想出来。 那晚,我裸着身子钻进被窝骑在我的老公刘平身上,和他作爱,狠狠地。 每当我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就会和刘平作爱,不只一次地做。 终于,我飞跃到即将看不清眼前世界的那一刻想起那熟悉的情形原来在某期 《小说月报》上刊登过。我呵呵笑了起来,且越笑越放肆,很有点放荡。眼睛里 却和身体一样的湿润。 陶醉着奋力上进的刘平,我的老公忽然没了冲劲,一把将我从他身上翻下来: “神经!” 二 我自认为是个极富正义感的人,有朋友对我说:“如果你出生在战争年代准 不亚于刘胡兰和江姐。”听得此话,我更加得意并坚定自己的正气且决定做一回 学校教师们的救世主。 于是,在收集了大量有关我们学校领导受贿收取回扣的数字资料后,开始东 奔西跑地向市级区级教委纪检上访。跑了几回,我连个科长级领导都没见,每次 都被别人热情地接待在大门口的信访办,他们耐心地听我说,仔细地看我手头的 资料,温和地对我说:“我们会向上级反映,你回去吧。”然后,微笑着送我离 开。 数不清去了多少回,市纪检守大门的大爷好心告诉我:“单凭你一个人的力 量,他们是不会重视的。” 于是,我开始策划启发其他同盟揭杆起义。 动员工作开展之前,我把我的同仁们在心中做了个小小的调查,最后决定从 坐我对面的老李老师下手。首先因为他够资深,更主要的是他常常在办公室里端 着那个巴满黑褐色茶垢的玻璃大缸子飞着沫子批判某某单位领导如何如何腐败, 应该受到怎样怎样的惩罚。他还常常得意洋洋地说他最钦佩的人是铁面总理朱熔 基。 那天晚上,我把老李约到家里,带进书房。正看电视的刘平用先知先觉的目 光瞟了我一眼。我就装做不知道。在书房昏黄的灯光下把我的意图对老李详详细 细地说了一遍,说到校长如何搜刮“民脂民膏”时,我尽量将语气表现的义愤填 膺。当我精心收集的资料摆在他面前时,我以为老李也会像我一样的愤愤不平。 或者至少应该为我所做的而感动。谁知道,老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余,你 还年轻,这社会不是你想象中的简单。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 “老李……”我的话还没说,他摆了摆手就走了。 第二天,他在学校见我如见瘟神,行隔三米,坐离三尺。我从心底里藐视他, 再也不正眼看他。 刘平幸灾乐祸地说:“早说你是没事找事,自以为是型。” 我恨恨地对他说:“你看着,我定能铲奸除恶!” 我只好重新调整动员目标。我的目光落在了小陈老师身上。这是个刚刚从学 校毕业出来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充满活力。这种年轻人应该是最具正义感好打抱 不平的。 我邀他一起去吃全市最有名的狗肉火锅。现在时兴酒足饭饱时谈正事。 小伙子在烟雾腾腾中吃得不可开交,我看着他熟练地把一个鸡蛋敲进翻滚着 红红辣椒油的锅子里,蛋清很快凝固成一团白色,把黄澄澄的蛋黄包裹起来。他 迅速地用漏勺捞了起来,倒在碗里,低头直接用嘴就着吮吸“唆——”,鼓鼓的 蛋包瘪了下来,像被抽掉了气的气球。 我一边手不停地往锅里下料,一边把学校从前的辉煌娓娓道来。 尔后郑重地并毫不失煽动性地说:“你看,就因为有这样的领导,所以我们 失去了更多锻炼的机会,就因为这样的领导,我们的学校设备简陋的如同山村小 学。我们年轻一代应该为自己的将来创造一片清净之地。我们没有理由让这些害 群之马损害属于我们的利益……” “恩。大姐你看问题有点偏激了。”小伙子喝了口啤酒,抹抹嘴巴说,“你 说这社会哪有当官的不黑,不吃回扣?贪个百万千万的数不胜数,咱们这领导才 十多万呢。再说了,他也不是贪你一个人的,就当给个人情他了。何必赶尽杀绝 呢?而且,他们忙着怎么吃回扣,正好没时间招呼管辖我们,就当花钱买个自由, 岂不互助互利?人嘛,简单点好!!……” 然后,小伙子为我上了一晚现代简单思想课程。 这顿没有收获的火锅花了我半月的薪水。但几天后,居然有人花一个月薪水 请我和刘平吃了回大餐。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要告的校长。 三 我叫上刘平的时候,他问:“你是不是打算放弃了?” 我对他笑了笑:“去了再说。” 饭局设在富丽酒店,三星标准,果真富丽堂皇。 “看见了吧,这就是腐败分子聚集的地方!!连空气中都浸淫着铜臭味!” 我对走在旁边的刘平说。 “你是知识分子的心理不平衡!酸!”我就不明白刘平为什么总是站在与我 对立的那面。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嫁给了他! 饭局定在一个不小的包厢里,校长一个一声小余亲切地唤着:“小余小刘点 菜。随便点,随便点。” “哼!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在心里嘀咕。然后毫不客气地点了甲鱼, 桂鱼,虾,蟹……价格不菲的足够十个人吃的菜。 菜很快上来,校长倒沉得住气,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一改平日趾高气 扬的神情,东南西北地扯着。我把话题让给刘平,自己则手不停嘴不停地吃菜。 吃饱了,就冷眼看着刘平和校长谈笑风生。 终于,“哼,哼……”校长像平常开会学习一样先干咳两声,我知道要进入 正题了。 果然,“小余呀,你是个热爱本职工作的好老师,学生喜欢你,家长夸奖你, 还十分关心学校的发展,这是好事呀。学校正需要你这样积极上进的老师,今年 优秀教师你是当仁不让的。” 这是利诱的开场白。接着他开始诉苦:“小余呀,其实,你不知道,领导很 难做啊,一边要遵循上级的指示,一面又要做好群众关系。如果有些工作我们没 有做到位,你可以当面对我们说嘛,我们一定修正不对的做法。不如,你现在就 对我说说??” 我也咳了一声,喝口茶,然后,义正严词地指出他们工作中弊病,管理能力 薄弱,缺乏领导风范等等。 校长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听着,并连连点头称是。那样子简直和摇尾乞怜的哈 巴狗无异。 “这就是太想做官,尝尽甜头还不足的人!”回去的路上,我对刘平说。 “算了吧,人家都承认错误了,你也尝到了甜头啊!” “不是吧,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会被糖衣炮弹击毙?不可能的,这场战争必然 进行到底!”我的语气真的和江姐一样。“饭照吃,壮照告!” “你??你!!”刘平的神情不可思议。 我不再去动员,依然不折不饶地上访,举报。 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八个月后,上头真的派工作组下来调查了。态度很严 肃认真,逐个地询问老师,会计还被带走单独谈话。那几天,校长的脸难看极了, 看见我时,那样子恨不得把我吞了。我很得意自己的成就,在老李小陈面前走过 时,脖子梗的特别直。 我以为自己真成了救世主,谁知道奖励我的却是一张带职下岗的通知书。校 长依然是春风得意的校长,老李评上了本年度优秀教师,小陈代替了我的班主任 工作还兼任了校长助理。 刘平对着提着大袋小袋过期的工作资料回家的我说:“这回终于死心了吧, 早说过你这是在犯傻,官官相护听过没?民不能胜官听过没?胳膊拧不过大腿听 过没?还以为自己是人民的救世主,现在成了人家下饭菜了吧。”本来就像吞了 只苍蝇般难过的我哪里还能忍受如此嘲弄。 那以后,我成了只沉默的羔羊。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在街上到处游荡,看人, 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琢磨他们的思维,恨不能他们在我面前变得一丝不挂般 透明。 我连晚上做梦都在游荡,都在想:工作组下来了,连会计都审查了,怎么校 长还是那校长呢?现在不是提倡推荐青年优秀教师么,怎么老李也能上呢?小陈 怎就成了校长助理呢?深爱着那群孩子和这份高尚职业的我怎就成了下岗工人中 一员呢?太多无法想明白的事情让我和刘平做爱的欲望都没了,几个月的时间没 让他碰一下,他温柔的挑逗抚弄令我更加反感恶心,甚至歇斯底里地尖叫。 “他妈的,人家以为我强奸你呢!”刘平提起裤子,搬着被子到书房去了。 四 余虹天天窝在家里看书,什么书都看,小说,杂志,诗经,圣经。 刘平没打算让她去找工作,这样的女人只适合在家待着。她根本就没有适应 社会的能力,她看起来简直就是这个社会的异类。 刘平白天上班,晚上吃过饭就出去泡吧或和同事打牌。他是男人,正常的男 人。他实在没法忍受在夜深人静地时面对一个女人却不能碰。 过去,余虹是个很有情趣的女人。刘平喜欢和她在床上随心所欲的感觉。她 会全身心投入地和你交欢,就像一个可以让你自由驰骋的大草原,让你自由自在, 为所欲为。 但现在的她就像一只浑身长刺的刺猬,连靠近都成问题,更别说什么情趣。 刘平以为她就这么失去了做女人的本性。 可有一天,刘平却发现余虹的一个新癖好——自慰。 余虹那自我陶醉的样子不亚于和刘平真正胶合的神情,不时地呢喃着,呻吟 着。最后那声高喊,刘平都从没有让她获得过。躲在门口偷窥的刘平竟也膨胀起 来,他轻轻地走进洗手间,在热得发烫的淋浴中完成了在身体里奔涌的热浪的释 放。 躺在床上的刘平越想越不是滋味,再这么下去他非疯了不可。他决定要和余 虹好好谈一下,最好建议她是否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第二天,余虹却早早地裸身躺在了他的床上,对他妩媚地笑着…… 她一边上下亲吻他,一边在他耳边呢喃着:“有人说,如果在作爱时喊着你 最恨或最爱的人的名字,你会得到前所未有的高潮,我们试试?试试?” 刘平哼哼着:“好,好……” 刘平眼前出现那日余虹自慰时的神情,他高喊着:“虹,虹……”就在即将 崩泻那瞬,他听见余虹也在高喊着,喊的却是:“操,狗日的校长,操,狗日的 ……” 翌日,余虹就在他们家的客厅里当着刘平同事的面拉了一泡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