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生 作者:唐新荣 我喜欢孤独,也习惯了孤独。 思考问题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在宿舍、在办公室里,静静地享 受浩大的空间,尽情地放飞思绪,那惬意的境界也只有过来人才体会得到;休闲娱 乐的时候,我也习惯了独来独往,不是我不合群,而是我觉得一个人无牵无挂更自 由,更有情趣些,高兴了可以呆上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不高兴可以立马走人。 当然,我还可以举出梵高、卢梭他们在孤独中创造奇迹的例子来。 可是今天,看旧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我一个人的氛围被打破了。 陪我的是L小姐。 平日里看电影总是一个人,买一个中间的座位,恭敬地坐着,然后专注地欣赏 主角和配角的表演,然后漠然地离去,一句话也不用说。可今天不行,不得不环顾 四周看有没有熟人,也不得不随时转移注意力的视线来听她的问询,还不得不恰到 好处地递上手绢替她拭泪。 次数多了,我便轻声地提醒她是否可以把抽泣声放得优雅些,更轻些,别太惹 别人的目光了。 “其实想开一点,电影毕竟是电影,夸大的虚构,蒙太奇的手法,不值得动容, 欣赏就够了”我提示她。 “你这人好狠心的”她回敬道,继续抽泣着。 我耸耸肩。女人就是多情么,眼泪似乎也太廉价。 散场的时候,我环顾四面,没有熟面孔,便松了口气。 离去的时候,我发现一个与我年纪相近相貌酷似的年轻人陪她向阴暗处走去。 揉揉眼,那人便不见了。 一弯新月象镰刀,高高地悬挂在他们的头顶。 后来,看过这场电影的人都说这部电影真实得感人落泪,我才发觉我的木然L 的真实。 L算不算我的女友,似乎我从没有认真想过。 其实,是不是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心不是隔着一层肚皮么,还是不捅破为妙。 我在想,既然这个世界没有真实的东西可言,我干嘛要无私奉献出自己的本来 面目呢? 只要你于我有利,我有求于你,我们就可以立时建立一个临时联盟,乌合之后 各赴前程,皆大欢喜么。 我与L,其实也只是相熟,说是相熟也只不过因为我是老师,她是学生。说是 老师,其实我们还应属于同一年龄档次的人。 年龄的相近、阅历的相似、异性的相吸,自然会让我们结成一种联盟,相互的 利用的想法彼此心照不宣。 我是二年前研究生毕业留校的,起始是给一位老道似的先生当助手,干些辅导 功课和批改作业之类的杂活。 后来由于这位老先生的古板和保守的教学方式很不受学生欢迎,他便疑是我在 背后捣鬼,一气之下我主动辞职,放弃了这条中国式的由助教到讲师到教授的慢性 成材道路。 放弃一种既定的道路,就等于把自己架到火山之口,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玩火等于自焚,这是苦训。 我不在乎这风险的严峻性。当然事态发展远非不在乎那么简单,我意识到了这 一点。 我要走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 后来,我的研究生导师建议我是否可以先开设一门受学生欢迎的选修课,一则 锻炼自己,二则树立声望。 我茅塞顿开。一种投机的冲动在激励我,不成功,便成仁,我摩拳擦掌。 在近乎三个星期的调研和三个星期的可靠性认证后,我花费了二个月的时间搭 上一个假期整日泡在图书馆里,贪婪地琢食着古今中外的哲学史和思想史的肌肤, 之后,一部洋洋三十万的《西方哲学流派的重新划分》的讲义便摆在导师面前。 我看到了导师一脸的兴奋。我真诚请导师这我的讲义写了序,如果说能出版的 话。 原来成功之路竟这么艰巨而简单,我几乎自跌眼镜。 不出所料,这门选修课的开设不仅真补了我校哲学教学的空白,而且吸引了越 来越多的旁听者,包括我的导师。 当然,这其中就有L和C。 我记住她们的名字,是在一次惊险的教学之后。 那次我讲授叔本华的缩命哲学,我在连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情况下,就急于把叔 本华的一些观点稍加歪曲然后介绍给我的听众。 结果一大堆提问塞到了我的面前。 尽管我可以援引叔本华的名言“嗯,就是这么回事。”来回答那些我不能具体 或不能完整作答的问题,但从后排传来的一个娇柔的提问却让我一时语塞 “请问老师,与叔本华同期的中国思想家用哪些,他们的思想差异是否反映了 当时中西方的意识上的差异?” 我注意到了提问是一个架着眼镜的学生。我心里猜想,这肯定是位难缠的学生, 起码她明白这个问题是我不能用“就是这么回事”所能回答的。我更猜疑,她是在 拈我的份量,是在考察我是否有能力有资格同她缔结联盟。 我明白了,想吃鱼而不吐刺、想吃肉而不咕骨是不现实的,至少不会让人那么 痛快淋漓。 作为老师,他在学生面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是提问,为师之道也有这么一 条,反诘学生,也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掩饰尴尬。 我决定试试。 于是我反问。 “在座的有哪位能回答这个问题?”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前排正中的一位女孩替我解了围。尽管答案与我的某些 理解相左。 接下来,我便大谈中西方文化比较学,大谈这位近代的思想家。从他的思想体 系的形成到其思想发展,从他的出身到他的贫困到他的官场失利,并不失时机地描 述他的爱情史,看着听众们一张张虔诚的面容,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耍弄人的满足 和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讲课下来,我发觉我的手心都在冒汗。 后来,我了解到给我出难题的学生叫L,那位替我解围的学生叫C,而那天刚 好她手里有一本叔本华传记的书。 感谢C。 建立联盟的渴望是双方的,可能L比我更甚。于是我们有了一种交往。 更多的时候,是L来找我,具体她到过我宿舍几回,我这个哲学非经济头脑是 记不住的。从小到大我就讨厌数字。比如她曾几次告诉我她的生日,可我老记不住。 只有在领薪水的时候,我才体会到大数字的可爱,而且工资我会计算得一分不差一 厘不少。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私下竟能叫出我的乳名,而不象课堂上称我老师。 我觉得心里有一种对母性的感激,一种无言陌生的亲切。要知道尽管我有母亲, 但我总觉得缺少母爱。 每次她来,除了象征性的几个问题外,总带有女孩堆中的近期新闻。有时我明 显感觉得出,她是有目的在制造一种氛围,指向性很强的氛围,在温不经心中把我 引入到那种神秘深处……。 我有时想逃出来,可我马上会想到我们的盟约。 逢场还得作戏呢。 有次,她拿来了她的一封同学来信,让我看,天啊——她的那位同学竟同时跟 三个男孩子谈恋爱,她同学还振振有词,理由是她最喜欢的那位男孩也同时跟三个 女孩玩火,她说,他们是公平的。 逻辑学上没有的逻辑,女孩子的逻辑。 我问L对此事的看法,她笑而不语。 有时,她见我心不在焉,就恰到好处地打住话头,然后款款起身告别,袅袅婷 婷地飘出去。 我不用送她,她也不会让我送,这是盟约。怕别人知道。 带上门的声音很轻,可高跟鞋下楼的声音清脆,蓬嚓嚓似的,很让人感到那是 慢三步优美的旋律。 我喜欢这种声音,它会让我联想到她的背影。 她有一副娇好的身材,谁见到都会惊叹这个上帝的杰作,一切都那样恰到好处 和极尽自然。 一本书上说,美人有三种,面容和身材都俱佳的为封面美人;面容次之身材娇 好的称背面美人;嗓子好面容身材不行的称隔壁美人。 按这个标准,L属于地道的背面美人。 她的面容因为两眼有点错位而略显一般。 这或许是上帝的公平之处。 所以她在注视你的时候,你绝对认为她是在斜视你,所以你会不由自主地感觉 到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相书上说,这类女孩子是烈女,克夫的。 不过,我倒发现,她那双眼好幽怨好深沉的,里面储着的一定有好多好多的故 事呢。 每次她望着我,我望着她时,我就会感觉到似乎可以从她眼底里捡回我失落的 过去。 我绝对是属于那种不知道爱情滋味的人。 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女孩,也没被女孩爱过,所以也就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了。 我甚至不敢承认自己有过女友,因为我是不愿随便盗用友谊和爱情的神圣的。 一次我应邀去她的宿舍,是因为想见见她的男朋友。 L昨夜来找过我,留了个字条,说她的男朋友今天会来,要我去陪陪,一起玩 玩。 这是我第一次去她的宿舍,以前曾有过机会的,但终于没有去成。 她住在一楼,八人房间。我去的时候,那七人不在,真巧。 她的床靠里,下铺,床上一切都整理得有条有理,如同她今天的装束,一丝不 苟一尘不染。 写字台亮着柔淡的光,从绿色的罩帘中透出来,显得朦朦胧胧,桌上横七竖八 摆着几个精装的厚厚的书,其中有一本我送她的诗集,里面有我的几篇拙作。 她的男友不在,我有点不是失望的失望。 她说:“他有急事,刚走,不好意思。” 说着递给我一杯浓浓的咖啡,顺便收拾摊在案上的几本书。 “太乱了,来不及整理。”她把书摞了摞,说,“坐呀,随便坐呀。”有了主 人的允许,我便选了她的床沿坐了焉。 我呷了一口咖啡,定了定神, “是否再加点糖”她问。 “不了,谢谢!”平日里自信的我今天竟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丝紧张。记不得那 晚后来的事情了,我只知道我是逃循似地走的。 后来有一天,她告诉我她的所谓的男朋友纯属子虚乌有,她是撒了一个美丽的 诺言把我骗到了她的领地,如同狡猾的狐狸骗到了温顺的羔羊。 她问我她是否象一只狐狸,我说眼睛象。 她又说她倒希望我是一只羊羔,可异我不是。 “本来吗,我只想见见你,并期待能看到一个男孩子吃醋的样子”她兴犹未尽。 我知道她感到遗憾,因为那天我除了一丝局促不安外,根本就未想到要吃醋, 自然她要失望了。 我是无意中没上钩,我感到欣慰。 不过,我倒希望自己是一只凶狠的狼,从远方的草原奔来,一身凛冽,那才够 气派。 我们也曾有过轰轰烈烈的一阵子。 那段时间,我从导师那里借来了限制发行的正宗版发行的《金瓶梅》,脸红心 跳之后,感叹原来性爱描写竟可以这样裸露和深刻。 前人真伟大。 说给L听,她倒认为那没什么,只要不想歪了。 一天晚上,我正准备就寝,她来了,径直坐在我的床上。 带来了一脸的期待。 我吻了她,生平第一次吻一个女孩。 “第一次吗?”她问,有点挑逗似的。 “嗯。”我回答。 莫名其妙地我想到了潘金莲,尽管一生风流,兴许没尝过被真吻的滋味呢。我 们的吻是真吻么?吻在脸上是礼节性的,舌头与舌头打混才是真吻。 我感到做现代人的幸福。 我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C,此刻她在干什么呢?是否正和那个奶油小生也在干 同一勾当呢? 心里涌起一股酸味,渐渐地竟漫到了我的脸上。 L迷乱地望着我,我猜她一定想象不到我在吻她的时候竟想着另一个女孩。 我有了种深深的负罪感,继而又变成了一种犯罪后的快感。 后来她说她累了,不走了,就在我的房间过夜。 我惊诧于她一脸的自然,兴许是感情的流露了呢,这可很危险,会破坏我们的 联盟的。在一丝邪念过后还是哄妹妹一样把她送走了,我必须牢记我们的盟约。我 觉得在高潮乍到便戛然而止更能体现出我的本色,当然,这也是一种艺术。 这是我第一次送她回宿舍,在男同志不得入内的告示牌前我止了步,看门老头 恶狠狠地把我扫视了一遍,好象我是干了她的女儿一样令他浑身充满了敌意。 可我依稀记得白天在路上碰见他他还低头哈腰地问我好呢,那一付笑容那里去 了呢,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C也常来我房间,她比L低一年级。 C倒属于典型的封面美人,在我的五十多个学生中,她如同百花从中的牡丹, 一笑一靥都是那样灿烂动人,谁见了都会感叹世上竟有如此尤物。 有如此漂亮优秀的学生,我倍感荣耀和满足。 尽管如此,我还是自惭形秽,我这个当老师的太没特点了,往台上一站总显得 有那么一种比较大的反差和不协调。 有一次课间休息,我请C谈谈对我的印象。 “侏儒的身材,巨人的胸怀。”她一语惊人。 我没想到,我在课堂上用来评价拿破伦的话,竟被她用来回赠我。 是夸张、讽刺,我感到一阵茫然,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 无缘无故我又羡慕起那奶油小生来,我不明白分他凭什么竟能获得C的爱情。 C的爱情应该是轰轰烈烈才是,正如约瑟氏与拿破伦。不过我真的象拿破伦么? 我甚至有点忿恨了。 只是我觉得,不论怎样,犯不着跟一个学生为一个学生的爱情去大动干戈,犯 不着因此去招惹教务处长阴森的目光。 何况我立足示稳,乳气未干。在这个勾心斗角而又人人充满] 骄傲自信的大学 校园里。 何况还有L那双错位的目光盯着! 何况教师守则明文规定老师与学生不得进入那种关系! 可我与L制造kiss的时候,为什么会想到C呢?在与C谈话的时候又会想 到那奶油小生呢? 是因为她人美丽;还是因为骨子里尚存着对她的一丝邪念,还是欠着她的一份 感激? D是我中学时代的一位老友,那天他携带一女孩来访,L刚巧也在,顺便我请 她作陪。D如当年,只是更新潮了些。一进门便操着那牛叫似的嗓门介绍他下岗后 的几年如何发财,如何闯荡,如何风流的,说得我心惊肉跳,一个劲自认枉度此生。 未了他便拉了那女孩出来,介绍说她是第八个情妇,接着他又纠正说他还没结婚, 她也算不上是情妇。没想女子不但没生气,反倒一副受宠若惊的得意劲。 更令人惊奇的是,L竟一脸的赞叹和羡慕。 老友还在高谈阔论“人生在世,过往烟云,活着就应洒脱些,不要患得患失, 不要人为制造禁区,来框住自己。” 我听到L几乎在喝彩。 “所以,我主张效法西方,降低婚姻的约束力,合则聚,不合则分。一个人一 生至少应有三种婚姻,第一次是为了体验,第二次嘛是为了成熟,这第三次嘛是为 了归宿。” 我似懂非懂,L却在使劲鼓掌。 看来我这个讲授古代西方哲学的老师还没来得信接受西方的新潮,我想我应该 在后面的教学里加入性哲学的内容。 问题是在图书馆是否有这方面的文献,要不就只能申请出国考察了。可更关键 的问题是老友带来的观点是否真代表着一个西方的流派呢?我更想进一步向老友请 教,但又拉不下脸皮。想请人帮忙,但看她一脸的兴奋,一脸的祟拜,我想她一定 提不出问题了。 我望着他们如同望着外星人,我们之间骤然拉开了距离。 某一个下雨天,C突然跑到我的房间。看她的脸色,凭直觉我猜她一定发生了 什么事情。她坐下后便泣不成声,从她断断续续的倾诉中我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 那个奶油小生耍了她,又跟一个什么省级领导的千金好上了。 “又一个投机者。”我恨恨地想。可脸蛋和脑瓜都管用而又工于心计的女人, 怎么轻易给耍了呢。 她说她的伤心并不是为了他,她只觉得一年多的恋爱就因为她没有一个当官的 父亲而告吹,她咽不下这口气。 末了,她说:“下辈子再不愿做女人了。” 我能说什么好呢?下辈子的事现在想也没用的。 “失去了就失去了,不值得留恋的东西失去了也是一种幸运呢。”我安慰她。 “好了,不谈这个,来帮帮忙忙,炒几个菜。”我转移话题。 “就所这道菜命名为‘阿Q菜’吧。”我提议。 她破涕为笑。阿Q再生了,活生生的,我想。 这以后几天里,C总有点神不宁舍地来我的宿舍找我,自然我这个当老师的只 好放下教案,放下时下热门书刊,放下通讯联络事项,来全心地陪她聊天,谈尼采、 歌德、叔本化,我尽量回避着不角及那个令她伤心的话题。 我知道,她这个时候最需要关心和劝导,而我又责无旁贷地必须承担起来。当 然更重要的一点这是我捞取资本的一个机会。我感到我的肩上又增加了一份重量, 只是我能信任这人生老师的份量吗? 其中有一天我送她回宿舍,我们边走边谈。我有意绕道走的,她随着我。我不 敢径直送他回宿舍,我害怕看到L的那双错位的眼睛,更害怕看门的老头的敌意的 目光。 在垂柳拂波的校园湖畔,她突然挽住了我的手,我默许了,我不能拒绝而让她 伤心,不管怎样我认为这至少是一种无言的安慰,何况其中还包容着一种信任呢。 我觉得此时更多的是在尽一个兄长的义务。 “老师,吻吻我好吗?你愿意要我做你的新娘吗?”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好一阵激动,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 “C,我很喜欢你,就象哥哥喜欢乖妹妹一样。当然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好 好休息一晚上,静静地想一想,你会振作起来的。”我一脸的诚恳。 “我知道你现在瞧不起我了,你讨厌我是么?”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以前,我祟拜你,但又有点瞧不起你,你的学问让人羡慕,可你的身高风度 的缺陷是无法弥补的,我是说实话,现在看来,从前我是错了,你是好人。”她接 着说。 我是这个世界的好人,我感动而又伤心。 其实,我只是一个哗众取宠的投机者,总在借助学生的幼稚来达到自己站稳肢 跟捞取资本的目的。 我是好人吗? C又是好女孩吗? L呢?我又想到了我的盟友,她是怎样的女孩呢? 我决定考虑一番。 我给L个电话,传回的声音似乎好激动的,我很自然可以联想到她抓话机的手 一定在发抖,表情也一定是一副受宠若惊的形态。敢情这家伙是动真格了,我想。 “这一星期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几次都吃了闭门羹,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她 一来就兴师问罪。天可怜见,没让L碰见,要不……。 我又看到起了那双错位了的眼睛,心里不由一阵寒栗。 “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我似乎变得强硬起来。 要想知道我的行踪,就得做我的妻子。“你够格吗?”我心里想。但我还是希 望她能从我的目光提示里明白这一层含义,但她终于没能理解到这一层,我感到遗 憾。 一番舌战之后,我得出了结论。L与C各有各的长处,她们不能划归一类,比 如说,C就只适于做情妇之类,但L对我是专一和痴情的,尽管她有时是天使,有 时象魔鬼。有意之中,我剥皮似的盘问了她,她却茫然无知。 我是伤害了她么。我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幸运还是悲哀。 C休学一年,临行前来向我道别。 “有时我真想就这么永远休息下去。”她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谢谢你,老师。”她最后说。 这样也好,只是一年时间不能见到她,我有点若有所失的遗憾。是我建议她休 学一段时间的么?可直接原因还是那个奶油小生。我真想揍他一顿。 这以后的每次,我看到他与那位领导千金搭肩而行,心里就多了一层对他的鄙 视。唉,一个局外人,本不应该知道局内事,但知道了就等于多了一层压抑。哀莫 大于心死。 C的心死了么。这么优异的女孩,竟然会有人不懂得珍惜,我不会原谅这个事 实的。可我为什么偏偏又会是她的老师呢?要是我们是同学,要是我不曾知晓她的 这番隐私,要是没有L那双错位的眼睛,那该多好! 百分之百,的要是让我在L与C中选择一个,我会选择C,而不是L,我想。 这也许对L太苛刻了一些,绝情了些,但我还能怎样呢?尽管我们是盟友? L大学毕业了。 按照盟约我兑现了我的诺言,让她的选修课轻易地得了高分,作为毕业论文的 指导老师,我也轻易地让她获得了优秀。 我呢,有了她和其他学生的鼓吹,也由于有几篇专著压台也将破格提拔为高级 讲师。只是关于我与L的关系传闻让几个老学究颇有微辞。这时L勇敢地站出来为 我辩护,令我感激万分。我知道了联盟的可贵。在我与L的游戏快要完美地收场时, 我有了一丝留恋,但马上又被一种心情代替了。 临行前,我送她上车,L出奇地没有流泪。她留给我一封信,说一切都包容在 里面了,我点了点头。末了,她叮嘱我回校后,一定对C好,别再伤害她。 原来她一切全明白,而我却一直自作聪明。 火车终于走了。 L也走了,带走的还有我们的游戏,还有我们似是而非的爱情。只留下我一个 人,孤零零地品尝那一份苦涩,一份愉悦。手里紧攥着那封信。 远处飘来了姜育恒那忧郁的歌声————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背影已远走……” 送走她的那个晚上,我作了个好梦。梦见L和C都回来了。 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相貌酷似的年轻老师又在讲台上下同她们玩着同样的游戏, 一如当年的我。 梦醒时分,我又在怀疑刚才是不是在作梦,我甚至担心,假如梦想成真,我会 不会又故伎重演。 此所谓禀性难移么。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