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与哀愁 安妮宝贝说,只有被长期性忧郁症所因扰的人才会从事写作这种职业。 玫庆幸自己没有从事写作这种职业,否则自己真像安妮宝贝说的那样早就忧郁 而“死”了。玫庆幸自己还活在有活力的人群中,在有活力的人群中孤独着、美丽 着。 玫是属于那种生性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而又多愁善感,不轻易将自己的心事流 露的很柔韧的女性,人们认识的她是始终带着微笑与淡淡心境的平和的她。 玫的老公爱她的清纯和可爱,玫的同事爱她的心无诚府、与世无争和开朗。 玫在单位是女性的楷模,什么样的工作都能做得很完美,什么样的学习都能名 列前茅,没有怨言,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因为她没有“野心”,对身边的人和事没 有太多计较,于默默中总能表现出自己优秀的一面,所以领导赏识她,同事维护她、 尊重她。玫举止优雅,衣着不论简单与华丽,总能穿出它的味道,给人一种高贵之 感,也给不熟悉她的人一种清高之感。玫常常带给同事们一些新的潮流,如玫的办 公室永不缺少鲜花,墙上挂着艺术画,整洁而漂亮,机关上下都被她带动。玫学电 脑,也上网,把自己所得的知识与感想告之同事们,同事们也成了能操作电脑的 “网虫”。人们对玫总是寡目相看,把玫作为教育自己家人的“材料”,看到别人 怨怨地对她述说,玫深感内疚。 玫很能干,在家属区是众口所夸的贤妻良母。玫端庄娴淑,为家庭的兴旺为老 公的事业为女儿的成长无私地奉献出了自己的整个青春和一切爱好。玫忙完工作忙 家务,那时,老公常不回家,玫虽有抱怨,但这抱怨也被忙碌着的生活掩没,时间 就在这两点一线间悄悄地溜走。当女儿开始懂事,能够自理了时,那种空落与寂寞 便时时袭上玫的心头。 玫爱绘画。她有绘画的天赋,却没有学成的缘份。那个时候,是“学好数理化, 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她的绘画天赋被无情地扼杀了。玫曾是活跃在学校和工 作单位里板报的“版主”。现在,她只能在生活与工作中那一点点的闲暇里,画画 钢笔画、帮邻家孩子做做剪贴画、给家里或朋友设计点家俱或居室摆饰。玫常常望 着书柜里那一堆曾经握过的画板画笔与画纸感叹,这成了玫一生中美丽梦想无法实 现的哀愁。 玫爱读书。在没有多少知识可学的七十年代初期,玫就被禁书、“四旧”书、 中外名著书中凄凉哀婉而又满载澎湃生活的精彩故事深深吸引。是书熏陶了玫,是 书使玫身上充满一种典雅的书卷气质。正因为有了这种鹤立鸡群的典雅气质,让玫 少女时代的情怀不能心仪自己钟情的人,爱着她的人不敢对她言爱,因为她好“清 高”,也因为她生长在此地首脑机关的大院里。玫少女时期美丽的梦就永远停留在 了回忆的哀愁里。 玫爱唱歌。玫的父亲爱唱歌,从小受父亲的熏染,玫常和着父亲的歌声走,歌 声带给了那个平寂年代里的玫很多的快乐。父亲很爱玫,困难时期舍出钱来给玫买 了一件“奢侈品”二胡,玫爱不释手,在没有音乐老师教导下,呕呕呀呀地居然也 能拉上几首样板戏曲子,居然还敢在学校的文艺演出中展示自己,玫成了学校的热 点人物。那时候的玫,爱坐在木格子的窗前,将两条黑亮的粗粗的麻花长辨握在温 暖的手中,嘴里哼着歌,美丽的大眼蓄满憧憬的梦。 青春与梦想随岁月的变换时间的迁移一去不复返。也许进入了中年,人就得开 始体会寂寞的滋味。 玫的孤寂似窗外的秋风一声声地叹息着。夜色里,玫常常漫不经心地打开音响, 唱几支忧伤的温柔的歌,听听舒缓的乐曲。音乐让玫走进金碧辉煌的宫殿,在不同 的音色、音量、音时的风声、雨声、树叶的摇曳声中,在瀑布急落、一泻千里声中, 在如荒漠般宁静心境的写照中,在徐徐升起、又慢慢降落似彩虹般圆拱着的祥和而 宽容的情绪中,在浅浅波浪、犬齿交错的内心的不安中,在线条流畅、古朴新奇的 感觉中,让幽玫的琴韵像一支印度奇南线香枭枭散漫开去,让忧郁的心灵得到安慰。 音乐是咒语,是密码,是鲜花,是美酒,是长春藤绕着玫的一生,只有音乐能让玫 感觉出摆脱尘世对灵魂的羁绊,在幻想的苍穹下得到纯粹的自由。 但玫的老公不喜欢音乐,玫也只能在老公不在家时,才能独享音乐。 因为玫的出众,因为老公的朋友太夸奖玫,老公从此不带玫进入他的另一半生 活。玫不知道谁是老公的朋友,即使知道这人是朋友,却不知道这朋友的程度有多 深。自然地,老公也就不知道玫的朋友是谁。玫的婚姻很普通地走入了“左手握右 手,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状态。玫离不了婚,也不能离婚。老公给了玫单调平稳得 无色无味的生活,老公对玫的喜怒哀乐已视而无睹。玫在少女时期就预知自己今后 的生活会孤独一生,除了忙忙碌碌的工作,玫常常看书至深夜来忘掉一切欲望、来 充实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玫迷上了网络,有网络的日子让玫变得轻松自在起 来。而网络带给玫的是生命的华彩乐章,玫似乎找到了生命中的激情,如急风暴雨, 似电闪雷呜。 玫独坐于孤寂之中,守望着黑夜快快的降临。虽然时间逝去,岁月催人老,但 玫能始终地保持着自己一颗年轻的心态,苍茫与衰老似乎与她无缘。这对玫来说, 虽然达不到那种独造的境界,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手指敲击键盘的声响、在电 脑里“爬格子”至深夜成了玫打发孤寂与兑现梦想的必然选择,玫以此释放着自己, 以此逃避现实里内心的不安与喧嚣,以此排解孤独。玫只希望有展示,不希望有判 断。 好多时候,玫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在网络在空空荡荡里飘浮着,赤裸的双脚步行 在凌晨冰凉的露水里,被草尖的尖利刺痛。风景是越来越美,风景里尽是桃花的红、 黎花的白,风中飞舞的花瓣迷乱了玫的眼,扑到玫的嘴唇上、每一寸肌肤上,玫此 时的心里充满了幸福,玫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不愿意从梦中醒来,因为睁开眼, 玫会感觉到那酸楚的疼痛,因为醒过来,美丽会被隐含着的恐惧取代。 诱惑之所以成为诱惑,因为它顺应了人的本性。 玫听凭自己在网络中溶化,玫被网络牵着手在天马行空的想像中获取心理的满 足。无眼的夜,月光笼罩着孤零零的玫,玫在画饼充饥似的心灵自慰中,把自己当 成剧中女主角,在林中、在沙滩、在草原、在夕阳里、在星光下与心上人相拥相吻, 低述醉人的情话,尽情缠绵……玫幻想着身上洒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爱从天 而降,用修长温柔的手为她弹响竖琴,轻携她一起步入天堂,化蝶成仙…… 关掉电脑,玫想着若真的能与梦中情人相会,自己会被他的柔情俘虏成什么样 子……然而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带给玫的是一片虚无飘渺。望着窗外梧桐树叶 由绿到黄,由枯变荣,玫的内心涌起无声的悲凉,那是一种自伤自怜。玫不能在骨 子里看轻自己,玫知道家庭需要安宁,自己需要自律,即使可以像别的女人一样赴 汤蹈火,玫也不能承受罪恶感与不洁感。玫不得不忍受日复一日的苍白枯燥,过着 波澜不惊的凡俗生活。日子一样的流逝,玫的情爱生活仍然一片空白。此时,玫的 泪奔涌而下,玫替自己感到悲哀:在女性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里,让我为爱的委屈 痛哭一场吧! 容颜在空虚中是不能用手触摸的,而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玫感觉自己会 死在这没有了希望的追遂之中。玫赤裸了自己在黑夜里,任风任雨蹂躏她微丰的身 体,黑暗中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记忆着风雨的声音。玫像少女时期能预知 到现在的结果而预知未来的结局,赤裸了的自己与黑暗中的风雨将再不相逢,一切 都会释然,彼此再成陌路。 生命的美丽在于经历,经历的美丽在于挫折。玫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无助却 也无怨,无奈却也无悔。飞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带上自己的心情,远 离沉默,要想找回洒脱的自己。 玫的美丽将随风而逝,玫的哀愁悬挂在玫命运的枝头。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