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林篇 虽然咸阳离西安并不远,也让人难免有身在异乡的感觉,为了生存,有时是 要不得已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城市,作为一个研究生毕业软件工程师, 已经换过很多家公了,反正在哪里做都一样,每天面对的都是同样的代码,我喜 欢这些符号,但却并不觉得快乐,朋友不多,每天下班后就泡在那台已经落满灰 尘计算机前,用已经快烂掉的键盘和网络那端素不相识的人做无声的交流,就这 样日子一天天过来了。 无意中认识了安,一个在另外一个陌生城市的女孩子,我像往常问别人那样 问她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说她单身住在一间公寓里,没有工作。 那你靠什么谋生呢?我问我总是不停地坐出租车,希望能在车上拾到别人遗 失的黑色提包,里面会有一包一包的钞票。因为曾经有一次,我这样捡到一笔钱。 她这样回答这怎么能叫人相信呢,可直觉告诉我她没有骗我,即使骗,也是没有 恶意的,我从冰箱里拿了筒可乐回到计算机前一边喝一边对他说还是找个工作比 较好。 就这样,我们聊了很多,说到长相,我告诉她我很瘦,她居然说喜欢瘦的, 更让人吃惊的是她说瘦的男人比较性感,虽然我也不小了,但我是典型的知识分 子型,听到这样的话不能不让我心惊肉跳,但心跳之余还是觉得很受用,还没人 说过我性感呢! 天快亮了,她忽然对我说,我要睡觉了。可爱的男孩,早安。 我还没来得及打完最后一句话她就从网络上消失了,那么快,那么干脆,没 留下一丝痕迹!算了,最后这句话还是不说了,能不能再见还不一定,遇到的匆 匆过客已经够多了,不知道是孤独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让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还想再见到她! ※※※ 很少到外面逛,但有时也会出去走走,只是走,毫无目的的走,我喜欢在大 街上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表情,忧郁的,快乐的,麻木的, 傲慢的,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呢?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很多人孤零零的匆匆 走过,和我差不多吧,他们也孤独么? 以往在大街只是看,脑子里空空的,现在不知不觉却会想起一个人,安,这 种感觉已经不止一次了,我真的忍受不了孤独了吗? ※※※ 还是那台计算机,还是那个键盘,依然是和安在聊天,我现在几乎只和安聊 天了,虽然她说的话总是让人难以捉摸,但那种小女孩的纯真和聪慧是掩饰不住 的,越来越吸引我!我发现我的心里有一种隐藏很久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是什 么呢? 我已经知道她比我小一岁,她也知道我是搞编程的,可我对她的生活却一无 所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告诉她我由于天性软弱,从来不和人红脸,在单位 里算是个好好先生,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敌人。 她说她喜欢喝一杯冰水才能入睡,我对她说还是改掉这个毛病,会得胃病的, 她居然笑我傻,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一次她突然问我你是否做过爱?这个问题我觉得并不突然,只是她的直接让 我对她有一种崇敬,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人强了何止百倍。 我不用思考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除非是我深爱的女孩。否则我不会。我也的确 是这么想的!从我知道生命是怎样诞生的就这样想! 在和安不止一次的聊天中,我渐渐有想和她做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爱 上她了! ※※※ 我也有过恋爱,就一次,刻骨铭心的爱,也是刻骨铭心得痛,那时是大三, 我和雯已经交了两年了,她喜欢我的理由是我觉得你是个好男孩,我也爱她,真 心的爱她,她的气质和超凡脱俗的美深深的吸引着我,但我总觉得我们不会长久, 也一直以为是我自卑的想法,但这天终于来到了,突然的让我手足无措,我只记 得那天下着小雨,像电影里的情景,她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胳膊,从我面前走过, 我只记住了她说的一句话,做人要现实,女人更要现实点,我们结束了!那天我 发了高烧,整整一周没去上课,等我再踏进教室,听到的是雯已经退学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接受过谁的感情,我太脆弱了,那一次伤的太深! ※※※ 看看这个喜欢你的男人,我对安说,可能因为想到也许有一天会见到她,先 让她看看我的长相,我把照片传给了她,这是我第一次把照片给网络那边的人看。 我没问,她也什么都没说,管它是好是坏呢,看过就够了! 那天我们聊了一些很琐碎的东西,全都不着边,一直到天亮! 三天了,安已经三天没有在网络上出现了,这不能不让我胡思乱想,虽然网 络是虚幻的,但我觉得安是真实的,只有她的出现才能抚慰我孤独的心,我已经 快崩溃了,三天时间就能让一个人崩溃,我自己都不相信,可确实发生了,就发 生在我身上,这三天我每天等她到凌晨两点才去睡觉,如果不用上班我会二十四 小时不停地等的,又该睡了,我在ICQ 上输入一句留言,就倒在了床上:我知道 这种感觉不符合我谨慎的个性。但是我的确想念你。在你消失的70多个小时里面。 觉得自己面目全非。 ※※※ 我依然在等安消息,这么多天了,我要说我不得不对我惊人的毅力佩服的五 体投地,因为我坚信,安不会就这样抛下我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少天了,对于一个精神近乎崩溃的男人,已经没有心思再去 算时间了,只要知道哪天上班哪天休息就足够了,这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回家 做工作就提前给自己下了班,回到家没多久外面下起雨来,很久没有下雨了,干 涸的土地就像我的脑子一样突然被滋润而变得勃勃生机,我飞快的往计算机里输 入代码,一秒钟也不愿停下来,我想安! 清脆的雨声夹杂着汽车的轰鸣,可我似乎已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 里只有安,就连输入程序代码也变成了一种本能的反映,我仿佛听到了安在呼唤 我,不对,这不是幻觉,我马上清醒过来,飞快的冲到窗边向下望去,安在冲我 傻笑! ※※※ 这天我们做爱了,生理和心理上压抑以久东西都冲出了我的身体,作为一个 年轻男人,在安一次又一次的攻势下依然毫不疲倦,这就是一个女人给男人带来 的力量,尤其是安这样的女人,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像黄河的水一发不可收拾! 你现在已经无法后悔了,你的贞洁已被我破坏。安对我说那你就要对我负责, 不要抛弃我。我微笑着对她说,在网上你一直显得另类和沧桑。但是见到你,我 觉得你只是个小女孩,需要照顾的,甜美的。 我有了一种责任感,觉得我该照顾她,照顾她一生! 早晨醒来,在安睡梦中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带着幸福匆匆去上班了, 一整天我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一般只有女人才有的神情,同事开玩笑说咱们的大帅 哥碰上喜事了,我只是笑,现在的我只会傻笑了! 回到家里,看到满屋子晾起来安为我洗的衣服,看到安像妻子一样把屋子打 理的干净利落,更坚定了我的决心! 双休日我带安去了华山,西岳华山,不仅美,而且奇,我和安一路爬上山顶, 看到周围壮观的景色,我突然有一种重生的感觉,看到安欣喜又略带忧郁的眼神, 真不知我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的心里终于又阳光灿烂了! 我们去了长空栈道,这是华山最危险的地方,一排小木板紧贴着山墙,下面 就是万丈深渊,没有任何防护,我是说什么也不敢走到对面去的。 还没等我说话,安就说想要上去,天哪,女人都这么不怕死吗?留条命回家 吧,这种地方太危险。我说,可安坚持要上,任我怎么劝也没用,走走就好,肯 定没事。安说着就拉住链条准备下去,我突然觉得我很渺小,连个女孩子都比不 上,既然她要下去,那我也去,反正她要掉下去我也跟着!我严肃的对安说,那 就一起走!我们下去了,后面又跟上几个人! 这可是万丈高的悬崖峭壁呀,随时可能粉身碎骨,我不敢往下看,脸对着墙 紧靠着安一点点向前走,安却在那里不停的大笑,我紧抓着她的衣角,生怕她掉 下去,我突然感觉很奇怪,在这个时候我会去关心安而不在乎自己,这就是真正 的爱! 走过栈道,是一个小小的悬崖的落脚点。那里有一尊小小的刻在岩石上的佛 像。到达的人可以签名和写下心里的愿望。安问我要不要去签一个,我对安说, 你知道我刚才我想的是什么。 我突然明白死亡也无法驱除我对你的深爱。我说 ※※※ 七天以后,安走了,在机场我一直想说的话始终没说出口,就这么默默地送 她走了,我痛恨自己的懦弱,为什么没把安留下来,我是因为痛得太深还是,现 在再追究原因已经晚了,回到家里,我像一只饥饿的老鼠一样满屋乱转,不知道 该做什么才好,我不怎么喝酒,就一根根抽烟来麻痹自己,屋子里到处都有安的 痕迹,甚至我都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影,不能没有她,我的生活需要她,在坚定了 信心和估计好了时间后,我给安拨通了电话,我想都没想对安说,安,我想我一 定要请求你。请求你来西安生活,做我的妻子。 可以吗?安似乎有所怀疑,这句话几乎动摇了我的信念,但我依然坚定的回 答,可以。 你过来找份工作,我们在一起。平静地快乐地生活。 她会来吗?但我会等! ※※※ 我依然还抱有不变的决心和信念,可安好像在逃避什么,还是有什么难言之 隐,我在电话里可以听出她的不安和焦躁,我也许根本就找不到工作。我一直没 有出去做过事情。我什么也不会做。我也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我根本就已经是 个废物。安在电话里说,显得很无奈我鼓励她,但是安,你是个聪明剔透的女孩, 你要相信自己。 安说,我不了解你。我不相信男人。如果你以后对我不好,我是不是要一无 所有地回来? 不了解我,不相信男人,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我真的这么不可信赖, 真的这么没有安全感!安,你该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安的话让我失望,自卑, 我无助的叹了口气,安,不要在伤害你自己的同时再伤害别人了。好不好。好不 好?好不好?好不好? ※※※ 再没有和安通电话,可并没有因此减弱对安的思念,反倒越来越强烈了,我 又去了华山,又去了长空栈道,想起和安在这里的情景,我的眼角湿润了,谁也 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哭泣,只有我自己知道,看着一对对情侣从这里走过, 不是叹气就是说说笑笑的离开了,没有一对敢走过栈道,我看着悬崖,有一种想 跳下去的冲动,安,她又再想什么呢?一阵山风吹过,虽是微凉,却深入骨髓, 我大叫着像疯了一样冲过栈道,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真想就这么掉下去,痛快 的死总比痛苦的活要好,我并没有死,我冲过来了,不仅冲过了栈道,也冲过了 我自己,我在岩石上刻下了上次没有刻下的心愿:安,我的妻,林 ※※※ 这次真的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在单位请了假,坐飞机来到了安所在 的南方城市,这里到处都潮湿漉漉的,就像是我的心情,我一定要把安带回去。 跌跌撞撞一路问道总算是找到了安住的公寓,天早已经黑了,我拿起出租司 机找的零钱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安的公寓大门走去,天上一直在下雨,我的心情忽 然变得很沉重,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能不能把安带回去呢? 一个人影从大门里冲出来,飞快的向大街对面跑去,虽然雨水模糊了我的视 线,但那不就是安吗?不会错的,我在后面跟了上去,我实在想不出她一个人跑 这么快要去干吗,我没有喊她,一直跟着,我想看看她要去哪,去做什么。就这 样她跑了很远,我也跑了很远,她似乎是在毫无目的的发泄,究竟为了什么呢? 安一直跑到一个电话亭前才停了下来,我在街角远远的看着,她在打电话,但看 得出来她没有说话,一定是占线或者没人接,安挂上电话,靠在电话停的玻璃上, 湿透的裙子贴在她的腿上看上去格外的美,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安在给我打 电话,我人在这里,当然没人接,想是没有用的,见了面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实 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向电话亭靠近,等我开始跑向安的时候已经有三个男人从她 身边一哄而散各奔东西,虽然我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我想起了 那不祥的预感,隐约看到安慢慢的倒了下去,不,应该说是滑了下去,等我跑到 岸的身边,我惊呆了,血,鲜红的血从安的腹部流出来,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一把刀就在旁边的地上,安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电话卡,安,不要死呀,我不 能没有你呀,我哭喊着,可她又怎么能听得见呢,我慌乱的脱下衣服去捂安的伤 口,血还是不断的流出来,我能感觉到心跳,我的,还有安的,她还活着,我必 须镇定,我马上拿起安手里的电话卡插入了电话机。 ※※※ 说句实话,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医院了,可我现在在医院却很高兴,安已经 度过了危险期,但还没有醒,看着安安详的躺在病床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并不确定安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我走,我想起在我报警时辞 卡电话上显示的安刚播过的号码,那是我的电话,她究竟像和我说什么呢,告诉 我一切都结束了还是要到我的身边! 我究竟是现在离开还是等着安醒来,矛盾,如此的矛盾,看着安的脸,我似 乎什么都忘记了,还是等安醒来,说清楚吧!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了安的病床前,这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有钱的生意人, 笔挺的西装,大金戒指,他看看安,然后用一种近似于挑衅的眼神看着我,我当 然不能输给他,我也看着他! 我心里飞快的转过无数想法,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一定 认识安,并且有着某种不寻常的关系,这种感觉让我汗毛倒竖,像受了惊吓的猫! 我要先采取攻势,不能让别人占了上风,您就是伯父吧,您好,我伸出手去 说男人似乎想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你听安说过有我这么个爸爸吗?男人说那 您是?我故作迷惑的问我姓罗,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看看安, 并告诉你一句话,男人说请讲,我说别辜负了安,男人说完转身走了,走到门口, 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安说,别告诉她我来过,男人走了,走时仿佛眼睛是 湿润的,能看得出来,他对安的感情很深。也许比我还深! ※※※ 窗外依然下着雨,这就是典型的南方天气安醒了,无力的睁开眼睛,显得很 虚弱,她转头四望,看到了我,脸上闪出无数神情,林,你怎么,我这是在哪? 安说话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医院,我微笑着说我知道,可你怎么会在?我又怎 么会到这里?安轻咳了两下,是你救了我? 我点点头说,嗯,你少说点话,刚醒还很虚弱,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 安没再说话,我们都沉默了,她似乎心事重重,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我也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么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安渐渐的闭上眼睛睡着了,泪水 慢慢的从她眼角流下来,真不知安是为何流泪,欣喜或是悲伤,也许两种都有! 我也累了,真的累了,3 天来我只睡半天的觉,看到安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也趴在安的枕边睡着了我做了个梦,梦到安在为我洗衣服,为我做饭,我们一 起又去了华山,她看了我刻下的心愿,笑的像孩子似的,我还梦见安穿着白色的 婚纱站在我的身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哭了,我高兴的热泪盈眶,安已 变为我擦着眼泪一边笑着说,真傻,像个孩子似的梦是假的,但泪是真的,我醒 来时,安正拂着我的脸颊为我擦去泪水,她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我倒觉得自己 像病人似的林,你是要来带我走吗?安问我我点点头,我哽咽了,一个字也说不 出来。 其实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既然你来了,有些话我要告诉你,是关于我以 前的,也许你知道了就不想带我走了,安慢慢的说,神色很平和 ※※※ 这是喧闹的南方机场,这天难得一见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在为我 和安送行。 安,你后悔还来得急,上了飞机可就没后悔药吃了!我故作严肃的问安安冲 我调皮的耸了耸鼻子,挽着我的胳膊向飞机走去,我笑着摸着她的脸说,傻丫头 其实那天在医院安什么也没说,并不是她不想说,我给她看了样东西,看完后她 哭了,是笑着哭的,安把头埋在我的手里说,你去定机票吧,出了院我们就走。 我给安看的是一盘录像带,我用从同事接来的DV机里放给她看,里面录的是 我疯狂跑过华山长空栈道的情景,那是一个游客无意中拍下来的,为了表示他对 我的钦佩,带子送给了我。 我终于离开这里了,我再也不回来了,安在上飞机的楼梯下大声喊着,周围 的人都侧目而过,以为碰到了疯子,只有我明白安的感受,也只有我听完后感觉 无比的快乐和幸福以后你可不许欺负我呀,嘻嘻放心,你是我老婆,疼还来不及 呢飞机起飞了,带着我的安,我的爱,我的妻从南方飞往北方! (完) ※※※ 写在后面的话 本人很少写东西,只因天性懒惰,朋友给我看了安妮宝贝的这篇呼吸,觉得 实在太过凄惨,我不喜欢悲剧的结局,所以林口吻写了这篇拙作,没学过文学, 也没写过文学,更别说笑说,所以文字间难免过于幼稚,还请大家海涵,就当是 个故事看吧,安妮宝贝如果看到本人的作品,我希望她能把她那篇呼吸的结尾补 上,我总觉得让人笑实在是一种功德,比让人哭好! 友善的狗狗 2002年7月6日凌晨于狗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