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为王 楔子 晨。古城。 冬季寒晨。 这是个北方纯朴的古城。 空气中流动着清寒,人们都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舍不得出来做活。 但人若不做活就会挨饿,这道理谁都知道。 所以阿三只得起床。他今天得早点去集市占个好位置,否则被土豆他们挤到菜 市外,那上午就得饿肚子了。 阿三的活儿就是从菜贩肉贩那里讨些菜根肉骨头什么的。因为他本就是个乞丐。 阿三带上他讨饭的全部家当,走出土地庙。 一只老鸦扑扇着翅膀飞上树梢。阿三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感觉以前从未 有过。他扭头四处望了望,一切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几棵树光秃秃地站着,他自个 儿的狗窝也仍是那破落的土地庙。 也许今天要捡个金元宝。阿三咕哝着。 果真,他一转过崔家那高高围墙的拐角,就看见一个以前没见过的东西摆在崔 家后门台阶下的背风处。 阿三紧跑几步过去。可惜,不是金元宝。 是个婴儿。 阿三揭开蒙在婴儿脸上的薄纱,只见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已冻得青紫,但还有气 息。 是个男孩儿吧。阿三想。 阿三连忙解开自己的破棉袄,将婴儿揽在怀里,并大力拍起崔家后门那朱红色 的门板。因为他知道崔家后门邻近厨房,而厨娘沈妈心慈得很,对附近一帮乞丐都 挺照顾。 沈妈一看见那婴儿,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赶紧去厨房拿了些莲子汤来,嘴里 嘟囔着:“这小东西来得真是时候,崔大爷的二娘子过些日子也快生了,正好作个 伴儿。” 崔大爷就是中原长川镖局的总镖头崔长川。 同一天,江南姑苏“秋风别叶”山庄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家丁们奔来跑去,丫环仆妇们忙着在烧开水准备白布,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但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因为庄主秋凌风的夫人即将临盆了。 秋凌风已经四十二岁了,冷静地象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自从他二十六岁成为 “秋风别叶”的主人以来,山庄声势如日中天,在江南各地的大钱庄已由二十三个 增至三十七个,并向北方发展势力,在武林中声望与地位赫然已凌驾于武林其他三 大世家——金陵侯门,扬州朱家,临安王谢堂之上。 现在他却有点坐立不安,内房里夫人的呻呤令他又兴奋又担忧。他只好以思考 问题来掩饰那一丝紧张。 刚才他已叫家丁将姑苏城中有名的接生婆全请来了,这位即将要作父亲的庄主 绝对不愿让他的第一个孩子冒任何风险。他对那八个接生婆只说了一句:“侍候好 了,你们以后的事就不用管了。” 八个接生婆都眨了眨眼睛,谁也不懂这后半句话的意思,但秋凌风已将身转过 去了。 幸亏管家秋瑞在她们身旁又说了一句话,于是她们全风一般地冲进了内房。 “秋风别叶”山庄财大势大,据说绕着山庄围墙跑马一周需要两天两夜;它的 钱庄开的银票在全国各地都可随时兑现。 “以后的事不用管了”自然就意味着那八个接生婆的后半生不用操心了。 现在秋凌风得好好考虑一下这即将出生的儿子的将来了。他从未想过要出生的 孩子可能会是女孩,只有男孩才能继承这偌大一个世家。 秋凌风已在心里列出了十六个人的名单,这十六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都足 以令武林中人动容,他们中有的是秋凌风父亲——已故的秋老庄主的挚交,有的是 秋凌风年轻时与之并肩作战的好朋友,但他们都将成为他的儿子的师父,将他们的 绝技传授给他——秋凌风的儿子,未来“秋风别叶”山庄的主人。 当然,他的儿子首先自然是秋家武功的传人。对于自己本门祖传的功夫,秋凌 风是很有信心的。“秋风别叶”建庄二百年来,十四次侵犯全都在“秋风扫落叶” 神功及四十九式“摧花折柳剑”面前烟消云散,此后南七北六一十三省黑道中人莫 敢再捋虎须,“秋风别叶”亦发展壮大而成武林四大家之一。 蓦地,内房夫人痛苦的呻吟为一声响亮的孩子哭声所代替。 秋凌风已不用去听那八个从内房跑出报喜的接生婆在说什么,他脑中只有一件 事:“果真是个男孩!” “秋风别叶”的主人本就很少判断失误。 第一章 春 灭 五月。关东。 春暖花开,绿草萋萋。微风拂面,温柔地有如母亲的呵护。 浅草才没马蹄。三骑人马如风驰过,惊起群莺乱飞。 崔锋沐浴着这暖洋洋的阳光,他觉得很惬意。 在这样的春光里,就算是倒足了霉的人也会惬意地眯起眼睛笑的,更何况崔锋 这几天的心情特别地愉快。 昨天,他率领弟兄们顺利地劫了一单生意,十六车的金银财物,全是地方官吏 搜刮老百姓准备往朝廷运的。回到山寨后,他正要分派人手将这十六车的财物归还 到百姓手中,却收到了关东万马堂的请柬,请他务必于五月十八赴万马堂老堂主关 云胜的六十寿宴。 由于送信人在路上耽误了些时候,因此现在距五月十八只有两天了。 而从啸风寨到万马堂却有八百里路程。 崔锋将请柬往怀里一塞,马上出门套马。他将山寨里的事交代给四位结义的副 寨主后,便带上两个心腹,绝尘而去。 谁都知道,关东万马堂关老爷子与啸风寨大寨主崔锋情同父子。 崔锋不会忘记,十八年前中原长川镖局为一伙蒙面人所挑的灭门惨祸。熊熊烈 焰中那一抹刀光,令他刻骨铭心。崔家少爷崔枫一声尖叫把他扑倒在地,让他避过 了开膛破肚的那一刀。五岁的他躺在比他小几天出生的崔家少爷的血泊中,强忍着 泪到了天亮。此后,他这崔家少爷的书童、伴读,就因长川镖局的家破人亡,开始 了十五年沧桑的流浪生活。 十五年的乞讨与流浪,神使鬼差地让他到了关东,让他遇见了关云胜。正是关 云胜解决了他与啸风寨一伙强盗的纠纷,并在他以一双铁拳,一股拼劲征服山寨三 位寨主而推他为大寨主后,处处扶持他,更将万马堂四分之一的马场交给他管理。 这三年来,崔锋领着啸风寨那帮兄弟明里经营马场,暗地里劫富济贫。由于他 经营有方,原本籍籍无名的啸风寨在关东的声势已直逼万马堂。 但万马堂关云胜信任这年轻的大寨主,犹如信任自己的儿子。而从小未知父母 是谁的崔锋也从心底里视关老爷子为父。 一想到这位可敬的老人,崔锋心头又有热血在沸腾。他一把扯开前襟,让迎面 扑扇的刺骨春风击打他强健的胸肌,一抖缰绳,策马狂奔。 三道身影伴着“的的”马蹄声,渐渐溶入夕阳。 虎盘山。啸风寨。 三寨主萧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昨日龙头老大走后,二寨主吴虎似乎有心事,整天郁郁寡欢,连山寨的庆功宴 也没参加。 也许是他们夫妻间的事吧。萧成心想。 四位寨主中只有二寨主吴虎已成家室,夫人苏红艳原是锦州城名妓,吴虎一次 入城惊艳,当即为她赎身。 昔日风月场中的舞空红袖,虽然如花年华已逝,却愈发显出成熟女子的韵味。 苏红艳到啸风寨后,极少过问山寨中的事。吴虎爱极娇妻,处处呵护礼让,夫 妻间感情甚好。 萧成正准备去清点一下昨天劫上山的那堆银货,却看见一个年青的喽罗领着四 寨主冯亮匆匆而过。他正要打招呼,那年青喽罗却已看见了他,停下来道:“三寨 主好。” 冯亮却一脸焦急,“二哥说二嫂身体不适,要我去看看。” 冯亮精通医术,由他去看治二嫂,料定无事。萧成正要离开,那年青喽罗却眼 珠一转,道:“不如三寨主同去看看二夫人吧,也安慰安慰二寨主,免得他耽心。” 萧成见他想得周全,不由多看他两眼。他记起这小伙子叫小谢,是前一阵子上 山入伙的,近来老跟着吴虎混,看来已是吴虎的心腹了。虽然在萧成面前说话神情 有些不自然,但萧成以为那是自己的身份——三寨主兼刑堂执事,令这小伙子紧张 了。 虎盘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后山尤为崎峭,仅有一窄道可通山顶,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一小队精干的兄弟守着要道。 吴虎没有与其他兄弟住在一起,他的小巢就在后山,独门小院,金屋藏娇。 崖壁林间间或两三声鸟啼,更显得此处的幽静。 吴虎乍一见萧成也来了,似乎有些失措。 但此刻小谢已抬手请冯亮入内房。就在冯亮从吴虎与小谢中间穿过时,萧成突 然觉得吴虎与小谢的眼神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但他并没多想,毕竟吴虎与他二人是打下这片基业的兄弟,大家并肩浴血过, 实在不该乱猜忌。 这边,吴虎已请萧成就座奉茶,萧成看到吴虎沏茶的手有些抖,正想问:“二 嫂的病情很严重么?” 蓦地,内房里一声长长长长的惨叫,“啊——” 萧成听得是冯亮的声音,来不及多想,双手在桌面一按,便要掠起,但迎面一 股热流直扑面门,萧成低头闪过,两手手腕一紧,脉门已被拿住,顿时全身无力。 吴虎曾是少林俗家弟子,他的“龙抓手”本就专拿人身七十二大穴三十六死穴, 劲透指间,足以裂骨断筋。 但萧成骨未裂筋未断,只因吴虎在说:“兄弟,我……” 这时,内房里轻轻巧巧地飘出一道身影,来到萧成背后。 “喀”的一声响,萧成的脖子已断成十七八截,脑袋软软地歪向一边。 他的身后站着那名叫小谢的年青喽罗。 吴虎仍扣着萧成的脉门,嗫嚅着道:“原先不是说拿下就行了吗?怎么……” 小谢掏出块白绢擦了擦手,虽然他一身喽罗的青布衣裳,但一举击杀萧成时的 气势,却只有那种城府极深,杀人无算的人才有的。 小谢仔细地擦净了手后,那股杀气已荡然无存,他仿佛仍是一名啸风寨的小喽 罗。这时,他才轻声地回答吴虎的问题:“知道那秘密的活人越少越好。” 一阵冷风掠进屋中,令空气中的血腥味减轻了些,但却令吴虎打了个寒噤。 外屋的萧成与内房中那已被一柄长剑由小腹直贯后心的冯亮的尸体,仍静静地 躺着。 小谢看了一眼吴虎,道:“你放心,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事成之后,你便可 接回你的娘子,拿着二十万两银票安安稳稳地做大寨主。有我们支持你,你怕什么。” 吴虎的确不需要害怕,他们有十二万分的把握可以一网打尽。 因此,他们称这个计划为——“春灭”。 五日后,崔锋与他那两名兄弟——“九命猫”史不易、“如意刀”宋青回到了 山寨。 崔锋一进忠义堂,不禁皱了皱眉。 平时庄穆的议事大厅今日有种奇怪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人飘飘欲仙。不知老 二老三他们在搞什么花样,崔锋心想。 “啊哈哈,大哥回来了。”二寨主吴虎打着哈哈从屏风后走出来。“关老爷子 身子可好么?关姑娘可见着了吗?” 崔锋听他问到万马堂关云胜的千金关琼燕,脸上不由得一红,含糊着道:“还 好。”随即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脸上又有点想红起来的感觉,因为他想到 了关琼燕身上的香味,似乎与这一样的好闻。 “哦。”吴虎漫不经心地道。“昨天华馨楼的王老板派人送来两包西域异香, 说是能怡神醒脑,养气补身。今日一试,果然好闻得很。” 崔锋一笑,又问:“怎么不见老三老四?” “今晨山下弟兄来报有生意做,老三老四去安排了。”吴虎一摆头,屏风后走 出一名年青喽罗,双手捧一茶盘,上面一个酒壶,四只杯子。 吴虎已斟好四杯酒,递上,“来,我先为大哥洗尘。” 崔锋端起酒杯,眼光扫到身侧史不易的脸上,知道他已用指上铁指环的银针试 过杯中酒,不由暗暗佩服他的细心,都已回到自己的山寨了,还这么小心,难怪江 湖上说史不易:“一条命都已经很难死掉,何况九条命?” 四人一同举杯,仰头,干。 忽然,吴虎身后那年青的喽罗缓缓却坚定地推开了吴虎,走到崔锋面前,正是 小谢,问道:“崔寨主可知道……” 宋青已轻叱一声:“你是什么……” 崔锋挥手制止了宋青:“大家自己兄弟。你想问什么?” 小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三个月前鲁家营的那箱东西!” 崔锋浓眉一抖,脸上却不动声色:“你是什么人?” 小谢冷然道:“在下谢寒山。” 史不易和宋青皆脸色大变:“小神捕谢寒山!” 倒不是他们怕这“小神捕”,而是大家都知道谢寒山的哥哥便是御赐金牌神捕 谢寒天,实在是难惹的人物。 忽然一个声音慢慢地从屏风后传出来:“什么小神捕?只要这个案子一了,贾 丞相高兴了,什么神捕、捕神不能封给你?” 谢寒山虽然脸上每一分肌肉都没有动,但眼睛里却已有三分得色,三分笑意。 屏风后走出三个人。 应该是走出一个人,飘出两个人。 第一个是个年轻公子,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显出其贵胄身份,一袭白色丝袍,赫 然是杭州丝绸大王顾家精制,腰间垂一玉佩,右手中指一颗鸽卵大的祖母绿宝石, 价值自然不菲。只是神情轻浮,俨然一纨绔子弟。 他刚走到小谢与吴虎左侧三丈处站定,屏风后倏忽飘出两条人影,迅疾得看不 清脸面,当他们分别在崔锋等人身后左右三丈处定住身形时,才见他们都是一身蓝 衫,双手缩于袖中,脸面隐于一只大斗笠之下。 一眨眼工夫,在那年轻公子话音刚落之时,崔锋三人已陷入包围之中。 但他们谁都没有动。 年轻公子轻笑一声,道:“崔大寨主是不是奇怪怎么全身酥软无力?我可以告 诉你,这香无毒,酒也无毒,但人闻了香又喝了这酒,马上就跟中了‘贞妃散’一 样,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啦。哈哈哈!” 崔锋脸有点发红,道:“你们想怎样?” 年轻公子倒似乎有点委屈:“我们也不想怎样,只不过想要回你们在鲁家营抢 去的那箱东西和你们这几条命。可我们听说啸风寨崔锋大寨主一双铁拳迅猛无敌, 所以出此下策,所以这个……哈哈……老虎成了病猫。”他禁不住得意又笑了一声, 但他的笑声很轻,就如他的年纪一样轻。 崔锋脸仍是很红,额角已有汗珠:“那你们都是官府中人?”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吴虎抢着说:“这位是锦州府林人熊林大人的公子林轻笑。” 林轻笑仍是在轻轻地笑,“那边二位是我爹手下的‘行云布雨’,其实你们屡 劫官家银货的事,我爹早就清楚,只是一直没机会找你们。这次教你们撞上了我, 正好让我爹看看我的本事。” 崔锋忽然转头问吴虎:“你把老三、老四怎么了?” 吴虎还未开口,身旁的谢寒山已冷冷地说:“我杀了……” 忽然话音一变,“别让他把毒逼出来!”身形已拔起,寒光一闪,一把精致的 匕首已在手。 因为他看到崔锋的头顶已有白气冒出。 他没想到崔锋的内力竟这么深厚,竟趁说话时机运功逼毒。其实他早已想动手, 只是碍着那位锦州知府林大人的公子的面子。 但他身形才拔起,准备向崔锋所在之地出击时,却见眼前人影一晃,一个斗大 的拳头已在面前。 谢寒山忽然吸一口气,本来向前冲的身子就变成向后疾退,迅速而又自然地就 象他原本就是要向后退的。 但那拳头忽然展开,变掌,暴进,已在他脸上清清亮亮地打了一巴掌。 谢寒山急使千斤坠稳住身形,脸上已浮现五个指印,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他实在想不到崔锋的动作这么快。 崔锋在谢寒山刚有警觉时,已将双手从史不易与宋青的背上抽回,马上出拳, 一招逼退谢寒山。 马上,他向林轻笑冲去。擒贼先擒王。 林轻笑是这伙人的头脑,而且年纪又轻。 但是,他的武功却一点也不轻。 林轻笑已抽出一把宝剑,柄上嵌着一颗龙眼大小的宝石,一出手却是最老辣狠 毒的青城派的“盘肠十八转”。 另一边的那两个蓝衣人也一块,一齐动了。 左首蓝衣人一翻腕,一柄伞在手中,一抖一转,似一片乌云罩向宋青。 右首蓝衣人双手急扬,双足连跳,耸肩低头,于是他的身上飞出一十三种四十 七件暗器,四十七件暗器都闪着幽幽兰光,好象下着一阵兰雨,有的咻咻作响,有 的毫无声息,有的是从他的背后飞出,绕着屋角盘旋,全都打向史不易。 伞似云,暗器如雨。 宋青和史不易俱在云雨之下。 宋青拔刀,一刀斫下,“铛”,火花四溅。刀砍在地上。 青花石板四分五裂。宋青却借这一刀之力跃起,已然高过那片旋转着的云。 然后他再砍,刀势直上直下,招大力猛,竟隐隐有风雷之声。力劈华山! 那片云忽地停住不动,却飞出两腿,连环疾踢犹在半空的宋青。 半空原本挟风雷之势的那一刀,却温柔地有如处子,宋青轻轻地将刀送进那片 云与飞腿之间的间隙。 “如意刀”本就取自上代大侠方疱丁的“疱丁刀法”,以无厚入有间。 但宋青的眼睛却瞪圆了,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处心积虑可让伞下人丧命的 一刀却刺中一个斗笠,而且还刺不进去了。 就在宋青一错愕的刹那,那伞尖“突”地暴现一柄尖刀,扎入半空中宋青的小 腹。 随着伞的飞旋,一片血雨中,宋青旋转着跌落在地,腹腔已绞得稀烂,眼见不 能活了。 而就在右首蓝衣人那一片暗器组成的雨包围史不易的时候,史不易忽然跌、扭、 滚、爬、扑,他的身子仿佛可以折成几截,在蓝雨中跌踣顿倒,但却奇异地闪过了 这一轮攻势,冲到蓝衣人的面前。 那蓝衣人依旧站着不动,两臂一紧,双腋下又急射出一排透骨钉,直打面前史 不易胸口。 “扑扑”两排透骨钉尽数没入史不易的衣服,但衣服后的人却已不在。 史不易犹如一条泥鳅,从衣服下滑了出来,又溜过蓝衣人的胯间,尚未起身, 又抬手连打蓝衣人背后十二处穴道。 蓝衣人横裆立马,后腰“哧”地一声劲射出一道乌光,竟欲将史不易生生钉在 地上。 他简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没有暗器。 史不易避无可避,心中不禁暗呼:“想不到今日命丧于此了。” 但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从旁闪过,后发先至,“叮”一声将那道乌光撞开。 一柄剑与一枚乌风锥一起跌落在犹在惊魂未定的史不易身边。 那柄剑的剑柄上嵌一颗龙眼大小的宝石,正是与崔锋交手的林轻笑的佩剑。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