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代价 作者:Amanda 我的心是空的,没有承诺没有现实没有爱情没有幻想,我空空地守着他;他不 能给我什么,没有承诺没有将来没有爱情没有幻想。 我存在吗?我存在,可我痛苦,所以我不想存在,我希望毁灭。 毁灭的自己该多么轻松,没有痛苦没有委屈没有比较没有欲望,所有的就是一 副知觉存在的皮肉,我多羡慕疯子呀,他们自由轻狂,在任何地方都赤裸裸地展示 着自己,他们不用思想,不用考虑世俗的眼光,他们坚强到足以抵挡任何人的任何 眼光。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是一种境界。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其实还有一种结局比爆发更容易比死亡更简单,那就是疯颠。 如果再不回到正常的生活,继续这样出轨,终有一天我会脱轨。因为我并非一 个意志坚强的人,我宁愿闭着眼睛挨打也不愿睁着眼睛挨打,我愤世疾俗,我自命 清高,我出言不驯,所以我落这般下场。永远永远过着非正常的生活! 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放弃这份最好最安全最无私的守候,因为没有责任和 义务,没有道德的约束,没有婚姻作束缚,所以他更加无私。我是个宁愿苦死也绝 不愿错失那苦中微甜的人,我该下地狱,因为我自责、自卑、自我折磨、自惭形秽, 我期待新生活又害怕新生活,我欲摆脱让我心力交瘁的旧生活又无法自拔,我在它 的阴影下过了太久,我习惯了,我习惯了放纵,习惯了堕落,习惯在犯错误的时候 忘掉自己是谁,那样我就可以不对自己负责。 转头看时,发现那个犯错误的人原来是自己,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何去何从? 前面的路很迷惘,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往哪儿走,我向往死的轻松,希冀着在 死之前享受一段美妙的阳光下的爱情,只要一霎,我只要从他的眸子里读出属于我 的那一星点火光就足矣,我不会抱憾而去,不会,我会好好地安静地心满意足地死 去。 你呢,亲爱的,你会好好地继续活下去,我知道。一个人有了义务和责任多好, 一个人被别人承担着责任和义务多好,前路就不再隐晦,明天就不会茫然失措。 哦,我多想倚在你的肩头,用睫手刷干净你肩上的尘土,将我纯净的混浊的泪 水浸在你干净的棉布衬衫上;我多想捧着你的脸说:亲爱的,我走了,此生最不该 爱的人就是你,你也不该爱我。 然后我就象一阵烟一样飘然逝去,你再也,找不到我。 我愿意象这样消失,我不要你看见我的痛苦,我也不愿看见你痛苦,我的爱, 请相信此生我只爱过你! 多么希望有一天,人们不再指责红杏出墙的爱情,能够宽容地彼此相待。我不 要求谁对我微笑,我只要求自己循规蹈矩,在不能改变的今天,且让我变作一阵轻 烟,袅袅婷婷地划过爱人的脸庞,让他闻到一阵来自我心底的芬芳。 剩下的日子,不知爱人会怎样活着。 会和他的结发妻牵着小女儿的手,徜徉在花丛中,于远方的憧憬中灿然地笑着, 欣然地回忆着他们八年的来之不易的婚姻,也许我曾经的爱人会突觉一阵眩晕,记 忆中仿佛有过一阵心悸,一个孱弱的幼稚的女孩,曾经划过他易感的心房,给他带 来过刹那的震憾。 曾经,他多么想留住那种震憾,和那个轻柔的女孩携手看夕阳,看两人穿过漫 漫人生的过程。可惜,那是海市蜃楼的爱情,激情退却后,他想不起那女孩的音容 笑貌,只依稀记得她的愁苦和阴郁,她的柔情似水,她的孱弱和幼稚。 然后,他又牵着小女儿的手来到坐在草地上的女人身边,笑着,在面对女人的 时候惊觉女人是多么依恋他,依恋这个小小的家,她如此美丽地绽放,只因为有他。 她的美丽她的青春,她所有的年华都被他占有,还有面前这个可人的小家伙,但是 自己并没有给她幸福的欲望。 他隐约觉得这不是人生所谓的幸福,这只是一种幻觉,或者幸福只是一种幻觉, 大抵现实中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草地上的女人惊异地发现男人的眼眸闪过一丝惊疑,继而又恢复镇定地思索着 什么,她笑着趴在男人的背上,拂去男人身后的杂草。 生活,重又恢复和谐。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一阵烟在空气中徘徊。 以后的日子,男人会偶尔在下班后带一束鲜红的玫瑰回家,在他们相对而卧的 夜晚,男人拿出一瓶香水拭在女人的脖颈处,耳根后,女人这时就闭着眼静静地等 待男人。男人的手在女人身上游走,慢慢地,叠在了女人的身体上,女人觉得甜蜜 极了,男人吻她的耳垂,吻她的脖颈,轻轻地调动着女人的欲望,女人呻吟着,附 和着男人的起伏,女人欣喜地发现男人是如此疼爱自己,将一切都做得毫不经意, 这样的善解人意,这样的体贴入微,自己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女人不知道,自始至终,男人不曾笑过,不曾深情地注视过自己,男人尽情地 尽力地欢跃着,但身下的那张脸不是他快乐的源泉,这张脸满溢着幸福,却并不陶 醉。 男人平躺在床上,女人转过身趴在男人胸前,男人伸出手将女人揽过,一只手 放在女人的背上。女人沉沉地睡去,男人却若有所失。恍惚中他记起从前自己是绝 不会买花的,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盛情地买来一瓶香水,他觉得自己在做这些事 时仿佛受着谁的控制。那鲜红欲滴的红玫瑰,那熟悉的香味,仿佛都在述说着一个 迷,一个沉到海底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迷。 玫瑰的叶子透着渴了的样子,男人抽出放在女人颈下的手,准备给瓶里的水加 些盐,伸出手刚要触及花瓶,一滴水滴在了玫瑰花瓣上,莹莹地凸现着,正欲一点 一点地洇去,男人用食指点了一点,放在舌上尝,咸味,男人惊慌失措起来,在屋 里上下逡巡,这屋里从不曾漏水啊,展窗而视,外面也并非下着雨,男人的心凉了,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眼泪,怎么会飞到家里呢? 以后,每当男人买玫瑰回来,女人会自觉地抹一些香水在颈上,等待夜晚的缠 绵。 渐渐地,男人不安起来,这果真是一段该死的故事情节吗?是哪部电影?如此 深刻地镌刻在男人的脑海中,长久不衰地浮现着让人心醉的支离破碎的感动。 激情暗涌,男人再也按捺不住地从女人身上下来,匆匆地惊鸿一瞥地满足了自 己的欲望,心里更加茫然无助。 女人已然入睡,悠悠地喘着粗气。 男人举着两手,在斗室里走动,“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呼喊声惊醒了女人, 女人坐起,看见失魂落魄的男人,地看见一滴水从空中坠落,直直地落在男人瘦削 的脸上,男人仿佛被谁安慰着,点着头坐在床沿,两手平摊在腿上,只有男人能听 到“睡吧,睡吧”的呼唤声。男人裹了被,睡去。 女人惊愕地摇头,不可思议地端坐了一会儿,终于抵不住睡眠,躺下睡去。 梦靥般的日子沉沉地过去,昔日的小女儿悠悠地长大了,携了男朋友一同来拜 见父母,小女儿璀璨的笑靥击中了男人的某处神经,她甜甜的涩涩的笑着,让男人 觉得似曾相识。 我在变成风的几十年里,已经苍老而衰弱,我眼看着心爱的人延续着我们的作 爱方式,眼看着他们幸福地相守着,我的不存在成全了他们。我不后悔。 某一天,我听见心爱人的女儿在向他的男友倾诉:虽然我的家看上去很融洽, 可我知道他们并不幸福,幸福是从心底里升出来的共鸣,是触摸不到的心灵依托, 唯一的联系是爱情,哪怕一个眼神,可他们没有…… 我的泪垂在女孩的脸上,男孩用手抚去,将女孩拥入怀中…… 我看见心爱的人头发白了。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用简单的对话结束了几十年的婚姻,几十年的婚姻就 为了成全一个健康的女儿,他们说,这代价在中国司空见惯。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