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洛羽蝶开着一扇窗,寒风能让她清醒却不能让她平静。以前孤寂的夜,她会守 着那份寂寞度过。可是这几天,遇上方宜朗后的这几天,她才体会出自己并非真的 习惯寂寞。 第四天了!她用手指搓捏那张纸片,几年前,她把差不多内容的一张纸条丢进 车窗外,舞进风中的时候,以为一切随风而逝,今生再无感慨。 她以为自己的爱情随着跟他的分别而处于没有感知的状态。为了他,她曾经潜 意识地守着一片清纯。她永远记得在车站登车的当口,回过头来深深地那一眼,四 目相凝,那一刻,任何视线都难以插入他们其间。多少年以后,她还是记忆犹新那 一凝视,仿佛穿越了生命的爱的语言。她以为那样的语言不会再续,没想到命运不 让往事永远过去。 只因为他是和她有过那种叫做爱情的男人,所以今夜,她做不到再一次的擦肩 而过。 她看着那电话和电脑,思量再三,最后她坐到了电脑前。 她打开那个许久没有开了的QQ号。查找到了方宜朗的那个号,然后加上了“朗 月无边”。 方卓培这两天也一直安宁不下来。回家就开着电脑,手机也从不关机。在这样 的等待中他总是走进那遭遇在一起的日子。她给他的感觉太好,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终于,今夜,那个小喇叭动了起来,他心里从未有过的激动,一种可能要失而 复得的激动感充满了整个身心。 “裁月为依”!好一个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的忧郁,那样的惹人怜惜。 看看她的填写的个人资料:我是一只半翅的蝴蝶,我很乖,我想飞…… 他倾刻间就有了为她医好翅膀的心。 羽蝶,为什么选择这样一种方式? 我们这样说话比面对面要好的多,不是吗。我该如何面对你呢,我不知道该如 何面对你了。 这样也好,文字交流,能拉近一些东西少一些面对面的生陌和尴尬。 他们自建了一个叫做“月朗心迹”的房间,在那里他们温故而知心着,点点滴 滴散布着,细细长长地捡拾着。 键盘上他们温习了他们的爱情故事。 羽蝶,你还记得我们在火车上初次相遇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那么冷的天,那么多的人,我好不容易才挤上火车。 是啊,我看着你被过道上的人挤来攘去的,然后就被挤在我的座位边了。 我知道你有意往里让着,让我站得舒服一点。 我当时以为你也是开学回校的学生呢。 是啊,我们年纪相仿。 ………… 洛羽蝶和方宜熟练忘记一切的敲打着键盘。忘了今已非昔,往昔却历历重现。 从北往南驶向的一辆列车上。拥挤不堪的车厢内,洛羽蝶整个人只能立在那座 位边上。 她的腿紧紧的靠在坐在那里的一个男子的腿上。她想挪开但是实在是没有一丁 点儿的空隙了。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她站了近一个小时,麻木感渐渐袭来。 因为是下午五点多的火车,所以天很快就入夜了。人群都开始昏然欲睡,她也 支撑不住了,一个劲的打盹,每一次都会冲倒在那个男孩子的肩上。 来,你坐着睡会吧。那个男孩子对她说。 她客气地说,谢谢,我就站着吧。 别客气了,都是外出的人嘛,我们换着休息啊。 洛羽蝶也实在是站怕了,她感谢不已地坐到他的位置上,换他站在她的边上。 许是实在太累,倦意太重,她一落坐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好像是下雨了,车窗上有密集的雨线挂下来。 方宜朗换了一下站着的身形,夜深了,更加的冷。他的目光看向那个女孩子, 那个年轻而好看的女孩子睡得正沉,看样子真是太累了,她也是跟自己一样独自一 人在这旅途上。 他忽然觉不出了寂寞的接近。 好像因为冰冷的夜,洛羽蝶被冻醒了。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占着别人的位置,感 到十分的不好意思。她连忙起身让他坐。方宜朗执意不换,只是笑着说,不累,我 是男人能撑得住。 洛羽翼蝶也睡不着了。她看着黑乎乎的车窗外,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站她会去 哪里,家乡那个小城对她来说除了乡音跟别处是一样的陌生。 列车在一个在一点的站停车的时候,没想到同座位的那个人到站了。他们两个 都有种如释的惊喜。终于,两个人舒舒服服坐在了一起。 因为热忱,因为感激,因为年纪相仿,因为不再陌生,两颗年轻而热情的心也 开始慢慢接近。 我叫方宜朗,是去南京上学的,你呢? 我?洛羽蝶瞳眸一淡,不知道。 不知道?方宜朗不敢相信,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女子要不是另类的就是翘家。她 是什么呢? 你离家出走?现在这事不稀奇。 我没有家,我也不知道我能到哪儿去。 方宜朗皱皱眉,你不想说就算了吧。便不再与她搭话,他有些不太喜欢女孩子 把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 周围静的只听到雨打车窗的啪嗒声。 也说不清为什么,方宜朗的明显冷落让羽蝶竟然有些失落,她坐在那里,看着 窗外,又到一个小站。 车窗被打开一角,有雨已经是那个城市的事,这个乡村的车站很宁静,还有几 只小鸟飞得自由自在,这里是它们的家吗?似乎只有山林才是鸟儿的家吧。世界上 任何一种生灵都有最适宜它们的家。又一个春天到来了,可是她却还是如一只迷失 了方向的小鸟,不知道哪里是她的归处。 想多了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掉了线的往下掉。那些无声的泪水,是无法发泄无 处倾诉的呵。 方宜朗有些不安,男人多数都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的吧。再说,她这一哭他坐 在这也坐不住啊。 你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跟我说吧,我是个学生,你可以相信我。反正一路上闲着 也是闲着,是吧? 洛羽蝶出奇地相信他的诚意,就跟他叙说起自己多舛的身世。方宜朗看着这个 比自己看起来还小的女孩子竟然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心下生出一丝敬意。 最后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够彼此会心的微笑了。 车厢里的人少了,夜深了,洛羽蝶感觉有些冷,方宜培冲着她大方地笑笑,就 像是熟识的老朋友,亲切的拥她入怀。这个时候,世俗是遥远的声音,隔着他厚厚 的羽绒服,她也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和一种需要的温暖。 洛羽蝶和方宜朗温情脉脉地回忆着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那一晚他们直到 凌晨五点才下线。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