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懂了 我终于还是不可逃避的睁开了眼。经过一夜,心情并没有太糟糕,也没有像预 想中的那样突然明白很多道理。 “醒了?”楚沐奇撑着懒腰。 “你要不要回家睡会儿?” “至于嘛,我以前打球的时候一天一夜都没睡过,也没事啊。”他有些炫耀的 口吻,似乎在他看来,熬夜是件很光荣的事。 我起身下了床,“你厉害!”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贾小钦?” 我想了想,当然得去,去看她最后一次。“去啊。你送我去?先吃早餐吧。” 早餐的时候,我没有见到朴昶,只见到林落穿着睡袍,睡眼惺忪的从朴昶的屋 子里走出来,挑衅的看着我。我回以微笑。 其实电视剧里,卑鄙的女生趁喝醉酒的男生神志不清,制造了那些所谓的需要 负责的事件。我看过很多,而且我也相信朴昶也是如此。 但我无法去枉加评论什么。 “我说过,就算是倾尽一切我也要得到他。”林落凑在我耳边,用很小我却能 听见的声音,狠狠的说。 我对她置之不理,认真的吃面包。 而在她看来,我这样的反应很符合她要的结果。她坐到楚沐奇身边,“你们俩 昨天一整晚都在一起?” 楚沐奇有些厌恶的看着她,“你说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朴昶已经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真的吗?” “我可以拒绝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吗?”我还是若无其事的切割面包,然后和 着牛奶咽下去,没有味道。 “你不要这么嚣张!”是林落,似乎她很不满朴昶坐在我身边。 我觉得林落这个样子极让人讨厌,我总是刻意的不去理她,而她偏偏似乎很喜 欢找我的麻烦,“林落,我也告诉你,你最好给我闭嘴。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过了很久,她都没说话。估计是被我噎住了,但她是那种人喜欢狗急跳墙,当 那杯并不是太烫的牛奶泼到我脸上时,我就明白了。 看着她得意的笑,我想我该是很狼狈的,牛奶不停的往下滴,很腻人。我刚准 备站起来反击。朴昶就拿出纸巾,慌张的给我擦拭着。 楚沐奇也似乎被林落惹怒了,“啪”给了林落一巴掌,“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 打架的女生。”然后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我拉起来,“管好你的女朋友。” 我觉得朴昶和楚沐奇的位置颠倒了。不久之前,是朴昶对着失落的楚沐奇说那 些话;现在是楚沐奇对失神的朴昶说这些话。 在刚才我和林落的战争中,我认为我赢了。 # 换好衣服,我和楚沐奇就一起去医院。 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小钦,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小钦先开口了,“来了。” 我记得昨天她说过,她昨天最后一次叫我姐姐。果然,她记性很好。“嗯,你 感觉好点了吗?” “好。” 我竟然再也找不到话来回答她,我觉得再问什么都会显得虚伪。所以我选择沉 默。最后还是她开口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出院了,和轮椅一起。” “哦……”我恍惚的回答。 “我再也没有权利爱一个人了。”她转过头,终于不再盯着天花板。看着我, 眼角已有些红润。 要我怎么回答呢?安慰吗?劝诫吗? “我的爱,竟让我爱的人,那么痛苦……言……我不想说对不起了。你回去吧, 不要再来看我了。看到你我会心痛难过。”终于那滴泪还是滑了下来,在雪白的床 单上留下一个黯淡的点。 我点头,瞟到了屋子角落里的轮椅。有些哽咽,“那你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我感觉这幽深的医院走廊像是通向死亡的路口,而不久后的某天, 它就真的是一条漫长的死亡通道。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跑到了楚沐奇的车旁,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怎么了?”楚沐奇拉开引擎,担忧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疯狂的从病房门口一直奔跑到他的身边。 “不会是你一会儿不见,你想我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啊?” ----------------------------------------------------------- 汽车到家了。我看到信箱里有一封写着“收件人:郁言”的快递。我很好奇, 站在门口就把它拆开了。 我抽出里面的信纸,从里面掉出一把钥匙。我仔细看了看,先把它装到了口袋。 “谁写的?” “不知道,看看就知道了。”我迅速的打开信纸。 “言言: 我是顾叔叔。过去了这么久,我才把钥匙寄给你,这是郁总交代的。这几年, 我回到了小姐家的公司工作。所以你不必担心我。郁总要我告诉你,无论你看到了 什么,你都要学会释怀。你还小,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 他说他对不起林可茱,所以无论她对他做了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他也希望 你能原谅,好好的生活。认真的做好生命中的每一个选择。 这把钥匙,是阁楼的。那里面有所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 我把钥匙掏出了看了看,“走,去阁楼。” 楚沐奇跟在我身后,什么也没问。 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把小锁,我看不清屋里的布置,一片黑暗。楚沐奇拿出手机 照明,找到了一个按钮,拧开。屋里顿时就亮了。 屋里的设置把我吓了一跳,估计楚沐奇也很奇怪。这简直就是一间小小的监控 室嘛。这种装置我在电视剧里见过的:很多的电缆,最显眼的是眼前几台类似电脑 的东西,屏幕上正显示着我家客厅和书房的一切行动。 监控室! “你爸爸以前是007 ?”楚沐奇惊异的在这些装置中穿梭。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把这个屋子搞成这个样子?简直让人不可思议,我没记 得爸爸喜欢这些,记忆里,这间屋子就从来没有打开过。 “这有一封信!”楚沐奇递给我一封信封有些发黄的信件。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 “宝贝女儿: 很高兴能再次和你这样安静的交谈。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好。爸 爸对不起你,没能好好的陪伴你。我希望你能安静的看完这封信,然后什么也不要 做,忘掉压抑你的仇恨。 当年,我还是一个穷小子。爱上了同样贫穷的可茱,虽然穷,可我愿意用尽全 力去爱她。我努力的工作,想要给她好的生活。可是,当我在无尽的努力却一无所 获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有目的的接近你妈妈,并骗过来了她家 公司的大部分股权。 我和你妈妈结婚后第一件事,就是建立了这个监控室。因为我很多疑,我怕我 不在家的时候有人做出背叛我的事。 后来,你妈妈知道了我和林可茱的事,知道了落落的存在。可你妈妈她竟然爱 上了我,所以她对我宽容,最后郁积成疾,在你很小的时候去世了。 以后的事,你都长大了,也大致了解了一些。 你被绑架,是可茱为了报复我而做的。我知道她逼迫陈阿姨在我吃的饭里加了 慢性毒药,所以在我知道你被绑架并交出股权后,毒发。 现在,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你回来的时候,一定是见不到我了。 但是,宝贝,你要记住,不要恨她。 我希望你把这屋子里的所以设备都毁了,不要用这种方法来了解人。这个屋子 和我的卧室是连着的,那扇小门是活动的,所以当时我才能把钢琴弄到阁楼,想给 你点启示。 ……” 我看完后,手抖得厉害。原来爸爸知道一切,知道一切!可我竟然那么介意, 介意她害死了我的爸爸。 陈阿姨,林可茱…… 感觉呼吸急促,最后我竟气得昏了过去。 但是没过几分钟就醒了。 “你总是晕倒。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楚沐奇大概是看了那封信了吧,他只字 不提。 “老毛病了,不用。”我拒绝,发现自己还在阁楼的小屋子。 “一定要去,把这里的事处理好了,我就陪你去医院检查。”他很少对我这么 凶,我也不好再拒绝了。 我知道,这一屋子的东西,肯定能找到当年林可茱谋害我爸爸的证据。但是, 我没找。我觉得自己这些年幼稚极了,居然傻傻的以为自己是个女侠,为了亲人而 隐姓埋名。不得不承认,我还是个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 “这些天,你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了。我看了,很心疼。”楚沐奇扶着我的脸, 满眼的疼惜。 “不要这样煽情。我快受不了你了……” 他一把把我拉进怀里,“你为什么要把那么多东西装在心里?不累吗?” 我只好靠在他怀里,听他在耳边低语,突然感觉走到此刻还有人在身边,是这 些年最成功的一件事了。 在楚沐奇的强烈要求下,我不得不去医院做了全面体检。医生说过两天过去拿 体检报告,说实话,我根本没当回事。 所以当我把楚沐奇轰走后,就依旧坐在家里发呆。 我知道朴昶就站在我门外,一步不曾离开,我下楼他也跟着下楼,我进屋子他 就在外边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我倒宁愿他说点什么,而不是这样沉默着。他彻头彻尾的变了个人,那个曾经 虽然冷淡却会对我笑的男生,似乎在一瞬间,由骨子里往外散发着忧愁和冷漠。我 是那个让他改变的罪魁祸首? “你进来陪我坐会儿?”我从门里探出脑袋,自我认为语气里并没有任何感情, 没有过分的热情,也没有太冷。 他只是静默的点头,然后经历了光年的距离,来到我的身边。 “你怎么不说话?”我终于忍受不了沉默,开口了。 他此刻更像是雕塑,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哀伤,“哦?” “其实我并没有怪你。”我想他如此样子,该是认为我在怪他吧。他不应该是 这个样子的。 “可你并不相信我,不是吗?” 我不相信他吗?并没有,只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去说相信或者不相信。我并不 认为自己残忍,这个世界已经对我够残忍了。“我相不相信你,有意义吗?” “当然!当然有意义!”他冲我怒吼,“你的一个眼神,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动 力;你的一个微笑,就是我生活的意义!如果你不相信我,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我被他吓得低下了头。曾经,他的一个眼神,何尝不是我坚持的动力?他的一 个微笑,何尝不是我生活的意义? 可是一切都在我们不经意间渐行渐远,是时间改变了我们,而我们却傻傻的以 为我们还是当年十七岁的样子。 “你知道吗?这三年我一直以为我干了一件很聪明的事,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 白,我的行为有多么愚蠢。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我简单的头脑可以想通的,我装失忆 可能林可茱早就知道了,只是在看我表演一场戏而已,她把我当作小丑。我原以为 我坚持下来是为了复仇,可是‘复仇’是个太严重的词,我为什么要复仇呢?她根 本就没有亏欠我什么……”我抬头看了他一样,“我想说,我们那些自认为很有意 义的行为,其实在别人看来是一文不值的。如果我们跳出那些给自己划的圈,我们 可以很快乐。” “我听不懂,我也不想懂。”他使劲摇着头,“我愿意一辈子呆在那个有你的 圈子里,若你离去,我就一直等,等到你回到我的圈子。” “别傻了,我们不可能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确实有心痛的感觉。“林落, 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对她负责吗?” “不,我永远不会!”他一拳砸到写字台上,愤恨的样子。 “我说过,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必须去做!”我能清晰的 感觉到他的无助,他的愤怒。 “那我也必须和你在一起!”说完,他决然的离开了我的屋子。 # 烦! 烦! 当然,我并不烦,只是感觉我对生活有些力不从心。我刻意的去忘掉父亲的残 忍,他明明知道林可茱害了他,却任由她继续伤害他,他甚至容忍林可茱伤害我。 难道他对她的愧疚要我来承受?我承受不起。 爸爸,你知道吗?我突然有些恨你。也许恨的人多了,你成了其中一个,也就 慢慢融化了。 我决定要离开,就在这学期结束后。离开这座城市……像当年失去叶子的肖寒 一样,逃得远远的,就再也不会有伤害。 # “我去给你拿体检报告。”楚沐奇在客厅里陪我坐了一会儿。 “去不去的吧,你看我这么健康……”我头也不回的继续看着电视里无聊的青 春偶像剧。实属打发时间。 他没有理会我的漫不经心,“你要等我回来。” “啊?你不会是看电视剧看得入了迷吧?” “没有。只是感觉不安。” 他刚走出大门,又折回来,低头在我耳边轻轻说,“我爱你!再见,一定要等 我回来。” 我愣住了,被他弄得有些担忧。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直到汽车发动,我才隐约 有了不安的感觉。我的预感一向很灵的,不知道这次,又要发生什么。不过,发生 了那么多事,我都应付了,还怕再多一次吗? 而我绝对没有想到,那句“我爱你”,是这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 如此清晰明白的诉说。 朴昶一直在旁边的沙发坐着,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他总是不说话,不似三年前 的温文,也不如前段时间的霸道。 “我很爱你呢,哥哥。”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满脸泪痕的抱着男主角。 我觉得很恶俗,这种俗烂的告白,是所有韩剧惯用的煽情手段。可总有很多人, 被这样动情的告白打动。 “我也爱你。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男主角抱着女主角,想着自己的疾病。 “那我们在一起吧。”女主角擦干眼泪,捧着男主角的脸,一网深情的诉说。 …… 最后,那么恶俗的剧情居然让我流泪了。 # 听到医院来的电话后,我全身无力,只有手机脆弱坠地。 “朴昶,送我去医院,求求你,送我去医院,快点!”我大哭着,用仅剩的力 气喊着,仿佛只要我不断的呼喊,一切就没有发生过。 坐在朴昶的车上,医生的话不断在脑海重复: “是郁言小姐吗?你的朋友楚沐奇在三环路段把车子开出环路,经过急救…… 希望你能尽快赶到,他,想见你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