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结局 我想可能就是这么一种结局。 如果命定如此,那就只有保持现状。 我站在那里,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了一地的玻璃。它们掉 落在地面,纷纷粒粒,晶莹剔透,带着悲伤的神情,折射出一股美丽的光芒。 他漠然的看着我。掉转头走出了我的视线。 远去的背影如此冷漠、孤单,就象现在同样寂寞的我。 他终于走了,离开了这里,也离开了心碎的我。 (一) 没有日光的白天尘土飞扬,晦涩发闷。大片大片的土黄罩着这个世界,肮脏不 堪,仿佛一个脸上满是颓败气息的风尘女子,正张着无神的眼睛讥讽得望着这个世 界。 我是一个喜欢无所事事的人,所有外来因素都可以成为我偷懒的借口。就象这 种阴沉的天气,我被击溃得完全没有抵挡能力,郁郁地象一株失去水份的干草,懒 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为了改变这种讨厌的心绪,我决定为自己放一天假。 我快乐的向上司撒了一个小谎。背着那只用各种鲜艳的颜色编织成的麻绳包, 轻松地跑出了单位。 麻绳包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本已经看得残破黄旧的《鹿鼎记》,这 是我的宝贝,我习惯走到哪儿看到哪儿,韦小宝的花样百出永远让我笑不绝口; 随声听里面装着一盒BACKSTREET BOYS的磁带; 零乱的面巾纸; 一枝永远拧不上盖的碳素墨水笔; 一本已经涂得污秽不堪的黑色塑料封皮的笔记本; 这些东西在麻绳包里混乱得挤在一起,坠坠得打在我的臀部,让我经常产生一 种结实的晕眩感。 我在街上恍恍惚惚的走着,一边带着不明所以的微笑得看着那些经过的人群, 和摆放在明亮橱窗里面的美丽事物。 猛然撞上一个人,我就一直笑着望着那人,直到那个男人被我望得脸红脖子粗, 畏缩地藏起自己的眼神,象逃命一样闪开。 我哈哈大笑着,没有理会旁边人象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这个时候,我只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有一种灿烂的,名字叫做青春的东西在蠢 蠢欲动。它不受时间、地点和任何人物的限制,想来就来,搅它个天翻地覆,再消 失得惊天动地。 我经常在想,我是一个被青春宠坏了的女孩。我太不在意背诸在自己身上的任 何事物。我在这个无限充扩的资本下,挥霍着那份只属于我的一切。我满不在乎的 承担着这个世界给予我的压力和负累,用一份原始的嚣张和稚气拔开了它们的沉重。 很长时间以来,我经常自我陶醉在这份看似灿烂的洒脱下。 从来没有想到,这份洒脱会最终变成一份伤害。 阴阴的天空出现了一丝阳光,象是有一只手狠狠地揍了它们一顿。阳光从天空 中的各个缝隙中毫无忌惮的爬了出来。 我的心情随着天空的略晴,也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腰间的振动把我从这份轻松拉到了现实。我愤愤的打开斜佩在腰间的CALL机, 嘴里喃喃的骂着一些我自创的粗话。 只到看见是苏打来的,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心里的烦燥的冲动。 苏喜欢给我打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留言,让我在猜猜猜的莫名气氛中去体会理 解她要告诉我的一点点心情和感受。对于苏的这种神经质的做法,我通常都不予理 会。她也知道我的粗线条,好久不玩这种游戏。 没想到今天有些异样,苏给我的留言只有四个字:有事,速来。 这段留言在几分钟内又重复了好几次,让我不由开始惊慌。 苏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在某些方面,我们俩有着惊人的相似:我们是那种看似毫不在乎,却在某一方 面绝对执着的顽固女子。更为特别的事,我们俩的生日只差两天,我2月3日,她2月 5日,肖虎。所以,我们俩都是水瓶座的母老虎。 她有着水瓶座女人的特质:随心所欲的去做她想要做的事。象阵风似的,习惯 从这里飘到那里。 很长时间以来,苏的全部家当就是两只沉重而又鼓囊的黄色皮箱。 她带着它们,从车站出来,进去。 一路上飘泊着去了西藏、新疆、青海、四川和云南。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要在那里生存一到两个月。 长长的铁轨记忆着她到处走过的足迹。 当她带着一身干净清鲜的野生气息,晒得黝黑的皮肤,笑出一嘴白靓的牙齿出 现在我面前时。我知道,我的收藏里又会多出几个古怪的东西。 她曾经送给我五个用牛骨刻出的鬼面腰佩,鬼面的腰佩有着棕色的色条、精致 的刻痕、逼真的面容,当它们沉重而又美丽的躺在我的手里时,会使我经常坠入遥 远的布达拉宫、神秘的诵经僧和皑皑雪山的无尽冥想中。 西藏,一直是我梦想的圣地。因此,这五个腰佩我视若珍宝。 苏看着我的兴奋,淡淡的告诉我,这是她用一双阿迪达斯的旅游鞋和挂在颈间 的那副银项链换来的。 我惊讶的望着她。 我知道,对这两样东西,苏曾经多么喜欢。为此,在青海一家小饭店里,苏整 整打了三个月的工,吃着她不习惯的粗糙饭菜,住在那个四处透风的小木屋里。当 她终于走出那个地方时,人虽然又黑又瘦,却坚强的象一只重生的小草,依然满脸 的淡泊和随意。她重回人烟嘈杂的俗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双旅游鞋和闪得她眼发 花的包银项链。于是,她把三个月打工的全部收获都拿来买了这两样东西,准备用 它们伴着自己再次飘泊。 而这五个鬼面腰佩,却使她再次毫不犹豫的把曾经喜欢的那两样东西抛了出去, 只为换成我脸上的惊喜。 面对我的心疼,她微微笑着,美丽的脸上有些沧桑、世故,更多了一份脆弱。 那时候的苏在我印象里总是带着一种朦胧的神秘,虽然与这个尘世有些格格不 入,却有着独离索居的遁世之美。 我喜欢苏,就象苏欣赏我的粗枝大叶一样。 我们俩虽然截然不同,却有着前生的宿缘,不然,为什么上天偏偏让我们俩个 个性相反的女子成为了朋友? 苏住的地方象她本人一样,有点冷清遁世,离开吵闹鼎沸的市区,她选择住在 了一所大学校园外租的公寓里。 苏现在住的地方离我有老长一段距离。我打了辆车,向苏住的地方奔去。 一路上,苏的传呼不时嘀嘀想起,仿佛在急切的告诉我什么。 我一个劲的催促着那个老好人的司机,老师傅只是嗔怪的看了我几眼,并没有 理会我的焦急。仍然不紧不慢的开着。 CALL机突然停止了一直颤动的身子,我的心也不由得一震。 到了苏的楼下,我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上去。我的心和脑子在编织着一些可怕 的场景:我仿佛看见苏躺在大片大片的血泊中,穿着一身艳黄的裙子,头发盘成了 麻花髻,两手安详的放在胸前,她的脸上布满了清冷的微笑,双眼却不羁的大睁着。 想到这儿,我浑身陷入了一阵沉重的疼痛中,我简直不敢去猜测自己的幻想是 否会成为现实。 我飞快的跑到了苏的门前。 苏的房门大敞着,她穿着一身灰紫的棉绸裙,翘脚坐在沙房上,屋里充满了令 人窒息的烟气。 苏安然无恙,我也虚脱了似得楞楞发怔。 午后的阳光照进了房间。透亮的光线在整个空间里充斥着,氤氲的烟气把本来 清朗的空间笼罩得有些迷离。角落里摆着一束刚剪下来的绿花,上面带着几坨潮湿 的泥土。沙发和所有的家具安静整齐的伫立在那,把苏挤压在中间。 我站在那里,突然感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迅速的把我包围起来,使我不由自 主的呼吸困难。 我把门用力关上,绕过苏,走到窗边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外面新鲜却不干 净的空气把这些异味的浊重赶走。 苏静静地坐着,默默地看着我的举动。 夜,我要结婚了。 苏的话语使得我的手一震。缓缓地转过身子望向苏。 苏仍然坐在那儿,美丽的脸上有一些玩世不恭,眼睛里却承满了一碰即碎的哀 痛。 不是他。这个人你不认识,我也只认识他三天。 我没有说话,坐到苏的身边,把苏揽在我的怀里。我知道,苏这一刻并不需要 我的安抚,她更需要的是倾诉。 苏长长的黑发散发着苹果香的洗发精味儿,依在我的怀里,象一个洋娃娃。 在苏的体香和泪水中,我陪着苏坐了一晚上。 凌晨的阳光清新的象个女孩的脸,我讨厌这种清新,它们使我看起来懒惰和颓 丧。 苏的脸蛋白皙得近乎透明,微蓝的血管和粉淡的红晕使她看起来有一股让人心 疼的茬弱,和略带一点天真的忧愁。这与我那个熟识的、随性的苏是如此的不同。 我叹了口气,望着苏依然沉睡的面靥,有丝无奈。 我起身走出苏的家。 我决定去找他。 (二) 怎么认识他的呢? 是因为苏,还是因为那些总是固执不变的清晨? 武夜已经记不清楚了。 很多个早上,上班的途中,总是看见他漫不经心的穿着一身休闲服从街上走过。 清秀的面庞,略带忧郁的眸子,苍白暗淡的脸色和玩世不恭的微笑成为了他的 招牌。 武夜知道除了她之后,还有不少女孩在偷偷注意他。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看过她们,就象她们只是他身边的空气,虽然存在却透明无 色。 他很漂亮,也很耀眼。虽然他总是用一些随意的衣衫想把这种光芒遮住,却无 济于事。他看起来,依然丰神俊朗,咄咄逼人。 武夜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男人会有一双那么忧郁却又毫不在乎的眼眸。当他无意 看到她时,即使只是一次平常的眼神交会,她的心脏也象被一根细线抽过似的,微 微的刺疼,满腔满心蕴藏着积欠已久的泪水。 他在自己固定的世界里穿行着,对旁人的注视永远毫不在意。 武夜注意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看见他总是走到那个有红绿灯的街拐角 拿出香烟,点燃,叼在嘴上。他不象一般的男人,把烟灰掸得到处都是。他就那么 叼着那根香烟,让它们在嘴上颤颤耸立着,走过街角,走过武夜。 武夜看着他,屏息僵立。他总是让她惊悸得想要隐蔽,却又安伏于他布下的网 中,无法逃遁。 他和她的世界一直那么遥远,就象生活中的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 武夜应该是个大而化之的女孩,和那些所有爱看韦小宝的女孩一样,笑口常开 的同时,心里的任何事都清澈得一摸到底。 很长时间以来,武夜一直努力告诉别人,自己是一个热情爽朗而又开心的女孩: 没有爱情,不惧怕爱情;没有黑暗,不逃避黑暗;许多的往事仿佛都在提醒她,她 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透透亮亮,没有遮拦。 直到遇到他,武夜才知道原来人的内心可以探入到纤维和神经都无法企及的深 处。过去的一切只不过是浮在内心的表象,她真正的宿命只有从他开始,才能最终 完成。 苏和武夜的联系依然时断时续,她不知道,原来干净明亮的武夜居然有着不为 人知的秘密心事。 武夜的睡眠一直很沉,无梦到天明的方式是苏渴盼却无法办到的。那天晚上, 她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望着窗外阴沉晦淡的月光,武夜的心在怦怦跳动着。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为什 么会有一种压抑不制的欲望,它不停的燥动着,奔腾得已经快把她淹没了。 武夜猛地从床上坐起,外面幽暗的光线,照得她和所有都那么孤独、冷清。 她轻轻的起身,掠过熟睡的家人,走出家门。 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里,武夜疯狂的买了一堆零食,到了结算口,望着小 山似的东西,她微微发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 一只指甲修剪干净的手夹着一张破旧的老头票掠过武夜。 两包玉溪烟。 男人说着好听悦耳的普通话,清朗的声音击在武夜的耳膜上,却隐隐发疼。 武夜不耐烦的把头抬起,想斥责这个有些不长眼色的莽撞家伙。看到男人的脸 庞,她猛然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男人只是轻轻笑着,并没有注意武夜。 而武夜却仿佛随时要倒的震惊模样。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 即使他对自己视而不见,武夜依然激动得难以自抑。 男人交上钱,迈着笃定的步伐离开了超市,武夜顾不得没有付钱的货物,一转 身跟了出去。 男人在前面撕开了包装在香烟上的玻璃纸,透明的玻璃纸被他扔到身后,差点 打着紧跟其后的武夜。 武夜在后面静静的跟着,仿佛又想起了他斜叼着香烟的淡泊神情,不由得心神 一动。 男人不紧不慢的走着,苍白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瘦长尖削。武夜一直跟在他 后面,没有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发疯一样要跟着他。 男人停下了脚步,武夜也不由得伫足。 他向她走了过来,武夜楞楞的看着。 他蹙着眉,一副不高兴的神情,面对她时,却咧开了一嘴白牙: 小妹妹,晚上不睡觉,跟着一个男人在街上乱走什么? 武夜不说话,神情有些狼狈却固执的望着他带谑笑的黑眸。 男人挑起一边的眉气,不可思议的望着武夜: 怎么了?难道不是? 男人说此话时,脸颊猛然向武夜的脸倾了过去,在离武夜面庞只有一点距离时, 才停住这种动作。 武夜的鼻孔里充满了男人略带烟草味的气息,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仿佛象烧开 锅的热水似的开始沸腾。 虽然满脸羞红,武夜仍然没有退缩,只是不言不语的一径盯着男人。 对峙半天。男人终于弃械投降: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承认瞪不过你。我先走了,小姑娘,自己多保重吧。 男人伶落的一转身,准备离开武夜。 武夜先是一楞,反应过来之后,又向男人追去。 走了一会,男人终于忍俊不禁的回身: 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不怕我把你拐回家? 望着男人满脸的笑意,浮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柔。武夜的心除了激荡难平,一 种冲动使得她更加欲罢不能。 她上前拽住男人的手: 我愿意,你带我走吧。 男人先是一楞,紧接着笑得不可自抑。他摸了摸武夜的头: 小姑娘,胡思乱想些什么?快回家吧。大哥哥跟你开玩笑呢。 武夜的脸色一暗,依然拉着男人: 我知道你知道!你一直知道我!一直知道我在暗恋你!一直知道我在偷看你! 你!你为什么要避而不见?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望着激动的武夜: 小姑娘,我知道些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真的要 走了。再见。 说完,男人挣脱开武夜的手,飞也似的跑开了。 武夜穿着一身裤装睡衣,脚上蹬着一双拖鞋,始终没有追上男人。 那天晚上,武夜最终还是买了一堆小山似得零食。回到家后,一夜无眠,解决 了几十个零食口袋。 第二天,武夜早早的站在那个红绿灯的街角口,准备等他。谁知道,他没有出 现。 第三天,第四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 他象突然从地球上消失一样,再也没有踪影。 武夜也开始恹恹的没有生气,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楞楞的坐在那儿,打发难 度的时光。 在这段时间里,朋友们逐渐走出了武夜的生活。 等到想到苏时,她们俩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武夜准备带着自己的心伤 和故事去找苏去倾诉。 苏不在家。关着严密的门仿佛连武夜都进不去。 苏的地方变得有些说不出的活泼。站在门口,武夜望着苏的绿色有些斑驳的家 门,偏头想着这种变化的原因。 坐在台阶上,武夜把脸孔放在膝盖里。她有些困,朦胧的睡意已经让她支撑不 了多久。 一声高亢的声音突然把武夜惊醒。武夜抬起有些迷惑的眼睛,看到苏被一个男 人搂在怀里。 苏在用力捶打着男人的臂膀,男人不避不让,只是宽容亲昵的望着苏的娇态。 武夜微笑的看着这一切。看来,苏在这段时间里一点都不寂寞。 男人和苏仿佛感觉到了武夜的存在。他们一同抬起头来。 武夜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一般,她站起身来,差点因为受太大的刺 激而倒下去。她没有管这些,只是楞楞的望着男人,完全听不到苏充满惊喜和幸福 的呼声。 男人只是刚开始一怔,接着迅速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他微笑着与武夜慎重 的握了握手。 他的手温暖有力,带着一点紧张的潮湿,把武夜的小手完全裹缚在其中。 武夜的感官开始飘浮起来,她看不到身边任何的事物。只是随着那双手的主人 在运动。 (三) 苏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感情淡漠的女人。 多年的旅居生活使她不太相信感情丰富的城市男人,即使他们有着白皙干净的 肌肤、温文尔雅的谈吐和举手自若的教养。在这些背后,苏肯定他们都隐藏着或多 或少的伪善,不到迫不得已时,他们是不会用这种伪善来破坏自己的完美。 苏看过太多这样的男人。对此,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加鄙视斥责的,生怕他们 玷辱了自己好不容易受到纯净的心灵。 直到那次聚会,苏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朋友的聚会,点名要有太多经历和故事的苏去参加。并说明了苏如果不去,就 与之绝交。为了怕朋友不高兴,苏只好欣然答允。此时,苏才发现,在很多方面, 她依然是一个俗人,和一般人一样,是一个要面对人际关系的俗人。 所谓聚会就是聚在一起的市侩。苏在心里面为这次聚会下了一个定义。 望着那边谈兴正浓得朋友,她不由得为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神来之笔洋洋得意。 苏走到朋友的音响前,找了一盘郑钧的CD放了起来。苏把音响的声开得大大的, 霎时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郑钧那种懒洋洋带点颓废的声音。 一直认为《回到拉萨》有种空灵清旷的空间美,当时就是因为了听了歌曲前奏 那个尖锐而又纯朴的声音,苏才有了想去西藏的冲动。 郑钧的嗓音把苏与朋友们隔离开来。她自己一人坐在这里闭上眼睛,用心去仔 细聆听着这首惊世之作。 一道阴影突然罩在了苏的头顶。 苏没有睁眼,她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并不在乎这条阴影的无理侵犯。 阴影停在苏的头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苏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不懂得 进退的家伙。 明亮的灯光刺得苏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看见一个漂亮的男人微笑着站在自己的 面前。 男人笑得象一个无邪的孩子,漂亮的面庞折散着令人心动的耀眼光芒。 苏僵硬的把身体抬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走过男人身边。 男人上前拦住苏: 喜欢听郑钧? 苏虽然不喜欢男人的问话方式,可是因为男人的身体仿佛带有一种天生魔力, 使得苏不由得放松了脸上的肌肉: 嗯。 为什么?男人微笑着,依然不依不饶。 不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苏没好气的答着,挑眼看了一下男人。终于决绝的 离开。 男人拉着苏的手,有些霸道,有些固执: 你还喜欢什么? 你这个人真是无理取闹呵。苏开始发怒。 如果我能猜得出来,咱们俩就好好聊聊。男人不紧不慢的望着苏的眼睛。朋友 们仿佛感觉到了这边不时散发出来的紊乱气流,纷纷向这边看来。 苏有些紧张,却也颇为无奈: 好吧。 我猜你喜欢旅游,喜欢帆布包,喜欢骨饰品。男人一口气说出了苏的三个喜好, 带着笃定的口吻。他停下来,依然微笑着望着已经开始目瞪口呆的苏。 还要我说吗? 苏赶紧摇了摇头,轻轻的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真是个疯子。 哈,彼此彼此。 男人不以为然的接受了苏的封号。 与男人交流的晚上颇为愉快。男人谈吐风雅,言谈举止之间潇洒自若。 让苏有些尴尬开心的是:男人的眼眸始终盯着苏,灼热的仿佛要把苏吞噬在其 中。一方面,苏的女性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与苏相伴得男人漂亮俊帅得太过 耀眼;另一方面苏又尴尬万分:对于如此见面的女子,男人表现的侵犯企图实在是 太过明显了。 从此之后,男人与苏的交情突然就迅猛发展了起来。 苏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城市生活中的男人居然也会了解她这如风一样的随性女 子。在苏看来,他是一个男人的苏。有着与她一样的想法和和性格。如此契合的人, 只有变成情人,或者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对手。幸运的是,在茫茫人海中,他们发现 了彼此,成为了令人生羡的情侣,同样的外表冷淡,内心却爱恨强烈。苏和男人象 两尾在海洋中同向的鱼,终于游在了一起。 武夜喜欢跟在苏和男人的后面参加各种活动。虽然三人行有些莫名的奇异,武 夜依然坚持着这份参与。 武夜不再象刚开始那样活泼开朗,她变得有些阴郁,有些沉闷。很多时间,她 用那种茫然的目光和苍白脸色望着苏和男人,古怪得象另外一个人。 苏曾经问过武夜怎么回事。武夜犟着性子,不发一词。苏对此无可奈何。 七月初七的七夕现在变成了中国的情人节。苏想和他单独共度,可是望着武夜 恳求哀痛的眼眸,她又改变了主意。 三人的情人节任谁在其中都不会过得有多舒服。苏气苦却不好发作,只好自己 闷闷的坐在一边使劲儿喝酒。 当他们三人回到苏的房子时,苏已经醺然欲倒。 武夜和男人把苏放到了房里的床上。 半夜时分,苏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弄醒,扶着疼痛欲裂的脑袋,苏向那个奇怪的 声音走去。 客厅亮着灯,明亮的灯光使得所有的人和事都无所遁形。 武夜哭得象个孩子,发丝凌乱,衣衫不整,露出了大半个身子。男人在旁边点 了一枝烟,默默的不置一词。 武夜的眼泪顺着脸颊滚到了脖颈,掉落在衣衫上,又落到地面。男人始终无动 于衷。 武夜望着男人,虽然满眼泪水,其中却承满了更多的爱慕和思念。 苏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心中被堵上了酸涩的一大块石头。她只感到自己的眼眶 湿润发热。一滴滚烫的液体掉落到她的手上,她才知道,原来她也在落泪。 两个如此亲密的好友爱上了一个如风似的男子。 苏苛求完美,她不愿意有一份沾满斑点的爱情。 在那个美丽的晚霞天色里,苏与男人拥抱在了一起。苏满脸眼泪,却始终微笑。 她轻轻的对男人说了一声:再见! 男人微微发楞,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斜叼在嘴上的那根香烟被他按灭扔掉。 他一转身,离开了苏。 远远望去,那抹背影瘦长尖削,虽然越走越远,却永远的记忆在了苏的心中。 武夜终于又在那个红绿灯的街口碰上了男人。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得望着 武夜。 武夜嗫喏的想问他与苏的事。 他漠然的抬起头,不再回答武夜的任何问题。 当绿灯亮起来时,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过武夜,走过那个红绿灯的拐角口。 望着他的背影,武夜明白,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苏和他的故事了。 而苏也永远不会了解,武夜依然是原来的武夜,虽然有些执着,有些无伤大雅 的小心眼,却依然纯洁美丽。 那天午后的街上,徒留下一颗破碎而又脆弱的心脏在阳光下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