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与丝,还有长发 作者:黎离 烟早上醒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我习惯地往窗边望去,却只有白纱窗帘在 清晨微风中晃晃悠悠。 今天我醒得太晚了。 点燃一支烟,我的双目透过那扇窗望向天空。 你总是喜欢在上面,汗水顺着你的脸滴下,在灯光下闪烁。凝结成缕的长发 随着爱的节奏一下又一下,散开,飘荡…… 早上醒来时,你却又成了天使! 光着脚站在窗边,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梳着长发。那么的仔细,那么专注。都 不知道我在偷看你。 你的脚趾被冷板的地板冻成粉红。你的皮肤被清晨的阳光洒上了金粉。你头 发上的葡萄红晕成了奇怪的金黄。 你的腰是那么细,对面的邻居可以见证你妙曼的身姿。 我们都知道有人在偷看清晨的你,可是谁能抵制这时天使的诱惑! 丝 烟说我是小魔女,也说我是天使。 可是,只是我知道,我是他的恶魔,别人的天使。 我的心已经让翔带走了。 它曾经如水晶一样透明,爱情让它散发钻石般如冰似火的光芒。燃烧过后果 然如一般的炭一样。被打回灰飞烟灭的原形。 我被定格在半空中,这种痛苦的美丽却让烟深深陶醉。 总爱在站落地窗前一下又一下梳着自己的长发。淘气的心化成灰后在回忆里 飘飘荡荡,此刻的它又轻轻覆在了哪个回忆片段? 下面的都市在繁忙。清晨的微风让我微微起栗。这样不错,最起码知道自己 还是会有冷冷的感觉。 烟冷不冷,心寒不寒?我不知道。我不去问,我不敢。 烟 丝喜欢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沙发套。然后让其它的摆设来点缀。窗边 红红绿绿的干花。沙发上鲜艳的抱枕。 她也喜欢给我白色的衬衣,给自己买白色的内衣。 她又在皱眉了,是哪根顽皮的头发在纠结?让我的天使在烦恼? 闹钟响起。我不再装睡。 走到窗前去拥抱她,丝如往常一般给我一个灿烂的微笑。 平凡又喧闹的一天开始了。 刷牙时,她在镜子里偷看着我,突然给我了一个泡沫之吻。 我拎着公文包,她却拎着自己的高跟鞋。 我背着她下楼梯。因为昨天打赌我输了。 十六楼的路程让再可爱的女人也变得沉甸甸。我已经累得不行,求她下来, 银铃般的笑声却响起,伴随着的是一句愿赌服输! 晕~~恶魔回来了。温柔的天使在那个泡沫之吻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丝 我在烟的背上,有一阵温暖,趴在他身后听见了喘气,感应到的心跳让我心 慌慌。 怎么会这样? 烟出汗了。十六楼真的好长。 烟的背宽宽的,他的双手充满了力量。 烟怎么会叫做烟?他叫大地才对。 他是我的大地。我把脸靠在他的背上。去仔细辨听他的怦怦心跳。毛料西服 随着下楼的动作蹭着我的脸。 好熟悉。这种感觉。 只不过那曾是翔的毛衣。伴着淡淡香水味的毛衣。一件浅色的毛衣。 高考时的紧张让我见他困难重重。我们相约在公园的小山坡。 我扑在了翔的怀里,我们一起心跳。因为激动,因为思念。 烟求我下来了。我回过神来。装出快乐的笑声后说了一句愿赌服输。 烟 我提升了。我想向丝求婚。 虽然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我挣的钱比不上百万富翁,可是我能供 得起房。我的工作也很稳定。 丝不比那些虚荣的女孩。她很美丽,可是却偏偏看上了参加工作两年的我。 从一无所有的大男孩到一个有小积蓄的外企白领。丝说她为我自豪。 丝没见过我的父母。不过我相信他们会喜欢丝。 丝很温柔,也很可爱。 她会怎么回答?我有点把握不住。 丝有时会很忧愁,我试试去探知,她从不来给我回答。有人对我说,时光是 治好伤痛的良药。我决定再等等。 丝 烟是一个很好的男孩。世上没有哪个男孩会像他那样的自信。 只要认准了目标,他会一直坚持不懈地努力。 工作如此,认识我也是这样。 我喜欢他的刚正不阿。他对我说过每句话都会是一种承诺。我们对此心照不 宣。 烟如此出色,我为什么还是在半空?他是一片大地,只要你降下来,他一定 会接着你。不用说什么,不用想什么。他存在得天经地义。 如果,翔还在我身边的话,他也会是这样。 可惜,我说的是如果。 烟说今年要带我回家看看他父母。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烟 丝要回家,辞职回去一躺。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她说自己一定会回 来,我们年底就可以去见我的父母。 我很高兴。丝有一个秘密。虽然她从不告诉我,可是我知道她终于要回去面 对这一切。 我相信丝会回来。她这是给我的一个承诺。她还告诉我要天天打电话给她, 做她的坚强后盾。我对丝说,你只不过回去一躺,怎么感觉好像是去见一只大恐 龙? 她笑着说,我自己就是一只恐龙。现在要鼓起勇气告别过去。你一定要等着 我。我要降下来了。 降下来?我不懂。 我亲亲丝的额头,说:我等你。 我会等你,这是我在心里对你许下的承诺。 丝 我要回家。我要去见翔。 再这样下去对烟不公平。 我要坚强,我不要在回忆里飘荡了。 烟,你一定要好好支持我。 翔,你不要躲起来了。我要找到你,无论任何代价。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你 这次再也逃不掉。无论是告别你的眼泪还是好说好散的微笑,我们一起承受这一 次的最痛吧。 烟 丝在电话里哭,她说什么都语无伦次。我要她赶快回来。 失踪三天后,丝回来了。 她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对我说,我们还是快点结婚吧。 从此,那个顽皮的小魔鬼不见了,留下是一个平静如水的天使。 这个天使还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哭泣 丝 我有一个秘密。是长发的秘密。 我的头发长及腰间。是翔让我留的。 翔说,女孩应该有女孩的样子,留长发会让我的小天使温柔些。 翔还说,算是我们的约定吧,我给你我全部的心,你的长发就是我的。 好的。 翔的手好温柔。那双画画的手喜欢高高挽起我密密的头发,也喜欢一下又一 下替我梳理它。 翔要外面的世界去闯荡。我哭着挽留他。 他对我说,你要努力,考到这个大城市里来,我在那儿等你。 我办到了。 翔也在等我。 翔已经在这个城市站住了脚。他对我说,快毕业,坐我小画廊的老板娘吧。 我要娶你了。 就在我要扑向那个属于我的世界时,翔却失踪了。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留下。 翔去哪儿了?翔死了? 我不知道。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来找他。疯狂地找。 我什么也没找到,只找到了烟。 烟 丝,你怎么了?我说过等你的。你怎么只回来一个躯壳? 丝,我愿意和分享所有的一切悲伤。丝,我的天使,你怎么了? 我偷看了你的日记,上面的他是谁? 我的心让嫉火燃烧得愤恨不已。 已经过去二年了,你喜欢我也只是因为我们很相似? 丝,你真的好残忍。 丝,你说的没错,你是我的恶魔,他的天使。 日记只有你和他过去的点点滴滴,我和你的则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不放你走?这三天发生什么事情?你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丝,如果你要走,你就说吧,我可以承受这一切。 丝 烟生气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我只知道我又失败了。可我也知道了原因。 就在我毕业后,翔生病了。 在我找他的第一年,翔在和病魔挣扎。 他知道他活不多久,他选择了失踪。 世上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他。 翔想做的只是自生自灭。 他不要亲情,不要同情,不要爱情,也自然不要我了…… 烟 丝在忙什么呢? 有一个大大的包裹寄到家里来。我等丝来拆包。 我要对丝说,如果她还爱着他,她可以回到他的身边。我会祝福你们。 初恋是一辈子难忘的事,何况你们都已经打算结婚。 日记里他如此优秀,你和他在一起也会得到幸福。 我的心很不是滋味。 曾经让我深深迷恋的长发居然是丝对另一个情人思念的寄托。 我仿佛又看到清晨全裸着的丝。 微微打卷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上,身体的曲线在长发中忽隐忽现。 我真的很嫉妒他! 丝 我打开那个包裹,贺卡上面说这应是我的结婚礼物。 里面是幅画。 是翔画的! 这是他留给我最后一个礼物。 一个徐徐落下天使,她的长发随风飘动,如火焰般缠绕在雪白的身躯上。张 在半空的翅膀在画面上点缀飘然落下的羽毛。 她的脸上是寂寞,却有着淡淡的微笑。 翔! 翔,你在哪儿? 你怎么知道我要结婚了? 烟 当看到那副画时,我惊呆了。 上面的天使有着丝的脸。 那个表情是如此熟悉。 丝在清晨梳头发时会发呆,就是这样的表情。我不止一次地装睡时看过。 我忽然有一种预感。那个男人就在附近。是的。他就在附近。 丝在哭,她的手中拿着那张贺卡。 我走上前去,打开看看。里面的字龙飞凤舞。有一句居然是写给我的:好好 照顾丝。不要让她来找我。 写信的人叫翔。 我蹲下去,抱着丝。 丝 我要离开这儿一段时间,是的。烟对我说,你是不是想找到翔? 我说是。 烟没说话。呆了一会他问我能不能让他陪我一起找。 谢谢你烟! 烟对我说,那个男人可能就住在对面的楼房里,无论你在哪儿,他其实就在 你身边守着你。像一个影子一样。 烟 我们在对面的房子里找到他。可惜人去楼空。 在房子空荡荡的。墙上有着点点的油彩斑驳。 丝从地上捡起一个烟头,茫然地站在屋子中央。 丝 空气里弥漫着油彩的气息。卫生间有一个空空的香水瓶。他还是用着同样牌 子的香水。 地上有几个香烟头。我捡起来,是白沙。 我仿佛又看见了翔。 他的床摆在地上,窗边墙角里支着画架。上面还有着一幅没画完的画。 他就坐在那儿抽烟,在烟丝袅袅中眼睛会微微地眯起。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 温柔地散发着光泽。 他对我说:你停一停行不行?你转来转去弄得我的头要晕了! 烟 丝的眼中泪光闪烁。我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她。 丝扑在我身上无言地抽泣。 丝对我说:烟,翔是不是要死了? 我无言以对。 我对丝说,翔会活着的。只不过他不想让你见到他活得有多狼狈。 丝 烟说得对,翔会一直活我心里。翔送的这幅画是他给我的最后礼物。 我决定嫁给烟。 烟是我的大地,我降落到他的世界。把对翔的牵挂与思念埋藏到这片土地里。 翔再也没出现过。不,是一直。 我还是习惯地站在窗前梳着自己的头发。我也知道烟有在偷看我。这个短暂 的时刻属于我,翔,还有努力把自己装成不存成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