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江南之黄山观止 作者:与狼共舞 (一) 说黄山观止,是截了徐霞客的话,他说:“薄海内外无如徽之黄山,登黄山 天下无山,观止矣!” 我们是趁着周末去黄山的。从南京到黄山要9 个小时,于是坐将近一夜的火 车,第二天早晨到了黄山市的屯溪。屯溪到黄山脚下的汤口还有一段距离,又要 坐车。黄山的公路在我看是很险的,盘曲蜿蜒,并不太宽,而且一边依山,另一 边就是很深很陡的沟壑。我少见这样的情形,心里很是有些担心,可黄山的司机 却并不在意,车行的很稳,速度也不慢。车走了要一个多小时,才到汤口镇。这 中间车上的售票员很热情地向我们介绍了到黄山应该看什么,应该怎么玩。我们 便依他的建议,第一天并没有去上山,安排了住宿之后,租了他的车在山下玩。 我现在还是建议去黄山的朋友能在山下玩一天,至少看看翡翠谷、九龙瀑。 因为在山下你能领略到黄山的另一种味道,那就是黄山的水。 黄山的水美就美在一个“清”字。如果说扬州的水是一个婀娜的艳娘,黄山 的水则是一位清纯的少女了。古时有“素面朝天”这个词,让人觉了天生丽质的 可贵,但如果去形容黄山的水,这个“素”字,竟也显得多余了。 翡翠谷又名情人谷,在黄山脚下蜿蜒了将近十五公里。泉水从山涧汇集而来, 萦绕下流,积成了大小一百多个水潭。水潭底的石头五颜六色,碧波荡漾中流光 溢彩,如玉如金。翡本来是一种红色的玉,翠则是一种绿色的玉,而这潭底的五 彩石,隔水看去便如翡翠一样,故曰“翡翠谷”。翡翠谷中沿涧又建了许多亭、 阁、桥、廊,起了些与情爱有关的名字,如情人桥,恋亭,爱字石,鸳鸯池等等, 再配上一些似有似无的传说,竟也引人入胜。于是很多情侣便入谷游玩,或系锁, 或照相,以表情真意长,这翡翠谷,也就该叫情人谷了。 九龙瀑又要比翡翠谷好看一些。它从山顶泻落下来,几百米高,共分九折, 一折一瀑,一瀑一潭。瀑布时而如白练挂壁,时而如珠帘碎雨,时而击石四溅, 时而沉鸣入潭。那瀑布并不雄气,却无比的灵秀,再配以彩石清潭,就格外的可 人了。沿瀑布两边的山道,可以一直上到九龙瀑最高一处瀑布的旁边,我们一路 行去,路却越走越险,台阶也越发陡起来。但终于上到了最高的地方,沿着瀑布 向下望去,一条晶白的水龙倾泻下去,直落潭底,居高而下看瀑布,竟又是另一 番味道。从九龙瀑向下走,有一处青龙涧颇是有趣,几百米长的山涧,蜿蜒了一 条青石,看去就如一条青龙盘卧涧中,无论龙头、龙身、龙尾都很相像。涧水沿 身流过,就如潜龙在渊一般,只待电闪雷鸣,便可腾空而起,震惊四方。 到了九龙瀑便一直想喝黄山的山水,跳到涧中,蹲在石上,洗净了手,轻轻 掬一口放在嘴边,那种清凉,直沁到了全身每一处可以感知的地方,让你觉得这 水竟不是水,而是一块碧玉,但这碧玉,却是冰做的了。 后来又去看了猴园,是一群半野生半喂养的猴子。等到回来的时候,天色已 经见黑了,我们吃了饭就去休息,因为第二天要起大早,五点半就要跟车上山。 (二) 我们是12个人一起上山的。上山前旅店的老板极力推荐我们雇一个导游, 但因为我们中的一位以前曾经游过黄山,于是我们经济了一下,决定自导自看。 车到云谷寺的时候,刚刚六点多一些。我们买了票依旧要等,因为到六点半 才允许游客上山。我们中的两位女士决定乘缆车到白鹅岭等我们,又去排队买缆 车票了。门开了,我们依次检票进了山门,眼前便是无尽的台阶了。 如果你问我对黄山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不会说云海、温泉、奇松或者怪石, 我对黄山印象最深的是台阶。我们算是从黄山后山上山的,也不知多长的路,弯 弯曲曲、密密麻麻、上上下下,起起伏伏,这一条路上,都是台阶。那台阶是从 岩壁上一点点刻砌出来的,于是我便更佩服黄山人,修出这样一条路来,该需要 多大的精力和精神啊。从云谷寺到白鹅岭,我们最快的爬了一小时四十分钟,最 慢的爬了两小时二十分钟,我们都是年轻人,如若是中老年人,三、四个小时上 山是很正常的事情。 黄山的石怪,上山一路便感觉到了。其中一处“天狗望月”最为形象,山峰 的半处突兀探出一块岩石来,正如一条狗的半身,耳、鼻、嘴、脖无处不像。还 有一处“双猫捕鼠”,山峰左边一块石头,说是老鼠,右边两块石头,说是两只 猫,只是那老鼠的块头比猫还要大了些,于是大家开玩笑说如果改名叫双鼠喂猫 似乎更贴切。 到了白鹅岭就感觉了山风,这里是风口,风冷冷的浸过来,才知道“高处不 胜寒”的道理。偏我们在这里遇到了麻烦,原来上山的缆车坏掉了,我们那两位 女士没有能乘缆车上山,她们是否能上来,什么时候上来便成了未知数,而且更 麻烦的是,原以为她们乘缆车上来轻松得多,很多包裹留给了她们,如果她们背 那些东西上来,恐怕也是不堪重负的。 我们等了一会,看缆车确实没希望修好了,就决定先去始信峰看看,然后再 回来等她们。始信峰从白鹅岭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路,沿途看了几棵奇松,其中一 处“连理松”很是特别,两棵松树紧紧挨在一起,根枝相互盘错,让人分不出到 底是两棵松树在一起生长,还是一棵松树从根处就分了两个枝杈。那松树到了高 处更为有趣,一棵高大,低俯下主枝,一棵矮小,斜仰着主枝,并依顺向一个方 向,如同情人接吻一样。于是这松树便有另一个名字,叫“情人松”。始信峰也 算险,峰顶列着栏杆,向下看便是立陡石崖。峰后几处不知名的山峰纤纤拔地而 起,奇秀异常。而向下又深幽百丈,重重山雾不知底在哪里。从始信峰向西,一 处山崖上立一奇石,像一个猴子蹲在那里,惟妙惟肖,这一处便叫“石猴观海”, 也是黄山很著名的景致。 我们从始信峰回来,刚走到半路,便见了正要等的那两位女士中的一位。她 一见我们就高兴地笑了,道:“我们已经在白鹅岭等了快半个小时了,还以为找 不到你们了呢。”我连忙问她们是怎么上来的,她说:“缆车坏了,我们只好背 着东西爬上来。”我们便感激她们的毅力,否则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玩了。 (三) 我们12个人又重新汇合在一起,继续出发。下一站到了北海宾馆。“海” 的概念在黄山就是云雾集聚的地方,黄山共有五个海,分别是北海、西海、东海、 天海和前海。黄山的云海是有名的,只是要到夏、秋季清晨或者雨后初晴的时候 才会出现。我们没有见到云海,在我们眼前展现的海就是一片薄烟微染的山谷。 北海一处的景致很多,有名的是“梦笔生花”,一个低矮的山峰纤细独立,如一 杆笔,偏这笔尖上生出一棵松树来,如花缀笔端,所以叫“梦笔生花”。但谁知 天嫉佳境,前几年一次雷击,正劈在这棵松树上,把“花”烧了个干干净净。黄 山人是有办法的,派人爬了上去,又在峰顶“种”了一棵塑料的松树,让这“梦 笔生花”绝处再生了。我们看它的时候,一位同伴小心翼翼地告诉我,“那松树 是假的呀”,好像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 还有一组山峰甚是奇巧。前边的两个如坐着下棋,名为“仙人下棋”;再加 上后面一个,这两处就像一个车了,后面的一个人推着它向山上走,名为“仙人 推车”;再后面一个,如一个老人背着一个筐篓,名曰“仙人采药”;再往旁边, 有十八个大大小小的山峰皆向着南方倾斜,名为“十八罗汉朝南海”。这些山峰 皆逼真若刻,可见黄山的石奇绝非虚名了。 从北海离开,向西行过了西海宾馆,我们几位男士决定去丹霞峰看看,于是 分了两路,她们到排云亭等我们。丹霞峰大约20分钟的路程,全是很细的台阶。 到山顶却是一大块花岗岩,平滑宽阔,足有100平米的样子。从丹霞峰环顾四 周,层岚叠嶂,美不胜收。更西海宾馆前面的一处水库,明平如镜,清翠似玉, 煞是可人。这时隐约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钟声,我们四处寻找寺庙,却怎么也看 不到半丝踪影。“青山藏古寺”,就是这般境地吧。 下了丹霞峰,前行不远就是排云亭。另一批人正在那里等我们。排云亭立于 崖边,下处山谷幽深,似乎应该是一处风口。旁边几处岩石各有名字,我现在只 记住了“仙人晒靴”一个,是一块岩石如倒立着的鞋子。排云亭很险,崖边用铁 链拦住,那铁链上却挂了无数的同心锁。 从排云亭回来,再绕过西海宾馆,直向飞来石去,眼前就是绵延不绝的台阶 了。这一段台阶又长又陡,我们中间歇了几歇,半个多小时才到了行之亭。行之 亭是纪念著名教育家陶行之先生的,清清雅雅,落于半山。从这里向峰上看去, 一块巨石兀立山顶,貌若褐冠,很是险奇。这时已到中午,大家便在行之亭中吃 些东西,体力好些的,又有兴致便去爬飞来石。他们上去一会儿下了来,述道飞 来石不过怎样怎样,于是我们便决定偷懒不去了。 我们以为光明顶是从西海宾馆绕过去的,于是又顺原路下山。许是刚吃了东 西,体力恢复,所以下山的速度飞快。等到了山下,却怎么也找不到去光明顶的 路,问人才知道,在这里去光明顶是一定要经过飞来石的。我们面面相窥,苦笑 不止。这时走在后面的几位也发现了这个错误,派一个人来叫我们。没有别的办 法,我们只好又开始爬这要半个小时才能爬完的台阶了。 (四) 再到飞来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因为这一次失误,我们损失了整 整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一次大家算是全到飞来石了,在近前一看,却真的奇特, 那几百吨重的石头竟似后放的一般,与峰顶之间的缝隙都清清楚楚。 绕过飞来石,眼前柳暗花明,一条平平的石板路向远方展去。自从登黄山, 一直是上下台阶,所以这段平路走的便特别舒服。路中还有一座桥,架在山谷两 端,旁侧就是高耸的石崖。崖壁上三三两两的开着各色的山花,青石相伴,十分 惹人的眼。 继续前行,经过鳌鱼背,再下了一线天就是光明顶了。鳌鱼背这一处也很好 看,一列山岭远看就像一条大鱼,嘴、头、身、尾历历可数。我是没见过鳌鱼是 怎样的,只是看它很是像鱼了。那鱼身上偏有一块石头,远看如一只乌龟,那乌 龟后面还有一颗圆石,据说是那乌龟下的蛋,这一处景致就叫做“鳌鱼驮乌龟”。 过鳌鱼背,向光明顶去有两条路,一条是鳌鱼洞,一条是一线天。我们决定 走一线天,但去了才知道一线天人很多,路又窄,十分的难走。我们算是幸运, 没费多少时间从一线天下了来,眼前骤然开阔,才发现黄山的游客真的是太多了。 其实我们上黄山算是在旺季之前的,并没有多少人,但从前、后山分别上山的游 客,中午左右大多聚到了这里,于是路开始挤起来,费了好大的劲才过了人多的 地方,一看表,又是平白耽搁了很多时间,才感叹佳境人多,消磨兴致。 鳌鱼背去光明顶还要爬一段山,因为光明顶在黄山诸峰中,算是很高的一个。 我们到光明顶的时候,水已经喝光了,但路还长,只好拿了瓶子四处找水。光明 顶在黄山是很有名的,这一处视野开阔,又居高临下,黄山远近层层叠叠的山峰 沟壑便尽收眼底。更天际四围一列彩云,如金丝玉环,在太阳的辉映下微微放光, 让人不觉心旷神怡。不远处天都峰和莲花峰都是比光明顶高一些的,此处看去气 势尽显。天都如一壮士,巍峨而又敦实;莲花似一少女,峻峭兼含清灵。 我们并不在光明顶久留,直向玉屏楼去,因为要从那里爬莲花峰。玉屏楼有 名的就是迎客松。我们是逆向而来,先见了送客松,然后见了陪客松,最后才见 了迎客松。那松树树冠皆作手臂状,顺延展开,便如主人迎客送客,中间两棵松 树,如相坐谈心,便是陪客。这黄山松生到如此奇异,也真是天设地造的了。 过了玉屏楼,在向前行就是莲花峰了。黄山最险的应该是天都峰,但可惜我 们去的时候正在维修,据说两年内都不能对外开放。我们只好去爬莲花峰。莲花 峰是黄山第一高峰,海拔1840多米,但从玉屏楼处向上相对高度只有几百米, 实际的山路上山7华里,下山6华里,并不算长。只可惜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大多 体力透支了,我们便建议男士上去看看,女士们在玉屏楼休息休息。但后来大家 都执意要上,齐心协力,竟一个没落的都上了莲花峰顶。莲花峰山路很窄,有的 地方只能勉强一个人通过,有些地方陡得需要用手扒着台阶往上爬,现在想来也 是很困难的。可当大家汗津津地站在莲花峰顶环顾四周的时候,山登绝顶的感觉 又把疲劳排解个干干净净了。天都就在眼前,如伸手可触;长云环带四合,若幽 邻仙境;山川俊秀,添情壮意;江湖流畅,润目清心;凭峰倚石,极目远眺,千 里徽皖尽收眼底;风寒雾淡,阵阵松涛,百谷黄山恰似鸣琴……这一刻真真感觉, 不登莲花,算不得到黄山了。 我们从莲花峰上下来,已经是将近下午四点,据说下山还要有两个小时的路 程,于是大家又开始长途跋涉。依旧是台阶,但这次大多是向下的,所以显得省 些力气,但却要眼睛一刻不停的盯在脚下。黄山有句俗语说“走路莫看景,看景 莫走路”,下山的时候莫说看景,你若不盯好了脚下的台阶,一个不小心滑了一 下,旁边就是百丈深渊等着你。于是便觉得走的时间一长,眼睛却比脚还要累了。 但下山还是快,中间经过半山寺歇了一歇,再到山脚的时候,我们总共才用了1 小时20分钟,这比预计是大大提前了的。 我们这一组都是从南京来,乘同一次列车,下了车才聚到一起的缘友,能在 一起游黄山自然也是巧合。于是大家商量并在一座桥边合了张影,以作纪念。一 共十二人,吉林六人,辽宁一人,江苏两人,四川一人,海南两人,大家齐心合 力,没有用导游,竟也把黄山游了个顺畅尽兴,只可惜没有机会去天都,于是相 互约定,等两年后天都峰开放的时候,再游黄山。 游黄山确实是一种考验,那天晚上上了列车,我躺在卧铺上就酣然如睡了, 一觉醒来已到南京,第二天依旧在宾馆里睡,直到下午才起床,下了床发现那双 腿简直无比的酸痛,问同去的人感觉也是一样,于是便得出一句名言,“旅游是 什么?——就是闲着没事的人花钱找罪受!” 但无论如何,黄山从头至尾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感受,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没有定论,所以观止一说算是引典的妄言。可黄山却真值得一看,华夏名山, 峨嵋天下秀,华山天下险,黄山天下奇,每一处都应该有各自的特点,给人不同 的感悟。古禅有云:“三十年前老僧悟禅,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二十年前老僧 悟禅,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这十些许年老僧悟禅,见山依旧是山,见 水仍然是水。”以后若有机会,再去“观止”黄山,那感觉想来定会是另一个样 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