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天,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 伴随着这个春天同时而来的,是一种充满了深深甜蜜与喜悦的心境。是的,她 能不甜蜜吗?她能不喜悦吗?白雪猛然发现,她的心不知何时,早已陷入在了这份 甜蜜爱情所给她带来的一份幸福的遐思之中了!在她的心中,正悄悄享受着这份甜 蜜之时,也让她蓦然感到,她似乎觉得她生命中其它一切的一切,在她的人生中, 似乎早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觉得,有一份秘密的幸福感,在一遍遍激起了她心 中那份感情的涟漪。她此时正站在里屋的穿衣镜前,揽镜自照,而她这时的双颊, 却被一份羞涩的幸福感烧得好烫好烫…… 此时,录音机中,正播放着她百听不厌的歌星张蔷的一首歌:星星向我眨眨眼 睛,说我真是幸运,有个聪明的小伙子,他对我一见钟情…… 是的,星星向我眨眨眼睛,说我真是幸运,有个聪明的小伙子,他对我一见钟 情……每次听到这首歌时,她的心中都会充满着一种幸福的柔情。这就是为什么她 的浑身上下,总会洋溢着镜中映现出的她那亭亭的身影,她正拿着一把淡粉色的梳 子,在一遍遍轻拢着她那一头本来就很整齐的乌黑短发。只是,她脸庞上所呈现出 的那层红色,看上去却比刚才显得更加深了…… 久久的,她就这样深深的凝视着镜中那绽放出了一片青春光彩的她自己。镜中 所映现出的是她那满含着一份淡淡羞意的脸庞,是不是早已泄露出了她心内那份秘 密的期待?她想起了今日吃早餐时,她就显露出了一副掩饰不住心中秘密的神情, 对父母忍不住说道:“爸爸,妈妈,你们不是早就说好了,这个礼拜天要去春游的 吗?” 是的,以往每年春天来临的时候,白雪举家都会有一个没有约定的习俗,就是 他们全家总会去郊野春游一次。可这个星期天到来的时候,父母早就说好要去春游 的,今天怎么忽然又放下了这件事情呢? 裴云璇说:“一个出去春游,我们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还有这样催促 我们的呢?”白骅君接着说:“就是嘛,我们想要出去玩的话,还要看看我们是不 是有这个心情呢?如果没有心情的话,没准今天就不去了呢。”她听父母这样说完 后,却按捺不住心中的一份紧张和兴奋,不禁寻找着种种理由,对父母掩饰不住她 心情的劝说道:“我说爸爸呀,你可千万别说出没有心情的话呀,你看今天外面的 天气,是一片春光明媚,多么适合出去游玩呀。如果再等到下个礼拜天,天气还不 知好不好呢?”白雪赶紧接口说道:“我说妈妈呀,如果你们真的是辜负了这片大 好的春光,那就真的是‘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了!” 白雪在心中不知鼓起了一个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一番话时,此时,她紧张 的心中,早已充溢满了几多的幸福之情。今天,为了心中一份最重要的秘密期待, 她早已顾不上掩饰住她的心情,而让父母洞悉了她的那份秘密心事了…… 这样,今天家中就静悄悄的只剩下了白雪独自一人!当她再度从里屋折回到她 的房间时,她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地坐在了她的小书桌前,她随手拾起了桌上的一本 书,便随意地翻看了起来。没看几眼,她又毫无心思的扔下了那本书。只见她从小 书桌前站起身来,她显得更加心神不宁的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有几只欢快的鸟 儿,正在外面那棵树的树梢上,在一边飞来飞去,一边又不停地“叽叽喳喳”欢叫 着…… 瞧,外面的小鸟,叫得有多么欢畅呀!可是,它们又有谁能猜出她所心怀的一 个秘密心思呢?她此时的内心,早已深埋着一个无人知晓的小秘密。是的,这是一 个幸福的小秘密。她想:一会儿等他来的时候,她一定要鼓起一个最大的勇气,悄 悄俯在他的耳边告诉她,她早已在心中深埋了许久的一个秘密心事…… 哦,外面这一片美好的春光,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看吧,窗外的春光 有多么明媚;嗅吧,从窗口中飘进的早晨那清新的空气中,都散发和弥漫着春天花 儿那沁人心脾的芳香;听吧,连这欢快的小鸟,都在这为这片明媚而又大好的春光, 唱出着它们心底最美丽的赞歌……她充满了遐思的望着窗外那一片美好的春景,心 中不禁冒出这样的一首小诗: 都道春光好,春来柳丝长。 春花迷人眼,春梦惹人醉。 是啊,她不觉又感叹的想着:窗外这美好的春光,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又匆 匆的悄然而去呢? 等待的时光,为什么总会显得是那么慢长呢?时间,在她充满了一片迷乱的遐 思中,也在一分一秘的慢慢流失着,而她心中深藏着的一份潜在的不安感觉,却随 着时间的流失,在逐渐的加深着;加深着…… 是的,她已等待他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来,还不来呢?她模糊的心想:她 今日如果等不来他的话,她的心,一定会在承受不住这种等候的煎熬中死去的……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有多久,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抑或是有一个世纪那么的 慢长呢?终于,在她的耳畔,却蓦然响起了一个轻轻的敲门声。这轻轻敲响的声音 啊,怎么就像是让她等待了几个世纪般的那么慢长呢?它像是轻轻叩击在了她那易 感的心头,它猛然间就平息了刚才还激荡在她心头的那份不安……她的心,蓦然感 到了一瞬的慌乱,但很快的,她便平稳住了自己那份紧张跳动的心房。她几乎是立 刻便奔到那外屋的门边,她亲自去打开了那间房门。门外,出现在她眼前的,果真 是她正深深期盼着的叶思平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想:他来了。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他一定不会失约的!因为,她相信, 即使今天突然会发生一场像天崩地陷那样的灾祸,他也一定会来赴她的这次“生命 之约”的。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起用“生命之约”,这样几个沉重的字眼呢? 这实在是因为,她今天的等待,就是想要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一定要迫 不急待地告诉于他吧? 一抹深深的惊喜之情,立时就闪现在了她那对明亮的双眸之中。只见她略略迟 疑了片刻,最终,她想了想,还是把她迎进了她的小屋中。不知为什么,今日的他, 好像显得非常的局促与不安。为什么她今日好不容易盼来的这次相见,会在他们之 间,产生出那么一种紧张和不安的不自然氛围呢?她站在了他的面前,忽然发现在 他的额前,却不知怎的,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她一定是感到十分奇怪的问他 :“你怎么会这么热呢?我给你拿一条毛巾去吧。”他似乎感到更加的紧张与不安 了,阻止的说:“你还是不用拿了吧!” 她心想:现在的天气,还没有到那么热的时候呢,他怎么会如此紧张的出了一 头的汗呢? 但她还是一转身去了外屋中,很快便为他拿来了一条拧得半干的凉毛巾,并草 草的去擦着他额头上沁出的那一片细密的汗珠。她放回他擦过的毛巾后,当她再度 折回了她的小屋时,她便在紧挨着小书桌旁的床头边坐了下来…… 她不明白,他身上所带着的那份紧张与不安,仿佛也被 传染似的,那种气氛很快便迷漫在只有他们俩人所呆着的这间小屋中,并充盈 在了这小屋中的每一个空隙之间……她的情绪,也在不觉间被一种紧张和不安的感 觉所笼罩住了,她此时却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了?她只好像掩饰什么似的,翻看起 了小书桌上的一本书,不知为什么,她此时此刻的心中,忽然就被一种很迷乱的感 觉,给充塞住了!她茫然的想着;他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坐在离她那么远的小床 那一头的他,从今天一进到她的屋中后,他的情绪就变得那么反常,而就一直沉默 不语了呢?她不知道,他究竟心怀了一个怎样的心事,而不肯告知与她呢?她只觉 得有一片迷乱的感觉,在她的心中,却是在逐渐的越扩越大;越扩越大了…… 白雪何曾能够想像得到,叶思平今天怀着的是怎样一种矛盾的心情,来赴她的 今日之约的!就在白雪来银行找他后的那个晚上,他的父母又来到了他的房间,并 与他进行了一场简短的谈话。叶庚涛开口说:“叶平,今天白雪又去银行找你了吧。 你和白雪的事情,应该尽快做个了断了。不然,再这样拖下去的话,对你对她都会 很不利的。而且,如果你们之间已经产生了感情,就不要再把别人的感情给耽误下 去了。”他努力的想要去争辩道:“爸爸,你们让我这样做,会对不起白雪的!你 们让我有何颜面,去对她说出抛弃她的话呢?”吟倩茹接着说:“叶平,不是我们 这做父母的不通情达理,硬是逼迫着你做出与白雪分手的决定。我们主要是考虑到 你和白雪才刚刚相识没有多久,趁着你们的感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么深刻的地步, 现在让你与她做出这种了断,还不像你所说得那么严重,在感情上是对她的一种抛 弃。何况,你耿伯伯对你父亲的恩情,是咱们家今生今世都报答不尽的!我和你爸 爸做人做事,都是要对得起我们自己良心的。你耿伯伯对你父亲所提出的这个小小 要求,于你父亲,是万万开口拒绝不了他的。你也体谅一下我们这做父母的心情。” 他此时纵然有一百个理由,想要对父母辩解,面对父母的这一番话,却把他的 话赌得,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见他依然是那样的沉默不语,她忽然停住了那毫无心思翻看着的书,她转过脸 庞,轻声的问:“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他好像不敢去正视她那充满了 询问和关切的目光,神情却显得极其不自然的回答说:“我已经答应好你要来,又 怎么能不来呢?” 她一时怎么也不能明白,他今日的神情,和他所表露出的一切,为什么从一开 始起,就让她隐隐的感到了一种不安呢?蓦然间,她的心中忽然就被某种不祥的预 感,给缠绕住了!她心存怀疑的问:“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呀,叶 平?” 他忽然把他的头,深埋在了他的掌心之中。这似乎是将他那无法向她剖白的内 心世界,给深深掩埋起来的唯一一个最好的办法!她模糊的心想:他今天怎么会变 得如此不安;而又如此紧张呢?他的心中,究竟埋藏了一个什么样的“心结”呢? 她此时心中充盈的那一片迷乱心绪,轻轻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并低俯下头来, 不解的问着:“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轻轻去扳着他的手指,想要看 到他深埋在掌心之中的脸庞说:“叶平,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的话,如果你 可以告诉我的话,我真的希望,我能替你分担!”她的声音,一时却放得更加柔和 的问:“叶平,可以告诉我吗?” 是的,他今天在来这儿的时候,一路上就在迷乱的想着:他今日将如何来面对 她,又将如何来完成父母的使命呢?难道,他今日来赴她的这个难赴的相约,莫非, 他是真的要去完成父母的使命吗?他是真的要去违背他曾对她许下的那份爱的承诺 吗?哦,不!他不希望,他是来违背他曾对她所许下的那份爱的承诺的!可是,他 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到了一个再也不容他回避,也是必须要让他面对的一个真实的 现实问题了!他将如何对她开口,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呢?他一想到他曾对她所许 下过的这一份爱的承诺,他就觉得,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她了!他简直无法 想像,他如果把他的想法和决定告诉她后,她将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呢? “白雪,”他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眼中充满了一片深深的负疚之情,所呈现出 的却是一抹无奈的痛楚之感:“我们的事情,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虽然,他并没有清楚的说明白他话中所包含的真实含意,但不知为什么,她却 在蓦然的一刹那间,立时捕捉到在他的话中,似乎还隐含着另一种真实的含意…… 她只觉得她的大脑,蓦然闪现出了瞬息的空白。她似乎还没容去细想,她所面对的 这个突然转折时,她心中仍是清醒的、也是心怀疑问的说:“叶平,告诉我,究竟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事情,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当他再度的抬起头来时,他忽然觉得,从没有一个时刻起,他的人生,面临过 像今天这样一种难以面对的艰难选择!只见他艰涩的、也是困难的选择着字句,困 涩的吐出着每一个字眼:“白雪,关于我和你的事情,我的父母,暂时存在一些异 议……” 终于,她捕捉清楚了他话中的含义;终于,她明白了今天他的心情为什么会变 得这么异样?难道,刚刚从她心中滑过的那几个沉重的字眼“生命之约”,已是她 心中对他们的未来,早已有了一个模糊的不祥预感吗?难怪,她今天为了等待到他 的到来,怎会变得这么心神不安,而又意乱情迷呢?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父母,他们反对这件事情,是吗?”她很奇怪,她此时 的心中,反倒变得安静了下来,她清楚的问着:“那你来这里,一定是想要告诉我 什么了?” 他心想:她真的是一个很敏锐的女孩子呀!他还没有完全向她表白他的心思, 她似乎就早已完全洞穿了他的思想。只是,他还不知该如何向她陈述出他父母的态 度,和他的想法时,只听她又轻声的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的话, 就请你坦白告诉我好了。因为,你无论说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想,我都是能够 承受得了的!” 他一时惊愕地望着她,他来这里时,曾有着对她的上百种、和上千种的猜测, 可他却唯独没有猜想到在她对他们的事情,已模糊的预感到了一些什么的时候,她 却会用这么一种出奇宁静的态度,来对待他,这在他是绝对意料之外的!他仍是用 了一种艰涩的、困难的口吻,在选择着合适的语气表述着:“白雪,我父母因为一 些别的原因,对咱们的事情,持有一些异议。我今天来这里,其实是想对你说,我 希望,你能给我一短时间,让我去做通父母的思想工作!” 在这蓦然的一瞬间,她好像忽然明白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了!事实上,到现在 为止,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是的,她好像明白了,明白了她最近这几次去找他, 他为什么都总是那么的闪烁其词;明白了为什么她每一次邀请他来,他都总是会寻 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回避着她呢;明白了她为什么期盼太久的这一场见面,等 来的却是这样一种结果啊! “你父母让你跟我分手,是吗?”她低俯下头问,声音虚飘的就像是来自另一 个遥远世界般似的。她仍然想要一个结果的,轻声去追问着他:“请不要追问我这 个原因,好吗?” 她明知道,他是不会愿意告诉她,他的父母让他与她分手这个真实原因的!她 也明知道,不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原因,只要道出了这个事实真相,都只会刺痛她 那颗自尊太强的心。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有关他们事情的这个结果。 “叶平,”她低头望着他,带着一抹恳求的意味说:“即使你真的提出想要与 我分手,即使我们之间真的再没有了以后的话,我都比任何人,想要知道我们之间 这件事情的真实情况!” 是的,她有理由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可是,他又怎能对她说得出口这件事情 的真相呢?他再度痛楚的把头忽然又深埋在了掌心之中,负疚的声音从他的指缝间 传了出来:“白雪,不要再追问我这个结果了,好吗?” “那么,”她一时猜测的询问着:“真是因为你父母的原因呢?还是与和你那 天一起吃饭的,那个俏皮公主有关呢?抑或是,和别的女孩子有关呢?” 他猛然抬起头来,他被她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中说出的这一番话,给蓦然的 吓了一大跳!他惊异的看到在她脸上所呈现出的,却是那么一副出奇宁静的神情, 这让他感到是那样意想不到的惊讶。他是那样不能相信的瞧着她,他一时似乎真的 以为,她好像已经猜出了这件事情的真实原因。她是一个何等敏锐的女孩子呀!难 道,她现在已洞穿了他的全部心思吗? “白雪,不!”他断然的摇头,痛楚的说:“请相信我,这件事情,真的是因 为我的父母……,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多心吧。” 他实在觉得,他是无法正面回答她所追问的这个问题的!唯其如此,他只好选 择了一种很隐含的回答方式。他认为,这似乎还不算是对她的欺骗吧?可是,他又 能如何回答她呢? 她离开他的踱到了窗前,她一时充满疑惑的心想:他们之间的事情,真的是因 为他的父母吗?还是另外有一个,让他无法启口的真实原因呢?可是,她知道,纵 然她再去追问,他也是不愿意告诉她这其中的真实原因的!这一切对她而言,还是 一个令她无法揭开的谜面呢…… 她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柔声的说:“叶平,你知道吗?那天,我下了一个最大 的决心,去银行找你。其实,是因为我的人生中,将有一个最重要的决定,想要告 诉给你……”他愕然地看着她的身影,惊讶的问:“什么决定?”她的目光,深深 停驻在了窗外说:“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是因为你的父母,而不是其它的原因的话 ……”她声音轻柔如梦的说:“叶平,你知道吗?我今天想要告诉你的是,只要你 愿意,这只小舟,就永远是属于你的!而且,它不会向你乞求任何结果!” 他一时用了那样一种无法相信的眼光,深深注视着她,他的内心,却被一种说 不出来的感动情绪,给渐渐迷漫住了!也许,他在来她家的时候,一路上,他就曾 有过与她的这一次见面,设想过可能出现的种种场面。可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不但 对他没有丝毫的怨言,她却用了一种似水的柔情,来宽容着他对她这一份感情的背 叛! 他依然用那种无法相信的目光望着她,心中却被一种充满了内疚的感动情绪, 给填充满了:“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她眼光迷濛的望着窗外,幽幽的说 :“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他一时感到更加惊愕的望着她:“何苦!何苦!” 他被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一份茫然无依的神情,给深深打动了:“白雪,我又何值? 我又何值你对我这么好呢?” 她轻声的问:“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无语的望着她! 她迷濛的目光,深深的投向了窗外。而她的思绪,一时也好像飘到了一个很遥 远的地方……她就好像在讲述着一个童话似的,开始轻声的诉说了起来:“记得, 自幼我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孩子。那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当我初次读到安徒生的 童话时,我就一下觉得,我一定就是她童话世界中所描述过的那个丑小鸭,一个从 来没有惹人喜欢和怜爱过的丑小鸭!也许,我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渴求着爱而 又缺乏着爱的那只丑小鸭。在我刚开始的人生中,我就在想,如果有谁第一个肯定 了我的话,我就会毫无奢求的只属于他一个人。”她微微扬起了脸庞,又轻瞌了一 下那排长长的眼睫毛说:“然后,有一天你出现在了我的人生中。或者说,是你肯 定了我。你还记得吗?那天我去你家时,你送我到了被一片暮色笼罩住的那座小桥 旁,你对我说,我就是你心目中那个最美好的‘白雪公主’。”她一时回过身来, 又深深望向了他说:“你知道吗?叶平,就因为你的这一句话,你让我的心中,有 多么的感动呀!因为,你是我刚刚走进的人生中,第一个肯定了我的男孩子。只因 为你的这种肯定,我就想让这只飘泊得小舟,一定只属于这第一个接纳它的港湾!” 他就那样一直错愕的看着她,听她一字一句的讲述着,他神情错愕得就好像她 才刚刚认识了她似的。 她又步回到了他的身边,并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她接着去将他的身子,轻轻 的揽向了她说:“那天在你家的那个下午,我当时轻依在了你的怀中,你还记得吗? 你曾想吻我时,可是我回避了你的吻,你也没有再强求我,对吗?可你知道,那是 为了什么吗?” 他有些眩惑地注视着她,她深深望着他的眼底,呈现出的却是一片醉人的温柔 …… “其实,”她声音仍然轻柔如梦的说:“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希望去接 受你的……可是,当时我的心里真的好害怕。也许,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 想,我就已经接受了你!” 他的心忽然就被溶化在了她脸上所呈露出的那片能醉死人的温柔中了!他一时 似乎又忘记他们周遭的一切一切了,只见他轻轻去揽住了她的腰身,他情不自禁地, 又慢慢将她放了下来。悄悄的,她又轻轻瞌上了那排长长的眼睫毛,也慢慢掩上了 她那对清纯的瞳仁…… 哦,他一时是那样动情地望着怀抱中的她,他只觉得被他轻揽在怀中的她,怎 会美好的像一首诗;恬静的像一副画;温柔的似一池湖水;柔美的又像一个梦幻似 的呢?他似乎有些不忍心,去惊碎了这个美好的梦幻…… 他不禁想起了她去他家的那个静静的下午时分,她后来曾轻枕在了他的脸上, 当他刚想俯下身去吻她时,就在他的嘴唇快要相触到她那饱满而又丰润的嘴唇上时, 她蓦然就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立时惊慌而又娇羞的把头闪向了一边……他一时 好怕“惊吓”住她似的,便没有再去勉强她。他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去她家的那个安 静的上午时分,当他刚想要去吻住她那丰润的嘴唇时,不知是哪一个调皮的小男孩, 突然在窗口上轻轻的去敲了一下,便立时又惊破了他们的这一场梦……他绝不曾想 到,他们的初吻,怎么会安排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呢? 情不自禁的,他轻轻俯下身来,终于,在他的嘴唇,就快要相触到她那饱满而 又丰润的嘴唇上时……窗外,有一只小鸟,立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呜叫声,那叫声 听起来是那样的尖锐,就好像是要提醒着他什么似的,让他蓦然俯起身来,也把他 从一个美好而又遥远的梦中,猛然给惊醒了一般!他此时仿佛一下被拉回到他的眼 前,所面对的这一份现实中来了。只见他猛烈地摇着头,心头却是感到了一份沉重 的自责感道:“我不该,不该再这样对你。是我太浑,太浑了!” 她也像是刚刚从一份遥远而又美好的梦中,蓦然被惊醒了似的:“哦,不!” 此时,在她的脸上所呈露出的那份温柔的醉意,仍显得是那么的朦胧而又迷人: “叶平,请你不要这么自责吧!不要!”在她那对脉脉含情的双眸中,却散发出了 一片醉意而又朦胧的光芒……“因为,是我愿意让你这样做的。”他否定的摇着头 :“你太美好的,真的!”他显得更加痛楚的说道:“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的美好, 你简直美好的就像是一首诗;又像是一个梦。在我最终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承诺时, 我不忍心这样对你。”她一下从他的怀中站起身来,制止的说道:“别再说了,叶 平!” 她轻轻的踱到了那钢琴旁,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架钢琴上方所悬挂着的那幅 画上,她接着在钢琴旁坐了下来,并转过身来问道:“我现在很想为你唱一支歌, 不知你愿意听吗?”他也随之站起身来,他的目光追随着她说:“我还怎敢再奢望, 你不愿意为我唱歌听呢?”她望着他,淡淡的笑了笑说:“其实,这支歌一直是我 想要唱给你听的。只是,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机会为你唱这支歌!” 她说完后,便回转过了身去,他步到了她的身后,悄悄的心想:她此时会唱一 支什么样的歌,给他听呢?只见她轻轻打开了那钢琴盖,她似乎平稳了一下她自己 的心绪,然后,她就开始充满了深情的弹唱了起来…… 楼外垂杨千万缕。 欲系青春, 少住春还去。 犹自风前飘柳絮, 随春且看归何处。 绿满山川闻杜宇。 便作无情, 莫敢愁人苦。 把酒送春春不语, 黄昏却下潇潇雨…… 她的歌声,虽然听起来不是最婉转动人的,但她却将这支很美的歌儿,唱得却 是那么拨动着人的心扉,她似乎将蕴含在这首歌中的那一份委婉的情调,从她的心 底深处都满怀真情的演唱了出来。她的歌声,带着一种难以尽诉的情怀,久久的缭 绕在他们那充满了满怀愁绪的心头…… 当她满怀着一份难言的深情,唱完这支歌后,便心怀着一份说不出来的怅然愁 绪,回转过了身来问:“你喜欢这支歌吗?”他一时瞪大了那双显得格外惊异的眼 睛,带着一种深深意外震惊的神情问:“怎么,你唱得却是朱淑真的那一首‘送春 ’吗?”她仰起脸庞望着他,深深点了点头的“嗯”了一声!他一时好像无法从她 刚才所唱出的那支歌,给他所带来的拿份深深震动之中,完全给惊醒过来似的说: “我好像不能相信,我听到了这么美的一首歌。没想到这首词在谱成歌曲后,听起 来意境却显得是这么的美好而又幽远。” 她低垂了一下拿排长长的眼睫毛,轻声的说:“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 常听听妈妈弹唱起这首歌,妈妈管这首歌的名字叫做‘欲系青春’。”他轻轻的重 着这个名字说:“‘欲系青春’,这真的是一个寓意很深的名字呀!”他的心中却 被一种莫名异样的情丝,给轻轻触动了一下说:“我想,大概送春人的心,最苦也 莫过于此了吧?” 她的眼睛一直投在了那副画上,眼中所呈露出的却是几分淡淡的迷惘之色: “你不觉得,女词人朱淑真的这首‘送春’,所表现出的就是这种尤为深刻的惜春 之意呀!说真的,在宋代词人所作出的众多惜春之作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朱淑真的 这首‘送春’。”他也随她把目光深深投在了那幅画上说:“我和你一样觉得,在 宋代这诸多‘惜春’之作中,写得最为出色的,也就是朱淑真的这首‘送春’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一种深深感叹意味的说:“在宋代有许多的词人,在描述春天的 作品中,也的确写有过不少的惜春之作。而且,诗词的内容,也不外是一片暮春的 景色,更不外是一片纷飞的柳絮,哀鸣的杜鹃和淅沥的暮雨。然而,这一切在女词 人朱淑真的笔下,却好像信笔沾来,写得委婉生动,而又显得极为随意自然。” 她一时睁大了她的眼睛,显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追问着他:“哦,我想,你 对朱淑真的这首‘送春’,一定会有一番更为深刻的见解和感受吧?”他深深的凝 视着那幅画问:“你墙上所悬挂的这幅画,就是朱淑真的这首‘送春’中的意境吧。” 她仰起了脸庞问:“我猜想,你早已经看出来了,是吗?”他轻声的说:“那天, 在我第一次折进你的小屋,在我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时,我就猜想到了,我幅画所描 绘出的一定是朱淑真这首‘送春’中的意境了!” 她显得迫不急待的继续问道:“那么,你可以对我说一说,你对这首‘送春’ 的理解和领悟吗?”他问:“你真的很想听吗?”她深深的点了点头说:“当然啦!” “其实,”他再度抬起头来,眼睛深深投向了那幅画说:“我所谈得,可能只 是我的一点肤浅认识而已。”他好像略略沉思了一下,才又继续的说道:“就朱淑 真的这首‘送春’而言,词人所描写的节令,恰恰正值仲春时节,那时的垂杨,似 乎即不同于那种‘浓如烟草淡如金’的新柳,也有别于那种‘风吹无一叶的衰柳’, 它有的正是一种‘万条垂下绿丝绦’的繁茂。而正值此时的杨柳,看起来却是那么 的依依有情,它似乎很想用它那柔细有如丝缕的柳条,来唯系住这美好的春天似的。 然而,这系春的柳条,它也只把这美好的春天,从二月拖到了三月末。只经过了这 短暂逗留的春天,还是就这样毅然而又决然地离去了。柳絮是暮春最鲜明的特征之 一,所以诗人们说,‘飞絮著人春共老’、‘飞絮送春归’。他们都把飞絮同春残 联系在一起。朱淑真按照她自己的想像,把空中随风飘舞的柳絮,描写为似乎要尾 随春天归去,去探看春天的去处,把它寻找回来似的……像黄庭坚在词中所透露出 的那两句诗,‘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这比起简单写成‘飞絮送春归 ’或‘著人春意老’来,朱淑真这种‘随春’的写法,就显得更有迂曲之趣了。句 中用了‘犹自’把‘系春’同‘随春’联系起来,造成了似乎是垂杨为了留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艺术效果。像飞絮一样,杜鹃鸟的哀鸣也是春残的标志。 春残时节,花落草长,山野是一片的碧绿。远望着这暮春的山野,听到并传来的是 杜鹃鸟凄厉的叫声,词人在想,杜鹃鸟即使无情,莫非也在担忧人们为‘春去’而 愁苦,因而发出同情的哀鸣之声吗?词人通过这摇曳生恣的一笔,借杜宇点出了人 意的愁苦,这就把上片中处于‘幕后’的主人公引向台前。在上片,仅仅从‘楼外 ’两个字,感觉到她在楼内张望,从‘系春’、‘随春’,意识到是她在驰骋想像, 主人公的惜春之情完全是靠垂杨和柳絮表现出来的。系春即不可能,随春又毫无结 果,主人公看到的只是暮春碧野那一片花落草长的景色,听到的又是宣告春去的鸟 鸣之声……于是,她也只好无可奈何的‘送春’了。阴厉三月末是春天最后离去的 日子,古人常常在这时把酒浇愁,以示送春,而春天却没有回答。她看到的只是在 黄昏的时候,天空忽然飘洒而下的一片濛濛细雨。作者用了一个‘却’字,把‘雨 ’变成了对‘春’送行的反应。这写法同王灼的‘试来把酒留春住,问春无语,帘 卷西山雨’相似,不过把暮雨同送春紧密相连,好像更耐人寻味了许多。这满天忽 然飘酒而下细雨,也仿佛是特意赶来为这即将离去的春天送行似的。至此,女词人 似乎也分辨不出了,这一场飘洒而下的濛濛细雨,究竟是这春天漠然而去时,所留 下的一阵步履之声;还是这春天为它不得不去,所洒下的一片惜别之泪呢?这首词 同黄庭坚的‘清平乐’都将春天拟人化,抒发出了一片惜春的情怀,但在写法上却 各有秋千。黄庭坚的词从追访消失的春光着笔,而朱淑真的词从借垂柳系春,飞絮 随春到主人公送春。相比之下,黄庭坚的词更加空灵、爽丽,而朱淑真的词则较多 寄情于残春的景色,带有凄惋的情味,我想,这大概和她的身世有关吧。”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久久的盯在了那幅画上。她似乎想要从那幅画中,透 视出隐藏在她人生中的一个看不见的谜底…… 他见她一直沉思不语,便低俯下头轻声的问:“你在想什么?”他的问话,忽 然把她从一个遥远而又美好的梦中,给唤醒了似的。而她一时也不知飘向了何处何 方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了这现实中来!有一层淡淡的愁绪,轻轻飘落在了她的眼底 ;又挂在了她的眉梢,她带着一种不无遗憾的口气回答说:“我在想,属于我们的 春天,它真的是好短好短啊。如果有一天,春天真的会离我们而去的话,也许,是 任我们谁也留不住的吧!” 一直飘落在她眼底和心头的那抹淡淡的愁绪,似乎也悄悄迷漫和充斥在了她的 这个小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一折身踱到了窗前的小书桌旁,他抬起头来,把目光 慢慢调向了窗外,他望着窗外那棵高大的柳树所垂挂下的长长柳条,在微风中吹拂 下正不停的在轻轻摇曳摆动着…… 他像是在自语似的喃喃的说:“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 她站起身来步到了他的身后,并用双手从他的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腰身,她将她 的面颊贴在了他的背脊上,并轻轻的摩挲着,摩挲着,摩挲着,她喃喃的、却是柔 声的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他忽然转过身来,把双手支扶在了她的肩头上,他好像是下了一个最大的决心, 甩了甩头动情的说道:“白雪,你知道吗?就在今天我来你家之前的时候,我还一 直在跟自己作战呢。从小,我就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安排下,直到现在。从来,我几 乎没有违背过父母的任何意愿。你不会知道,他们的态度究竟有多么坚决。他们说, 如果我这次不与你分手的话,他们就和我断绝一切的家庭关系。因为,我从小还不 曾离开父母生活过一天呢!” 她听到这里时,心中不禁深深的打了一个冷站!尽管,他到现在也没有对她说 出这件事情的真相?可是,她从一开始起,就已经不祥的预感到了,他们的未来是 没有多大希望的。当她听他这样说完后,她的心忽然就低沉了下去,就像突然掉入 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中……他的声音,又轻飘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中飘移了过 来:“你知道吗?白雪,当我今天怀着深深的负疚感,来告诉你我父母所做出的这 个决定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不敢来面对你。在你的面前,我恨不得羞愧 的想要找一个地缝里钻进去。我只觉得,我自己真的好无能。分明,是我配不上你 ;分明,是我配不上你对我这么好。”他再度沉重的摇头,沉沉的望着她说:“可 是,我根本就不曾想到,你对我的爱,却纯净得没有任何奢求。为什么,当我告诉 你我父母的这个决定后,你对我连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我以为,你会痛骂我的, 痛骂我是一个欺骗了所有美好感情的骗子!如果你责怪我,痛骂我的话,也许,那 样我就会比现在更为好受一些的。”他充满痛惜的又说:“可是,你又何苦,何苦 对我这么好呢?” 她无语的摇了摇头,无语地望着他,她的神情,充满了一片让人怜爱的怜惜之 情…… 他再次轻声的叫道:“白雪,你知道吗?”他再度深深的凝视着她说:“就是 你对我的这种让我根本就意想不到的毫无奢求的爱,让我动摇了。你刚才曾说,属 于我们生命中的春天,真的是太短了。不!我不要它那么短。我要留住我们生命中 永远的春天。”他肯定的说:“等我,白雪。我需要一段时间,回去好做通我父母 的思想工作。那时,我们也许一定会迎来生命中这个永恒的春天的!” 她忽然被他所激起的这份希望,给振动了她那颗刚刚还失望了的心。他只见她 的眼睛散发出了一片亮晶晶的光彩,她心怀着一份又被激起的希望和畅想着,真的 吗?或许,他们还真的会挽留住他们生命中的这个永恒的春天的? 她轻声的问:“你真的还能做得通你父母的思想工作,而让他们赞同我们吗?” 他看到她的眼睛在蓦然间闪亮了一下后,却又在转瞬间黯淡了下来。是的,他回去 后,还能做得通他父母的思想工作吗?他早已清醒的意识到,他如今面对的却是他 人生中,所遭遇到的一个最大的难题。可是,面对着她对他那份毫无奢求的爱。他 实在觉得,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能让她那颗太纯情的心,遭受到如此不公 平的“伤害”了。他也蓦然被一种从未有过的信心,所激起了一份新的希望说: “我想,我父母也都是一些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之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是有他们 迫不得已的原因的! 只见她轻轻的咬了咬下唇,便带着几许的疑虑,和几许的不安,轻声的叫道: “叶平,可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实原因吗?”接着,她又像是下了一个最大的 决心和勇气问:“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你的父母不赞同我们的原因。即便, 我们之间真的是毫无结果。”他听她这样说完后,心中不禁深深的一震!又是这个 问题!他实在觉得,她真的有权力提出这个问题,她也确实有权力知道这个问题的! 可是,他不知道,他该怎样回答她,他又能怎样回答她所提出的这样一个敏锐的问 题呢?一抹痛楚,就像一道鞭子一样猛地抽打在了他的心上。只见他紧蹙了一下眉 头,深深望着她说:“白雪,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其实,我无论告诉你一个什么 样的结果,我想,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争取到一个最美好的希 望和未来,你说是吗?”他的心中,最终又升起了一个希望的风帆,他坚定的说: “所以,请你等我,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到我们生命中一个最美好的春天 的!你说好吗?” 只见她轻轻的咬了咬下唇,眼底又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愁绪,和一层淡淡的无奈 :“你即然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实原因,我也无法再勉强你什么了。即然如 此,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和家里弄得太难堪了。因为,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是不 幸福的!”他仍然心怀着一份深切的希望,充满依恋的望着她说:“我不会的,白 雪!请你;请你,一定等我一段时间,好吗?一有消息,我会立即来找你的。我想, 我们一定能挽留住这春天的脚步的!”她深深的点头:“嗯!”她的心情却是复杂 难解的,但在这份复杂难解中也深怀了一份微微的希冀说:“但愿,如你所说,我 们真能留得住这美好春天的脚步吧!” 尽管,她心中有万分的不情愿,就这样与他分手;尽管,她只觉得,他这一去, 恐怕是再也难以回来了。但是,分别的时光,终究还是要来临的。 这天,白雪还是以一份出奇的宁静,送叶思平走了。当她陪着他一同来到走廊 中时,正忙着做饭的严叔和肖姨,都把那充满了疑惑的目光,投在了他们的身上。 当她陪同他步到了走廊外面,她一时觉得,在他的身上仍然背负着一份沉重的“负 罪”感,他骑上自行车,再也没有回过头的走了……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完成他对 她的这份许诺! 她伫立在那里,就这样久久的凝视着他那熟悉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 之外。一时间,她好像觉得,她的心仿佛也被他给带走了;而且,是永远永远的带 走了…… 后来,她不知道在那里伫立了有多久,才返回了家中,她看到白骅君和裴云璇, 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她只记得,裴云璇好像一直在关切地询问着她叶思平怎么 走了,她怎么没有留他吃饭呢?她也一直在隐忍的回答着裴云璇的问话。她还记得, 裴云璇又征徇的问她中午包饺子吃,行不行呢?她心想;为什么偏偏要吃这么复杂 的饭呢?她不知道,她是怎样强忍着心内的一份“伤痛”,和裴云璇一起把饺子包 好的。她只记得,吃饭的时候,她的口中咸丝丝的,却是一口也吃不进去那夹在碗 中的饺子了。她端着饭碗赶紧走出了这个房间。她只听到裴云璇问了句:“你平时 不是很爱吃烫饺的吗?怎么,你要出去吃吗?”“嗯,”她敷衍的说了一句:“我 想出去吃。”在她一转身离开时,身后的裴云璇却是颇感疑惑的问了一句:“她今 天是怎么啦?”白骅君回答了一句:“我怎么会知道呢?” 在走廊中,白雪犹豫了一下,便一股脑的将碗中所剩下的几个饺子,全都倒进 了旁边的一个水桶中。当她好不容易挨完了这顿难以下咽的午餐后,她便快快的收 拾完毕碗筷,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这才一折身回到了她的房间后,便赶紧掩上了她的房门。她一下扑匐在了她 的枕被上,她把面颊深深浸埋在了她的枕被上,她一任那再也无法控制的泪水,就 那样肆无忌惮地流淌了下来…… 哦,早知如此,她宁愿永远都不再见他这最后一面。而在她的心中,留存下一 份最美好的希望,让她永远在这份美好的希望中度过!为什么?为什么这世界这么 大,却容纳不下他们的相爱?她该问谁;问谁?她又能问谁;问谁? 渐渐的,她止住了那份伤心的哭泣,慢慢的坐起身来,一串晶莹的泪珠,还挂 在她的眼睫毛上。她起身步到了小书桌前,抬眸久久凝望向了窗外,她觉得窗外那 棵柳树上垂挂下的长长柳条,在微风中轻轻飘飞着,似乎也是想要随着这将要离去 的春天,去探寻到它将归往何处而去似的……一时之间,她好像也在柳条飘飞时发 出的声响中,似乎真的谛听到了春天离去时的脚步之声…… 那天,她一个又去了独木桥边。昔日的独木桥,一个她曾留下过许多欢笑和泪 水的地方。她还曾悄悄的期望过,有一天等她有了男朋友,她一定要带他来这里, 与他一起共同享有她青春中曾有过的那份欢乐和痛苦呢!可是,她人生中还会再有 这样的一个机会吗? 哦,这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场恋爱吗?她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们之间的 一场结束呢?如果这是他们之间一场结束的话,为什么,却结束得让她都不知道答 案的原因所在呢? 如今,又置身在了这独木桥下的她,举目回头望去。为什么,这里的景色依然 如故,可是,人却已经不再依旧了呢? 此时,她沿着脚下那一片潮湿的沙土,顺着水流的方向朝前走去。前面有一片 低洼的积水,挡住了她的去处。她慢慢蹲下身去,用手掬起了清水中正游移着的一 只小蝌蚪,那只小蝌蚪便在她的手中显得不安的挣扎了起来。她又把手轻轻的侵入 到了潭水中,她望着忽然获得自由的在水中又撒欢游动了起来的小蝌蚪,轻声的问 着:“小蝌蚪,你也有烦恼吗?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羡慕你吗?因为你是那样的 自由,你能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可我却不能!不能!你能听得懂我的心声吗?能吗? 只见那只小蝌蚪摆动了一下它的尾巴,便游向了积水的更深处…… 她站起身来,又回眸向身后回望去。是的,这世上有谁能够听得懂她的心声呢? 如今,这一切都已是一个“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的结局了。她真想“若有人知 春去处”,她希望能够和他“唤取归来同住”呀!好像是过去了良久良久,她才悄 然的回转过了身来。是啊,“春无踪影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 飞过蔷薇”。是的,春无踪迹可寻,有谁能够知晓呢?又有谁能够帮助她寻找得回 这春天的去处呢? 哦,这一切的一切,都已在一瞬之间,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过去。遥远吗?才刚 刚过去,可为什么却让她觉得,竟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似的,是那样的难耐而又慢 长呢? 是的,日子是难耐而又慢长的!尤其,白雪觉得,她其实是失恋了。而对于失 恋的人来说,日子更是犹如度日如年般的慢长而又难挨。白雪在这段日子里,所体 验到的就是这样一种痛彻心肺的感觉了。事实上,从她送走叶思平的那一刻起,她 心中就一直存有着一个模糊的不祥预感,她觉得他这一离去,是很难再回到她的身 边来了。尽管,到如今,她连他父母反对他们的真实原因都不知道。可是,不知为 什么,她心中又隐隐升起了一种模糊的希望,期望他真如他最后对他所许诺的那样, 或许,有一天他的父母真的会回心转意。那么,他们还可能会留住这个永恒的春天 的!会吗?这一切真的会如他所说的能够幻想成真吗? 这样,她每天都是挣扎在对他思念的煎熬中,度过着这种希望和失望交替的日 子的。她每天的情绪都是恹恹的,她也没有心情去做任何事情。随着时间的一天天 流失,她没有等待来他,还是没有等待来他,这着她的心中,有一种深深的失望感 觉,却变得越来越重了! 她觉得,她和他之间仿佛早已相隔了一个世界,一道天河。她已走不到他的世 界,就像他第一次去银行取钱,那道长长的水磨石台,就已经把他们分隔在了两个 遥远的世界。如今,这个世界更不是她所能走进去的了。这种思念的煎熬,并没有 随着他的离去而淡化,反倒随着日子的流失,一天比一天渴盼得更加强烈了!可是, 她又不能再去银行找他,至少,在没有得到他的消息时,她都不能再轻易去银行找 他了。有好几次,她一个人就这样心思不属的慢步在了街头,并在一种不知不觉的 潜意识中,又慢步到了银行的大门口时,她只是远远的望着银行那座两层小楼,她 只能强烈的克制着自己的脚步,却无法收束住她对他的思念……她心中总会掠过一 个不祥的感觉,或者,她会不会永远都等待不到他的消息了呢? 就这样带着这种恼人的心绪,有一天刚近傍晚时分,她无情无绪的慢步到了小 城中有一家最大的露天电影院中。当她刚从一进去的门里,步上了电影院后面那一 层最高处的台阶上时,她的目光,忽然停在了一个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在离他不远 处的一个地方,她蓦然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是他,是他,正是她日思夜 想着的那个叶思平!此时,他正含笑的站在那里,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梳着马尾 辫的女孩子,在白雪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子时,她只见那个女孩子长有着一双水灵 灵的大眼睛,和一副玲珑可爱的身段。叶思平正和那个女孩子,在含情的对望着, 在他们俩人的眼底眉梢中,都写着一层深深的笑意,他们俩看上去俨然像是一对和 谐默契的恋人一般,她的第一个直觉是,她是漂亮的,那是一个比她更为年轻漂亮 的女孩子…… 蓦然间,叶思平接收到了白雪那一时显得格外惊异的目光。叶思平望着那个女 孩刚才还流露出的那一份亲切的笑容,突然在他的脸上僵住了…… 在这恍然的一刹那间,白雪一时间仿佛也全然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这大概 就是他们分手的真正答案了!他们的事情,是出现了一些问题,可问题的真正原因 所在,也许,并不在他的父母身上,而是另外有着这样一个她根本就猜想不到的真 实原因?难怪,在日复一日的难挨岁月中,她再也等待不到他的消息了……因为, 她已不可能再等待到他的消息了…… 一转身,她蓦地跑出了电影院的大门口……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