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5’3 7’’ 作者:坠楼 天气冷的得很,尤其是在冬天的早上。前两天买的羽绒服没起多大的作用。到 是感冒在不争气的两声喷嚏后及时跑来。 从关上大门开始算起,下楼,穿过“禁止踏入”的烂草坪,然后急走,到那个 有着三位数字公车的Station 为止。总共需要15分37秒。这样精确到秒的计算加上 日积月累的统计归纳,使我正好踏上无序而拥挤的公车。接着就要看运气是否好, 能不能准时到达。然后的然后就是继续重复着每一天。 在出发第5 分零9 秒时,也就是经过四个包子铺后。我停住了。 让我把伸出的第N 次坚定有力的脚收住的,并不是谁家小狗恶作剧似的大便。 而是她。 出于风度的要求,我不得不决定,决定……假装没看见她。 “早上好”。就知道她会先说。毕竟四年的大学同学。 “你好。 我上班。” “今天真冷。”这不是废话吗。要不我穿那么多干吗。再说我都说了我上班, 言外之意就是要快走,别理我。笨丫头。 “我说天真冷。” “啊,知道了。”她还有理了。 我歪过头打算用极其恶毒的眼神吓她一下,到是在我看到她红红的小鼻子后先 笑了。说起她的鼻子很是有趣。这在我上学时可是正经研究过的。但凡她大笑或是 天气温度低于4 度,鼻子就会红。 像烧红的小碳头。 “天真冷,我的鼻子好冷。”我看了看她的小红鼻子。 她迅速对我不怀好意的眼神做出了反映,连忙把头缩进了宝石蓝色的围巾里, 还用手拽了拽。 怎么着吧,就看。要是她知道对那个鼻子我细致观察了三年的话,也就不会做 出这样无意义的举动了。 “你的围脖不错。” “谢谢,……一起去吃早点吧?” “不了,我还是喜欢豆浆油条,牛奶面包太腻了。” “我送你吧,怪冷的。” 拍我马屁。你爷爷的,去了洋人手底下,就开始媚外了。这丫头运气就是好。 一入学就是什么委员,搞个活动什么的。毕了业直接进了外企。现在有房有车。 “我还是挤公共汽车吧。那儿人多暖和。”虽说她的车比那个总是超载的大众 交通工具暖和多了,可以不再被压迫,可以不再去欣赏那自下而上的奇异怪味。但 是,我拒绝上车。瞧,这就是称为骨气的东西。 7 分21秒 早上的小风从脸边割过。看看路边的人就会知道这已是寒冷的冬。只有花园中 的树因为地热井的缘故依旧保持着晚秋的状态。 我继续按应有的速率前进着。 我也继续着懒惰,散漫和迷茫。 上学时,有人叫过我BLUE,我曾问她这和中文的蓝有什么区别。她没说。 不过她的车是蓝色的。比宝石蓝略暗。 我也曾有过一辆蓝色的,自行车。 可惜,它早已在别人跨下了。三年级时一个缺心眼的男生借它去跑牛(泡妞)。 去时,一人,一车,我忧,他忧。回时,两人,无车,我怒,他喜。 他还恬不知耻的说:“一车换美人,实是为幸也。”我吐,瞧那女长的德行。 我真欲暴起攒那二人。无奈,只因我看那男生是仰视,他看我是俯视。忍了。 茫茫然,丧驹人流落街头。此时,一轻便女车戛然而至。是小红鼻子。失落中 的惊喜。少顷,没说二话便上了车。不时,只见一男生于烈日炎炎下吹着小调,后 驼一女生欣然而去。(请注意始发地点:西三环—东四环。)臭丫头还挺沉。 9 分整 “过几天,要聚会了,一起去吧。别忘了,你还欠着某人的饭呢。”她刚打开 车门。 “你还不知道我,说话像放屁。要是请了宏宏她们几个,我钱包里的三军将士 还不都得阵亡。” “哈哈,别忘了呀。” 这时车已发动,几股白烟从灰褐色的排气筒中急急而出。闪亮的尾灯映亮了仍 在昏暗中的我。 又是一阵凉风。 我把没有任何防护的手伸进兜里,企图一些温暖。 在无助地摸索时,发现了一枚硬币。一毛钱的硬币。 瞬时,它就通过手向上传来了些许凉意。 以及些许依附在上面的回忆。 那时我人缘不错,且脸皮甚厚。这就使我在学校时经常性地和陌生的漂亮女孩 直接套瓷。也导致了我会由此遭到众人的唾弃。尤其在我没钱又腹中空空时。极为 致命。尽管我会在男生的围剿,女生的躲避中保持应有的矜持。 但对自身的战斗,我还是无能为力。这在与胃的战役中最为明显:首先是意识 防线的崩溃,然后我立马就在滚滚翻涌的胃液前缴械投降,再一次承认自己的软弱 和饥饿力量的强大。通常我在大是大非前是坚持正义的,而在这种关系生死存亡的 事情上我是坚持原则的。不吃饭就等于死亡。在瞄准几个去小厅吃饭的女生(小红 鼻子也在其中)后,我努力抑制住口水,尾随而入。 在我正向对方谄媚奉承暴贬自己时,其中一人及时喊了停,曰:在吃饭前不想 倒胃口,且出于最近本人表现良好,答应我一同进餐。三呼万岁后,开始暴食。就 在我志得意满剔牙时,一纸绿色账单飘然而至。这回我可见到小女生的阴狠狡诈了。 她们表面说这次AA,实际上是把我清除了。我自己吃的自己A.就在我忍住怒火用恳 切的眼神乞求时,遭到了坚定的否决。于是,我在0.001 秒内掏出了仅剩的一毛钱 钢ben 儿放在桌上并加上了灿烂的微笑希望博得同情。就在这时,又是那个傻姑娘 拿起我的一毛钱说替我付账。这是意外的意外。反正,现在我是不记得那以后是如 何拿起她的钱交给在小厅当临时服务生的大妈的了。可笑的是那时的我竟脸红了。 还有的就是,在那之前我和那个傻丫头只是两条偶有相对却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11分29秒 她的车开了。蓝色的车并着白色的雾。 我按动了电话。“记得带水杯了吗?” “啊。记的。还是你的那个。你还来得及吗?” “还好。你走吧。” 我要抓紧了,要不真的会迟到。 急跑了几步。 在略显狭窄的小区甬道上车是开不起来的,于是,我马上就又出现在蓝色的车 旁。 透过窗,仿佛看到她原本红红的鼻子回复了往常的颜色。到是几缕晨光照在她 的眼镜上,有些晃眼。 可我仍看到了她的微笑。 就这样,我们,我和车,以同样的速度前进着。 也许,冬天并不寒冷。 毕业前的一次同学聚会。 笑与闹成了桌上的主题,吃喝则变成了我们的过程和方式。 那天大家始终在用放肆的笑声向周围扩散着我们即将失落的欢乐。 香槟和啤酒是我们的武器。 一直环绕着的离散悲哀就是甩不掉的催情剂。 大家在最后的时刻急尽幽默的本能,要抹掉压抑的不快. 我们都在大笑. 坐在我边上的她也是一样. 也许是醉意产生了错觉. 她笑的同时总是在不自觉地往我身上靠. 也许她醉了. 而我的确是晕了. 吃过饭后,大家嚼着口香糖在长安街上闲逛. 谈论着结账时我们这些穷孩子的 尴尬,还有老板莫名的表情. 我们也说起了上学时的种种乐趣. 当然我们一直在回 避着某个话题. 那晚的夜真冷,冷得我至今仍在怨恨. 如果暖些,我们也许会再多走一会. 没准还会定格住那晚的快乐. 走到前门,大家散了. 像往常一样,没有特别,就好像明天我们会依旧在一起. 我和她还有几个同学顺路,同坐一辆公车. 只是我会在他们的前几站先下. 车在宽阔空旷的路上越驶越快. 街上的路灯也由未凋落的树叶和坚强的枝干间快速的散在空荡的车厢里. 我斜坐着. 恰好对着她. 她困了. 倦懒的和旁边的女生小声谈论着. 我还很精神. 因为我实在受不了这冻人的夜. 于是我转身说话以分散寒冷的感觉. 当我再次转过身,想看她一眼时. 发现,她一直注视着我,只是在我们目光相触的一刻,她侧过头,避开了我的 惊喜. 车继续摇晃着. 偶尔,急速闪过的亮在她侧着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奇幻的 光晕. 13分59秒. 身边明显增多的路人把我和车分开了. 15分38秒. 我站在早就习以为常的拥挤公车上. 16分整,我的公车和一辆蓝色轿车共同开出路口走向不同的岔路. 18分45秒,身后的一个女孩为一个男孩读到: 希望,相遇,永恒,别离…… 当我们把两条平行线所在的面对折时,也许,那一瞬你会看到奇迹的诞生. 明天仍会继续. 还有,我的,15分37秒.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