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那个了 作者:余佳 一个报告,写着写着卡壳了。我对着电脑发愣,一杆笔在牙间咬来咬去,脑 子里嗡嗡的,隐约一个老而颓废的声音在唱,最近有点烦有点烦…… 是个异常阴郁的冬日。 电话响起。动手机械接听,嘴巴里照例一嘟噜字母蹦出来,脑筋还在最近有 点烦有点烦…… 对方无声。片刻之后略带犹豫,哈……哈楼!嗯,是余佳吗?我坐正身体, 呃……是我!请问哪位?哗!我是言紫呀你个死丫头接电话不讲中文把我吓个半 死还以为拨错号了……(此处略去一大堆喜鹊窝似的噪音) 言紫是我网上的朋友,一个文学网站的编辑,认识很久了但没见过面。照片 上的她,圆脸带一副眼镜,看起来文静清秀,一会儿坐在她小屋的地板上表情顽 皮,一会儿又是旅游船上迎风破浪,还有贴在山上峭壁的倩影,从哪个地方笑嘻 嘻地跳舞出来……多样的观感象她的邮件,高兴了一天之内七八封,据说是对我 进行轰炸,不高兴了十天半个月也没一个字,我催问之后,她又嗔骂你以为每个 人都象你一样能写,惦着你呢不说你还猜不出呀这么笨?但这份友谊却是一天天 加深。 要回国的时候,言紫会每天给我倒计时,明知就算国内我们也离得很远,时 间有限见面的可能性不大,她还是非常兴奋。各种节日也有她送的电子礼物,花 呀巧克力呀月饼呀……因此后来电话上我们完全不陌生,很象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网上聊天,她说得最多的是她的男朋友,无论家里人怎么反对呀她还是爱,甚至 说男朋友眼睛很小,她妈妈不喜欢这种一线天,可她自己偏觉得小眼男生,很, 然后她打过来一大串省略号,我回问号,她再打,小眼男生连目光都色迷迷的。 我这边笑弯了腰,问她,你是想说小眼男生很性感8 ?!9494!她回一大串乱七 八糟的笑脸,再加一句,小斗鸡眼更好!余佳,你要跟我学,爱一个人要爱他的 全部:) 最后一次有言紫的消息,是为了男朋友不开心,有竞争对手。虽然男朋友还 是站她这边,但她自己心里不平,邮件都是灰云似的。再后来,换了新编辑,才 知道她跳槽了。 你和男朋友现在如何了?我听她言紫电话上语气很愉快就问。 打电话就是要告诉李,我已经……和兰朋友辣个了。(言紫是湖北人) 老天啊!言紫你……你不要紧吧?你怎么会?哐!我脑袋里警钟大响,迅速 联想到一些可怕的镜头,分手,以泪洗面,自杀未遂……或是恶言恶语,父母责 备,甚至医院什么的。 阿哟!李老子里想什么啊,我说是……辣个! 快说快说!什么嘛! 我已经结芬啦! 天!原来是结婚啊!那还有什么这个那个的,唉!祝贺祝贺哦!!什么时候 结的…… 笑笑地放了电话。想到言紫说“我已经……和兰朋友辣个了”,又忍不住笑 了一回。 这段时间追踪电视台一个炒作的热火朝天的歌星选拔赛。几万人拔出十个尖 子决赛,每周由观众投票淘汰一个,直到剩最后一个赢家为止。天才美歌,加上 等待投票结果的紧张,留下人选的欢笑,出局人物的热泪,倒是把黑暗冬日的每 个周六弄得活色生香的。决赛入围的都年纪尚轻,现剩的七个,由媒体追踪报道, 已经当他们是真正的大明星,有关花絮花边,被记者翻出来什么都讲。 记得其中一个二十一岁的金发妞,朗声报出单身已经几百几十几天,眼露饥 渴非常老道地声明最想念的就是sex.最小的年仅十七岁的女选手,也当众宣布已 经订婚。也有其他选手和恋人拥抱热吻的镜头。这些,听的主持人,现场观众, 包括选手在场的父母不以为然,而我,早已对周围放肆大胆的感情表达司空见惯, 仅对某些特别露骨的言语,在屏幕前撇嘴点头,表示无可无不可的佩服,并没有 觉得震惊。 更记得另一电视节目,采访一个十三岁的小妈妈,稀里糊涂就做了人母,而 也是稀里糊涂当上外婆外公的年轻父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天天同住的女儿有何 变化,只是女儿捂腹倒地,送到医院急诊变产科,呼隆一下就变成进去一个出来 俩了。对所有这一切,除了婴儿之外的三个家庭成员,耸肩说些个既来之则安之 的话,表情平静安详,甚至是快乐的。而整个节目,仿佛报道有人脑袋上长出天 然绿色头发那样仅限新闻而已,并没有扯到道义,责任,自爱,以及社会吐沫等 等严重的概念。 相比之下,言紫在专门打来报喜的越洋电话上,连结婚二字都羞于出口,形 象倒一如身披洁白西洋婚纱的新娘,站在现代摩登大厦前留影,隐约可见裙下的 一对三寸金莲。虽是有一点点不合时宜,不过,究竟是甜蜜可爱的。 毕竟,也认为女孩子,矜持含蓄不必极端,但缺了,又是不妥的。 (以上文字经言紫同意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