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信用社风波 王四狗这张嘴邪门得很,说神神透了,说臭真臭得出奇。说他神嘴,确实让他 蒙准了,过年都没见王三马有啥动静;说他嘴臭,果真是在第二年的五月,槐花盛 开的时候,王三马找到了城关信用社,粗喉咙大嗓地嚷嚷着,指名道姓要王四狗还 他的1500元存款。 王四狗嘴硬,当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很不耐烦地说:“胡球咋呼啥哩!谁说我 拿你的存款啦?” “胡椒旦说的!”王三马是有备而来,檫了把汗,唾沫四溅地说: “大家给 评评这个理。去年7 月14号,我在胡椒旦那存了1500块钱,河西所的三个月折子, 没啥急事,我一直没动。今年槐花开了,我到梧槐沟去放蜂,胡椒旦来收蜜,五天 问我俩回,说去年的那张存条早到期了,拿来他替我转存一下。我抽空回家取折子, 翻箱倒柜没找着,赶紧到河西所挂失,人不熟,又隔了个年头,咱还记不清号码, 没弄成事。没办法我找到胡椒旦帮忙。胡椒旦去所里翻了翻账,今清早到梧槐沟给 我回话,我的存款是去年8 月10号,王四狗和他们主任来所里划走的, 说我在城 关信用社贷款长期不还,要扣款还贷。可天在上,地在下,王三马红口白牙,敢对 着大家发个毒誓,我一辈子小心度日,趁钱吃面,从来没拉过一分钱饥荒,若是在 你们信用社有贷款,叫我天打五雷轰!” 说到这里,王三马一把揪住王四狗的脖领,抡圆右手,见王四狗可怜巴巴地躲 来躲去,心头一软,手闪了几闪又放下,气愤地说:“真想煽你几巴掌,咱干不来 犯法的事。你这个四狗啊,幼儿园娃娃都懂得拾金不昧,咱一个村住着,你拾了我 存折,咋好意思拐弯日鬼吃昧心食!快把钱还给我,不然咱俩没完!”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王四狗呢,见王三马要动手,他还真有点怕,光棍不吃眼 前亏嘛;后来听王三马的口气有点软,他倒又硬了,抻抻衣襟,说:“我一没拾你 的存折,二没拿你的钱,凭啥叫我还?” 王三马说:“你想赖?白纸黑字,你能赖得了哩!河西所我那底单上,签的是 不是你王四狗的名字?” 王四狗说:“是又咋样?款是主任带着我去扣的,底单上也是主任让我签的名 字。我是磨道里的驴,专听主任吆喝,他说啥我干啥。那存折咋来的,是不是你的, 我一概不知。 你有理找主任说去,少缠我!“ “你!”王三马气得又抡圆了右手,想了想还是没打到王四狗脸上,拉住王四 狗的胳膊说:“那好,咱们一块去找你主任。钱存在银行里,都能让你们日弄走, 这尘世上还有没有王法?说不出道道来,我报告公安局去!” “你告到美国我也不怕 !”王四狗一边挣扎,一边说。“你愿意找主任请便, 我随时候着。只要主任放话,把城关信用社的金库全端给你,我狗屁都不放一个!” “不行!你不去事情咋能说得清楚?”王三马拽住王四狗的胳膊不放。 “你心虚!真要有理你咋能说不清楚?”王四狗扒拉着王三马的手,死活不挪 一步。 一个狠拽,一个死扒,俩人撕扯着都红了脸。众人有的嘀嘀咕咕,有的劝王四 狗跟着去。有的边拉边说:“放开放开!老哥,你放开手,我领你去见主任,他就 在后院办公。 若是主任的事,自有主任担当,你死缠王四狗不是没意思。若真是王四狗的责 任,再来找他也不迟,他是咱信用社的正式职工,能跑到那儿去?跑了和尚也跑不 了庙嘛!“ 王三马听着有理,便放了王四狗,跟着劝他的人往后院走,看热闹的哗啦一下 都跟了上去,撇下王四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前院,好生没趣。他咕哝了一句什么, 去上厕所,半路上抻了抻后襟,见没人留意他,便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大门,叫上一 辆三轮车,一溜烟奔了槐树沟。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