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刺破表象的针 作者:竹也萧萧 mailto:zhushaobo2000@163.com 民间有一种说法:“不反腐败亡国,反腐败亡党。”或者有些言过其实,但现 时中国的腐败已到了不整治不行的地步,已是不争的事实,我们用不着讳疾忌医。 不过,我们所耳闻目睹的、与中央决心相反的事实,却叫我对目下的反腐败警示教 育并不敢太过乐观。 也许有人会反驳:这次中央杀成克杰、毙胡长清,反腐败决心之坚、力度之大, 确为空前,你凭什么泼此冷水呢? 我并不怀疑中国政府铲除腐败的决心。想当年,这样的手法并非没有用过,杀 刘青山、张子善即是先例,且效果显著,至今为国人乐道,虽说时过境迁,但依此 办理,也并非毫无震慑之威。不过,正因为时过境迁,现在再拿那样老套的办法来 对付目前的腐败,也就显得颇有些力不从心! 我乃小民,于社会太多的黑幕或阴暗接触不到,这里不便妄加推测;也没有太 多的精力作调查侦缉工作,一些听到的,毕竟并未亲历,到底耳听是虚,不提,就 以所见为例。 我所居的地方,是某省省委所在地,那里有一条新建的、美仑美涣、充满异国 情调的欧式街,滨湖临水,环境幽雅,又与不远处的一座十七孔拱桥相连,是黄昏 时漫步散心的好去处,因此我经常走过。——平心而论,这街既是省领导的政绩, 也的确是领导为百姓办的一件好事。照说,人民纳税,那些公仆们为人民办一些好 事、实事,也是应该的;但这年头,正常照章办事时吃公仆白眼、求爷爷告奶奶的 事就不少见,老提什么公仆、纳税人之类的话,还真有点自欺欺人、自我安慰或者 自作多情,因此,象这样尤其体现党的温暖的事,总还是令人感谢的!而且,在当 今,固然一谈到工程,往往便有回扣的联想;一说到歌楼酒肆,便多是否烟花之地 的猜测。但毕竟一则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信口开河;一则“扫黄打非”,这一阵子 也算是一阵紧过一阵,谅那些社会的跳虫,也会收敛一些。——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欧式街当然不仅仅是建起来好看的,自然,它还有自己的一些具体功能,譬如说如 我所见,那里便有一些比较高档的酒楼、咖啡厅、茶座、美容厅之类的,我虽无力 消费,但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已经大大提高,有力消费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我并 不嫉妒;相反觉得,这样的消费,随着中国人民生活水准的不断提高,最终亦会惠 及于我,它对我来讲,反而仿佛理想的影子,已经可以看见。——不过,走的次数 多了,也就看去了些端倪。事实上,这条街颇有些幽静,但幽静亦不掩起繁华,每 天傍晚车如流水的情形,便是明证。而这车如流水的情形,倘使你稍加注意,你就 会看得更加清楚,那亦不是因为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碰巧有私家车的都不 约而同地聚到这里来了,那些车的牌照上,分明表明,它们都是公车。——老实说, 我提这件事,连我自己也有小题大作之感,因为类似的事情,早已为新闻媒介所曝 光过,我至今还很清晰地记得,我刚上大学时,媒体还曾因为干部用公车送子女上 学很是沸沸扬扬了一阵,而那时距今已近十一年。不就是公车吃喝吗?所谓“司空 见惯寻常事”,所以全中国的老百姓应当同我一样,其实并不感到吃惊,亦不会有 半点新鲜感的;相比贪污几千万的大案、巨案,这毕竟太过微末了,不值一哂。恐 怕即使那些置身其中的公仆们,也会不以为然,并未感到有半点不妥。——直叫我 无言以对,我只能如此推断:要么是我们目前腐败的档次好比争创星级的宾馆,上 了档次之后,象这样等而下之不入流的东西在有关部门的眼里终于算不得腐败;要 么就是我们目前腐败的东西太多,而有关部门的精力有限,一时之间,实在还管不 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来。——想想也对,即使以我个人的体验,十一年间我们 的社会何时没有提及反对腐败,而类似的情形十一年来都从未消失甚至明显改观过, 又怎么能够指望一朝一夕之间,天地突然变得纯净呢?太天真了吧!再说,这种表 面上的文章,即使作足,倘若并不能触及根本,彻底清除,又有什么实在的意义呢? 弄不好,反而成了那些贯于欺上瞒下的恶吏们四下宣扬的政绩,那才是叫人哭笑不 得的事情,而这样的例子,在现实的社会中难道还少吗?所以这里忍不住提一提, 也只是提一提而已,权当是我不敢乐观的理由,并不指望能有什么其他的效应,自 己也觉得无味得很! 现在中央正忙着杀成克杰、毙胡长青们;忙着讲“三讲”、“三个代表”,搞 警示教育……廉政的风雷之声,可谓隐隐而闻,而面对这样的事实,我真不知道对 于他们,到底有多少触动呢?象这样的事实,明目张胆就摆在省委的鼻子底下,可 见中央反腐败的决心与力度真的到了某些地方,究竟变成了怎么一回事?亦可见中 央反腐败的行动,到底是止于何方?十一年了,事实上连腐败的表象在反腐败的风 暴中也没有多少改观,足见腐败分子们坚守腐败的信心与决心是多么的大,简直就 是一种有恃无恐、其奈我何的强横。也确实没有人去奈何它,包括媒体和我们的有 关部门,不禁叫人叹息;而更可怕的是,今天的人们已习惯了这种腐败、认可了这 种腐败,并且乐于为这种腐败,以致于腐败的幽灵浸漫于我们的整个社会与生活, 即使正义和良知也不得不屈从于它的淫威,这难道不是整个社会的最大的不幸与悲 哀吗?——这里顺便提了一下媒体,老实说我也颇知他们的苦衷:一则譬如他们自 身也有诸如“有偿新闻”之类辫子,还抓在别人的手中;一则是人在屋檐下,哪得 不低头,食人所供,自然仰人鼻息。所以当然不能象国外媒体那样,可以凭自身之 力,去揭露腐败,最多是把已揭露的腐败,复印给大家看看,顺便呐喊两下,一可 顺应潮流;二也算证明他们尚残存着舆论的良知。不说也罢! 据说一粒沙可知沙漠,一滴水可见大海,那么一枚针呢?想必可以轻易地刺破 气球鲜艳的表象,或许有点冲动,但到底发现了气球的本来,所以我不敢乐观! 2000.10.7 竹也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