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爱出走 作者:元杰123 第一部 困爱(高亮)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华灯初上,老式摆钟指着8 :25的位置,很奇怪我的床上怎 么没有女人,我猛摇了一下头,有点儿晕,嗯喉处还有一阵一阵往上涌的酒意。感 觉无法回忆昨天发生的任何事情。我索性不去多想,下床走到浴室里,在淋檬头激 射的水箭下完成了刷牙和小便。 我一丝不挂的走进卧室,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机,正在播放化妆品广告,换一个 台是评书,再换一个台好像是电视剧,那个嘴上无毛的红小生摆好姿势,正准备吻 向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妇女,等了三十秒,那小妇女睁开眼睛,眼中的表情跟我一样 奇怪那发育不良的男孩为什么不吻她,我再换了几个台,都是文艺节目,我起身找 了一盘A 级VCD ,第一个镜头就是几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做,我却心思恍惚,完全无 法勃起。 这是他妈的什么原因?! 我真的阳痿了吗?!一个月了,我下面就没硬过!我拨起富康园宾馆的电话号 码,这家宾馆老板是我老朋友。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先生您好,我们这儿 是富康园宾馆,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她声音清脆柔和,很年轻,我想说“你 是处女吗”,话到嘴边忽然一股热流涌向眼眶,我啪一声重重挂了电话。 “你是处男吗?”孔白月在餐厅里问我,这时餐厅里人不多,她声音清冷,我 心想你他妈还真老土,便笑道:“是啊,是的,我除了手淫外没干过别的,看到女 人我还脸红呢!”这时候我们认识一个礼拜左右,这晚我们做了六次。 我拎了整包的砍刀在居民楼楼梯口等小方,这晚要砍人,是为了小胖。这小子 总在外面闯祸,不是砍了这个就是砍了那个,我骂了他很多次,他次次说下不为例, 还是照砍不误,砍过后来跟我说一下,让我想办法摆平。 “我他妈想什么办法?你是怕人报仇吗?” “是啊,虽然砍得不太狠,但他们一定会找我麻烦的。” “那就把他们砍得狠点儿行了,笨!给补上两刀就什么都摆平了!” 这一晚要谈判,所以准备家伙,我们这边二十几个人,跟对方约好了时间地点, 我背上一皮包砍刀出门时,看到弟弟小寒满脸兴奋的看着我,我板上了脸,“作业 写完了吗?你小子考不上高中我阉了你!”他忙低下头看着书本,斯斯文文的咬起 钢笔尾部。 双方在富康园宾馆的餐厅里坐下,对方也有二十几人,五十多人占了整个餐厅 的十几个圆桌。我跟他们的头儿说不到三句话就争起来,众人一齐站起来,正要开 打时,宾馆老板走进来,身后一个女人,这女人样子很清秀,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 子。我对她并不陌生,在东城市不认识她的大约也不多,几乎每期的市企业家杂谈 她都是榜上有名,又是跟省长市长握手又是上电视台赞助,很出风头的一个富婆。 对方那边的人一见到她,都毕恭比敬的叫“孔经理”,她下巴稍低,算是点了 下头,然后直接大步走到距离我一米处停下,我身旁的兄弟在她走来的同时如同水 面一样划开一条过道,她大约只有一米六左右,仰脸直视我,淡淡说:“你就是高 亮?”在她踏入餐厅里的第一时刻我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这种感觉如此深切, 如此真实,令我面对她的问题甚至无力回答,我猛一甩头,静静说:“我就是!怎 么了?” 餐厅里静得滴水可闻,她审视我好半晌,退后了几步,忽然伸出右手食指指着 我,“你,”她声音依然清冷,“以后跟我。”不待我回答,目光迅速离开我,转 身大步走出餐厅门。在她走出门的同时我觉得心脏猛得一跳——我彻底被打败了! 败得从未有过的惨! 我最神勇的时期曾一人一刀追砍五个小混混过了十三条巷子,当晚喝了一箱啤 酒之后在水床上摆平了四个女人,可是这一次却挫败得如此之惨!感觉好像被她狠 狠得强奸了我几十次! 跟着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帮她看辖下的十几个舞厅和几十处工地,这些都无所 谓,不过是打打杀杀的事,我早习惯了,最难受的事是自从我跟她第一次上床后, 她竟然不许我再碰别的女人,留着我的精子让她一个人享用,真他妈的!我当时就 冷冷看着她,心里怒到极点,她取过小包里的支票,迅速在上面写了几行字,撕下 来递给我,我装得很酷的样子,看都不看,大步走进浴室里,洗过澡出来,她似乎 已经睡熟了,支票放在茶几上,我距离两米目光扫了一下,上面阿拉伯数字触目惊 心的六个零,第一个数字是淡淡的“2 ”,两百万!“我操!”这是我看到后第一 个下意识的念头。 她是个超级的飙车手,酷爱飙车,我怀疑车子对她比性交更有吸引力,尽管她 对性交的兴趣并不比我小。一年后她的法拉利在高速公路上急转弯时车身忽然抛起, 带着她性感熟热的身体落下山崖。本来都是在预料之中,可是对我的震动还是非常 大——这之前她给我的钱已经超过八位数,因此对她的死我并不痛苦,相反非常高 兴,因为我已经是个有钱人了,而且重获自由。 当天我跟小胖喝得醉熏熏的,一道相扶着去了厕所小便,小胖小便结束了,先 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点燃,我骂道:“你他妈系好裤子再抽烟会死啊?!家伙露在 外面好看吗?”小胖脑袋左晃右晃,“老子就喜欢把家伙放在外面抽烟怎么了?又 没女的在!”以前打死他他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的,我系好裤子,狠狠一个耳光抽 过去,“我操你妈!跟老子顶嘴!”他的身体在我的手掌下倒地,香烟从口中喷出, 一头栽进抽水马桶里,我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拽出来,他张口喷了我一脸的尿,只叫 了半声“我操……”我又把他脑袋塞进马桶里。 “孔白月!我想操你这骚娘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死?!老子还……”我声音忽 然哽住了,泪水大滴大滴的从眼眶中滑落,我从抽屈里取出一个礼拜前买好的慢性 毒药——医生说过这药整瓶吃六个小时内必死无疑。我拆开包装纸,整瓶倒进嘴里, 狠狠咽下去,跟着再次拨通富康园宾馆的电话号码。 “一个?放你妈的屁!老子要五个……一定要!没有我明天就叫你宾馆关门!” 我啪得摔下电话。 第二部 堕情(孔白月) 我是个美丽的女人,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十七岁时有一个心愿:就是我能 够在我最美丽的时刻死去,这时候最少要有十个男人深深的爱着我,让我能够死在 绝美的爱情里。 我三十七岁了,至今没有结过婚,交了一百多个男朋友,二十七岁那年别人开 始叫我“女强人”,这个称呼我不喜欢,我喜欢“女人”这个称呼,这个词里包含 了许多复杂的有韵味的因素,因为我是个非常有女人味的女人,十七岁时的心愿早 已达成,在二十年间爱上我的男人已超过了十个,我也不再愿意死了,我已经找到 了生命中最有价值最能令我热血沸腾的东西:车——快车! 女强人的解释是什么?有钱,有魄力,有事业成功的基础。我是个富婆,是凭 我自己的能力创造出来的!其实有谁能明白我?钱是什么?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堆数 字,如果现在会计师事务所来我公司清帐,我铁定了就得坐牢,我做过预算,我公 司的负债率实际超过了百分之两百。但做生意就是这么回事,“大款就是贷款”这 话并不过时,今日我的声望如日中天,有哪个会计师事务所会这么不知趣,敢来查 我的帐?!我很清楚我的实力有多大,也清楚我能力范围的极限,我可以肆意践踏 真心爱我的男人的尊严,以最卑鄙最变态的方式!社会上一样有需要我去迎合的人, 虽然已经越来越少。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在我无数次的性交经历中,我从未达到过 女人向往的高潮,虽然女人的性高潮是什么状态我不能准确知道,但我知道我没有 过——直到遇到高亮。 他启动了我作为女人的全部身体价值,令我感到过往种种、形形色色曾存在于 我生命过程中的男人只是过客,我需要他,我爱他!包括他和我一样与生俱来的自 私、寡廉薄耻!可是他不如我,他还有一个愿意无私付出的对象:他的弟弟高寒。 我没有!从来就不曾有过! 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已经倾倒在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中,他眼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 激情与狂热,充满强烈的占有欲与毁灭欲,我在与他对视三秒钟之后读懂了他,他 就是那种可以为了任何一个哪怕是非常小的愿望和目的可以把性命轻易交出去的人, 他的生命是在剧烈燃烧中才能突显价值。我竭力让自己平静,淡淡问道:“你就是 高亮?”在他深思的片刻间,我感觉下身湿润了,怎么会这样?我的月经刚走。在 他回答之后,我沉浸在自己身体的语言里,半晌猛然醒悟,坚强的指着他的脸, “你——以后跟我!”说完后故作从容的大步离开了他的目光。 我没有爱过任何一个男人——在遇到高亮之前。 我二十三岁那年,曾对一个男人动心过,他叫何天,当时二十六岁,相貌英俊, 身材魁梧,比高亮要高出至少半个头,从事杂志社编辑工作。和他在一起真的有纯 纯的恋爱的感觉。那时我在一家中美合资的药品公司上班,他每天来给我送花,接 我吃饭,公司的人,包括我的家人朋友都以为我们很快就会结婚,可是没有!如果 不是因为那个香港花花公子董康的介入,我说不定真的会爱上何天,跟他结婚生子, 过小市民般平凡但却幸福的生活。但是在我生命中追求的就不是平淡,而是需要每 天都精彩,无极刺激,超快感! 董康这人长着一张奶油小生的脸,倒也不是很令人讨厌,但在床上他可真变态, 我常常被他折磨得痛不欲生——跟着他的那半年里我对性是冷淡的,甚至极度恐惧。 在我第二个月没有去见何天之后,何天来到我家等着我回家,我回来后我们一 齐出去,我知道早晚要跟他说清楚,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即使我还没来得及爱过 他,但我不想伤害他——要伤害就趁现在!他毕竟还没有陷得太深,来得及抽身。 在快餐店,我们一人一份咖哩鸡腿饭,他吃得很香,可是我却一点儿胃口都没 有,这个我曾经深爱的鸡腿饭现在在我眼前就像一盆猪食。他快吃完了,忽然抬头 看我,“怎么不吃?很好吃的。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腿饭吗?”我冷笑:“那是以前!” 他“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我相信他对我和董康的事一定了如指掌,他就是 那种人,对自己关心的事和人一定要了解透彻。 我希望他忽然站起来用最卑劣的词骂我,甚至伸手打我一个耳光,可是我知道 他不会,他温厚的性格与好好先生的脾气我早领教过了。 我说道:“你知道我的事吗?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跟谁在一起吗?” “那个有钱的公子,董——康对吧?”他说这话时我听到他老土的磨牙的声音, 随即他神色又恢复轻松,“我不在意,没关系。你有你的自由,我只要知道我爱你 就行了。” 我最讨厌他这种窝囊废的样子,但这时竟感到有几分心酸,我怒道:“瞧你那 样儿,整天穷鬼一样,我怎么可能爱上你?”他看着我,淡淡说:“可是我们曾经 无比亲密过。”我冷笑:“荒唐!难道所有进入过我身体的男人我都要接受他们? 那我不成慰安妇了?!”他脸色瞬间红了,是一种暗暗的红色,他握紧划饭的筷子, 哑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除了会问这个你还会什么?你脑子锈透了!”他不说 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握紧筷子,唇间挂着几颗饭粒,我心里愈加痛了,忍着泪叫道 :“知道我需要什么吗?我要坐着宾士环绕地球,上最高档次的宾馆舞池,穿最高 档的衣服,无止境的刷卡!你能办到吗?就凭你一个杂志社的副编!你养得起我吗?” “那你想让我怎样?我去抢银行?” “我只想跟你说明白,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就是这么虚荣这么无 耻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紧紧抓着不放,为了钱,为了享受我可以牺牲我的所有一 切!你没钱,没钱不是你的错,你也完全可以找到比我好一万倍的女人……” “你爱我吗?”他打断我,我叫:“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谁,也永远不可能 爱上谁,我只爱我自己,这样说够明白了吧?!”他不说话了,我看到泪水在他眼 眶中打转,在这一刻我几乎想跟他从头再来,可是我的意志压制了我的冲动,我站 起来,把丝毫没动过的饭推到他面前,“很好吃吗?把我这份也吃了吧!”从皮包 中掏出一张一百块扔到餐桌上,转身大步走出餐厅。 在计程车上,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得流出来,我掏出手帕擦眼泪,可是越擦越多, 我心想纯情就纯情他娘的最后一次吧,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司机叫道:“小姐,你 怎么了……” 我记忆里有一幅画:一个白衬衫黑筒裤的女人站在人流中,路人的行色匆匆与 她脸上的迷茫恰成正比。这幅画的寓意是什么我不清楚,我常常觉得我就是那画中 的女人,呆立于人流中,没有惊世骇俗的成就,也没有高于别人的地位,我对自己 说:你是什么?你是强者?不是,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我爱上了车子,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无从记起,疯狂的爱上疯狂的开快车,这 一种刺激到极点的感觉直到高亮进入我的生活才开始淡化。遇见高亮之前我已经拿 到许多次赛车的奖金与金牌。 在我一步一步步入上流社会的过程中,我最习惯于跟上流社会中男士说的话是 :“或许今天晚上我有空。”现代小说上经常提到我这种经历的女人,似乎已归类 于出卖自己、出卖灵魂的低俗女人,我清楚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需要付出什么, 我没有出卖我自己,灵魂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相信这个世上就没有这么抽象的东 西。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才是不变的真理,我没有企求过苍天给我帮助,如果真有 上帝,我会毫不犹豫的去找他,如同我处理生活中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难题一样。 何以会爱上高亮?并不完全因为他能给我带来生理欲望的满足——虽然这是绝 大部分因素。还因为他的性格,他绝不会装模作样,即使和我在一起时,他依然想 说什么就说,他和我一样,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我开第一张支票给他之后, 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他,毁掉他的自信与骄傲,从我内心深处或者只是想毁掉我自 己,在我要改变他的同时我已经为他改变了自己。 我们同居半年后的一晚,我逼着他说爱我,他大发脾气,用最低劣的语言骂我, 我当即让他滚出去,他没有走,眼睛睁圆圆的瞪了我有十分钟,真的一刻没眨眼! 然后他低声说:“我爱你。”我装着没听到,侧耳道:“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 遍。”他猛抬头,眼睛又瞪圆了,“我爱你!亲爱的!老子爱死你了!你他妈满意 了没有?!”我泪水夺眶而出,不明白为什么泪水就这样流出来,我声音冷冷的: “最后一句去掉,再说一遍!” 这一句话将他彻底击倒了,他扑到床上,用力抓自己的头发,身体神经质的抽 动,我一瞬间心如刀割,痛苦得抱住他的头,将他的头按在我柔软的胸前,感觉到 他在我怀里的抽搐,他哭了,跟我一样痛苦的哭了。有一篇小说里的一句话说的很 好:“爱是一把双刃剑,刺伤对方的同时你自己也被刺伤了。”我深爱他,爱到令 自己无比痛苦。他呢?他痛苦得为了钱放弃了自己。 第二天清晨我开着法拉利敞蓬车,带他在市区多人处瞎逛,他喜欢坐我的车, 车速越快他越显得兴奋。他弟弟高寒更喜欢坐我的车,但只坐过一次就被他严令禁 止,高寒这时候念高一,人却显得很老成,并不跟哥哥争执,只笑说:“做白月姐 的车就有一种感觉:爽!这种感觉一辈子有一次就够了,一辈子也忘不了!哥哥你 这套早过时了……”话还没说完高亮一脚跺在他腰上,高寒“哎呦”叫,跳了几下 脚,哈哈大笑着跑了。 经过市中心菜市场的时候,我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一个身影:何天!我几乎不用 侧头去看就可以肯定,那是何天,穿一套蓝色旧西装,手中拎着盛满各种荤蔬菜的 食品袋,高大得鹤立鸡群的身材在人群中显得很苍凉。我下意识放缓车速。何天似 乎对我的目光有心灵感应,猛然转身直视我。 他老多了,他大约……应该是比我大三岁……四十岁,怎么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呢?留起了干枯的小胡子,眼角和颈项的皮肤也打皱得厉害。他看我的目光绝不锐 利,我瞬间轻松了,他已经不具备吸引我的力量,而我的身边正坐着一个世上最有 魅力最能令我心动的男人。 我在何天身边停下车子,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笑了,露出唯一没有老去的洁白 整齐的牙齿,“白月。”我不笑,漠然道:“何天。”我轻轻叹一声,“好多年没 看到你,你……还好吗?” “好,咳咳……好啊,我非常好,经常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你,咳咳,你还跟以 前一样,我却老多了。”他声音里绝无叹息,亦无怨怼,我听了微觉心酸,转头看 高亮,他含着一根烟,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好吗?这么多年来……过得好吗?” 我还没答话,高亮唇间叼着烟横过我的身体,双手撑在车窗旁,叫道:“好啊, 当然好!我们天天在床上玩得可开心了,怎么会不好?”何天脸色迷惘的避开他的 目光,看着我,高亮又叫道:“你他妈还有什么话要问我老婆?直接问我也可以!” 何天眼中露出怒色,用空着的那只手指高亮,“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高亮大怒,将烟用力吐出,半截香烟撞到何天胸前弹开,我一把握住高亮的手,看 他的样子就要跳下车去动手了,我知道他身上平常都带着刀,我用力将他拉回副驾 驶,看着何天说:“对不起了!再见。”急忙打火发动车子,瞬间将何天抛离。 在我的办公室里,我朝着高亮大发脾气,骂他小心眼,空然长着那么大的阳物, 心里却容不下一点儿事,跟个女的似的。他顶了几句便不再说话,我骂了他足有十 五分钟,跟着指门让他出去,他走近我瞪着我,猛然抱紧我,吻我的唇,我用力挣 扎,一会儿后融化在他热烈的吻与触摸下,然后他将我的身体旋转过来放在办公桌 上,从后面进入了我。 “如果我有一天死了的话,你会哭吗?”这时候我们同居一年左右。 他大笑,“我肯定哭的,痛不欲生啊。” 我冷笑:“是吗?我死了你也活不久,你信不信?”他冷笑不语,我发现自从 我们同居后,我们都喜欢冷笑着说话,或许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骨子里都很肮脏, 谁冷不防冒出一两句冒充纯情的话,便会遭致对方从心理上的轻蔑与言语上的讥笑。 我的集团公司居然会跟毒品挂上钩,实在是我始料不及的。 事情是这样的:市里一个在逃的毒贩被缉拿归案,根据调查审定该毒贩的过程 中,断定其贩毒的黑钱均是通过华隆种子公司采购部经理富春帮他洗的,华隆种子 公司是我的下属企业,我自然脱不了干系,我本来只是想将事情按下来,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一个大的企业下面有点儿良莠不齐事实很平常,出了害群之马就得把这 匹马拉出来,在它没有造成大的影响之前。最紧要赶在媒体爆光之前把事情压下去, 消减于无形。这种事我不是第一次遇到,枪支军火甚至黑帮的爆破专家介入我的事 业进程中,我都能将事情理顺、处理好。但这次不知谁先走漏了消息,我人还在公 安局里录口供,局大门外已经围满了记者。 做好笔录后,公安局王局长送我从后门走,在门外他说:“你怎么这么糊涂?!” 我一时间不能理解他的话,问:“我怎么糊涂了?”他看着我摇摇头,转身走进门 内,丢下了一句:“单细胞!” 我头脑中只是思索如何解决媒体爆光的事,对王局长这句话倒没怎么在意。可 是怎么解决呢?毕竟不是“上海滩”时代,强行堵住出版社和电视台的嘴?哈哈, 真是笑话!怎么办?怎么办?目前这种情况事情很容易就会闹大,但有什么办法? 我上了车时脑子已经想得疼起来,需要什么人给我帮助?还有谁可以用上但我没用? 晚上和高亮做爱时,我动作前所未有的疯狂,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当一切平静 下来后,我紧紧抱住他赤裸的身体,他没有问我出了什么事,却在我耳边语声冷淡 的道:“你那个何天下半辈子怕要坐轮椅了。”我推开他问他为什么,他微笑,声 音依旧冷淡:“弱智!”我明白过来,坐起身子愤怒的看着他,他取过一根烟含在 嘴上,正拿起打火机准备点燃,我猛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嘴上的烟飞出去,他 伸手抚脸大笑起来,我手上隐隐生疼,这一巴掌实在不轻,他的笑声很狂妄很变态, 笑了好长时间,我也笑起来。 是不是生性激狂的人总习惯做一些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人总是很难明白自 己,特殊的人或者很平常的人都是一样,从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王菲的声音从我车上的CD机 里发出来,“流年”这首歌我很喜欢,是酷爱!我并不常听音乐,没这个闲功夫, 这首歌的歌词很不错,但我伸手关了CD机。 一个礼拜!虽然我早作好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噩运会来得这么快,短短一个 礼拜的时间,全市市民都知道了我公司与毒品有染,我的股票跌到了深谷,市会计 师事务所要求彻查我的帐务。 这一个礼拜里我抽出时间去医院看了何天,一个瘦巴巴的中年妇女在病床前陪 他,估计是他老婆。我去的时候他正睡着了,我没有等他老婆来查问我的身份时掉 头便离开了,我来看他,只是想证明一下,我是否会为他伤心,不会!没人能令我 伤心,永远没有! 有谁能够帮到我?谁还有这个能力?高亮!他不行,打架、跟女人上床他行, 我的问题是他能力范围之外的,可是,只要他一句话,我只想听到他说一句话,说 一句他一生中都不会说的话,我可以带他去国外,这儿的烂摊子不管了,虽然我现 在已势衰,但我要走就走,没人能拦住我!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我还会想到他?我真 的爱他!我需要他!为什么我们之间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 或者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太善于隐藏自己了,将自己隐藏在坚硬无比的自尊心下面, 甚至利用粗鲁绝情的语言来伪装自己。 泪水滑下我的面颊,我不爱哭的,但是跟高亮在一起的日子我哭过多少次了? 我都不记得了,我狠狠的踩下油门,路人与建筑群从我车旁如箭般飞逝,在空阔的 高速公路上,我的泪水被风吹干,那一幅记忆深处的画面又出现眼前:白衬衫黑筒 裤的女人茫然站在人流中。 你是什么?你是强者?不是,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