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的梦魔 作者:欲望麦田里的青蛙 隐是我的兄弟,很亲的那一种,因为我们的出生年月至相差半个小时,也可以 说是同卵双生的,按现在的说法是基因相同的,所以在我们的身上会发生许许多多 的怪事。比如,我们能感应到对方心里的某一些东西,好像我们一起走着,忽然一 个唱出一首歌来,另一个便觉得诧异,怎么在我心里唱的歌,他会唱出来呢?记得 有一次隐被一辆车子从后面撞了一下,对方的车速过快,虽然只是擦了一下,当是 隐还是从骑的单车上像一只鸟一样地飞了出去,然后像一张毯子一样铺在了地上, 据说当时并不疼,只是一抹嘴吧,几个大门牙给磕断了。那天我正在单位里上班来 着,也就那会儿牙疼得厉害,巴巴地跑到医务室里找我们单位的赵医生给看牙,嘴 是张了老半天,可愣是没瞧出什么门道来,最后给我开了两天的止疼药,你说都到 了这份上了,别的也就不用说什么了吧。 隐的梦魔是在几年前出现的,那时家里在一个大雨倾盆之夜被一群贼从卫生间 的窗子爬了进来,那时,我们兄弟睡的像死猪一样,哪里知道有贼在家里进进出出 的,那知那伙贼搜遍了我们的口袋见没啥值钱的玩意,便摸到了父母亲的卧室里, 母亲听到了一种像老鼠啃东西似的声响,一道闪电,竟使她看到了贼的背影,她一 激灵,赤着脚去追那伙贼,可是却没追到,那一夜我们从睡梦中叫醒,出去找了好 多地方,可那还有贼的影子呀! 从此隐的梦魔出现了,第一次是在一个下午,他正睡着,忽然听到了有声音在 外屋,他想起来,可就是没法指挥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就像中了魔咒一般,他觉得 有人在向自己逼近,近在咫尺,他努力地想起来,他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梦而 已,要不在现实世界里他不可能如此,可一切都是徒劳的,那人越来越近,近的可 以感觉到迫近的呼吸,却始终看不到那张的脸,一道闪光从隐的脖子上划过,他觉 得自己的头就像西瓜一样地滚落下去,哦,原来脑袋落地就是这样的呀?!! 还好,那一瞬他就醒了,从此他老说自己已是死了一次的人,那典故就出自于 此。 隐管这种现象叫梦魔,据说它总是选择在午睡时出现,当然也会在凌晨,而且 并不都是梦魇,更多的是春梦,所以隐对他是又爱又恨的,有时盼望他来有时又怕 他来,简直成了一种解不开的情愫。所以称之为梦魔,是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真 实了,真实的可以说服自己那不是在做梦,而是一种真实的体验,梦魔是飘忽的, 不知它何时来何时去,它是那么的神秘,所以因叫他为“魔”,梦里出现的魔—— 梦魔。 那天隐是被我从床上叫醒的,入夏的清晨太阳起得特别早,五点半天已是大亮 了,我知道隐昨晚玩游戏到了半夜,可是我还是把他给拎了起来,谁叫他是我的兄 弟呢?!大早起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去晨舞,说来挺不好意思的,本来晨舞是中 老年人的事,可也有一些年轻人,比如我们兄弟吧。这个习惯已有好多年了,早上 出一身汗对于身体是蛮好的,至少那一天的状态是挺精神的。 因为天太热,一早的人特多,把一个溜冰场蒸的是热力袭人,早晨的太阳从东 面的墙直射进来,尽管简陋的扬风扇在努力地工作着,可热浪还是驱之不尽,在那 里我看到了隐从前的女友,茉莉。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是在晨舞场上,他们认 识的,我知道隐有一种观念,不再舞场上认识女朋友,可那一次他是深深地陷进去 了,有几次我看他背着我在打电话,我知道了他又在恋爱了,经过那场和单位里的 女主播的轰轰烈烈的爱情,他又春风勃发了,这是一个好现象,至少说明他已从那 场打击中站立起来了,接下来的日子有好一段时间,他都晚上出去,我和他并不住 在一起,我们家是一人一层的,至少这样找女朋友时可以方便一些,一天晚上,我 从外面回来,见楼下停了一辆不认识的自行车,我想大概是家里来客人了。 走过隐的那一层,听到他的卫生间里有人的声音传出,隐隐约约的,水管流出 的水声掩盖了一切。也许是听到有人经过,那神秘的声音又停止了,我于是快步地 通过了,很晚的时候,听到楼下的铁门开了,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路灯下, 我看那身影好像是茉莉的……这样的情况保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终有一天,我发现隐的生活又归于平静,不再有人来了,我也没多问,隐对他 的事一直保持着低调,只是觉得他那一段时间像疯狗似的狂躁不安,逮着谁咬谁, 所以我们都离他远远的,一天,隐让我陪他去参加茉莉的生日,那是在一个舞厅过 的,隐买了一个花篮,茉莉的生日好像挺热闹的,有不少的人,不过还好有个她的 女伴在,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少,所以呢,到也不觉得时间太难打发,在座的女 孩子不少,我的脚一听到音乐声响不下到舞池里那还不如不来呢!邀了一个不熟识 的女孩,当然我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原来她是茉莉的新男朋友的哥们的女朋友,好 远呀!原来这么快茉莉就有了新男朋友了?!一个晚上茉莉好像都很忙,隐似乎连 邀她跳舞的时间都没有,我看着隐那一脸的衰象,于是过去在舞池边把茉莉给劫下, 我的面子她总要给的呀?! 我问:“嘿,茉莉哪一个是你的男朋友呀?你怎么不向老朋友介绍一下呀?!!!” “那有呀,我还没有呀,谁叫你不给我介绍一个呢?!” “啊呀,茉莉,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呀,刚才别人都说了,你还保密呢!” 这一下茉莉沉默了,我说:“茉莉,你好忙呀,我兄弟他连你的裙边都没捞着 呢,你就不陪他跳一支?!”又是沉默,当第二支舞曲响起的时候,我不管不顾地 把隐推到茉莉的身边,昏暗的灯光下我见他们的身影在人群里时隐时现,好像两人 的话并不多,边上有人在说“别人都送花了,你的呢?还不快去买呀?!” 说来好笑,到现在我还搞不清茉莉的新男友究竟是哪一个,舞厅里的灯太暗了, 不一会就有人走开了,大概那就是了,去买花的那位。隐从舞池里下来就催着我走, 走就走吧,反正也没多少人认识,怪没劲的。 那一次后我就没再见隐和茉莉在一起过了,不久偶尔的机会遇到茉莉的朋友, 才知茉莉也失恋了,好像是男方的家里不同意,大概隐的原因也在于此吧,对于发 生的这一切家里的人好像都不知道,不像前一次那样母亲三天两头地去作隐的思想 工作。 我以为他们的故事就到这里就画了个句号了,哪知今年的某一天,我到隐的房 里去取东西,没想看到茉莉和隐坐在电脑前,两个人的样子好像挺亲密的,好像是 茉莉在学打字呢,我赶忙退了出来。可是也只有这一次,以后就没再见到他们在一 起了。 那天早上又看到了茉莉,也在晨舞场上。舞场上的人爱扎堆,一般情况下多是 相识的人聚在一起,这样邀请的时候彼此也方便一些,毕竟谁也不想像衣服架子一 样地晾在一边,在这么一个开放的空间里,一个人老是闲着,不是你长得太爱国把 人给吓的,就是你胆儿特别小,连邀请人的勇气也没有。在不就是你什么舞也不会 跳,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可话又说回来,不是来跳舞的,那你大清早的起来干什么 呢?!显然,茉莉不是我们这一堆的哟,她离我们有一段距离,而且好像老是陪一 个老女人在跳,那好像是她从前的一个同事,再就是和一些不知道的中年女子跳, 好像她和每个人都合得来,可就是隐为什么老是碰壁呢?不可理喻。 隐那一早的目光都给了茉莉,我也不知隐为什么如此迷恋她,其实茉莉的相貌 并不太出众,充其量也就是中等吧,要我打分也就是70分,隐的眼光很挑剔的,这 大概和他周围多是美女不无关系,不过人的思想在经过一些事后是会变的,这个理 论我倒是很相信的。 隐的舞跳得不错,他拿手的是街舞和快三,每一次跳这些舞时全场的目光都会 聚在他的身上,这让我羡慕不已,隐的快三是离开地面的,在别人看来他真的是在 跳,像一只非洲瞪羚,因此他那种高运动量的快三只能和一些配合得特别好的人才 跳得起,不过确实那已有些体育舞蹈的风范了。隐的街舞只能用疯狂来形容,当强 节奏的音乐响起来时,他的身体就开始疯狂,快速地舞动,大角度的旋转,所以总 是有人会问,隐是否到哪里学习过,在他们的思想里只有系统地去学习过,才能跳 出如此的舞蹈,这我知道,他这是百分之百的自产自销,都是自己内部消化的,他 的理论是为什么非把自己套在一个框子里呢,也许人的自由也就只限在于此,太多 的羁縻,勒得人喘不过气来,也只有这时人才能彻底地放松自己,放纵自己。 每回看着隐的狂舞,我总在想,他是不是压抑得太多,把跳舞当成了一个发泄 的渠道,这样想这想着,差点走神,撞到别人身上。狂舞之后是一支慢舞,慢四。 我看见隐在向着茉莉的那个方向走去,不知怎的,我可以感到隐的心跳,很乱,很 乱。当舞曲响起时,隐已快走到茉莉的身边,可不知怎的,茉莉马上和身边的一个 男士去了,就在那一瞬,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茉莉的眼神,如此的不屑,一脸的蔑视, 糟了,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隐那时的心情,这对他的打击也太大了呀,简直就是晴 空霹雳,一瞬间,就把他从云端打到地底。茉莉的眼神竟有如此大的威力,想不到, 厉害哟!!!! 接下来的隐一脸的落寞,眼里全是灰色。不过还好,他马上调整了心态,不一 会儿,就叫了另一个靓妹,天很热,又是刚大运动量的舞蹈,汗水正在隐的脸上如 泉涌,跳着跳着,隐便和那位舞伴跳到扬风扇前去了,这可不太雅,毕竟这是晨舞, 不是夜里的迪厅。再看茉莉还是那么的一脸绝然的样子,真搞不清他们两个人。 那一天隐一反常态的要急着走,我呢,好不容易来一趟,本想多跳一会,可一 想刚才的事儿,还是早走吧。那一天隐好像话挺多的,有些没话找话之嫌,我呢, 也一句两句的应着,心里在嘀咕,这也许是人的一种本能的反应吧,自我保护的反 应,试图掩盖内心的一种愤怒,恐惧,无奈,因为刚才我感觉到了,那种说不出的 滋味。 我啃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有一次从图书馆里借了一本关于心理学的小册子, 说是小册子,其实又稍厚一些,大概有小学课本那么大小吧,那内容实在是好,很 实用,图书馆的规矩是半个月得还,于是只好从头到脚地抄了一遍,够呛呀,不过, 大有用处。我爱给人分析梦境,当然还是得益于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不过, 也不只局限于此,只是更看重于人的潜意识。 隐每遇到梦魔,总会向我诉说,以此来消除心理压力。那天晚饭后,他把我叫 到住处,说是中午又遇到了梦魔,好像这一次挺特别的,让我给他做一个梦的解析。 以下是他的口述:梦的开始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储蓄所里,不知它在那里,只是觉得 那是茉莉的工作场所,她在那里,我只不过瞄了她一眼,说实在的,经过早上的那 一番打击,对她真是伤透了心,所以对她倒是不太在意,这是在柜台里一个熟悉的 面孔出现了,那时我们单位里的一个小头头,虽说也是个上司,可平时并不太打招 呼,在心里对他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也不知为什么,也许那人刚调来时在手下干过, 没几天就走了,现在还是个管人的官。心里不太痛快吧。正纳闷他为何出现在茉莉 的储蓄所里呢?好像在这里没啥新闻可采的,正想着是否该主动地打招呼时,他倒 先开口了,“隐,你怎么不去呀,单位里的人都到桥头上集合了!!!” “集合,到哪里?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呀?!” “去澳门,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真是奇怪哦,竟有这种好事,一个我讨 厌的人竟会如此热心,真是想不到哟!这时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又开始感觉自己是 躺在床上,侧着身,伸到床边的脚触到了一种软软的物体,好像是人的皮肤,更确 切地说是女人的皮肤,滑腻腻的,很舒服,竟有些迷恋起来,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这让我有种犯罪的感觉,可是迷恋占了上风。 于是脚背轻轻地触摸,因为我看不到那女人的脸,感觉越来越真实,(我知道 梦魔又来了),这时那女人的形象渐渐的清晰起来,当我看到她的脸时,天哪,那 是茉莉的脸,我告诫自己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她肯定不会在我的床边的,可是感觉 是如此的真实,我可以触摸到她,又不由得动摇起自己的怀疑来,她慢慢地俯下身 来,轻轻地抚摸我的脸,就像过去的日子里的那样,很温柔,很体贴,我的怀疑和 我的感觉在激烈的作战,最后感觉占了上风。我开始接受这个现实,女人在众人面 前会有一种很端庄的形象,可在私下里她们可以是另一种形象,如坚冰化为水蒸汽, 此间的热情足以熔化一切。她慢慢地俯下身来,我冲动地想一把把她拉下,好想抱 着她,吻她,可她挺羞涩的,好像周围有人,这时我醒了。 梦的解析说难其实也不太难,抓住他的思想脉搏总是能很快地切中主题。开场 出现的人物很关键,就是那个不太让人舒服的小头头,这可以象征茉莉,对于隐, 茉莉简直是一块鸡肋,啃又啃不动,放弃又觉得心有不甘,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 惜。小头头的热情是隐盼望的,就像隐盼望茉莉回心转意那样,出现的地点也证明 了这一点,说明白一些,那就是茉莉,而看清这一点,接下来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隐在早晨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永远地离开茉莉,毕竟在她那里他再找不到温情,留 给他的是无尽的伤害,可是潜意识里,他又极度地盼望茉莉能再来到身边,这种矛 盾斗争得很激烈,虽然隐的意识里开始着手抹去茉莉的印记,可是在他的潜意识里, 茉莉却在着相当大的空间,真是驱之不散,挥之不去,成了个死结。 梦总是真实地反映着人的思想,虽然它会被分解组装,改头换面,可是,它还 是有迹可寻的。 隐的梦魔是一种浅睡眠,它总是发生在快醒来的那一段时间,在那时,人的大 脑皮层异常的活跃,这样才能产生一种错觉,很真实的体验,等各种残余的思想碎 片又拼凑在一起时,它们向大脑发出了以假乱真的信息,并骗过了大脑的检验,这 样,梦魔就出现了。由于它的感觉很真实,所以在那一段时间里,我们会把它当成 是真实的东西,而浅睡眠状态是很容易醒的,所以人们都会记着它。 听完我的分析,隐沉默不语,也许他又陷入了矛盾之中,隐的梦魔走了,但它 还会来,我不知隐是盼望它还是痛恨它,盼望他再一次出现,好鸳梦重温,还是痛 恨它,带来的巨大反差,无尽的痛楚。 真的不知,只是祝愿他走好。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