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鸟儿 鸟语花香是人类最快乐的环境,鸟儿对人类是有功益的。 可是人既不爱树也不爱鸟儿。 人只爱窗外摇动的树枝。 落在窗外树枝上的鸟儿,人并不想捕杀。 鸟儿不能多呆在窗外的树枝上,呆长了,这家的小孩子拿弹弓对准它。 人老想着灭别人,是为了自己的享受。 人是活一个享受。享受就是叫别人不好过,叫别人没发活。 会杀别人的动物不止人类,那些家伙杀别人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它就是那种吃 别人的东西;杀别人是它的生命。只有人懂得享受,所以在地球上只有人是罪恶的。 动物界把人看得通透的是鸟儿。 鸟儿一年四季里、每天都看着人。 不晓得是不是天安排的鸟儿。 倘或是,可知鸟儿有多可怜。 鸟儿是最幸福的,也是最可怜的。它从一个极端的命运到另一个极端的命运。 从春天到冬天。 在春天,鸟儿是万样生命最快活的;在冬天,鸟儿是百般恶神都诅咒的生命。 鸟儿在冬天没有家。鸟儿落在没有树叶的树枝上忍受着风吹。树枝把鸟儿的家 甩跑了,也不想叫鸟儿呆在它们身上,拼命的摇,拼命的呼喊着寒冷,要将鸟儿赶 到彻底的死路上去。 冬天的树没有一条虫子。鸟儿饥饿着受着冻。早晨的太阳一出来那么大,鸟儿 每天都指望太阳将大地温暖起来。越指望太阳,大地上越冷。鸟儿觉得太阳很坏, 它待人不正常,忽冷忽热。热的时候,叫人血液沸腾直想上外崩,冷的时候叫人血 液恨不得像冰河流不动。就像人,他好的时候能把你养起来,坏的时候拿枪口对着 你。它有点想骂太阳,心说世态炎凉是不是都是叫太阳传教的。风儿就是叫太阳教 坏的,夏天的时候它是多好的东西,在冬天它这么狠恶。还有这树,它更是了;春 夏天那是什么模样,到了秋冬天,它简直变成了疯子。于冬天里,它完全不认识了 鸟儿,它一点儿也不想着鸟儿给它在夏天逮去了多少害虫。现在它们多么丑陋的样 子。一个一个都是恶魔的形状。 它们大抵根本就是恶魔的影子。 你看看枣树,它浑身的刺,它不是披着恶魔的皮是什么! 哎呀,在做好人的时候,枣树是多漂亮啊。小花儿开得像星星;它开那老多的 花儿,好像天上有多少星星,它开多少花儿。那花儿的味道多好闻;虽然花儿不大 红大紫,哪种花儿也比不了它有恁些的蜜蜂。蜜蜂最知道谁开的花好,对不对?枣 树的花是最好的花。谁料枣树原来是个魔鬼。原来只想它身上长满刺是保护自己的 果儿不让人摘吃。哎呀,想起它的果儿,那真是好果子呀!世界上就没有和它相似 的果儿;单自的一个形式,这就是最好的。它们并排排挂在果梗上,它们那样式, 叫人想到是人安上去的。是一个仙女爱玩儿绿泥巴,她捏一颗颗果儿安在枣树上。 它来自仙女的手,故而它没有熟的时候,人也都摘着吃。它绿得跟叶子一样绿, 没有一点分别,它掩藏自己不让在没有长熟的时候给人吃光。它不像翡翠,它就显 得很粗糙。它是真的粗糙。它粗糙,因为它是仙女捏出来的,仙女手上也有指纹。 啄它一口,想象含住了仙女的手指头;吃青枣儿,令人陶醉。它红了,它红得也跟 人家不一样,如同一大滴滴血悬在树枝上,这叫红得实在。因为它的红,人命名了 一种颜色,叫枣红。这是仙女送下来一颗颗善良的心,叫人吃了都善良。这个时候 的枣树像一个头上戴满零碎小红花的姑娘。一朵红花是一个呻吟痛苦的小美丽。姑 娘头上的小红花呻吟被割断了血脉(人把花朵单一的视为生命,将它从根枝上拿下 来),红枣呻吟善良已熟透,善良分量使自己在离分母枝。红枣是一种痛苦的美, 又是一种善良的的美。善良人看到它的美,邪恶的人看不到它任何啥。仿佛枣树把 善良全给了枣儿,枣儿落到地上,枣树开始邪恶起来。它的风都带刺儿。 在风和日丽的时候,鸟儿飞到枣树身上,打它身上找些虫卵吃。哪种树上都有 虫卵,鸟儿完全可以撇下它。鸟儿爱护每一种树,让每一种树在来年春天都美丽。 在树上找虫卵比在庄户院子里觅粮粒难,鸟儿宁愿受饥饿。虽是树在冬天邪恶, 鸟儿还是愿意多在树上。鸟儿离开了树,树不是通底的在冬天没有一点可爱之处了? 再说,到庄户人家里觅粮食,也不安全,家家的小孩子都知道捕鸟的方法。人 不知道是鸟儿在树上为他们守侯着春天。人虽则不爱做好事,他的确也活得不易, 人自己常说活着不易;他哪里有鸟儿的活得不易一半。上帝把百分之九十的苦难交 给了鸟儿。鸟儿只在花开的时候快活那一下子。在鸟儿快活的时候,人得到了最大 的快活。 冬天唯一给鸟儿安慰的,是开了梅花。 鸟儿欢天喜地地登到梅枝上。鸟儿到梅枝上,它对梅树感恩戴德。设如没有梅 树在冬天拿出花朵,别的树在春天还记得什么是花朵吗?鸟儿认为是梅树救了所有 的树。 梅树确确实实是树的大救星,它们的数量那么少。救星不是很多的。 鸟儿千方百计的寻到梅树看梅树一眼。看梅树一眼,它们便不会被冻死。 在人家都死的时候,它独活,梅树是上帝在睡梦中的创意。外面是冷的,上帝 的被窝儿是暖的,梅花开在上帝的被窝儿里;上帝醒了,梅花跑到屋外,梅花就在 冷中有存。梅花带着上帝被窝儿的温暖。 梅花的美态是上帝的几个闺女的美态。那至少也是天上仙女的美态。 也不知怎么梅花从天上来到了地上。仙女常常下凡来,应是她带来的。 梅花肯定是仙花。你想想,梅花有开绿花的。凡花哪有开绿花的!很少。 梅花有这一个绿,才是她唤回了春天万木的及时又绿。 任鸟儿鸣叫,鸟儿都是唤不回春天的。鸟儿在冬天鸣叫是呼唤春天,但春天不 是它唤回来的。鸟儿是最平凡的,春天在深处根本听不到它。 恐怕其实春天谁也听不到,人的屁太多,春天早因人的屁响捂了耳朵。 恐怕春天也闭住了眼睛,她不想看到人的勾当。 春天眼睛、耳朵都没有了,她只有靠感觉知道事情。梅花一个人把春天叫回来, 它给寒冷的大地输送热血。 鸟儿鸣叫帮助人类知善。人无论何时听到鸟儿叫都想到春天;在春天里加数爱 春天,不是在春天里想望着春天。 人爱听鸟儿叫,也爱听打鸟的枪声。 鸟儿呼唤春天,它断肯不是在春天里好有藏身之地。它爱花儿,它希望平地上 是人间天堂。花主梅花来自天堂,它崇仰梅花的出生地。 有朝一日人间成了天堂,人类人人都是上帝。鸟儿有这个想法吗? 鸟儿不诅咒人类,它成天指望人类变好。 鸟儿希望人类好到这个程度:像雪天中的梅花。 它来到梅枝儿上,这样的人类则更好。 雪天中,世界显得那么干净,下雪,是不是能够刷新人类的灵魂?鸟儿在严寒 中祷告降雪。 降着雪,鸟儿睡在梅树的树窟窿里。 梅树窟窿里真暖和。鸟儿想象感受到了人类的心灵。 外面的雪花儿,鸟儿也有了幻想。它们是婴儿的梦。婴儿一天到晚看到的是妈 妈的笑脸;他吃不及的妈妈的奶,滴滴答答流在妈妈的衣裳上,流在他的小手上, 妈妈的奶流下来变成一片一片的。婴儿看了他小手上的妈妈的奶和妈妈衣裳上的奶, 记着妈妈的笑脸,他做梦雪花飞舞。雪花儿来自“母亲”的胸怀。 “母亲”的慈爱布遍地表。麦苗像得到棉被得到“母亲”的关怀。麦苗在酷冬 得到“母亲”照护,在来年春上蓬勃返青,在夏天结下粒粒硕果。 小麦养着人类。 人类吃这样的粮食咋不能满膛善心? 人类对待大自然爱于抢劫,他们人与人之间也不友好,他们在自己的相处中表 现得是更坏。他们人跟人打交道,不是偷就是杀。 那些婴儿都没长大吗? 这些人明明都是婴儿一步一步长大的。 婴儿在长大的过程中,谁给他们灌了什么汤? 魔鬼在他们的嘴边抹了毒。 俺鸟儿什么时候都没看到过魔鬼。 那么,破坏人类心灵的是什么?鸟儿向梅树窟窿外面的飞雪问。 飞雪一向无声,它永远无声。 天地一片混沌洁白,恍乎人间没有了人类。 雪越下越大,越来越掩埋了污浊。就这样蓦地地球干净得一尘不染。 鸟儿在树洞里发呆。 最后鸟儿想,雪究竟是什么? 雪是人类的一名老师,它教会人类知道什么是纯洁。 人类终古也不被雪教会。 人压根儿就不叫雪教,在雪还没停好的时候他们就出来打扫雪,重新拉出来污 浊。 再想下去,鸟儿觉得焦闷。 鸟儿打树洞里飞出来,遨游飞雪中。 遨游飞雪中,俨然是一个梦。 遨游在上帝的心灵中,又认为是。上帝的心灵完美无瑕。轻盈而又厚重。温馨 的寒冷入透身体,直把自己洗得像一片雪花圣灵,有鲜花那样光美。 想到鲜花,鸟儿看到了婴儿的脸蛋儿。 这(些)婴儿的脸蛋儿分明是一朵朵鲜花。婴儿的脸蛋儿跟鲜花有区别吗? 一会儿,鸟儿飞到了一块梅林。 婴儿的脸蛋儿跟鲜花真是没有区别啊。它觉得这些梅花是婴儿脸蛋儿的神韵。 梅花蒙着雪,正是婴儿脸蛋儿上渍着妈妈的奶水。 再大的雪总不能蒙住梅花的红。就像再黑的夜间,妈妈总能看见自己的宝宝。 梅树在雪中,才得到了大名。人要的是雪中的梅花。这是一种无以伦比的美。 一朵鲜花,一盏朦胧的朝阳。一朵梅花是一个心灵中的梦。一团团氤氲,纱棂 中的烛光。形象上最像纱棂中的烛光。烛光是新婚夫妇爱的热血,温柔地流放热烈。 这是最幸福的东西;幸福的内容:希望,善心,喜悦。光线飘溢,似美女眼光的顾 盼;美女希望爱情。光明之鲜亮,媲如美女的耳坠儿;那耳坠儿都是金玉,善者为 金玉。 动人之诱惑,比若美女头上的蝴蝶;蝴蝶捉住美女花,获得天大的喜悦。雪中 梅林梅花是一汪洋纱棂中的烛光。这里包含着无数对新人的幸福。这里是世界的力 量。 人类的善良动为,在这里孕育着。抖颤梅花的风是上帝的心跳。 这种颤抖是人一辈子不要学来的韵律。记不起做婴儿时,不知道婴儿跟雪有关 系,不知道婴儿梦雪时他在梦中的哏哏儿笑也成为上帝的心跳。梅花孕育的人类善 良动为,花开花落,人类不食梅花,吸收善良。 人也爱梅花,却长直的脱离了上帝。 人到了儿为什么不遵守上帝给他们制定的人类纪律?鸟儿在梅树上问天。 小小鸟儿,心之大。它的心事压得自己疲惫,飞来梅林中,不久,睡了。 当鸟儿醒来,雪停了,几个小孩子在梅林中堆起一尊雪人儿。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