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儿 作者:一氧化碳 mailto:zheteng@etang.com (一) 我最能代表穷人,因为我很穷很穷,不仅仅我的口袋里掏不出零花钱,就连我 的家里也仅仅住着几十年前的、一下雨就会漏水的、烧煤炉子的、墙皮总是一块一 块往下掉的的房子。 我身边有四个亲人:奶奶身体不好,一直卧病在床。父亲是个普通工人,整日 在为了家庭而忙碌。母亲退休了,身体状况本不好的她却又要到居委会去工作,每 月挣的400元钱工资仅仅能够我的一月电话费, 因为我要为另一个亲人而相思,她 就是我的郁儿。 我的Ticq里只有郁儿一个人,不仅仅是Ticq,就连我的灵魂,我生命中感情的 全部都给了我的郁儿。 一个十九岁的我,一个穷学生,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穷学生。我没有钱。我无法 和郁儿交朋友,虽然我们彼此相爱,郁儿从来不勉强我,当我心血来潮想和她见面 的时候,她总是说: “一氧...好好照顾你自己”。 认识了郁儿一个月后。我的大哥说:我要去卡塔尔了。我的二哥说:我要去新 加坡了。我的四弟说:我要去乌克兰了。于是他们都悄悄的飞走了。 我现实中的最好的朋友们都消失了,所以我更加坚定的投入到网络上去,去找 我的郁儿。 (二) 在那间杂乱的、黑暗的、墙皮脱落的的小屋里,我深爱着我的郁儿,一种无法 自拔的爱,一种发自内心的爱,一种一尘不染的但是只局限于14寸显示器的爱。 郁儿一个人静悄悄的在Ticq里沉默,我们很平静的继续着,终于我又忍不住开 口了: “郁儿,我们见面吧...” 作为一个孤独的人,我一直怀疑我现在有心里障碍。我从上网到现在整整两年 零十三天,我依稀记得当初我是多么活跃在聊天室,我是多么疯狂的在oicq上恋爱, 我又是多么无聊的申请了Ticq。 一切的活跃、发疯、无聊只能证明,我爱上了郁儿,爱上了上网刚刚两个月, 沉默的,纯洁的像雨后空气的郁儿。 “一氧...好好照顾你自己”。 “郁儿...” 郁儿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情况下出现的,那是一个周末的清晨,我打开oicq,竟 然发现我的朋友们都在睡觉,oicq里一片灰暗,我的手很无聊的双击了Ticq的蓝色 菱形图标,郁儿出现了。 仅仅是一个月,爱情虽然不是随便的,但也不是缓慢的,郁儿似乎总在家里, 她打字的语气有些无力,她很文雅,也很羞涩。她说她的身体像墙壁一样的苍白, 我不禁抬头看了看脱落的墙皮,郁儿总是在沉默,但是她不可抗拒,至少我是这么 认为的。 我扔了我的主页,关闭了oicq,删除了聊天irc。终于一天我鼓起勇气对 郁儿说: “郁儿,我把一切都给了你”。 “一氧...你太傻了,你会后悔的”。 我不止一次的冲动,我告诉她我爱她,她沉默了,不过我的信心很足,我敢肯 定她也爱我,我能感觉到,她从来不和我用网络以外的通讯工具联系,我要给她打 电话,她藏起了电话号码。 “郁儿,你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郁儿又沉默了。 (三) 郁儿把我当做了她的亲人,她甚至把她的Ticq密码告诉了我,终于有一天我忍 不住好奇,登陆了她的号,不过我马上感到了羞愧,因为她的ticq里只有一个号码: 716160,姓名:一氧。 当时我感到很欣慰,因为郁儿是我的。 什么是爱,无法描述,也没发用笔来形容,就想我无法给郁儿写情书一样。郁 儿每天都要给我发mail,上面只是普通的几句话:“注意身体”、“幸福”、“天 冷了多穿点”。郁儿每封mail里总要夹着一个附件,附件是一个小小的图片,上面 是一个闪亮的星星。 “一氧,我每天都给你叠一个幸运星,你喜欢吗”? 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头脑冷静的我必须对得起我的爱,我不能冲 动,我很冷静的告诉郁儿: “郁儿,明天是我的生日,你就把你做为生日礼物送给我吧”。 面对这个无理的要求,郁儿沉默了。 (四) 沉默的郁儿送给我一大瓶他叠的星星,在那个苍白的上午,如同郁儿的脸一样 苍白的上午。 我仿佛又看到她站在115路站牌下面,站在中华网的大幅广告旁边,那个娇小、 苍白的她,那个大眼睛、长头发的她。那个很朴素的她。 那天我为什么哭了? 我必须接收一个突然的打击,现实告诉我:郁儿不会说话,也听不到任何东西。 我是多么强烈的盼望着她能亲口说出“我爱你”,可是现在成为了泡影,我的 郁儿只能够用清秀的字体和苍白的键盘来表达她那份羞涩的感情。 我们坐在麦当劳里,郁儿的脸色很苍白,苍白的有些不自然了,她一直在望着 我,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们就这么沉默的坐了半天,她看出了我的那份自私的、 虚伪的失望。 我的郁儿静静的在一张纸片上写着什么: “一氧,生日快乐” 我强颜欢笑。 “一氧...”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虚伪,我不想再怀疑自己的感情了,我的眼眶湿润了。 “一氧,我...我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郁儿是咬着嘴唇写的,我脑中一片空白,突然站了起来,慌乱中碰翻可可乐杯 子,郁儿有些不知所措,她也站了起来。我感觉自己紧紧的拥抱了她,我流泪了, 她柔软娇小的身体一直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她也在流泪。 麦当劳里很安静,人们很不解的看着我们。 (五) 郁儿消失在Ticq是在我生日后的第三十九天。 郁儿消失在Ticq是在一种突然的情况下发生的。 郁儿消失在Ticq是以一种平静的姿态离开的。 得到了的东西总是很容易失去,我竟然如此迅速的失去了她,我每天都在Ticq 里等待她的到来,因为在我生日的那天我就用笔写下了:“我要长大,我要挣钱, 我要娶郁儿”。只因为我爱郁儿,无论她是聋哑人。 郁儿终究没有来,院门口的树叶枯萎了,掉落了,光秃秃的树杈上不久后就覆 盖了一层积雪,我依然在那间杂乱的、黑暗的、墙皮脱落的的小屋里等着郁儿,我 每天都给郁儿发mail,可是石沉大海。终于有一天我破解了郁儿邮箱的密码,看见 了无数封整齐的,署名“一氧”的,未曾读过的信,静悄悄的放在那里。 我的心很苍白,现在如同墙上继续脱落的墙皮,在一点点粉碎。 我茫然的活着,有时候我总是要两杯可乐,静静的坐在麦当劳里,我们曾经拥 抱过的地方,真正爱过的地方。 我想我能永远。 (六) 发件人:郁儿收件人:一氧主 题:无法寄出的信抄 送:无附 件:星星.gif 内 容: 一氧: 这是一封我无法写出来的信,即使我能写出来,我也不会发给你。 这封信我已经背的很熟了,但是我还是每天都要默默的念一遍。 一氧,我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但是我不得不接受一个噩耗:“我失明了”。 一氧,我无法看到Ticq中你的头像,和你的信了,我不知道我的命运为何如此 苍白,我无法想像后面的一生该如何度过。 我每天都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说 不出,没有了什么,我都能坚强的活下去,但是我失去了你。 一氧,我愿意承担所有的不幸,一氧,我知道我们都很痛苦... 一氧...好好照顾你自己 一氧,忘了我吧. ..你知道么,那天你拥抱我的时候,我很幸福,我想,对于 我来说:爱过后,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从不奢求别的。 一氧,我爱你。 (完) 2000.11.19 00:30 初稿 2000.11.19 12:35 第一次修改 2000.11.19 23:50 第二次修改 2000.11.20 14:05 第三次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