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盛开 作者:呼兰萧弟 空空的寝室,灰色的床,黑黑的地板,雪白的墙。我举目寻找,寻找我一天 开始和结束的地方,我一天开始和结束的地方就是这荧光灯下吱吱作响的灰色的 床,每天我怀揣梦想离开,回归而来后又铺平了梦想睡去,或者我根本就睡不着, 我瞪着的双眼在灯光下闪烁,我的双眼闪烁在那永远的方向,斑驳的棚顶上一只 孤零零荧光灯映照着雪白的墙,雪白的墙上的一个黑色的相框里有一朵红玫瑰在 鲜艳的怒放,我闻到了那静静滴落的花香,有一支蜜蜂守候在花的一隅,我翕动 着那单薄的翅膀,这时候寝室中再也没有了我,只有思想。 那天晚上阶梯教室的灯光是如此的明亮,明亮到人的心中,就像预感后那美 丽的邂逅来临时心灵的突然闪亮。 我坐在最后一排,专注地看着一本爱情小说,沉浸于那?绵悱恻的爱情,就 连身后那对情侣的情话还有那位大师哥高谈阔论也无法使我自拔于那引人入胜的 爱情故事。那时的我刚刚走入大学的校园,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关键是经历了 初中那朦胧的羞涩,还有高中的禁而又禁的压抑,我的蠢蠢欲动的心中前所未有 地渴望着爱情。 喧嚣如果成为惯常的生活,那寂静就会引人恐慌。如果汹涌的大海突然没有 了波涛,谁还会陶醉于那死气沉沉的平静。教室里突然静了许多,这样的静让我 有些疑惑的压抑,于是再也难以控制那神驰于书中的静寞,而把痴情的双眼投入 到寻找,从此的我视野永远的被一个身影所点亮。就是在那眼前一亮的瞬间,一 个女孩从门口袅娜走来,穿着白色的吊带裙,修长的腿,款款扭摆的细腰,微微 翘起的鼻尖上一双眸子顾盼若离。 这时候只有注视,只有注视才能表达心中的惊艳,女生的惊艳,男生的惊艳, 唯有惊艳。 我认识她,当我刚到这个学校的那天晚上就有口若悬河的大师兄艳羡于她, 于是我们几个小师弟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大师兄拉到食堂门口去一睹这位大二的花 姐的芳颜。她叫王典儿,中文之花。她在移动,目光也在移动,仙袂飘飘漫天香 雨,楚楚的似晨露打湿莲花的妩媚,柔柔的像春风舞动柳条的婀娜,我看得都傻 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之后便宁愿傻去。 而她居然,居然在我的前排坐下了,我那次在食堂见到她时她是那样的可望 而不可即,如今她却真实地坐在我的面前,我的鼻翼盈满她的体香,我的胸中有 一团火在燃烧,火苗窜上我的双眼,去搜寻那千古造化的玲珑。“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夭。”会有谁可以装点那莲花的绝美。 书变得索然无味,时间似乎无限的漫长,也许是上天故意的安排,把如此的 美丽摆在我的面前,也许是上天故意的捉弄,想要追逐美丽的我一阵阵焦急的恐 慌。但我深深地懂得,有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来。 快下自习了,时间变得从来没有的短暂。这时外面下起了大雨,拍打着玻璃 窗噼啪作响,如同在敲打我的脑壳一样,在考验我的智力,还有勇气。 我心乱如麻一筹莫展。 这时她站起来,莫非要走吗?我的内心一片焦急的慌乱,我将要与美女失之 交臂!她,并没有带书,噢,我目送她的背影走出教室,此时我计上心来,喜上 心来。我迅速起身,拿起她的《古汉语辞典》轻轻地放在座位下面,然后装作若 无其事地伏在桌上看书,而我颤抖的手却暴露了我内心的欣喜。 她回来了,充满无穷无尽诱惑的美丽向我走来,我只因一丝的慌乱而变得双 眼乜斜。她发现自己的辞典不见了,在座位上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时我却故弄玄 虚,“咦,座位下是谁的书呀?”我捡起辞典翻开一页,向前望着,这时她回过 头来,看了我几眼,这种距离近得让我心跳加速,多么娇艳生动的脸啊!我看到 了了她红唇上微微的细纹,散发让想要上前吸吮的香。 她开口了:“这是我的,一定是我刚才出去时碰掉的。” “噢,我想起来了,我刚才看书太投入了,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似的, 这不,才发现吗。”我说,“你叫王典儿吧,这名字起得真好听,是你妈起的吧。” 她的眼皮只是撩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我这人对字这东西挺敏感的,只有特有学问长特漂亮的妈妈才能取出这样 的名字,从字上看你长得像你妈是不是?” 她嘴唇动了一下没说什么,我只好把字典递给她,她微微一笑,轻轻地说: “谢谢!”回过头去用满头秀发对着我。过了很久,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而 我很想说些什么,有心找一两个难字问她或是借她的字典一用,又害怕她看轻了 我,我只好如坐针毡地等,座位变得从未有过的生硬。 雨越下越大,风声也紧了,下自习的铃声响起来,她真的要走了,我失望得 心中有些堵。她站起来,望了望窗外,眉头皱成了一朵没有绽放的花。美丽的女 孩,这样的风雨吹淋你的秀发一定会让我心碎。我连忙叫住她,“哎,王典儿。” 她回头,说:“什么事?”我陶醉这迷人的回眸,我说:“刚才,就刚才吧,那 个前边,有一个小个子女生,她说是你们寝室老几来的?” “是老二吧。” “对,对,就是她。她说她先走了,给你留把伞。” 我把我的伞递过去。她接住,只是说了声谢谢就优雅地转身走了。 我在雨中慢慢地走着,回寝室还有一段路,我回想着刚才的情景,真是有些 陶醉自己天才的睿智,恰如银色的闪电刚刚划过漆黑的夜空,在风雨凄迷中我看 到了光明。我慢走是因为我想感冒,最好能打喷嚏,能打得多响就打多响,我要 让她注意到我,从而增加我把伞送给她的感激,这是我精心设计的棋局,为此我 一直沾沾自喜。 我真的如愿以偿地得了感冒,流眼泪,流鼻涕,就喷嚏打不出来。但我仍然 坚持着去听共同课,希望她能立即见到我的惨样,她只要有些许的感动,这就是 我继续进行的理由。可我的感冒已经令人不情愿地好去,我等的人却一直没有出 现。 我从来没有理解过什么是空,可是那段日子我真的空了,就像一只装水的杯 子,却没有水来装灌,我的身体是我的,可我灵魂却浮在那空中。 色即是空。 几天后,她又在课堂上出现了,坐在前几排离我远远的,有好几次我故意从 她的面前走过,她看也不看我一眼。难道她不记得我了吗?或者她由于经历了了 太多的被追逐而不屑于这样小小的奉献?或者像她这样倍受宠爱的美女已变得近 于冷酷?我满腹孤疑,努力不想承认自己的精心的痴情变得空空如也。 晚自习她来了,就坐在我的前面,不说话也不回头。我看着她的姣好的背影 发呆,也许我将只有生活在她的背影中了。 我正冥想间,她回过头来把伞递给我,说:“谢谢你的伞,老二说你感冒了, 做好事的雷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一时很是慌乱,连忙回答:“别,别,别客气,我叫萧弟,其实也没有什 么的,我这人就见不得别人挨浇。” “噢,萧弟,”她重复了一下,那神态就好像从沉思中醒来,“你挺特别的, 你是大一的吧?” “是!”我回答。 我问她:“我的伞是不是不怎么好使?” “满好使的,为什么这么说?” “好使你怎么这么多天没有来,我还以为我的伞太脆弱经不得风雨,在关键 的时候坏掉了,把你给浇感冒了呢。” 典儿的眼睛闪了一下,“噢,噢,不是的,我这几天代表学校去参加了一个 大学生舞蹈比赛,那天多亏了你的伞,不然我一定会比你更糟的。不过,不过, 你的伞好像比你坚强得多呀!” 我笑笑,“惭愧,惭愧,我那不过是一时的糊涂,只不过后来感觉要是因为 一把伞从而赢得你请我吃一顿,我这不是挣着了吗?” “欧???!” “对了,你的比赛比第二的多十几分呀?”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拿弟一?” “这还用说吗,谁都看得出你有这素质。这下你更得请客了。” “你这人可真会夸人,我算是服了你了,看来我还得非请不可了。那好吧, 我请你吃韩国料理。” “真的?” “真的。” “可是我不能去,我怎么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欧???” “因为我不能犯错误。” “什么?你还犯错误?有没有搞错?”她的脸上有一丝遭遇拒绝被愚弄而又 不相信事实的怨气,这正是我喜欢看到的。 我话锋一转说:“我是不能犯错误,我不能因为我自己一时的疏忽,而给男 仕留下了没有风度的骂名,还是我请你吧,去吃中餐怎么样?” 她笑了,玫瑰花绽放了,她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我可是真的服了你了, 但是我也不能给你这样的面子。”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 “我也不能犯这个错误,我不能因为我自己一时的疏忽,而给男仕留下了没 有风度的骂名,还是你请吧。”说完,玫瑰花儿开得更艳了,那灿烂迷人的笑靥 感染了我,不禁也笑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很美。 吃完饭我送她回寝室。过马路时,那来往不停的车啊成了我的好兄弟,当我 以呵护的姿态拉起她的手,拉起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来躲避行驶的车辆时,那轰 鸣的汽笛声简直就是最动听的音乐。 到了寝室楼下,夜色浮燥,笼罩着一层幸福的黑暗。“我到了,”典儿说, “现在已经不用过马路了。”说完向我笑笑,还看看我的手,我慌忙把她的手放 开。 说过了再见,这一夜我辗转难眠,今天的每一个细节在我的脑海中循环浮现, 这对于我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真实,真实得如同梦幻,梦幻之于梦中,梦中下起了 温润的雨,雨滴化成迷人的眼,帮我找寻温柔的手。 我们的座位已经从前后桌变成邻桌了,她每天给我带桌布和椅垫。我们并肩 走在林荫小径,我们走向食堂,走向球场,走向我梦寐以求的幸福,我沉浸着这 幸福,这骄傲无比的幸福。 人们倾尽一生去追求幸福,深知幸福是来之不易的,当你在幸福之中享受快 乐时,你可是知道有多少觊觎的眼睛在燃烧着妒火?当这妒火熊熊燃烧时就将预 示着有灾祸降临。 我深深地感到了压力,我的周围充满了敌视的目光和窃窃的非议,有些男生 还主动和我搭讪想摸我的底细。在一个晚自习之后,我预感到的事情终于发生, 几个男生围住了我,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我知道我无论如何是跑不掉了,我唯一 的最佳的选择就是不管碰到了谁能打几下就打几下,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吧。可 是他们一点机会都没给我,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嘴里一酸一咸,随后就是“让暴风 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医院,我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这时我才感到原来这个世 界是这样的充满辩证,有阳光就有阴影,有蓝天澄明就会有阴云密布,当我在幸 福之时,就会有人用给我以遍体鳞伤的方式提示我幸福需要付出责任需要承受意 想不到的苦难。想起海明威的那句话:“我们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 摧毁,但决不能被打败。”我对着镜中的自己,意外的打击更加激起了我的斗志, 如今我已经充满力量,我对着自己说,我要固守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我决不放弃。 这几天王典儿没有来看我。 过了几天我照常去上课,我挺直了胸堂,精心的打扮使我显得神采奕奕。在 这个课堂上我完全有理由自豪,我蔑视他们,因为事实证明我是学中文的高手, 那见诸于报端的作品就是最好的明证。我向典儿那里走去,我的眼神即平静又冷 峻,如同透明的冰湖。坐在她的旁边搭讪的打过我的男生只是和我对视了一下, 便慌忙离开座位。我坐下,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雄鹰的理想是天空,怎会在 意森林中的几颗小草?典儿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没有去看我是在 等着我的到来。她说:“我在等待一个迎难而上的强者,他的强大不是因为他的 暴力,而是因为他有直面暴力的勇气。”当典儿说完投入到我的怀里时,我从心 里叨念着她的话。我的永不放弃的勇气最终完全赢得了典儿,抛开了我的所有对 手。她说一个有勇气的男人一定会给她幸福。 第二天我们相约去放风筝。 天高水阔,秋高气爽,风筝会载着你的心境在蓝天白云下飘远。共同的风筝, 共同的努力,共同的奔跑,天地你我皆因一线而相溶。 我们的风筝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典儿执意要放,我在这边举着风筝,典儿在 那边放着线,刚放了一小段,典儿突然跑了起来。蝴蝶在我手中滑脱,在沙滩上 上下翻滚。 我大喊:“把线放长点。” 典儿只是笑,笑声和着鸟鸣清甜动人。 我去追,我在喊:“有你这么放风筝的吗?” 典儿跑得更快了,张开了双臂,这时发夹在脚步的余音中坠落,任黑发飞扬, 像一团黑色的火,在金黄的沙滩上燃烧着。 “谁说我在放风筝啊!我没有放风筝啊!” 那语气、那姿态好像是在对着蓝天说话。 我也仰头对着蓝天说:“那你是在做什么样啊?” “萧弟,我是在放你啊。” 典儿见我追来,索性扔掉风筝,自顾自地跑着。我只是几步便追到了她,从 后面把她抱住,把她完全地抱住,我把她抱起来,又放下,让她面对着我,然后 我紧紧地拥着她,吻她的面颊、眼睛、鼻子、嘴唇,她最初想推开我,可是很快 就在我的热吻中溶化。我们的心脏在剧烈地跳着,撞击着。 美好的大学,我们过着值得一过的日子。我喜欢莎士比亚,她就朗诵哈姆雷 特的台词;我乱侃足球,她就成了皇马的球迷;她说她喜欢甜食,我就为她买来 冰淇凌;她说她喜欢那部爱情片,影院里我们相拥在一起。 毕业那年的五一我们去北京,当我们游完颐和园时已是傍晚。我们开了两个 房间然后去餐厅用餐。餐厅的灯光辉煌而温馨,我们相互凝视着用餐,我们还喝 了点酒,喝酒时她的姿态风情万种,喝酒后她的面似桃花,那醉态可掬的样子让 我陶醉。我望着她,眼中燃烧沸腾的火,而她的眼神分明也有几分迷离。也许这 会有某种开始,我心中翻滚着冲动,还有我认为的那种罪恶的感觉。 这时典儿对我说:“一会到我的房间去住吧。” “什么?难道?”我的心中有些惊讶,有些羞涩的狂喜,当然还有负罪的欲 望。这时我的面孔火辣辣的通红,一切来得有些不知所措。 典儿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撒娇道:“来嘛,我一个人不敢睡嘛,你陪 着我喽,好吗?好嘛!”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连忙回答,揽起她的腰走向房间。 房间装饰得非常豪华,灯光昏黄而温暖。典儿在洗澡,浴室那边传来刺耳的 水声,我的心中有点堵,浑身不自在,我去冰箱拿了一瓶啤酒,“啪”的一声打 开了,一饮而尽,还是浑身不自在。典儿出来了,乌黑的头发冒着水气,浴衣的 开口处露出半个雪白的乳房。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我走上前去,我要把她抱上床, 这个夜晚你属于我了,这一刻我不是曾经想象过它的到来吗? 典儿见我过来,说道:“这才乖嘛,玩了一天,你也该冲一冲了。”说着扔 过来一件浴衣。 她真的以为我要冲澡吗? “冲一冲,冲一冲。”我叨咕着。我把热水关掉,任冷水激得我浑身发抖, 使我想起那个晚上淋雨独行的情景,历经了千辛万苦,那注定的幸福就要来临了 吧。 我斜披着浴衣走出浴室。 典儿穿着睡衣侧卧在床上,若隐若现蒙蒙胧胧全身的曲线一览无余。典儿见 我出来,对我说:“过来,到我这里来。” “到你那里?什么?”我居然很窘迫。 “是啊,到我这里来,做我的毛毛熊好吗?你知道我每天晚上睡觉都抱着毛 毛熊的。” “毛毛熊,好的。”我走过去。 典儿示意我躺在她的身边。我躺下了,用后背对着她,她抱住我贴在我的背 上,贴得是那样紧。我不敢转过去,或者我是在想她下一部还会做出什么来,最 重要的是我的身体早已坚强地站立。我应该转过去,该发生的事情就就应该让它 发生;我转过去;我不转过去;我在魔鬼与天使之间徘徊。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她 的香鼾,她居然睡着了,这个女人!我轻轻地拿开她的手,转过身来,她睡得是 那样安祥,此刻她更加迷人。我撩起他的睡裙,香艳的胴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你真的就这样地信任我吗?你就没有想过一场暴力险些在你的身体上发生吗?信 任,暴力;暴力,信任。难道就如同我在经受了那场暴力的毒打之后你对我所说 的那样吗?“我在等待一个迎难而上的强者,他的强大不是因为他的暴力,而是 因为他有直面暴力的勇气。”我是这样直面暴力的男人吗?我不敢再想下去,我 迅速地离开了房间,把门锁死,在门锁响动的一刹那我也许有一丝后悔。 我站在繁华的街道上,仰望着北京的夜空。夜凉如水,这样的夜使人安静。 我自从第一眼见到她,就努力地想过如何拥有她,男人是雄性的生物,他的伟力 在于征服,征服世界,还有心爱的女人。可如今她却征服了我,从肉体到精神, 使我经历了炼狱一般的煎熬。我想我是真的爱上她了,爱她就不能使她受到伤害。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我对着这颗流星发誓,典儿,你是我一生的新娘。 从北京回来后,典儿问我那天晚上她的毛毛熊为什么跑了。我向她坦白了我 那晚的邪恶的欲望以及我内心的煎熬,还有最终被她的信任击倒。典儿听后钻到 我的怀里哭了,她说她现在如同过去一样更加地信任我依赖我,她说那天晚上我 即使犯了错误她也会原谅我的,她说我们毕业之后就结婚,她要领我去见她的父 母。 典儿是朝鲜族的,她的父母在韩国做生意不经常回家。 我兴冲冲地准时到了她的家。她的父母只是简单地和我寒暄了几句,目光中 充满了鄙夷与不屑。然后就是吃饭,一时间谁也不说话,这样的氛围让我压抑。 后来典儿和她的父母用朝鲜语争论起来,最后是吵。我听不明白,但从他们的表 情上我看得出来,我是这个家庭不欢迎的人。最后典儿干脆拉起我就跑出门去。 风很大,扬起了尘土,周围的一切变得一片迷茫。 迷雾的深处传来很奇怪的声音,我听不清是什么,也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 典儿一路走一路哭,我在后面跟着默不作声。典儿突然停住,狠狠地推了我 一下,向我哭喊着:“你为什么不问一问我为什么要哭?” “我知道,不用问我也知道,是因为我。”我也大声地喊着,我心中油然而 生一股难抑的怒火。 “可你为什么不来安慰我?” “我怎样来安慰你?我也需要安慰,我也想哭。” “我不能失去你!” “我也是!”说完我哽咽起来。 我们抱头痛哭。 典儿的父母说我出身低,他们的目标是给女儿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发展壮大 他们辛苦开创的家业,还说我是贪图她们家的钱。 我悲愤至极,悲哀至极,悲伤至极。我们爱情刚刚超脱肉欲达到心灵的融合, 如今却被偏见围困,却被物质击倒。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超越门户物质的爱情吗? 难道心心相映的爱情非要遭遇无情的摧残吗?难道梁祝千古绝唱的爱情是注定的 要走上悲剧的结局吗? 典儿和家里闹翻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们的爱情,谁也不去提那件事, 典儿似乎渐渐地把这件事淡忘了。 可我不能,这样的鄙视是对我最大的污辱。快要毕业了,我要面对事业的决 择,我的学历和专业决定了我要回到家乡中学去教书。我可以不回去,我可以在 这个城市流浪,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飘零成一个四处奔波的打工仔,我不怕吃 苦,不怕艰辛,不怕遭受冷遇与困厄。可是典儿她能够吗?一个贵族的大小姐能 经受得起这样的困顿与不稳定的生活吗?而你回到你的父母身边是大好光明的幸 福生活啊!典儿,我爱你,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吃苦。我终于倒在了世俗的脚下, 倒在了物质的枪口,我用双手揉碎了自己的心把我的爱情埋藏。 那天晚上,典儿狡黠地对我说:“这几天你不就是争着要我的一张最美的近 照吗?现在还想不想要啊?” 我说:“想,当然想,做梦都想。” “假话。”典儿有点娇嗔。“说说,为什么想?” “我想仔细看看你呗。” “你不是天天都能看到我吗?” “那夜里怎么办呀?看不到你我睡不着觉,要不然你托梦给我,咱们在梦里 相会。” 典儿用小拳头捶了我一下,说:“美死你了。” 我把双臂伸开做了一个僵尸的姿势,蹦了两下搭在典儿的肩上,凶狠地说: “我美死了,做个美死鬼也要缠着你。”然后顺势抱住她,把头放在她的肩上, 轻轻地说:“美死是个什么死法呀?我要做天下第一美死鬼,快点美死我吧,美 死我吧,我求你了!”说着我捧起她的面颊热烈地吻起来,一任行人匆匆。 典儿推开我,说:“干什么啦,真没羞,你不要相片的了?” 我连忙说:“要,要,快点给我。”典儿递给我一张照片。 我打开包装看了一眼说:“太漂亮了,太迷人了,蓝白条纹T -shirt ,蓝 色牛仔裤,在蓝色的水滨,如瀑的黑发飘扬在蓝天白云之下,太酷了,太动人了, 我好喜欢。” 典儿愣住了,满脸的疑虑,说:“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我拿的不是这张照 片啊,难道是我拿错了不成,快给我看看。” 我递给她,照片上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我大笑起来,她也大笑起来。 我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照片,你永远是一朵盛开的花儿,在我的生命 里,在我的忙记忆深处。” 这张照片现在就挂在那面雪白的墙上,这是典儿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纪念。上 面有我们各自的题字: 典儿情深(典儿写) 萧弟苦长(萧弟写) 我每天都注视它,去解读它,看到它我的心中就会充满厚重。玫瑰花香这时 会穿越历史与时空飘绕在我的鼻翼,让我闻到那爱的芬芳。我一如既往地坚信: 曾经拥有就是天长地久。 第二天,我留给她一封信,告诉她我永远爱她,想她,在没有我的日子里, 要学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然后我就在典儿的视野中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典儿满 世界地找我,拼命地给我打传呼,我没有回话。我知道典儿的内心正如我内心的 痛苦一样,但我默默地承受着,我宁愿扛起一切罪名,我相信一切终将过去。 典儿伤心至极,万般无奈中回到韩国。这三年来典儿一直在打探着我的消息, 希望能和我取得联系,而我一次次地逃掉了。我仍然独自一人在这个令我有无限 美好回忆的伤心的城市流浪。 今天她委托一个私人侦探交给我一封信,她说:“我爱你,我更恨你。我终 于明白了你的选择,我当初要是嫁给你我的婚姻也不会幸福,因为你从来就不信 任我。我就要嫁给这个苦苦地追了我三年的男人了,你满意了吧。” 最美丽的花儿只在一瞬,最伤感的爱情才能永恒。我翻开相片,在背面郑重 地写着:你幸福,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