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情缘 作者:未风 题前诗:吾欲与君绝,天地不须灭; 昔日有情人,今日凉缘夜. ——未风 2000.5.21 <<一日情缘>> 2000.5.21 ————[〈〈昊月笑天〉〉番外篇] < 楔子> 这是我选择失去的记忆. ——选择性失忆症. 因为我在演,他却在爱;爱上了我所扮演的另一个人。 那不是我! 他所爱的不过是我所不认识的人——不是我的爱情! 别人——我不认识的人的恋情,我没兴趣知道,也不需要记忆。 ——忘掉! < 结束语> 当我再见到他,我不认识他。 因为我选择失去的记忆是他, 我忘了他! ——选择性失忆症. < 前章> 名赫杭州花街柳巷的风流子杜青贺要成婚! 这是件多么令众家姑娘心碎的消息! 杜员外的独子杜青贺,上天乌龙给他人老前挥霍不尽的家产,爹娘溺爱生他一 副英俊的模样,自身的性情得外表的风流潇洒,各路花痴的没眼光赐他一个花花公 子的名声. 可怜要和他配对的新娘子,自小的青梅竹马,以崇拜的眼光追随他十七年的尹 家姑娘,时时刻刻在为嫁他为妻努力学习女人家的三从四德,却对他在外的形象以 ‘夫为天’的愚理不过问。 丈夫在外花心,为妻装做不知道,那叫善解人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家 中洗衣做饭,那叫贤惠;有事没事梨花带雨低泣几声,那叫楚楚动人;丈夫纳妾, 为妻帮着出谋划策,那叫宽宏大量,亦贤内助. 这类在现代看来吃错药的女人,恰 恰是古代男人满足自己劣根性的最佳选择。生性风流的杜青贺绝不例外,这也是他 同意并支持这门亲事的原因! 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成婚前忙里偷闲的杜青贺再次踏上了他采花大道. 今天,是他和周家二少爷周迩相约醉红楼的日子,久别重逢的莺莺燕燕光想起 来就让他心痒. 富甲一方的周家,大少爷周啸天为人刚正,有股热心肠,扶弱济贫事迹不绝于 耳,对女人更是礼遇有加,是做丈夫的好材料。唯一点不使杜青贺认同,就是周啸 天博爱天下,对艳妇媚姬的秋波、投怀送抱,均作揖谢绝,标准的木头疙瘩,不解 风情. 好在他有个好弟弟周迩,可以整日陪他杜青贺游山玩水、造访花街柳巷。 不过自从外传周老太爷收了个温柔可人的干女儿后,周迩鲜少有机会醉卧花楼, 更别提一见他便向他诉苦诉衷,说他那个干姐姐如何凶悍似虎、狡诈比狐,整得他 坐立不安,连睡觉都怕遭人偷袭,完全和传闻走样!是世人传错了,变了形?还是 周迩因她不能出门蓄意捏造?他倒有了兴趣会会这个叫‘周笑天’的女子。 不过听说已许配谷家,他想见周小姐怕是难喽! 抬眼一扫,杜青贺在热闹非常、俊男罕见的集市上倍受注目,哪家姑娘的眼睛 不往他身上瞄,这令他更是自负满满! 剑眉星目、眸中夹杂些戏世的邪气,性感的唇能说会道,纵横‘花’场练就的 一身‘花林绝学’,更能轻易博得女人芳心。生这副长相的男人若是没家势又没钱, 那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或许对女人来说比较好过点;但如果是像杜青贺有钱又有 家势的浪荡子,只怕芳心任君踏,也引不起人家一丝一毫的注意。 尤其杜青贺,让女人又爱又恨! “你这家伙太顽皮了,怎么可以趁我不备另寻主人呢!妄我这么看重你!”不 远处有抹粉红的身影,伸出纤指敲击着马贩牵的枣红马,责备它的不忠不义。 马儿低眨眼帘,神情满是委屈,很是害怕这穿粉红罗裙的小姑娘。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杜青贺举步,对热闹他最爱凑了。 和马贩争执的女子穿着镶金丝边的粉红罗裙,外套薄纱透着珍珠般的肌肤,鲜 绿的蝴蝶结丝巾,长带摆荡活力四溢。她有一张俊丽可人的小脸,伶俐的大眼睛一 闪一动,有股脱世弃俗的清雅之感,挺翘的鼻头,妖艳欲滴的红唇张合不定,对枣 红马吐露不满。 “小姑娘,这马是我的!你想要就拿银子来买,别站这儿碍着生意上门!”马 贩满脸横肉,可谓男人中次级品;礼貌不周,姑娘对他没啥好说的,径自和马儿‘ 谈经讲学’,看得他暴躁的性子表露无遗。 无视马贩,她还在‘照顾’马儿。 不得了,有卑鄙、无耻、下流、阴险的匪类欺负苦弱无依、娇小的小美人!这 是杜青贺看到的‘事实’!无可厚非,他准备英雄救美,谁让小美人的长相颇对他 的口味!来到近前,出声制止。 “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能欺凌这位弱小的姑娘!” 他又是谁? 女子转移注意力至杜青贺身上,内心无聊叹气,哪来这么多‘侠义’人士解救 她这‘可怜弱女’?一早上每每她与人争执,所遇‘侠人义士’已有十多个,不过 像他这般养眼的却只此一个,心中好感徒增,也有不少好奇。 “这马多少银两?本公子买下,送还姑娘!”勾起邪邪的笑,一双多情眸子瞟 向女子。 “为什么?”为了讨好她呗!她明白,表面上却装作不解,看着、打量着他。 “在下不才,见姑娘貌美如花便钟情于姑娘,在下盛情还望姑娘接受!”注意 到女子‘痴迷’的眼神,杜青贺喜上心头、进而引诱她。 果然不负杜青贺的苦心,女子马上表现出一副花痴样,秋波猛送、眼皮猛眨。 好迹象! 猎物上钩了! “公子!”女子的脸通红,佯装嗲声嗲气:“马儿人家不要啦!”随说随拿衣 袖遮羞,暗里却贼笑不已. “啊!”突然大悟地击掌,“看我也真是的!已经晌午 了,在下请姑娘酒楼一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速度不嫌太快吗。刚见面就约会吃饭,再见面是不是就要‘家’中续情了!女 子无露痕迹地撇撇嘴,微微颔首答应了。 “那,姑娘请吧!”不若先前活泼,却也动人,说不定一时高兴纳她为妾也说 不定!杜青贺心里很是高兴。 女子走过马儿,寒森的小声对它说:“一天内不回家,看本姑娘不把你抽筋扒 皮,锉故扬灰! 听清了没?皓月!“ 闹了半天人家传情送意拿马儿当引子,马贩灰头土脸充坏人,冲着走远的两人 大骂. “在下杜青贺,姑娘芳名?” “小女子晓晓!”低垂着眼眸闪着狡黠的笑意. < 中章> 菜肴讲究色、香、味,杜青贺常留恋青楼对吃的讲究更不在话下。点菜要点样 好看味好吃的,看起来价格似昂贵实际低廉的,保得住自己的面子,让别人觉得自 己阔绰,表现对女人的细心体贴,这也是采花的秘诀之一啊! 斟满一杯龙井茶,晓晓以袖遮口啜饮,豪门闺秀的优雅举止尽显。 “晓晓,家居何处?明日再见面如何?”改了称呼,亲切感或许说恶心感增加 不少,对晓晓来说。 明日就是杜青贺大喜之日,他才不可能出来约会! “这…唉!”晓晓重叹,“公子不知,晓晓爹爹管教甚严(才怪)!怕女儿家 一人在外受人欺负(怕她欺负别人),不让出门(这不就出来了么)。晓晓若为男 儿,也能独自闯荡天下,与公子形影相随!” 原来她心以许!杜青贺的‘花’名册上又多了一个牺牲者。 见时机成熟,虽说顺利得令人怀疑,杜青贺进行下步行动。 伸出大手,覆上她柔软若无骨的小手,不知晓晓是怕羞还是吓到了,她把头差 点儿低到桌子下去!同时他也注意到心头那股不寻常的悸动。 有些慌!晓晓尽力压抑,强迫自己装做对他钟情的样子,不把手缩回来,也不 要大笑坏了形象。但慌?是他眼中的邪气吧,俊逸的邪笑,在她所遇人之中少有他 的轻佻。 会被抓住啊! “我,我吃饱了!”她说的有些尴尬,刻意回避的样子映入杜青贺的眼中。 她在逃避他! 没有女人可以在他魅力下躲开!是她欲迎还拒的表现,还是其他什么,总之他 不允许! “结帐!”笑意尽失,杜青贺冷着脸,心中升起无名怒火。 “等一下!”晓晓露出恶作剧的顽皮笑容,勾勾玉指在杜青贺耳边细语:“我 有办法白吃欧!” 朝他眨眨眼,晓晓同酒楼老板耳语几句,老板便立即换上一副献媚的嘴脸,除 了饭钱不收,还恭恭敬敬地送他们出酒楼。 “你做了什么?”拐入小巷,杜青贺终于忍不住问。 挑眉一笑,晓晓伸个大懒腰,半真半假道:“我说我是他们东家小姐周笑天, 他真信了呐!”好好玩! “顽劣!”他喜欢头脑好的女人,喜欢她给他无限的悸动。 “人家才不叫‘顽劣’咧!”晓晓佯装生气,嘟着樱唇,样子可爱极了。“人 家这叫可爱的谎言!你不喜欢吗?” 像戏弄她一般,杜青贺眼睛向天看,无意回答,口中更是兹兹有声。 “什么嘛!”不公平!他这是故意调她胃口,晓晓转身就要离去。 一个力道忽地将她拉回,跌入宽阔的胸膛,杜青贺猿臂钳住她的柳腰,相合的 身躯动弹不得。顺势轻啄她的小嘴:“我喜欢你呀!” “吓?”突如其来的吻使得晓晓惊讶不已,微张的嘴久久不能合上。 她不知道自己圆瞪美目、艳唇微启的样子可爱到使人想一口吞掉吗!杜青贺低 头,再次含住她的甜蜜,不是情啄,而是深吻,深滑的舌尖探入她口中,寻觅她的 丁香小舌,与之纠缠、互换着原始的情欲。 他的吻如此热切,令她娇喘不已!心在不听指挥地狂跳,晓晓瘫软的躯体攀附 在杜青贺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吻唇,真正的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与 狂喜,她喜欢他,并不是单纯想戏弄他,他们才见面不过几个时辰那! 一见钟情?成真了吗?杜青贺深邃的瞳眸停在她因情欲迷蒙的粉颊上,对她的 兴趣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一切都偏离了规定的轨道! “我喜欢你,你呢?”杜青贺收敛不正经,正色道。他对她是真的动了情! “不知道!”她俏皮地吐吐粉舌,“人家才不要满足你的大男人的劣根性子哩!” “劣根性?”闻听皱眉,伸手捏捏她的脸蛋,“晓晓,好姑娘要说实话,不过 如果是怕羞就另当别论了。你不说莫不是怕羞了?”换回懒散邪气样,杜青贺挑逗 她。 “不是!”鼓起小脸,誓不说出杜青贺希望的甜情蜜语。 “哦?”轻浮的眼不怀好意地瞄着她的身子,低沉的语气充斥着威胁:“不是 吗?真的不是?”空闲的手趁机偷袭她的腋下,痒得她咯咯直笑,逃离他的怀抱。 他在后面追着,定要她对他吐露真情! “啊!好痒!人家喜欢你啦!人家真的好喜欢你哦!” 一对有情儿女嬉笑着。 ** ** ** “明天你成亲?!”一阵不可置信的高呼传自晓晓口中,刚刚互诉真心的两人 在西湖湖畔歇坐。 “晓晓,你别激动,这影响不了你我的感情!”杜青贺依旧笑嘻嘻的,揽晓晓 在怀。“尹贞是我的青梅竹马,人很善良,她会理解我们的!” “你的意思是和她解除婚约?” “傻姑娘!”溺抚她的秀发,他摇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 与她自小指腹为婚,成亲在即哪能毁婚!等几天,等我与她成婚后我便向父母秉明, 接你入府!” 作妾!双肩颤抖,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晓晓说不出话来。 风流子多情啊! “怎么了?”感到晓晓的僵直,杜青贺正视她伤心的脸,“你不会以为我抛弃 你吧?乖,比起她我更喜欢你!” 更喜欢?不是最喜欢!当你遇到更喜欢的别的女子时,你也会纳她为妾!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我将我的一生交给你,就 是一辈子的事了;如果有一天我被你无情地抛弃,也不后悔。’她要的是一颗完完 整整的心…… “我不要!”晓晓突地挣脱他温柔的怀抱,“你另有女人,我也另找男人!一 对一才公平! “这是什么鬼话!”杜青贺阴沉着脸。他所知道的晓晓有些顽皮,但不至于叛 逆! “人话!”她忿忿的吼着。 “晓晓,不要闹了!”抓住她捶打的小拳头,杜青贺抚着她的头靠向自己的胸 膛. “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不谈了!乖,我们去集市吃晚饭,生气最容易肚子饿 了!” “你喜欢我什么呢?”几个时辰就能喜欢上一个人,笨的人是她! “笨哟!”点点她的鼻头,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喜欢你的伶俐可人、顽皮 娇媚呀!” 是吗?这是她?怎么如此陌生的她?他的眼里看到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晓晓’! “是吗… …“ “是啊!”杜青贺因她的迷惑样郎声大笑。 ** ** ** 夜幕降临,火红的晚霞映亮了天际。集上赶晚的人愈来愈多。 心情极佳的杜青贺拉着晓晓到处闲逛,净找些希奇古怪的玩意儿给她看;无奈 她兴趣缺缺。 “喂。”这不知是她第几次这么唤他。 “晓晓,好得你心上人也有名有姓,不要‘喂、喂’的叫!” 杜青贺严肃地纠正道。 “我忘了!”原本只当是戏弄对象,她哪有心记住每个被害者的名字啊! “未来夫君的名讳怎能忘!”真是个令人生气的小姑娘!“记住了,你夫君我 叫……” 不待杜青贺说完,迎面而来的车队冲散了两人。 “晓晓!”疲惫的杜青贺竭力嘶喊,抬头弯月高悬,他依然没有找到晓晓的人。 她像是突然降世的精灵,又回到天上去了,无影无踪。 < 终章> 夜深人静,谷家少爷谷名仍在伏案,萧瑟的风吹着树叶如涛,一波一波翻涌。 房中细微的声响引得他抬头。 “天晓?!” 神伤情丧的周天晓站在门边,一身粉红的罗裙丝毫不适合好动的她,因为她常 踩到裙摆而摔倒。 “怎么了?”他感到她的心在痛哭,有个英俊男子的影子强烈地印在心头。 “浩!”周天晓猛地抱住他,强持的身躯已站不稳,陡然下滑。 谷名轻柔地抱她到床上,她的头枕在他的膝上。小心翼翼地摘下翠绿色的丝巾 放在一旁,他安慰地抚摸她稍长的秀发,此时的她如玻璃娃娃般易碎。 “浩!我是怎样一个女人?”他感到她的手在抖。 “你呀,你是个顽劣、狡诈、牙尖嘴利,太聪明的家伙!” “是吗?”不是‘伶俐可人、顽皮娇媚的笨女人’啊!“是啊!”她是那种人 神共泣的头痛人物,不是可爱的小姑娘‘晓晓’呵!不是她!那不是她! 泪珠脱了线,零零散散地落下,一颗又一颗。 “天晓,伤心的事就忘掉吧!”谷名的声音像重重咒语,催眠她的每根神经。 “忘记!” 对…遗忘…那是她不认识的人的恋情,她无须知道,更不用记忆!他爱的人不 是她,不是真正的她!只是她所扮演的另一个人,‘她’顽皮可爱,不是她顽劣狡 诈!不是…不是她…… 陌生的人…… 含泪的周天晓在谷名怀中沉沉睡去。 清晨,周家二少爷周迩便扰人清梦,在谷名房外大喊。 “谷名!昨晚我姐一晚没回家,我大哥让你帮忙找找!” 轻轻替周天晓盖好被子,谷名出房掩门,小声对满头大汗的周迩说:“她在我 这里,有点风寒,等她好了我再送她回去!” “风寒?旷世奇迹!”周迩夸张大叫,“她那钢铁不坏之身、大魔头也有今天! 老天开眼欧!” 谷名黯然地摇摇头,望进房内一室的哀怜。 爱之深,恨之切,忘之易。 忘却的心,选择了哪些记忆? ** ** ** 喧哗的集市一如既往,杜青贺带着妻子在路旁摊子上挑选珠花。 一个月前杜青贺刚成亲的时候,因为神秘女子晓晓的介入曾向尹家提出毁婚, 倍受爹娘责骂。 但他不后悔! 如果他那时没有遇见晓晓,他绝不会有解除婚约的冲动;如果没有遇见晓晓, 他绝对会妻妾成群;如果他那时没有遇见晓晓,他绝不会知道妻子尹贞对他的心意 ;如果他那时没有遇见晓晓,他绝不会拥有尹贞这样一个温柔贤淑的好妻! 当杜青贺从未婚妻子口中听到‘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诗句时,他吃惊极了, 以往纤纤弱弱的青梅竹马竟说出如此刚烈的诗! 有妻如此,为夫何求? 他得到了今生最爱他的女人! 婚后杜青贺一改风流浪荡的性情,隐埋心中小角落的精灵,全心全意对待妻子。 朋友笑他惧内,那、就惧内吧! 他们那帮狐朋损友大唱‘人不风流妄少年’,怎能了解夫妻情合的乐趣呢? 霎时间,远处一队人策马飞奔咆哮而过,集上行人纷纷躲避。 领头人是位俊俏的少年,凝视前方的眸子闪着脱俗的狡黠,坐骑一匹枣红色骏 马。 “驾!驾!皓月,快跑,输了罚你三年不准和女朋友见面!” ……昔日伊人的泪,红灯处庆喜的鞭炮…… …今日少年策马的叱喝,夫妻恩爱的细语… 〈完〉 (敬告:凡供周天晓为偶像者勿看,否则形象焚毁殆尽!)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