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星痕 作者:玻璃之瞳 在转身的一瞬间,泪可以决堤,心可以碎成冰屑,痛可以迅速蔓延到天涯海角, 只是不要你看到。因为我要你幸福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所以我选择遗忘…… ——何孝仪 因为信仰而背弃了你,却不再有机会了解,原来你就是我的信仰。无论可以多 么幸福,我已没有感觉,因为我不能改变失去你的事实。当你的泪流入我眼眶的瞬 间,那双清澈的眸子已经嵌入我的心中,生生世世…… ——岳崇安 …… 流星陨落的瞬间,深海是它的归宿;萤火虫向着比自己更明亮的方向飞,没有 到达的终点永远成为信仰。流星在美丽的海底沉睡,萤火虫在丝绒般的海面上漂浮。 命运没有交汇点,但却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曾经向着彼此的方向飞…… 爱上崇安是在哪一天,孝仪早已忘记了。她只知道,在她的一生中,他都是很 重要的人。在网络的第一次邂逅,是在校网站的论坛。那一次,他们讨论的是村上 春树和他的百分之百女孩。他们各自写了文章在上面,虽然大部分内容他们都已经 忘记了,但那一天,却为两个内心深处都藏有伤痕的人找到了归宿。而,命运就像 海浪,原以为越漂越近,就可以祈求拥有。却忘了风有多远,眨眼间缘份就漂过了 地平线,即使伸手也再无力触及。 岳崇安像是冰山周围燃烧的火焰,表面热情开朗,内心却敏感而易碎。上天赋 予了他优雅的外表,细瘦的身形,适度的言谈,以及洒脱的气质。围绕在他周围的 是无数的光环,以及不同的赞美,因为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他的笑容可以让人们 冰冻的心重新找到温暖,他的影响也可以让一个失意的人收获希望。他像是一个完 美的化身,无法不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曾经深爱的女孩离 开了他,因为他那么光彩夺目给了她太多压力,因为他有太多优点让他没有安全感。 总之,那一段失败的恋情从此为他开朗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无论他怎样试图去 改变,都无能为力。 而何孝仪却刚刚像是可以冻结火焰的冰山。失去双亲的现实让她和弟弟从小在 教会学校长大,让她过早的懂得如何赚钱供姐弟两个上学。她不够美丽,不够浪漫, 但超脱的气质掩不住她深邃的思想。她过于冷漠,过于忧郁,轻锁的眉结总预示了 某种黯淡的心情。她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睛,衬托出她整个人的神秘。没有人可以看 到她内心默默燃烧的热情,除了崇安。也只有崇安,能够让她爱的温柔而又坚定。 她从不暗示,也不坦白,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去爱他,因为她知道两个人的轨道没有 交汇点,她不相信有一天“彗星”会撞到“地球”,同样,她也不相信有一天会成 为“世界末日”。 孝仪与网络相伴的时间远远比现实多。作为一个优秀的网络写手,她要赚稿费 养活姐弟两个人。而认识崇安以后,他总是把她的文章贴到校网站,这要归功于他 文学版版主的身份。不过他今年已经大四了,很快就要毕业,他想找一个合适的人 来接替这个位置。刚刚升入大二的孝仪也许正合适,但可惜的是现实生活中的他们 并没有交集,只是见面会点头微笑而已。不同的是崇安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孝仪 却仅仅会对他一个人微笑。她的弟弟孝谦今年也考上了大学,她身上的担子终于轻 了一些。孝谦从不让她费心,他在学校活跃的势头很有崇安的影子,以至于刚刚入 校就吸引了大批爱慕者。他对姐姐极好,虽然他们只差一岁,但感情却好似母子。 那是一种一般姐弟所体会不到的相依为命,而他们曾经受过的苦也因为保护彼此的 使命而变的微不足道。在这个世界上,他只为姐姐而做最好的他,她也只会为了弟 弟而忍受最多的苦。不过现在,她的心里多了一个岳崇安。她也明白,也许只是因 为他和孝谦好像,她不愿弟弟受到一丁点的委屈,所以她会尽力去抚平崇安的伤痕。 在她心里,无论有多少炫目的光环,崇安仅仅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 崇安的心思却与孝仪不尽相同。他总会用真诚去对待他的任何一个朋友。对于 网络,孝仪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很多事他都愿意对她说。这个比他小两岁 的女孩虽然看起来很深刻,但他总能发现她单纯的一面。每当她像个小女孩一样说 些任性的话时,他都会忍不住笑的很灿烂。在心里,他总是希望多保护她一些,这 让他觉得他仍然可以为一个女孩带来幸福。她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不愿把这 份感觉与别人一起分享。在内心深处,孝仪以她真挚的付出支撑着他曾经最为脆弱 的一部分,让崇安有信心做最好的自己。而因为孝仪在他心目中是如此的重要,所 以他很自然的去想象她,如果想知道她是谁,对崇安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简单, 但他并不想知道,因为想象永远比现实来得美好。 知道现实中的崇安是谁的那一刻,孝仪是失望的,因为他们一点都不合适,是 一辈子都不会介入彼此生活的两种人。于是,她开始注意身边的各种女生,漂亮的, 才华横溢的,她总想找到一个与他在一起最合适的,来弥补命运对他的亏欠。孝仪 开始接触很多人,与很多女生交朋友。可她又从不曾把她们介绍给他,因为她怕他 认为自己太无聊,怕他从她们口中得知自己的平凡,或者最真实的理由是她怕失去 他。也许从未拥有过,但她总觉得,握在手心的总有那么一些属于他,即使只有那 么一小部分。孝仪爱的很无望,因为她知道崇安不会喜欢她,而她也根本没有奢求 过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所以为他所做所想所心痛的一切,她都不会让他知道。因 为他是那么完美,他的微笑有那么多的自信,而他的心思又是如此的细腻,她觉得 上天不该把他塑造的如此完美,那似乎预示着某种悲剧命运。她为崇安担心,但她 宁愿那只是她的庸人自扰,她不愿他脆弱的心灵再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不管来自 于那一种原因。她认为她只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尽管她把他看的如此重 要而又绝对。 崇安已经开始在办出国的签证了,曾经一直在心中的梦想很快就可以实现,但 在他的思维中却常常出现有关她的印象。他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很明白无论在那里, 她都将成为他牵挂的一部分,就像放飞的风筝,即使相隔千山万水,都会有一条线 维系着两个人的命运。崇安不希望他的生命中有这样温柔的牵绊,他一直以为浮萍 般漂泊的游子不可以有如此深刻的惦念。他希望自己不要每时每刻的想起她,不要 随口说出的都是她做事的理论,不要做什么都希望她会赞同,更不要想着可以带她 一起不管天涯海角都不会分开。他平生第一次向他的坚持妥协,他想见她。 然而最想做的事,却永远不敢做出决定。他怕长久的印象,在阳光下瞬间就会 粉碎。 以孝仪对崇安的了解,她知道不该留他,也许留也留不住。她想离开他,彻底 结束这份若有若无的感情上。牵系着他们的原本就事伤痕,如果他们都不曾那样伤 感,也许根本就不会相知相悉,那么选择相遇或擦肩,不是正如接受或痛苦一样的 吗?孝仪希望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忘记他,虽然她知道,也许一辈子也忘不掉。但 她又别无选择,在过往的记忆中,连同他给她的那一部分,她回想起的时候总是觉 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幸福。 这样淡淡的哀伤的感觉,自他们相识至今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但与崇安出国 留学的期限却越来越近了。对他的眷恋越深,孝仪就越少和他联系,因为她怕压抑 太久的感情让她失去以往的理性,怕自己逃不过感情的劫束。而他用的电话卡却越 来越多,很多次,一张卡片不够一通电话的金额。他似乎很耐心的等待她问他为什 么打这么多电话给她,虽然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她从来不问,为了让所爱的人 得到更多的幸福,她觉得放弃也始值得的。她始终认为,信仰对他而言,永远始最 重要的。 孝仪觉得自己的精力越来越不够用了,她常常看不清楚屏幕上的字,也常常头 晕。她想自己又该换付隐形眼镜了。这些年泡在网络上的时间太多,视力越来越差 了。可事实却远不像她所想的那么简单,两个星期后,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一生 说,这是一种根源于高度近视的顽症,治愈率只有1 %甚至更小。 她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崇安。藉以维系这两个人 的唯一途径也断了,她却觉得这是离开他又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最好借口。她不 用再去爱的那么辛苦,而自尊也不允许她接受他的同情。但他毕竟不是孝仪的全部, 她还有孝谦。为了她唯一的亲人,她必须期待奇迹,所以她接受治疗。 当晚,孝仪收到了崇安的最后一个电话:" 我快要走了,你会来送我吗?" 她 尽量平静的说:" 还是不要了,我又不知道你长的什么样子。" " 那好吧,我到了 美国打电话给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失望。 " 那么贵,发E-mail过来就好了。" 她说着,知道自己没机会再看。 " 我想听到你的声音,这样才会觉得何你的距离不是那么遥远。" " 恩……" 她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下。 " 你哭了?" 他的心永远是那么细,讲话的时候也永远是那么体贴。 " 没有。" 她的声音掩饰不住哭泣的痕迹。 " 你希望我回来吗?" 他像在承诺什么。 " 不希望。" 她坚持到最后一个字,挂断了电话。泪水,她从未如此肆意的释 放过。 她站在窗前,病房中有孝谦带来的百合花的香气。孝仪伸出手想去触摸阳光, 因为现在的她看不到什么,所以对所有的事物都有不同的感觉。突然她的手被另一 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轻轻地,伴随着她可以感觉到的脉搏的跳动,她猜不出对方是 谁,然而她强烈的希望是他。崇安说过,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温暖的阳光下相遇。可 是她再也看不到他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中很轻易的溢满泪水。现在的她变得很 脆弱,就像他很忧郁一样。 " 别哭,对你的眼睛不好。" 他开口了,真的是崇安,那么她的眼泪就有了决 堤的意义。在他开口的同时,她的眼泪顺势而下。孝仪面对着不知是否正确的方向, 她不知道这微笑让他多么的心疼而又心碎。他把她的右手引到他的唇边,轻轻一吻, 连自己也惊讶也这个完全无意识的举动,两个人竟都不知所措。他仔细的看着她的 眼睛,她的脸庞,发觉她是如此的苍白而美丽。像是随时会流逝的和风,却是温柔 的流过发间,定格在他心底最致命的伤。他终于明白,原来深爱她已经很久了。然 而没有谁给过幸福,在那遥远而短暂的流光里,只有一瞬间,他们发觉彼此是相爱 的,生命,终于有了为一个人停泊的价值。很难说以后会怎样,但他几乎确定了她 就是他苦苦等待的人。这一次,他决定义无反顾。 第二天的病房,百合花依旧芬芳,阳光依旧温暖,只有她已不再。自那一刻消 失于他的视线,再也没有重现。苍白而美丽的容颜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改变吗?那 不重要,在崇安的心里,时光永远为她停留在那一年秋天。他未曾惊异于自己的申 请而又绝情他留住的只有她眼中的光芒与暗淡,以及所有复杂的情愫。没有他的世 界,她或许比较幸福。未来的某一天,如果其中一个人改变了他们的决定,那么幸 福仍然是具体的。只怕岁月无情,茫茫人海又能何去何从呢? 他终于搭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当身体上升到两万尺的高空时,他惊异的发现 身体内某种红色的液体自眼中流出竟会变为透明,但他不相信那种反应时因为高空 缺氧,他缺少的是另外一种藉以维持生命的东西,在他心里终结于孝仪离开的那一 刻。 崇安在美国生活的很好,因为他依然出色。但他对孝仪的思念,却随着流逝同 步增长。他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记忆越遥远,他想起她的时候,心境就越无 法说明。似乎越来越清晰的她的身影,在他心头徘徊。她眼中的温柔与哀伤,正悄 悄的转移到他的心里。他终于明白,爱不会因时间而离他们远去。即使耗尽了一生 的时间,在他离开人世的前一秒钟,他依然希望她过的很好。这一生,他是忘不了 她的。 体验她作为网络写手的生活,崇安终于也开始创作,为她不可能再继续的梦想。 根源于崇安对孝仪最深刻的爱恋。而成功,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永远轻而易举。 为她完成的书,很快在留学生中形成了抢购的热潮。而他终于作为一个网络作家, 召开了他的第一个新闻发布会。 而此时的孝仪正安静的坐在花厅,在自己的家里。她生活的很安逸,很无忧。 因为她有个极好的弟弟。在他们相互依赖的关系交换之后,他做的非常出色,为了 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姐姐。星光散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眼睛依旧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只是她不再有机会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美。她伸出右手,将崇安曾经吻过的手指 贴在自己的唇上,仔细回想着曾经令她那样心醉的感觉。微笑的脸庞有细碎的哀伤, 不够清晰,也许只是有些忧郁。 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了,但她曾经看见一切沧海桑田…… 虽然她现在不再爱了,但她曾经爱的刻骨铭心…… 大洋彼岸的发布会,依然在进行着…… " 她是我一生中错过的醉重要的人。也许她再也不会看见我写给她的书,但我 依然期待着命运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伴她一生一世……" 等待,在时光的极限…… 找不到落脚点的悲哀,飞去天涯海角,永远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