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红颜 作者:流沙线 搬进来都两个月了,从每晚传来的音乐声中,我知道隔壁是有人住的。但为什 么总没有机会遇见呢?到底,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本来,我是没有留意的,直到两个礼拜前的那一晚,小雨从楼下买日用品回来 后告诉我,她遇见了她。 搬来的那天,房东和我们说过,隔壁住了一个女人,仅仅是这么多。我也没有 放在心上,只是小雨经常会很好奇,她听楼下管理员说过,隔壁那女人长得很漂亮。 小雨对所有美丽的事物都很敏感,应该这样说,小雨对长得美丽的女人特别敏感, 因为她本来已经很漂亮。也许是出于女人间的互相比较吧,小雨很想见见她。当时 我笑着对小雨说,你去敲敲她的房门,随便说点什么,那就可以看看她是长什么样 子的啦。 小雨还真的打算这样做,这时,隔壁的传来一阵关门声,她又出去了。小雨忙 跟着出去看,可惜只看到了背影。我看看挂钟,已经10点了,她怎么总喜欢夜晚出 去呢?算了,别人的事情我一向没什么兴趣。小雨和我不一样,她很活泼,身上总 有源源不断的动力,我喜欢她像阳光一样照亮我的生活,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永 远有说不完的话,可以说是为我这个沉闷的人添上一点人生色彩吧。 我依然没有在意隔壁那个女人,但有好多次小雨都跺着脚告诉我,她始终没有 见到她。我摸摸小雨柔软的黑色长发安慰她说,随缘吧,会有机会见到的。小雨很 听我的话,她说我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可以把她急燥不安的心定下来,她说,永 远都不要离开我。 这里的隔音设备很差,而我睡觉一向都很浅,只要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可以把我 惊醒。因此,几乎每个凌晨我都可以听到隔壁那女人回来的关门声,还有接着传来 的很柔和的音乐声。她很喜欢听音乐,只要她在家,就一定会有音乐声。所以,我 每天都会听着她的音乐声慢慢熟睡,这种感觉像是回到小时侯母亲的怀抱。 那天晚上,小雨从楼下回来后表情一直很严肃,像是在思考问题。我打趣的问 她:“有什么事能让我们的大小姐这个样子啊?”小雨没有像平常那样和我闹。只 是很安静的坐在那里,问我:“柳斌,你刚才有听见她出去的关门声吗?”我答: “是啊,她又出去了。怎么了?”“我终于见到她了。”小雨喃喃的自语。“那又 怎样呢?你干嘛这个样子?她长得很吓人?”我觉得好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小雨就是这么大惊小怪。“不,柳斌,你知道吗?她很……很特别。”小雨用一种 很认真的语气告诉我。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和小雨一起两年,从来 没有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去和我说一件事,而且是称赞一个女人。我开始对隔壁这 个女人好奇起来。 自从小雨见过她以后,经常用一种很茫然的眼光看着窗外,有时甚至会突然紧 紧抱着我,好象我一下子就会从她的身边飞走。我觉得小雨受了很大的打击,变得 很自卑很沮丧。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至今我仍未见过的女人。 特别?能有多特别?我知道绝对不能问小雨,我不想她怀疑我的用意。我只是 想知道,想亲眼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最近我开始有点受不了小雨的神经质,她变得越来越敏感,我晚一点回来她都 害怕我会失踪,而且总会很紧张的问我有没有遇见她。说来也巧,小雨隔三五天就 能遇见那女人,我却从来没有见过。 过了一段时间,小雨要用安眠药才能入睡了,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医生说她精 神紧张,放松舒缓一点就可以了。有一晚,小雨终于睡熟,我却翻来复去怎么也睡 不着,起床走到阳台。眼光不自觉的往那女人的阳台望去,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 她没有回来。我最近经常在想,隔壁那个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一个人独居, 而从来没有任何人找过她?为什么每个晚上都要在接近凌晨出去,然后又在天亮前 回来?如果她是那种女人,却又为什么从不带男人回来?我从心里就否定了她是那 种女人的可能性,因为我相信小雨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 小雨那天很晚才回来,她告诉我,她去看心理医生了。这样也好,起码可以调 解一下她的心病。隔壁那女人自从前晚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最近她经常这 样,出去好几天才回来一次,回来后又好几天都不出门,音乐也连续放几天。 那女人失踪了两个星期后终于回来了,这时小雨的情况好象也好了很多,脸上 渐渐有了以前那阳光般的笑容。她说,都是心理医生的功劳。医生要她面对心里的 恐惧,一切事情,只要面对了就会有解决的方法。我问小雨:“你在恐惧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进入了沉思之中。我隐约感觉到小雨在恐惧什么,却无法用语言 表达出来。 早上在管理员那里拿电费单的时候,看见了一封很精致的信,是香港寄来的, 收信人署名“罗纱”。管理员说这封信是我们隔壁那个女人的,终于知道了她的名 字,罗纱。 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想起她这个名字,罗纱,感觉上很适合她,这个像迷雾 一样的女人。她已经几天没有出门了,平常她是靠什么过日子的啊?怎么都想不通。 有时候我会故意发出好大的声响,希望引起她的注意,然后像其他人那样过来敲门 要我安静些。可是她没有,即使我每天都不断制造很多很多的噪音,她依然没有任 何反应。 我觉得自己慢慢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和情绪了。 小雨最近心情很好,她几乎每天都去找那个心理医生。我突然觉得自己忽略了 她好久,都不知道她最近在想什么了。我决定要和小雨好好谈谈。可是一直没有机 会,每次小雨都会推说很累,要睡觉。我觉得她在逃避,也许有些事情在不经意间 发生了。 我想起那个心理医生,接着想起一件离谱的事,我居然还不知道那医生是男还 是女?! 看来我真的疏忽了小雨很久,我最近到底怎么了?到底做了些什么?喔!都是 因为那个叫罗纱的女人。 我向小雨提出一起去旅游,小雨犹豫了很久,终于面有难色的拒绝了我。她是 一个藏不住秘密的人,我知道,她不再是我的了,她将把属于我的阳光带给那个心 理医生。现在我才知道,那个心理医生是小雨大学的师兄。 小雨走了,留下要我保重的字条就这样走了。我没有挽留,也没有太多的难过。 我的心似乎已经游离到那个叫罗纱的女人身上,虽然至今我仍未见过她。 没有了小雨在身边,上班经常很匆忙,生活也很狼狈,突然有点怨恨罗纱,为 什么她可以这么悠闲?而我却要这样受折磨。我每天都像个偷窥狂一样密切注意着 她的房门,可她却总在我没看到的时候回来和离开。有好多次我甚至忍不住想狠狠 的敲罗纱的门,在她开门那一刻紧紧地把她抱住,然后告诉她我快想她想疯了!但, 在没有失去最后一点理智前,我无法做出这样的行为。 有一天早上,我依旧是在管理员那里拿电费单,又看见了一封来自香港的信。 管理员告诉我,罗纱经常有来自香港的信件。我想到了一个很傻却又是最好接近罗 纱的方法。 我给罗纱写了一封很长很长,完全来自肺腑之言的信,从我们公司寄出。我在 信的结尾写着“看完后无论如何请给我一个回答,敲敲我的房门,好吗?等你”。 我不知道罗纱会给我一个什么回应,但我除了上班时间已经几乎守在门口等她了。 到后来,我甚至请假不上班,每天就呆在家里不出去,最后连工作也丢了。过了好 久,还是没有等到她的任何答复。 直到有一天,我失控了,冲到罗纱的门前。门居然没关,我推开了那一道曾看 过千百次的门,也看到了幻想过千万次的房间。我呆了,里面很简陋,几乎一无所 有,而且房东也在里面。他告诉我,罗纱搬走了,留下给我的一封信。 我颤抖地打开那封信,上面只写了娟秀的两行字:“我的生活与你无关,罗纱 只是假名。 抱歉,无法告知你一切,见谅!“ 我崩溃了……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回来,医生说我受到严重刺激,加上长期精神紧张,营 养不良,疲劳过度和心律失调。比小雨当初还严重得多。她和那个心理医生来看了 我,小雨说看见我这样她很难过,希望我重新振作。我宁愿她对我说希望我们重新 开始。 可是,一切都变了。 房东也来看了我,从他的口里,我才知道自己迷恋了这么久的人,不,我迷恋 的只是一个影子。她,原来是一个警察,住在这里是因为要监视一个罪犯,来自香 港的信件就是她的指示。现在犯人捉到了,她也就完成任务,离开了。 我真是个白痴,这大半年来我做了什么?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