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寂寞 ——给我曾经痴迷于网络的日子和与我同样痴情过的朋友们 周六的清晨,在键盘上敲出了:我永远以最快乐的心情祝福你以最快乐的心情这一 句话后,关上电脑,推车走出长长的黑黑的走廊上,满幢大楼只有车声和我的脚步声, 凌晨的柔光投射在远处的窗棂旁,我慢慢地走着。 出了大门,校园里偶尔有的只是早起晨跑的人,一夜的熟睡后,他们健健康康地迎 接清晨的阳光,而一夜的无眠后,我像个病人,孤独地推着一辆小破车。 没有回宿舍,却骑车上了一环,头脑昏昏然。自从来到这座城市,这还是第二次驱 车一环。在心情极度抑郁难耐的时候。我从来不能安静地呆在一个角落里品尝茔独,我 总是习惯于一个人在街上到处地走,去一些从来没有走到过的地方,让自己迷路,再疲 惫不堪地找路回家。或者买张票到镭射厅里,哈哈地笑一阵,瞌出一地的瓜子壳。最近。 还加上了到BBS聊天,到一个虚拟的世界里对每一个人说:HI,把平日里不轻易显现的 痴狂随处抛洒。数年前在一个角落里呆得太久,独自迎接过无数个月出月落,在清凉的 月光中浸淫得太多,以至于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去一个人走在月光下。 路旁的行人渐多。早点摊旁冒着热气的是油条豆浆。我抽着鼻子,只觉得反胃。一 个月前在北京时的感觉又回来了。2月14日,情人节,从陶然亭回来,年少时就知道陶 然,知道那一个以心殉爱的绝世女子,知道高君宇的那一句话:我只是天涯了孤鸿。18 岁的女孩并不能很好地明白那种悲怆意韵,只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会让爱美的少女神 往,悲剧式的才子佳人更是最有效的催泪剂。 那一天,走在北京的街头,北风吹拂我的短发,看着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老老少少, 都匆匆忙忙地置办年货,无论是中年女人还是小女孩,都很骄傲地捧着一束或一朵骄艳 的玫瑰,我顿觉意兴阐珊。这么些年来,飘泊在异乡,竞已不记得哪一年情人节自己曾 经也在满簇的红玫瑰的芬芳里沐浴青春的笑颜。一路的悲悲喜喜,哭哭笑笑,秉性里的 敏感总让我更多的沉默着。当别人还未知觉时,我已经感觉痛楚,当别人感觉痛楚时, 我已经灼伤,就这样地灼伤着自己,灼伤着青春,不敢说现在可以成为涅磐,可是年少 的无知轻狂,年少的痴情爱憎,现在都已沉淀为最凝困的记忆,仿佛一个迷离的梦境, 醒觉后怎样用心去回想,也只得几个人影模糊的面孔。 而那一天,情人节,异乡的女子想送自己一朵玫瑰,既无人可以相送一朵红玫瑰, 那么,就一朵黄玫瑰也好。没有人送玫瑰的女子想自己安慰自己,想自己对自己说一声 爱你,那一天,满街都是玫瑰的芬芳。而满街竟然觅不到一朵黄玫瑰,那卖的阿姨微笑 着: “小妹妹,买红玫瑰吧!!今天情人节呢!!” “不”,女子迟疑着,“我自己送自己的。” 没有黄玫瑰,我只有过一个无花的节日,在街边买了两串羊肉串。慢慢回家,咬了 两口后停住了。外面的肉金黄金黄的泛着油光,而里面的肉还是红的,烤熟的羊肉是营 养滋补的食品,面生肉则是羊的尸体。我可以接受食品,而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自己的 肠胃成为停尸房。 我开始恶心,开始发吐,情人节整整一下午我都在无休无止地与恶心相伴。就此打 发了这个异乡的情人节。 而现在,这满街的油腥味又开始让我难受了。 我上网的时间并不算长,三个月前我还处于完全的网盲状态。而两个月前一次无心 的错失,我开始触摸网,触摸到一个虚拟的世界,也从那时起就一头栽进了这个世界。 日子仍旧如从前一样流逝,而我灵魂仿佛已经出壳,早已不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停留, 它早已飞到了另一个地方,那儿有春风吹起,有桃之夭夭,有另一群人的微笑与叹息, 我们都有一样的痴情,或者真诚,至少,有一部分人是如此,比如:FAIE,荣儿。识得 她们是我的幸运,因为她们这虚拟化为真实。两个多月来我就这样地魂飞魄散着。无边 无际的网连接起完全陌生的人们,我们都有网之中。网上有过长志可爱的笑,杀手温暖 的笑,GIDO调皮的笑,温儿宽厚的笑,阿三温情的笑,ALA卓然不群的笑,狼不羁的 笑……网上曾与人们一起论战屠龙,笑傲江湖,想把自己的梦和希望拿出与人分享。网 上的人们可爱如斯,他们是否也与我一样,在这个亲爱的世界里孤单地生活着,小心翼 翼地藏匿起自己的理想和渴望,而来到网上,我们方可酣畅淋漓,痛快人生,成就一个 心中的自己?? 这问题我已无意于寻找答案了。网曾经带给过我快乐,也曾经带给我忧伤。我就这 样地被它折磨着。她如一美女,对你神秘地微笑,而在你狂热地迷恋上她之后,她却转 身离去,只时不时地回头对你抛个媚眼。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朋友在里面呼唤 自己,而无论如何也走不进那个世界,网如一出戏,台上的人们肆意悲喜,演出着一出 出自己在真实的生活中饰演不了的角色。两个多月下来我已经给诱惑得几近痴狂,也给 折磨得几近无语。 几天前,下网后,我坐在学校的西花园的长椅上,春天的风轻轻地吹过,风轻吹我 的发梢,风轻吻我的肌肤,远处是孩子在笑,风筝在飞,风筝飘飘荡荡地飞舞着,连接 它的也是一根长长的线。而这根线断之时,也就是它彻底脱离大地的时刻。那天下午, 用围巾包住头,我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听风的叹息,看春花的娇丽,风拂我发的感觉是 真实的,风吻我肌肤色的感觉也是真实的。风的气息是大地的气息,而在这个亲爱的世 界里,只有大地母亲才是最真实的存在。过去两个多月来我恍若做了一个荒唐离奇的梦, 这梦一朝醒觉时发现网已断,过去不再,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 一抬头,已不知自己竟在何处了,头昏昏然,却半点睡意也没有,只是觉得疲倦, 这种感觉由来已久,从那年离开父母独自到异乡飘泊开始,数年里来来去去,不知与多 少人擦肩而过,刚开始时,还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到后来,已是人笑,我笑,我若哭, 不只有独自悄悄打发了,还要马上用脂粉掩盖未尽的泪痕……毕业那年我是最后一个离 开,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女孩儿,与她们曾一起长大,一起哭笑,分手时她们抱住最小的 妹妹我,哭得几近哽咽,我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一再地可爱地笑着,祝她们一 路顺风,在偌大的宿舍里最后只剩一个孤单的我时,我如往常一样,看书,吃饭,睡觉, 而于那天午夜忽然醒觉,独坐在曾经满载过欢笑的屋里泪落如雨。 如今,她们已出的出国,或是结婚生子,只有我仍在飘泊着…… ALA曾经这样说,读研究生的女孩子大都是不怎么的,在社会上不能很好的照顾自 己的人。我忘了自己的回答,只记得好象是心情激动而无奈地敲出了一大串句子。而后 FAIR说:樱,你让我再度无语了。 我承认自己涉世之初的失败。在那座小城里19岁的女孩子曾经痴情于黑与红的对比, 一如她骨子里热爱激昂的生命乐章。她的黑衣红裙,她的太阳花,都曾是小城的一道绝 对风景。她无意于旁人的眼神,只是习惯于自己在屋里读自己想读的书,思考一些她永 远也不可能对得答案的问题,那时的我是彻头彻尾的徨或着,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 想做什么,那段时间我常常失眠,总是面色憔悴,不得不靠口红来增色。识得海子也就 是在这样一个无眠的夜晚后阳光灿烂的清晨。那天早晨,坐在通行车上,神智是百分之 百的不清醒。而当慢慢爬上楼梯时,一抬头,海子就站在那里,三月的阳光温暖地投射 在他的发端,他高高地站在那里,神采飞扬,笑得就像阳光一样灿烂。那一瞬间,我就 已经知道了他会是什么样的男人,知道了我和他会有什么样的故事来演绎,知道了这样 的故事必会有的结局,而后所有的故事情节,不过是在滋补注意润色这个构想而已。而 后的半年里,我像是得了一种症状极为奇怪的病症,此病无药可治,可冠名以爱情发烧 症,或是情感发炎症,唯有时间可慢慢冲淡其记忆,而时间却是永恒的概念。这时间, 又该要多长?半年里我们曾经同哭同笑,哭哭笑笑只是世人的痴傻已。所有的梦想都不 能阻止半年后在我生活境遇蓦然突变时我们各自留给对方的背影。我仍旧只有独自面对 生活。 而今我已无意于再回头去看那些青春路上的旧梦。两年后在离开那座小城时我已经 完全惟悴了。有友人赠书一本,扉页上题了一句:水至清则无鱼。 开始下雨了,春雨,一丝一丝,钻进我的脖子。我打个冷战。 有一次在红女给我的信中,她问我:樱,什么是幸福? 这问题让我无言了。女子思考问题的角度永与男人不同。女子的视角永远都在注视 着爱情,幸福,或是梦里的桃花盛开。幸福是什么?它不是倾盆大雨,淋尽你全身,让 你每一根神经都为之颤动。它只会是飘飞的雨丝,飘进你的发梢,停在你的眼睫毛上, 眨一眨,那凉意便浸染心头。 我想我是有些自怜了。这么些年过去,忽然发现自己是一只断了双脚的麻雀,永远 在路上在飞翔。就这样地飞过了童年,少年,,飞过了爱情,梦想,纯情播种的青春。 青春本应有的亮丽化为了月光下白白的冷。选择了一条决绝的道路。秉性柔弱却要拼命 坚强。而所有的选择都只不过是我只有这样的选择,不是我 想要这样的选择。我可以 不在乎怎样的寂寞冷清,也可以不在乎怎样捉襟见肘的贫苦──因为我不能在乎,意志 力稍一松驰,会忍不住泪水。就这样固执地独力坚持着,而人那么倦,路那么长,谁又 能总是轻描淡写地拈花微笑?? 我停住车,刹那间心痛如割。 这样的飘泊还要延续多久?这问题我不能回答。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我们都永远无法 回答。停止追问“为什么”,也许生活还可以变得简单明了。我曾在网上看见有人说: 我只想说点废话,别拿严肃的话题来烦我。 人们上网的心态有很多种,寻梦如我,如FAIR,而更多的是人们只想来网上打个哈 哈,让自己更轻松些,对梦如我们注定会为之神魂颠倒,黯然神伤。而他们却因为网的 存在而真的变得快乐。 说到底,我们上网,只是因为我们害怕孤独。 距离使我们安全,距离使我们亲近,距离产生的美丽,期盼,幻想是真实生活有时 无法企及的,如果没有那一下午风的叹息,我也许永不能分辨什么叫真实,什么叫虚拟。 如果可以称网络为情人,我只想这么轻轻对他唱: 如果 如果 如果 你不能爱我 就请原谅我的寂寞 如果我还继续爱你 也请原谅我的忧郁 如果 如果 如果 我还能爱你 而我的忧郁却打扰了你 就当它是 就当它是 就当它是风的叹息 一抬头,已是校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