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 我张开受伤的翅膀,一跃而起,直冲灰黑的天空。 紫黑的粘稠液体,一滴接一滴的从伤口涌出,划着异样的弧线向我身后射去…… 我耗尽所有的气力,终于跌落在他的身旁。睁开模糊的双眼,映入视线的却是 他毫不留情转身而去所遗留的飞尘。我想喊,想叫住他,想他可以多看我一眼…… 然而,我喊不出声,我只是一只受伤的哑鸟,已经发不出任何声响。羽毛退去五彩 的光芒,留下灰黑一片,映衬着灰黑的天空…… 想哭,却已经流不动泪。任飞尘慢慢飘落,任脚步慢慢走远…… 猛地一起身,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身大汗了。说不清楚已经做过多少诸如此类的 梦,在这样的夜里。 胡乱抹一下额头,便起身下床。打开抽屉,拿出那瓶廉价的午夜幽蓝,取下瓶 盖,一股淡淡的幽香飘然而出,顿时心绪平静了不少,像以前一样。 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进屋里。我托起手中的瓶子,幽蓝的液体在银亮的月 光下,发出近乎残酷的蓝光,射入我眼中,刺进我心里。我不由得颤抖起来,继而 眼眶一热,泪划过了脸庞。 也许我和他,真的不应该见面的…… 我和他住在同一个城市,在网上相识,算是很谈得来的朋友。可是我们从来不 提见面的事情,很有默契的。也许是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了排遣寂寞的依靠,也许是 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可以挂念的寄托,更抑或是因为我们不约而同的喜欢这种有距 离美的相互倾诉和理解。 我们没有交换过照片,没有交换过电话,甚至没有交换过oicq号码。只是在聊 天室里遇见时相互聊上几句,不用多,却总能感觉到这些是自己生活中所不可缺少 的颜色。 然而,我们也从来不约定什么时间,完完全全的依靠着缘分。 那天,因为学业上的不顺心,我的情绪低落到极点,在马路上恍恍惚惚的游荡 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推开了网吧的大门。进了聊天室,看见了他的名字。 “见面吧?”没等我和他打招呼,他便发来了这句话。 “ok. ”想也没想,我就回复了这句话。 于是在那晚的夜风中,我们便第一次见面了。我们沿着海边一直走着,时不时 的聊上两句。断断续续中,我知道他的感情生活并不如意。当走到看不见海了,我 们便各自离开,甚至没有说一声再见。 那晚,我一夜未眠……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记得第二天匆匆上网,只为了等他。 我们又见面了。 他轻轻的牵起了我的手,我紧紧的攥了起来。 坐在沙滩上,他把头埋进我怀里,片刻之后,他的唇爬上我的耳际,淡淡的说, 喜欢你身上的味道。继而便开始看天上的星月,不再说话。 那天的我,第一次用午夜幽蓝。 我们就这么的走到了一起。现在想想,他会选择我,也许仅仅就是因为我身上 的味道混有了午夜幽蓝的迷惑。而我,却真真正正的陷入了自己为难自己的漩涡。 我们的确有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这个喧嚣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曾经有过我 们的欢笑,我们的言语。然而更重要的,自然是午夜幽蓝的味道。 他说喜欢和我一起擦香水的感觉,我也是。 我总是将香水擦在自己的手腕静脉上,然后他便将他的手腕贴在我的手腕上, 轻轻摩挲…… 每当这时候,随着香气飘然而至的同时,我总觉得从手腕传回的血液里,已经 有了他的气息。 也许这样,便注定我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无所适从了。 他走得很干脆,只是对我说,让我们最后一次擦香水吧。依然是那样淡淡的语 气。而我,也只是盲目的重复着我们彼此熟悉的动作,甚至忘记了说些什么,不管 是挽留的话语,抑或只是简单的问问原因。 也许他,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的。 他转身离开得很坚决,就好像他那天说见面时的毫不犹豫。我呆呆的注视着他 消失在我的视线,身边只留下那淡淡的香水的味道。我霎时间感觉到喘不过气,那 香气仿佛一条无形的绳索,慢慢勒紧我的脖颈,我想喊,却喊不出声,一急,泪便 掉了下来…… 其实我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不管是欢笑,还是我们赤裸的躺在一起的时候, 从他暗淡的目光里,我就知道他并没有爱过我。也许对他而言,只是在那段日子里, 很需要我的存在。说得更准确点,也许只是更需要我身上那股混了午夜幽蓝的味道 的存在。 然而我,却真的已经习惯了有他气息的血液流回我的心脏了。 我们没有再见过面,甚至没有在聊天室再遇见过。好像一时间,他便消失于这 个世界,不,应该说消失于我的生活。 我也没有想去找过他。不光是因为和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他的姓 名。也许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没有了的信心和勇气。 刹那间,发觉自己竟然没有拥有他的一点一滴。我现在有的,不过是自己已经 不再完整和平静的心,还有那段也许可以称作“幸福”的回忆。笑一笑,很苦…… 将香水再一次擦到左手腕的静脉,然后用右手腕轻轻摩挲。香气依然,人残喘 …… 不知道什么时候,脸颊的泪,已经风干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