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叶思平早已在这友谊河旁的那座小桥头上,独自站立有片刻之余了。他不时抬 起手腕看看手表,好像是在等人。公路上只寥寥的过往着几个行走和骑自行车的行 人。这是清晨,那些人多半是赶去上班的。偶尔,也会有一辆行驶很快的汽车,从 他的身边呼啸而过。远处河堤边垂挂下的那片柳条,在清晨中那一片清新的绿色, 看起来显得是格外让人赏心悦目的。他不时的回过头去,向身后那一片银行家属院 落张望着,仿佛在焦急的期盼着什么?是的,他是在等人!因为昨天下午一下班时, 赵志强就截住了正准备推自行车回家的叶思平,匆匆告诉他说:“杨梦婷的父亲, 让我今晚务必去他们家一趟。我也不知道,她父亲这次约我去他们家的目的。但我 总觉得,我和杨梦婷的成败与否,也可能就在此一举了!” 叶思平实在是很欣赏,他的这一位朋友性格中的这一面了。他赞赏的说:“我 总是从你的身上,能看到你追求爱情时所表现出的这份非凡勇气。怎么缺乏这份自 信心呢?我就是觉得,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面对现实,逃避永远也不是解决问题的 办法,你说是吗?”他肯定的说:“当然啦!”赵志强最后又嘱咐了他一句:“叶 平,你明早就来这小桥头上等着我,好吧?等我们一起去上班时,我再把今晚会有 一个什么结果,告诉你吧。”他又继续说道:“因为,无论我们之间的事情,无论 最终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想迫不及待地最先告诉你!” 于是,他今天一大早就来到这座小桥旁,在这里等起了赵志强。离上班还有半 小时的时候,赵志强才急匆匆的赶到到了小桥头。好在,他们离上班的地方也不远, 只要步行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叶思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让我早点来等你, 可你却没有守时,你该怎样来弥补你迟到的过失呢?” 赵志强却是一脸歉意的说:“真是抱歉极了,约你早点来,本想请你吃早饭的, 谁知一醒来就发现睡过了头。”他接着又主动提议的说:“这样吧,为了弥补我今 晨迟到的歉意,我中午在梦心餐厅请你吃饭,怎么样?” “那倒不错,不枉我白等了你一早晨。” 因为不用急着赶时间,他们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叶思平终于忍不住的率先问 起了他,昨晚去杨梦婷家的情况。他说,如果不是急着等你告诉我结果,我今晨就 不在这里等你了。 赵志强让他猜猜看,叶思平摇着头说:“猜不出来。”赵志强就提议的说: “那咱们俩是不是打个赌呢?你猜对了,今天我请客;你猜错了,今天你请客。” 叶思平反对的说:“这不太公平吧,本来今天就该罚你请客的。”赵志强干脆的说 :“这样吧,你要是猜准确了的话,我就再多请你一次客嘛!”叶思平想了想说: “从你今天的神情上看嘛,你们的事情,虽然不能说绝对的成功,但也绝不意味着 失败。”赵志强便立时显露出了一脸兴奋的神情说:“算你猜得八九不离十吧。看 来,我这一次去杨梦婷家,不但能‘化险为夷’;甚至能‘化干戈壁为玉帛’呢!” 叶思平很关切地问:“此话怎讲?” 赵志强告诉他说:“昨晚,杨梦婷的父亲很真诚的与我进行了一场深谈。当他 了解到,我确实是深爱着杨梦婷;而杨梦婷也是真心的深爱着我时。他决定,不再 逼迫杨梦婷跟她的那个‘两小无猜’订婚了;并且,也不再监控我跟杨梦婷交往了。 但他的父亲最后对我说,即然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就应该多经受一段时间的考验, 彼此再多了解一些,今后的爱才会更成熟,你认为呢?”他转而又接着问:“你说, 我算是胜利了;还是失败了呢?” 叶思平却感到有些怀疑的说:“杨梦婷的父亲对你们俩的这件事情,所持的态 度,我怎么觉得,好像总有些不明确吧。他真的是希望,你们之间会有个好结果吗?” 赵志强回答说:“我个人认为,她父亲的态度,总之是往好的方向转变的。”他转 而又说:“这样吧,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有些话想要再跟你仔细的谈谈呢!” 叶思平还是颇显疑虑的说:“我怎么觉得,她父亲对你们的事情,态度也转变得有 一些太突然了吧?你不觉得你们之间在这其中,会不会还有一些什么变故呢?”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不觉就快走到了我银行的大门口,赵志强忽然截住了他的 话说:“我看,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吧。”他一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说道: “有一件事情,我还没顾上跟你说呢。你猜,那天你的‘白雪公主’来银行后,俏 皮公主是怎么跟我谈起她的吗?” 叶思平忽然敏感的问:“她怎么说得?”赵志强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她说呀, 那天见到你的‘白雪公主’来银行找你时,才知道你的眼光有多好;你的福气有多 好,她让你应该好好的珍惜,你现在所能拥有的这份幸福呀!”叶思平笑笑说: “她也太会夸张一些了吧?”不过,他还是为俏皮公主的话,而感到了一份很满足 感的由衷说道:“不过,还是谢谢她的的祝福了!”他们这时已走到了银行的大门 口,赵志强又关切地问:“你还没告诉我呢,最近,你们俩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的 进展呢?”叶思平脸上洋溢着一种深深幸福感的说:“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跟 我谈吧。” 是啊,恋爱的感觉,可真的是很神奇的呀!坐在了自己座位上的叶思平,他的 心一直都在迷乱的想着:恋爱真的能让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从内在到外在都会发生 一个怎样彻底的改观呀!这世界在恋人的眼中,仿佛整个都变了个样。难道不是吗? 他今天看到大家都在笑,不止是他,还有赵志强在笑;杨梦婷也在笑;而他身边所 有的人都在笑……笑容仿佛可以感染人似的,叶思平一时觉得,外面的一切都被染 上了一层深深的笑意,那太阳在笑;那风儿在笑;还有那柳树,好像都在跟着他们 笑弯了腰……是的,他此时的心,早已被一种深深的喜悦和兴奋所涨满了!他能不 喜悦吗;他能不兴奋吗?因为,他的心,还深深沉浸在昨天与她悄悄的相见时,所 给他带来的一份深切的幸福之中呢! 是的,昨天,就在昨天的这个上班时分,在他的工作好不容易得到一阵忙里偷 闲的时间时,他的心,蓦然就像被一缕莫名的情丝,给牵引住了什么似的,让他从 银行的后门,悄悄地溜了出来。当他骑上自行车,很快来到了地质队的大院中,停 放好了他的自行车,并在那间长长的走廓中停在了一家房门前时,他当时是心怀着 怎样一份激动狂跳的心潮,去轻轻叩响了那一扇房门的。一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却 真的是他日日思念、夜夜梦想着的那个身影! 在白雪轻轻站在打开的房门里面时,当她乍然见到他的那一瞬之间,有一缕异 样的惊喜之情,却蓦地闪现在了她的双眸之中。似乎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她那深情 的一瞥,便早已泄露出了她内心也正深埋着的一份秘密的期待。他心中有一种模糊 的潜在意识竟让他深深的感觉着,她的心思一定会和他一样,也在心怀着这一份秘 密的期待,正悄悄渴盼着他的到来呢! 白雪似乎平稳了一下她心情,便把她迎进了里屋。接着,她便含羞的坐在了里 屋的那张大床边,在她那幽黑的曈仁深处,一时竟散发出了一种近乎梦幻般的柔情 ;而她的整个人,仿佛也散发出了一种梦幻般的光彩!只见她悄然的抬起头来,用 那对静静的双眸,逡巡地停留在了他的脸庞上,而她的唇边,依然隐现着一抹醉人 的浅浅笑意问:“上班时间,你怎么来了?” 他居然很潇洒的这样回答着她说:“难道来看望女朋友,还不行吗?” “女朋友?”她轻声的重复着这三个对她而言,似乎还深感新奇而又陌生的字 眼。从她的心底深处,却悄然掠过了某种悸动的情怀,让她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欣 然感觉,竟默许下了这个称呼,但她转而说道:“谁是你的女朋友呀?你应该记得, 我那天去你家时,我告辞时你送我到小桥头旁,我对你说过的那一番话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她怎知道,他此时的内心,却早已心怀了一份秘密的期待, 这让他蓦然感到了一份说不出来的紧张和不安!也许,是突然有了这意想不到的一 个机缘,而把他们悄悄放在了这样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安静环境中吧!让他被一份秘 密期望所涨满的心中,又悄悄的增添上了几分莫名的紧张感。他好像是想要掩饰住 他内心世界的某种心思似的,让他竟一折身踱到了那写字台前,他抬头望向了墙上 悬挂职着的一幅大相框,中间摆放着的是一张放大的彩照。那是白骅君和裴云璇年 轻时的结婚照,照片上的裴云璇,看上去确实有着一种形容不出的美丽。她除了那 对如梦又如雾的大眼睛,白雪没有承袭下来以外,但白雪其余的一切,看上去都要 比裴云璇显得更清秀一些。但是,裴云璇却比她更具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叶思平回身望向了她问:“这是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吗?”白雪也深深凝望着他 说:“是啊!可是,我呀不会长,把我父母的缺点,全都给吸取上了。”他的心中, 忽然充满了对她的一种深深怜惜之情的反问:“我怎么没有觉出来,是像你所说得 这样的呢?”她悄悄避开了他注视的目光,轻声的说:“那是因为,你的眼力不好 呀!” 她说完后,就又含羞带怯的把脸庞微微低了下去。他有些眩惑的注视着她,他 一时恍然的觉得,沉静的坐在那里的她,静得简直就像是一幅画;一幅远含深意的 画……而这幅画在他的眼里,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的似乎没有一点瑕疵。他真希 望能够永远的收住这幅画;这幅永远都是那么美好而又生动的画!可是,他能收得 住这幅画吗?能吗? 他轻轻的走近她,心怀着一份紧张和不安的坐在了她的身旁,他只觉得,她的 身子是柔软而又温润的。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属于女性特有的淡淡的清香气 味,他有些被迷惑在了她的神情中。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他有一种好想拥她入 怀的冲动感。他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头,在她耳边柔声的问:“你知道这一刻,你 留给我的感觉,像什么吗?” “像什么?” “你像一幅画,”他将她更紧的往他身边揽着,她却不胜娇羞的将身子躲闪着 他,他更加温柔的俯近着她;却是更加柔声在她耳边喃喃的说着:“一幅远含深意 的画;一幅这世间最美最动人的画;一幅我永远都想着,但永远也看不够的画!” “只怕在这幅画里,”她低低的垂下了那排长长的眼睫毛,便遮住了她那对含 羞的双眸,只见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说:“除了诗和梦,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只 怕在这幅画里,还有更多你没有看到的画外不美好。只怕有一天,你会厌弃这幅画 ;会不愿意再看到这幅画呢!” “怎会!怎会!他在她的耳畔,却是更加温柔的低语……紧接着,他把脸庞轻 轻去贴在了她的面颊上,他的面颊在她那润玉般细腻的肌肤上,在轻轻的摩娑着; 摩娑着……“除非是这幅画,不愿意让我去收藏。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永远的拥有 住这幅画呢?” 蓦然间,有一股浓郁的桅子花的清香,从她那乌黑的发际间飘散了出来,并迷 慢在早晨这清新的空气中了,那香气是淡雅而又清新的,这让他一时感到有几分的 眩惑;和几分的沉迷……他轻拂着她的肩头,他似乎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所涌动着 的那份柔情,将她慢慢的放了下来,他望着被轻轻揽在他怀中的柔情似水的她,他 接着便向她俯下身来,身子也渐渐的迫近了她! 哦,被她轻轻揽着放在了床上的她,似乎有一种无法承受的晕眩感,却悄然掠 过了她的心中;仿佛有一种说不清是紧张还是羞涩的感觉,悄悄充盈在了她的心中。 他俯下头来,一时好像是想要去寻找着什么似的……她猝然地避开了他的找寻,而 让她把头忽然扭向了一边;但他却是紧紧的去追随着她,他的心在更剧烈的跳动了 起来,但他也是更加迫近的去寻找着她的嘴唇,在他的嘴唇很快就要迫近了她时, 她又把头扭向了另一边;他却是更紧的去追随寻找着,在他始终不肯放弃寻找着的 嘴唇,就在快要相触到她那饱满而又丰润的嘴唇上时,她把头又一下扭向了中间, 蓦然间,就像有一种让她再也无法承受住的晕眩般的羞涩感,便好似从海上刮来的 一股具大的海浪一样,立刻便席卷和淹没了她心怀着一种深深激荡的心中,让她忽 然悄悄的掩上了那排长长的眼睫毛,也淹没住了她那对含羞的双眸;在她那绽放出 了一片青春光彩的脸庞上,浮现出的却是一片醉人的红晕……终于,在他渴望和迫 切寻找着的嘴唇,就在刚要触碰到她那小巧饱满、而又柔软丰润的嘴唇上时…… 蓦地,不知是哪一位调皮的小男孩,却突然在那后窗边上轻轻的去敲了一下, 便蓦然惊醒了这对刚要沉入在一份甜蜜梦幻中的年轻人。她一时忽然受到惊吓般的 坐起身来,心中却被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涩感;和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给缠绕住了! 他接着也惊悸般的俯起身来,并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忽然用双手轻轻的环抱住了他 的腰际间,并把她那满含着一份娇羞怯意的脸庞,一下深埋在了他的怀抱中…… 她娇羞的对他喃喃说道:“哦,叶平!我们刚才可能被窗外的那个小男孩,真 的给看见了。他如果说出去的话,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他离开她踱到了那扇开得很大的窗前,窗外早已没有了一个人影!只有风儿穿 梭过窗外那棵大树的树梢,发出了一片温柔的低语;有几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的小鸟,仿佛在为了他们这对年轻人,唱着一支欢乐的歌……当她再度折回到她的 身旁时,他却在临床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的面颊此时却映现出了一片不 胜娇羞的嫣红……她也随之起身站到了他的身旁,她慢慢双膝着地的跪在了他的面 前,一时间,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相对了……她抬起那对含羞的清纯双眸,就那样一 瞬不瞬的注视着他……而她的双手,松松的去环绕在了他的腰际间。他就这样定定 的温柔的瞧着她,他不禁柔爱的去轻抚着她的背脊,有一丝异样的温柔情丝,却悄 然掠过了她那被涨满了一份柔情蜜意的心底。在她那绽放着一片梦幻般青春光彩的 脸庞上,不知为什么,却忽然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轻愁…… 他忽然轻声的问:“你在想什么?”她无语的摇摇头。而把那对含羞的清澈双 眸,却飘忽了一下的就又闪向了别处……他紧紧的追随着她那显得有些飘忽不定的 双眸,一时不解的追问:“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忽然变得这么忧郁了呢?”她轻 声的说,声音轻得就好似怕惊碎了一个遥远而又美好的梦幻似的……“不知为什么, 我的心里,忽然感到有些害怕。” 他又柔声的问:“你怕什么?”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别问我,好吗?”她 又收回了那闪向别处的双眸,再度深深的凝视着他说:“我只想告诉你,叶平!只 要你愿意,我的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他充满怜爱的注视着她说:“我不问你了。” 他又深深的说:“但我有一句话,也想要对你说。”她轻声的问:“什么话?”他 深深瞧着她,却是清清楚楚的回答着她说:“我也同样,是属于你的!” 是吗?是吗?她在心中迷濛的问着:他是属于她的吗?其实,只要她能属于他, 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她又怎敢奢望,他也能属于她呢? 他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但他还是想要一眼能探知到她内心深处的问:“为什 么,你不语?”她的眼睫毛,又低垂的瞬了瞬:“哦,不是我不语。”当她再度抬 起眼睛时,她又深深凝望向了他说:“你知道吗?其实是因为在我的心里,一直都 充满了一种很害怕的感觉。真的,自从我与你相识的第一天起,我好像就一直害怕 着,害怕失去这所有太美好的一切!”她把那略带着几分迷茫的目光,又去慢慢调 向了窗外说:“因为,这世间所有太美好的一切,也都像这短暂的春天一样,是匆 匆易失的呀!” 他也追随着她的目光,把眼睛投向了窗外问:“你所说得‘欲系青春,少住春 还去’,意思是说想要留住这春天的大好时光,却难以留住吗?而春天又象征着这 人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一切!你都想要把它们留住,是吗?”她深深的点头:“是 的!”她又深深的注视着他说:“我的野心,一向就很大很大!凡是这世间所有太 美好的一切,我都想要把它们留住。包括我们的青春、事业,还有爱情,以及其它 生命中一切最美好的东西……”她大睁着那对清澈的双眸,深望着他的眼中,呈露 出的却是一片淡淡的困惑之情的问着:“可是,这世间所有太美好的一切,我都能 留得住吗?”她又一叠连声的问着:“能吗?能吗?” “我想,”他也深深凝望着她;深深的说:“只要你真诚的去留了,就一定都 能留得住吧!” 是吗?她会真如他所祝愿的那样,能留住身边的他,还包含有她生命中,所有 其它最美好的一切,她都能挽留得住吗?能吗?能吗? 相聚的时光,总是显得太短太短;而分别的时光,就又要来临了!带着一份依 依难舍的情怀,她轻盈的伴他来到了外屋。而他却一转身,折进了她的房间。 他站在她那间洁雅的小屋中,回身环视起了一遍她屋中的一切。依窗而下,放 着的是一张小小的书桌。在另一面墙的中央,摆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在那架钢琴 的上方,垂挂着一卷竖幅的泼墨山水画。只见两旁悬挂着一幅很别致的对联是: 悠律雅诗浓墨画 清晖暗影淡香风 哦,盈绕在这小屋中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一种淡淡的诗意。在他的想像中, 她好像就应该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环境中。他的目光,最终又停留在 了墙上所悬挂着那副淡雅而又清新的山水画上! 只见画面上有一座凄清的小楼,却寂然的掩映在了一片山野之中。此际看上去 正值暮春时节,有一片点点未能尽完的落红,遍撒的点缀在了这漫山遍野之中。从 远处望去,这绿满的山野中,到处都是一片的茑飞草长,鸟语花香。楼前有一片柔 细有如丝缕的垂杨,正在随风轻轻的摆拂着,从杨柳中飘下的片片柳絮,像是想要 跟随着这即将离去的春天,看它将会归往何处而去似的?从远处的山谷中,仿佛能 听到杜鹃鸟不住的哀鸣之声。这听起来像是无情的杜鹃鸟,又怎能了解楼中愁人的 一片苦楚呢?黄昏的时候,又轻轻的飘酒下了一片濛濛的细雨,似乎都在为这默默 而又决然离去的春天,在做一个依依惜别似的…… 当他又返身折回了外屋时,只见她正站在门边等候着他呢!她抬起了那对静静 的双眸,沉静的望着他,目光中却透出着一种勇敢的神情叫道:“叶平,你就不能 再拥抱我一次吗?” 他站在了她的面前,她轻轻依进了他的怀中,悄悄的,她又掩上了那对发烫的 瞳仁。她轻轻用双手去环抱住了他的腰身,她用那纤长的手指,去轻轻抚起了他的 脊背。同时,他感觉着她的手,在越来越紧的去环绕住了他的腰身,他立时便感觉 到了她那份依依难舍的柔情,便安慰的说:“以后,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以后,他还会再来看她的!不知为什么,当她听他这样说完后,她的心中,竟 迷濛的掠过了这样一个奇怪而又不安的想法:他们之间,还会拥有像这样一个尽管 美好、但却又如此短暂的时刻吗? 他们在拥有了这一场甜蜜而又短暂的相聚之后,分别的时光,就又要来临了。 她是那样的不想让他离开,仿佛,他们这一次离别后,在她的感觉中,竟然会是一 个再也不会有以后的离别似的。可是,她最终还是放开了他;在她觉得,她就像放 开了此时唯一能够拥抱住的一个世界似的,他放开了面前的这个男孩子! 他一折身离开后,白雪这才慢慢的悄然转过身来,她面对着墙上有一面映有着 腊梅图案的梳妆镜,就那样久久的凝视起了镜中的自己,有一抹娇羞的深红,显现 在镜中映现出的她那娇好的脸庞上了…… 中午一下班时,当叶思平和赵志强俩人刚想从后门悄悄溜走的时候,身后,却 蓦地传来了俏皮公主的声音:“我说叶平,你们俩是不是又准备偷着去梦心餐厅吃 饭呢?”叶思平回头含笑着说:“我看全银行中的人,再也没有谁能精过你了。什 么事情,都别想瞒过你的眼睛。”俏皮公主又问:“今天是你们其中的哪一位请客 呀?” 赵志强回答说是他,他见躲闪不过去了,只好邀请着俏皮公主道:“要不然, 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俏皮公主却是流露出了一副颇显怀疑的口气说:“我看你 们俩今天的神情,一个个都充满了幸福的微笑。我猜想,你们俩一定是想要谈论什 么秘密的话题吧。我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吧?” 赵志强说:“如果你猜错了呢?”俏皮公主便说:“那咱们就打个赌吧!”赵 志强又说:“你最好还是别跟我打这个赌吧。因为,你怎样都会输掉的。”俏皮公 主立时便反应了过来说:“噢,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肯定是说,因为,我无论说出 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都会否定掉的。因此,我怎样赌,都是必输无疑的!除非, 你真能坦诚的说出你心里的真话才行!”赵志强就又抛下了一句:“算你聪明,终 于想过来了?” 梦心餐厅离银行很近,又处在那片繁华热闹的自由市场中。当叶思平第一次来 这儿的时候,就一下子喜欢上了这家餐厅的气氛。等他一走进这家餐厅,更是眼前 一亮。而这家餐厅里面的布置,也更是与别家餐厅与众不同。在那一大片规划整齐 的餐厅中,全都是以民族风格来装饰的;而唯有这梦心餐厅独此一家,布置得却是 那么别出心裁,它是以西式餐厅的风格来布局的。这种独特而又标新立异的装饰风 格,在这整个小城中都是独一无二的。里面的环境,装饰得更是极为雅致。当叶思 平和赵志强来到这里后,餐厅中早已是座无虚席了。他们只好坐在了外面的一张方 桌前,在这里,可以观看到来回过往的热闹行人。他们随便点了几碟凉菜,两盘抓 饭,一瓶啤酒后,然后,就从这一家餐厅中,传出了一支正播放着的哈萨克民歌, 叫“可爱的一朵玫瑰花”的歌儿,只听那动听的男声歌唱,正从那喧闹的人群中传 了过来: 可爱的一朵玖瑰花∕萨蒂玛丽亚∕那天我去 打猎山上骑着马∕正当你在山下唱歌婉转入云霞 ∕歌声使我迷了路∕我从山坡滚下∕啊哟哟你的 歌声婉转入云霞…… “一听见这歌声,”叶思平一边往杯中斟着酒;一边说:“就总会让我想起, 咱们那天在七星湖春游时的情景呢。” 赵志强回答说:“那时我和杨梦婷的爱,正到了最绝望的时候。”叶思平说: “可现在,你的幸福不是马上就唾手可得了吗?”赵志强又说:“可别让我高兴得 太早了。否则,会乐极生悲的!” 叶思平问:“为什么?”他又说:“你早晨在小桥头时说,还有话想跟我谈呢! 莫非,你对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吗?”赵强回答说:“其实也不是 什么太大的事情。就是杨梦婷有点担心她的那个‘两小无猜’,你也知道,因为杨 梦婷是从小就和他认识的。后来,他们俩家父母又都有意想要撮合他们俩的姻缘。 因此,他也一直认为,将来会跟杨梦婷的。现在,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我,我怕那个 ‘两小无猜’,会承受不了的。我只是希望,但愿最终,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 生吧!” 赵志强说完后转而又问:“我看,还是别总来谈我了,现在也谈谈你和白雪的 情况吧?”叶思平问:“你想听什么呢?”赵志强关心的说:“上个星期天,白雪 不是去你们家了吗?我想问问你的父母在见到白雪后,他们对你的‘白雪公主’感 觉怎么样呢?”叶思平让他猜猜看。赵志强说:“以我猜想,你的父母,应该对她 很满意吧!” 叶思平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深深的幸福之情说:“我父母那天一见到白雪,就 觉得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而且,我的姐姐也很喜欢白雪。”赵志强立刻说道 :“看来,今天的客,还是应该由我来请才对。”他边说边端起酒杯,祝愿的又说 :“来,为了你终于获得了这份幸福,我们还是干一杯为你祝福的酒吧!” “我说,你也还是别这么提早的为我祝福吧!” “为什么呢?” “因为,”叶思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也怕和你一样,会乐极生悲的呀!” 就在他们刚刚说到这里时,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俏皮公主便急急匆匆的跑来 了他们身边。叶思平率先看到了她,赶紧招呼着她一起来吃饭吧。俏皮公主说: “你以为我急匆匆的赶到这里来找你们,是来蹭你们这顿饭吃得吗?我现在是有一 件急事,要来找你们的!”赵志强问:“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俏皮公主回答说 :“算你还真是说对了!就是杨梦婷的那个‘两小无猜’,刚才突然来银行了,现 在正在跟杨梦婷纠缠不清呢。杨梦婷怕有什么意外发生,特意让我来悄悄叫你赶紧 回去的!” “叶平,你看,我刚才还说是乐极生悲呢。”赵志强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居然 还很幽默的说道:“现在,还真的就乐极生悲了吧!” 俏皮公主含笑的说:“看来,我还是没有猜错嘛,你们俩还真是在这里,谈论 你们的秘密话题呢!今天这个赌,要是真打的话,我应该算是打赢了吧?”赵志强 赶紧站起身来,匆匆的抛下了一句:“即然你赢了,就和叶平留下来一起享用这顿 午餐吧。” 叶思平客气的问她:“俏皮公主,需不需要再给你多添点饭菜呢?”俏皮公主 坐在了赵志强刚才坐过的那个座位上,并看了一眼那饭菜说:“不用了,有这些就 已经很丰盛了。” 叶思平说:“你倒是挺知足的嘛!” “这是嗟来之食,岂可太贪?” “你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呀!” “你才发现呀?” 此时,那首歌正唱到了下一段: 强壮的青年哈萨克伊万都达尔∕今天晚上请 你过河来我家∕喂饱你的马儿带上你的冬不拉∕ 等那月儿升上来∕拨起你的琴弦∕啊哟哟我们相 依歌唱在树下…… 俏皮公主说:“我说叶平,你们俩可真会享受呀。这里真是歌美、情美、人更 美。”叶思平含笑的说:“这里只有歌美,你说情美,可情又在哪里呢?如果说还 有人美的话,那又有谁能美得过你这‘梨花带雨’的面容呢?”俏皮公主娇羞的说 :“我再美,也美不过你的‘白雪公主’吧?”叶思平依然含笑着说:“只要你能 成为康小乐心目中的‘白雪公主’,这不比什么都重要吗?”俏皮公主深瞧着他说 :“我说叶平,我记得你以前不太爱说话呀,更是难得幽默一次了。难道,恋爱真 能让你的人整个变了个样吗?” 于是,叶思平转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我说,我们还是先谈谈,你和康小乐的 故事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有故事了。”俏皮公主不赞同道:“为什么不先说 说,你和你的‘白雪公主’的故事呢?那天你的‘白雪公主’从银行走后,我就正 想问问你呢!因为当着大家的面,怕你不好意思。” 叶思平忽然很痛快的答应道:“那好吧,可你想听什么呢?”俏皮公主充满好 奇的说:“我就是想听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叶思平微笑的看着她说:“你听 到刚刚播放的这首哈萨克民歌,‘可爱的一朵玖瑰花’了吗?俏皮公主不解的反问 :“这和你们之间的故事,难道会有什么关系吗?”叶思平回答说:“我和白雪的 相识,就像这首歌里所唱得那样啊!”俏皮公主详装不满道:“好呀,叶平!你竟 也敢拿我打岔玩了。”叶思平赶紧说:“岂敢!岂敢!我对你所讲得每一句话,可 都是实情呀!”俏皮公主就有意憋住气说:“那我倒要问问你看了,你在哪座山上 打猎骑着马,你的‘白雪公主’,又唱着哪一支美丽的歌儿使你迷了路。从此,就 开始了你和你的‘白雪公主’,一见钟情的浪漫爱情故事了呢?” 叶思平反问了她一句说:“你不是已经都说出来了吗?”俏皮公主故意追问着 :“我说出什么来了呀?可是,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故事,开始的地点又在哪里呢?” 叶思平一时就将身子俯近了她,显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问:“你听说过有一座叫 乌有的山吗?”俏皮公主茫然的摇摇头说:“没有呀!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还有一座叫乌有的山呢?”叶思平接着向她夹了夹眼睛说:“可我们的故事,就发 生在乌有山呀!”俏皮公主仍然摇摇摇头说:“可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咱们这附 近有什么可以打猎的叫乌有山的山呢?”叶思平却是强忍住了一份笑意的说:“你 没有听说过乌有山就对了。”叶思平慢悠悠的回答说:“因为呀——,这座山只有 我和她去过啊!” 俏皮公主断然否定道:“这不可能!”叶思平语调还是那么慢悠悠的说:“这 怎么不可能呢?因为,这座山就在我的心里呀!乌有山,乌有山,就是什么也没有 的意思呀!”“原来,”俏皮公主这才恍然大悟道:“你一直都在骗我呀!” 他们一时谈得是那么的眉飞色舞,仿佛全然没有经意到这周遭的一切。可就在 这蓦然间,不知是因为一个什么样的因由,忽然让俏皮公主住了口。而且,她一时 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让她把眼睛忽然瞪得大大的瞧着他,这让叶思平 弄得是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打量了一番问:“我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吧,俏皮公主, 你怎么突然这样瞧着我呢?”俏皮公主一时显露出了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说:“不是 你,是……是……”叶思平不解的反问:“难道是你怎么了吗?”俏皮公主却是更 加否定的摇头道:“也不是我,是白雪!叶平,我刚才好像看见白雪了。” 叶思平一时感到十分惊奇的问:“你看见白雪了,她在哪里呢?“俏皮公主急 急的说道:“刚才我只顾着跟你谈话了;所以,只觉得迎面走来的那个个女孩子, 面容好像有些很熟悉似的。等她一走过去之后,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了,那个女孩子 可能就是白雪吧!不信,你看看前面那个女孩的背影,是她吗?” 说真的,叶思平刚才所有的心思,也全都集中在了他和俏皮公主的谈话上。因 此,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从他身边过往的每一个行人。经俏皮公主这么一说,他赶 紧向前方的人群看去,果真,他看到了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就要消隐在了前面 那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了……蓦地,他的心跳加快了,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突然 迅速地向他的头部冲去! 俏皮公主对他充满了歉意的说道:“我没看错,是她吗?如果是白雪刚才看到 了你,而没有叫你的话。这说明,她有可能对咱们产生了误解呢!”叶思平很快的 站起身来,甩了甩头说:“糟糕!恐怕,我今天也该是乐极生悲了。”俏皮公主叮 嘱道:“你快去追白雪吧!你追上了她,就跟她好好的解释一下,千万别谈糟了!” 叶思平抛下了一句:“我知道了!” 叶思平从人群中紧走了几步,就赶上了走在前边人群中的白雪。他一时还顾不 上去理会,他们还走在行人很多的自由市场中,他忍不住在她的身后叫了一声: “白雪!” 白雪听到叶思平的叫声后,就立时停住了脚步,并回过身来问:“你怎么会在 这里呢?”叶思平赶紧赶上了她的步伐说:“你一个人在逛街吗?你刚才从我的身 边走过时,你难道没有看见我吗?”她用了一种让人无法猜透的语气,回答他说: “我想,我不该打扰你的正常交往,你说是吗?”他和她一同穿行在自由市场里, 那来来往往的热闹人群中说:“你这样讲,说明你一定顾忌了我。”她轻轻咬了咬 下唇说:“其实,我有什么权利去干涉你呢?既然我是你的朋友;别人也是你的朋 友。我想,我怎么有权利,去干涉你和任何朋友交往的权利和自由呢?” 他的心不禁一阵紧缩,她刚才所说得那一番话,表明她一定是误解了他;而且, 她还不肯表露出她的心思呢!难道,他们刚刚开始的恋情,不会因为这件意外的事 情,而让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间隙吧?她刚才不是说了吗,她怎么会有权利,去干 涉他和任何朋友交往的自由呢?听起来,在她的语气中,分明就隐含着一份对他的 不满!当他们走到了自由市场的出口时,他站在路口的墙边说:“我想,你可能是 误解我了!” 她问:“你今天不上班吗?”他说:“我是午休吃饭的时间出来的。”她又说 :“那么,你该回去上班了,我也该回去了。”她又幽幽的说:“也许,是我现在 出现得不合适吧。很抱歉,我打扰你和那个女孩子的吃饭了吧?刚才那个女孩子, 看起来即美丽而又聪明伶俐。我想,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子的话,我也许也会喜欢上 她的!” 他心想:她的话中所隐含的是一番什么意思吗?看吧,他真的没有猜错她的心 思呀!她不仅在意了这件事情;而且,还深深的误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呢?他不禁 皱紧了眉头说:“白雪,你这样说,算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认为我会爱上那个 女孩子吗?”她说:“你爱没爱上那个女孩子,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有自由选 择的权利!”“你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我更得给你解释清楚才行了。”她反问: “你想对我解释什么呢?解释你昨天还在一个女孩子的耳畔,温柔软语的对她说着, 你喜欢这个女孩子。今天,你又可以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谈笑风生,情趣盎然吗? 你不觉得,那真是一个好美的景致啊,真是歌美、情美、人更美嘛!” 他的心只感到了一阵更加紧缩的望着她,有一种模糊的恐惧感升上了他的心头, 他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他像是深叹了一声说:“白雪,请你今天必须听我给你解 释清楚。其实我们之间……”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说:“我想,你不用解释这一切 来给我听了。因为,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情,原本都是解释不清楚的。纵然,你告诉 我,你们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可是,你也无法让我抹去,我刚才所看到的那 一副情景了……是不是?”他的眉头更深的蹙了起来的望着她,却是感到更加痛心 的叫着:“白雪,你一向看上去是那么的的通情达理。你怎么可以仅仅凭着我跟一 个女孩子在吃饭,就怀疑甚至否定了我对你的感情呢?你不会为此,也否定掉我们 所有的一切吧?”她不禁摇摇头说:“如果这一切都带着一种虚幻的色彩,那这所 有的一切,我想,迟早有一天也都会唯系不住的!”他咬咬牙说:“请你不要为我 们之间,去下这样的预言吧!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轻易的去否定 掉我对你的……”她忽然阻止的说道:“请你不要说出这个字眼吧。因为,如果一 个人太轻易去说出这个字眼的话;那么,我相信,他也一定不会郑重的去守诺这个 字眼的!” 他说:“既然你这样说,我可以不提这个字眼,你也可以坚持着你自己的观点。 我知道,我一时无法说服你,让你相信我的一切。如果,你觉得我还可以做你的朋 友的话,你是否能陪我一同走回银行呢?”白雪只好点点头的同意了。 因为,这里离银行很近,他们俩朝银行的方向慢慢走去。昨日,这对年轻人的 心,还沉浸在那份美好的初恋,所给他们带来的那一份爱的甜蜜中呢。而仅仅相隔 了一日,就意外的发生了这样一个不曾想到的小插曲,就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不祥 阴影,忽然就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上。叶思平觉得,刚才白雪的情绪,一直都显得 比较激动。他在心中一直考虑着,他该选用怎样的措词,来给她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呢?他悄悄的看了她一眼,从她的神情上,他猜不出她的心思。只见她抬起那一对 静静的双眸,忽然望向了前方说:“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你请说吧,我会静心 的去听你必须想对我所作的解释!” 叶思平想到:刚才,只要他一提到想要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就会引起她情绪上 的极大波动。他决定,不要赶紧去澄清这件事情了。于是,他悄悄的看了她一眼说 :“我想,我还是想先听听你的心里想法,可以吗?” “我能有什么心里想法呢?”她的目光,始终望向了前方的一个地方说:“何 况,我早都说过了,你可以有和任何人交往的权利和自由!我不知道,在我之前, 你有没有眷恋过别的女孩子。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之间算不算是已经开始了一场恋 爱呢?” “如果你让我回答这个问题的话,”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身影说: “我只想告诉你,在我刚刚开始的一生之中,在你之前,我没有眷恋过任何别的女 孩子;在你之后,我也不会去眷恋任何女孩子的。我想,昨天,在我给你许下了那 份承诺时,我的心,就愿意为你去承诺我的一生了!” “每个人在爱的时候,都会轻许下自己的承诺。”她幽幽的反问:“可是,这 世上又有几个人,真正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呢?” “你好像总是对我说出的话,而感到不放心似的。”他想到她刚才阻止住他将 要说出的那个“爱”的字眼时,于是,他在下面的谈话中就尽量小心翼翼地避开了 那个字眼。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昨天还对一个女孩子去说她像一幅画;明天又对另一个 女孩子去说,她像一首诗了。”她的眼睛,在微低着头望向地面上的驻了驻又说: “我不想说,你一定就会见异思迁的。可是,见异思迁也几乎是人类的本能,是吧? 因为,这世上有许多爱的故事里,似乎能唯系住一份爱很难;可是,如果是流失一 份爱的话,却很容易。” “你的观点,全都说完了吗?”他轻声的问:“你现在是否想听听,我的心里 话呢?” 她没有说话,只是无语的默默往前走着…… “也许,你不会相信。”他见她的情绪比刚才缓和了许多,便接着说道:“其 实,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就一直在珍藏着你。直到我们有缘 再见面,直到我和你还能开始这个爱的故事,你不知道,我心中该有多么的珍惜, 我所能拥有住的和你的这份情啊!” 他发现,她面容上的那层阴影,已逐渐消隐了。她带着些许感动的神情,轻声 的反问:“是吗?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能占据有这么重要的份量吗?” “你不相信吗?” “我相信你了,还不行吗?” 这时,他们已边说边走到了银行那座楼的一个侧面墙壁了。她停住脚步,望着 他说:“你该回去上班了。”他说:“可是你还一直没有听我,对你解释这件事情 呢?”她说:“这件事情,还是留待以后再去解释吧。”他说:“我还有一会儿才 上班呢,我还是想,和你在这里再谈两句,可以吗?”他执意不让她走,她只好依 从的站在了那面墙壁上有着一个凹进的侧门里。他站在了她的对面,他把一支手支 扶在他身后靠着的那面墙壁,并轻轻倚靠在那一扇其实是从来都不会开启的门框上。 这样,他就可以更近的面对着她了。只见他深深的注视着她,像是一眼要透视到她 的内心深处说:“即使你对我说,你对我已经不再心存有什么疑虑了。可是,我还 是想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全部都告诉给你!” 她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我怕日后的哪一天,说不定再遇上一个你 不高兴的时候,你又会把这件事情,对我再旧事重提了。到那时,我就真的再也解 释不清楚了。”她挑挑眉反问:“我会吗?”他很认真的说:“那可说不定的啊! 因为,人生中意外的事情是那么的多。就像今天,这么偶然的一个意外都被你给撞 见了。最后,差点竟让我变得百口莫辩了。” 她说:“你的用心,倒很良苦啊!”他深深凝望着她说:“谁让我,那么在乎 你呢?”她反问:“真的吗,你真的是那么郑重其事的在乎着我吗?”“当然啦,” 他很认真似的点了点头:“何况,我们已经是恋人了,恋人之间,更应该对一切都 开诚布公才对的!” 他们已经是恋人了!哦,这是他刚才所说出的话吗?说真的,他的这和番话, 竟然一下子让她的心,一时充盈上了一种好感动好感动的感觉。她其实心中一直在 不安的觉得,这份幸福来得真的是太突然突然了。就在昨天,在他们羞涩的有了那 一次短暂的缠绵之后,她的心,在悄悄承受着那一份幸福的同时,她又觉得,那份 幸福仿佛像是被罩在了一片虚幻的梦中似的,让她觉得竟也有着一种极为不真实的 幻梦感。不然的话,她昨天怎么会在他走的时候,她曾是那样久的去环抱住他的腰, 而迟迟不愿意松开呢?她怕一松开他后,她不会再也留不住这个只片时属于了她的 男孩子;她其实更是在害怕着,害怕着她那刚刚开始的恋爱,会突然变成一场空幻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从和他认识的那一刻起,她就会心存有这样一种不踏实的 感觉呢? 但是,他现在是在无意之中说出的这一句话,却让她的心一时变得深深的激荡 了起来。因为,她觉得,他已再一次的给了她一个承诺…… 他望着她的眼中,呈露出的是一片深深的温柔之情:“是的,因为我很怕失去 你。”因此,他又告诉她说:“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清楚,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孩 俏皮公主,她已经是我们银行中号称‘活宝’的康小乐先生,早已是坚决追求的目 标了!而且,他们的故事,说不定早已开始了呢。不信,你问问杨梦婷就知道这件 事情了。”她听完后反问:“你要告诉我的话,就是这些吗?” 于是,他又向她固执的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情况:“本来,是我和赵志强先 约好了今天中午在梦心餐厅吃饭的。当我们吃饭吃到了一半的时候,又发生了像上 次在七星湖水库发生的事情一样。因为杨梦婷的那个‘两小无猜’,又突然来银行 正纠缠杨梦婷呢。因此,俏皮公主就突然赶来这里,把赵志强叫走了。这样,俏皮 公主才留了下来,和我一起吃起了我和赵志强吃了一半的午餐。” 他说完后又问:“现在,你应该相信我了吧?而且,你也总应该完全相信,我 对你的这一份心思了吧?”他这时看到在她的脸上,呈露出的早已是一片深深的温 柔之色了!她温柔的说:“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早已经相信你了呀!” 他更深的望着她,却是更加温柔的说:“那么,我希望,你也应该相信,我曾对你 许下的那份承诺呀!”此时,在她的眼底眉梢中,都写着一片醉人的笑意,只见她 悄悄去俯在他的耳边,柔声的说道:“我希望,你能永远信守住你的这一份承诺!” 他肯定的回答说:“我相信,我一定能信守住我对你的这一份承诺的。”她的微笑 中,隐含着的一抹深深的醉人笑意说:“那么,你现在还会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忽然间,刚才笼罩在这对年轻人心头的那片阴影,就变成雨过天晴了;忽然间, 有一片明媚的阳光,就又闪现在了他们的眼底眉梢,他望着她的眼光中,早已闪现 出了一抹深深的醉人笑意说:“那么,你可别忘了,这个星期天,我们还有一个最 重要的约定呢!”她肯定的回答说:“你放心好了,我和珊珊一定不会失约的。”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年轻人就是这样,他们的喜怒哀乐,全都易于表露在他们的脸上。但他们年轻 的心,也很容易把一切误解和矛盾都化解掉。于是,他们之间刚刚经历的这场不算 “风波”的“风波”,也就这样平息过去了! 这天下班后,赵志强就又拉住了叶思平,说是想要跟他谈谈今天中午发生的情 况,他们便又去了梦心餐厅。叶思平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夜晚十分了。当他一 推开院门,只见父母的房中还透出着幽暗的灯光。在他一进到过厅时,他却在无意 中听到了叶庚涛好像在谈论着什么?本来,他从来就没有过背地里去偷听父母谈话 的习惯。但今晚,他无意中听到,叶庚涛好像说出了一个叫“耿明”的名字。这让 他忽然想起了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叶庚涛所讲得裴云璇那个故事中,就曾经提 到过“耿明”这个名字。也许,是那个故事所给他留下的印象,真的是太深刻了的 缘故吧?这让他忽然产生出了一份强烈的好奇心,他便凝神站在那里里倾听起了里 屋叶庚涛的谈话。 原来,是叶庚涛所讲得裴云璇故事中的那个原教育局局长耿明同志,自从那次 下放后,就被调离了这座小城。如今,他还是在感情上难以割舍不下的,就在前些 日子,又主动要求调回了这座小城。耿明夫妇这次只把他们家最小的、也是唯一的 一个宝贝女儿,带来了他们身边。因为,叶庚涛已经邀请了耿明全家明晚来家中做 客呢,他正嘱咐着吟倩茹,一定要准备好明晚的宴客。只听吟倩茹说:“你放心好 了,明晚,我一定会招待好了他们全家的。”叶庚涛最后又加了一句:“听说,耿 明夫妇的宝贝女儿,长得还很漂亮呢!” 叶思平听到这里后,赶紧折身回到了他的房间,并倚在门上悄悄的心想:看来,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意思呢!叶庚涛一年多以前所讲得裴云璇那 个故事中的耿局长,居然在多年之后,还会和父亲有着某种斩不断的联系?这世界 是不是显得有些太小了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