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风雪林 作者:IFCANSAY 我感觉到自己的表妹在最近的日子里静静的开放了。十六岁的女孩,有许多的 事情是根本就藏不住的,比如说她那双会突然发笑的眼睛。 她悄悄地告诉我,她恋爱了,我作出很自然的表情,却又小心的打听究竟。毕 竟是十六岁,可能是花季,也可能是雨季。 她郑重地向我宣布,她是在走过风雪林爱上他的。我一听,脑中就堆积起少女 漫画中雪花漫天的浪漫景象。她补充说:“就是那个聊天室……” “什么?”我脸色突变,所有有关网络的阴暗的想象就全部的涌了出来,这怎 么得了?那里我不是没有去过,那里龙蛇混杂,我还记得那天报道的那个从网吧出 来就失踪的女生。 我想要婉转一些,却没有办法作到。于是我在她的面前慷慨陈词了一番,也许 我太过激动,表妹的眼睛很快湿润了。 我其实是想要好好体会她的心情,我何尝不是有过十六,十七岁,可是我更想 要好好的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 伤害,即使是一点点,在这样的年纪,就足以偏转一生。 “你知道他吗?你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叫大海……”她轻轻地说出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有无穷的魔力,她不 敢惊醒这种魔力似的。 EGO 我十指大动,我才是真正的网络大虾,今天我倒要会会那个大海,什么酸溜溜 的名字,大海,老土。 我叫做:“皮蛋超人。”酷吧。 大致打听到了他的流窜时间,我严阵以待。 大约晚上10:30左右,猎物出现了,我冷笑。 先搭腔:“兄弟,混哪里的?”因为刚看了《古惑仔》,说话也就这样了,他 分明白了我一眼,然后不说话。我于是压抑不住我内心的愤怒,对于这个欺骗我的 可爱妹妹的家伙用各种夸张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没办法,他还是不理。 好了,足足用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这是在死党的宿舍里白蹭电脑,要是再 不走的话,那些人就不会让我看到明天的太阳了,我扔下一句:“你给我记着!” 于是扬长而去。 总结一下,下次如果真的想要了解敌情,就得用聪明一点的办法。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成了“林梢星辰”,这个名字也是好酸的,不过搭配 大海的格调刚好。 我现在是个温柔小女生了。于是我先打出“我用崇拜而景仰的目光凝视你三百 年”的字样。 他不说话,于是我赶紧补上一句:“你在等人吗?等的人是不是我?”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EGO?” “EGO?”我知道了,那是俺表妹的名字。 “别管什么EGO了?和女生多说一会儿话都不行的吗?”我一边打出这些字, 一边把头偏到一边去吐。 “如果你不是,那我就只有沉默。” 我想,这个人不是打算扮演郭靖,就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中极有心计的一只楚留 香。于是折羽,于是心里嘀咕:“会不会表妹太长时间没有去了?” 打电话过去,我才知道她从上上周开始模拟考试成绩大跌,已经被严格的监管 起来了,她老爹为了不让她上网,每天接送她上学放学。她已经是高中生了,还这 么不自由? 她在那头哭哭啼啼的,我在这头仿佛看到她哭红了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才好。 她对我说:“帮我。” “什么?” “我告诉你我的密码。” 风 第三次和大海的交谈,我用的是EGO,表妹的名字。她要我答应要好好照顾 他。我真的不知道他有什么要人照顾的地方,也许少女总是把自己爱的人当作自己 要去救赎的对象,不管对方需要与否。 想象那个大海可能是个坐在电脑前,秃了半个脑袋的大叔。我就直揪心。看好 了,非得揭开他的真面目。 于是哼哼哈哈的和他打了半天马虎眼,大海告诉EGO,他等了她足足有86 60分钟,我想,这倒可能是真的。 单刀直入:“你是什么名字?年龄?”我想了想,又补充上:“你是灵长类吧?” 他吃惊的问我:“不是说好不问的吗?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你这些……” 看来还好,她可以安全撤退。我怕引起他的怀疑,于是做悲苦万分状:“我不 能不问,因为明天我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幸好他流行音 乐听的少,他居然会震惊的问我究竟。 经过处心积虑的设计,我发现大海给我的感觉是他真的很单纯,起码感觉是这 样。因为我说的天花乱坠,而他居然全部相信。他会是高中生吗?我希望他是。这 样对表妹好些。 “我以为你爱我。”他消沉的说。 “爱不是意味着拥有,真的,我现在是那么的想要见到你,好和我的青春时光 做个道别。”我一边喝可乐,心想要把他一次性解决掉。 约好了,他会穿着天蓝色毛衣在天桥上等我,这件事,决不可以告诉表妹。我 没有错,我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 雪 我见到他了。在人海中,许多面孔浮浮沉沉,而他以及他的天蓝色毛衣在一瞬 间点亮了我的眼睛,他清瘦,大约25岁左右。其实在我的心中,是存在着一些希 望的,我希望他也和表妹一样,是个纯纯的,世界里只有学业,明天以及朦胧憧憬 的高中生,这样,也许我可以放心一些,让他们试着成为好朋友。 我收起遐想,一心只是注视着面前的男子。 “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快走开。那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心情最差的时候。 我刚开始工作,有那么多让我失望的地方。我本来是想要在学校里好好实现自己的 教育理想,但是大家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接受一样。我简直是格格不入。那天,我上 网发现了你——EGO,‘自我’,你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代,我现在失去的 东西……” 我知道自己无可救药的被他的话所打动了。 “你总是陪在我的身边,不停地鼓励我,有了你的陪伴,我才感觉到,在每一 天的空气中,我们都在一起,因为你才不同,我对你——” “来一份炸鸡!”我对服务员叫道。不行,心跳加快了,毕竟我还是在学校里 呆得太久,没有见过什么场面。其实他也是真的不错,好不容易有人对我好,我是 不是……即使这份感情是给EGO,不是给我,我还是心动了。不行,不行,为了 EGO,为了表妹。我要顶住。 我的心一横,我决心一次性破坏掉EGO的形象,残酷,但是理智。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夸张无比的吃相,我的面前已经是一大堆骨头了。我用手 背抹一抹,然后向他伸出手去:“不好意思,你有带餐巾纸吗?” 他默默地看了我几秒钟,递给我,纸巾中有股柠檬的香味。 然后我眉飞色舞地给他讲述我的现在的男朋友家里多么的有钱,他家的房子好 大好大,而且还有三个洗手间……只有恶俗到底了。我咬咬牙。 “你不必这么作的,我不会勉强你留下。”他原来这么聪明。我只有停止表演。 继续吃我的炸鸡,可是只有沉默。 我突然问他:“大海,如果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你要等我十年,你……” 他愕然的看着我。我于是停住,我想起了EGO红红的脸:“我恋爱了。”不 行,不行的,生活不需要什么波澜,可以平静地成长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EGO, 你知道吗? 再见的时候,他站在我的面前。天蓝色的毛衣,我最喜欢的颜色。 在人群中,他用手臂轻轻的环住了我:“再见了,谢谢你。希望你幸福。我以 后,再也不去风雪林了。再见……”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有我站在原地。人群来来往往,我的眼睛湿了。EGO, 你是幸福的,他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他还爱你,是真的爱你。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 时间不对而已,对不起,对不起。刚才的拥抱,是大海给EGO的告别,你知道了 吗? 衣服口袋里,那张纸巾还在静静的发出香味。 EGO,对不起,对不起。 新年的雪花,就这么漫漫的在我的心头飘落。 钟表的独白 当我告诉EGO,大海要结婚了,他要去日本了,永远也不要回来。EGO楞 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把头轻轻的放在我的肩膀上。我闭上眼睛,听见她低低的抽 泣。 “他让我来告诉你,他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幸福。他还说,网络是一个童话, 他很高兴认识你这位公主,可惜,他不能成为你的王子了……” 她抬起头:“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她不停的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想要一 个答案。那一刻,我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喜欢一个人,不,爱一个人的话,就象是钟表,是不能早,也不能晚的。早 了,你就会超过了他的步子,甚至会让对方困扰;晚了,你又会失去太多值得回忆 的东西。所以,不要太早,不要太晚。我觉得我们就象是两个钟表,你是走快的那 只,我是走慢的那只……”我低低的说着自己才懂的话。 “没有他,我不会幸福的……” “不,你会的。有人那么爱过你,你就应该记住这种心情,让自己更加地努力, 成为优秀的女性。”看着她的泪眼,我又补充道:“这也是大海的愿望。” 一直等到她含着眼泪点头。我才敢睡去。那个月里,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梦见 EGO,大海在我面前不停地哭,眼泪呛得连我也哭起来。 我醒来的时候,脸上真的湿湿的。 最终回 时间慢慢过去,EGO十七岁了。我开始这么习惯的称呼她。大海开始渐渐的 淡去,年少让她有太多时间去淡忘不愉快的往事。 我坐在她的身边,轻轻的翻着她的相册。“哇,我发现你这张太可爱了!特别 这个——”我愣住了。天蓝色毛衣,所有我强压在记忆中的片段又开始翻滚。 “他是?” EGO在一边对在着镜子练习微笑的表情,一边抽空瞄了一眼:“你说的是酸 菜缸?我们班主任。他两年前来我们的学校,一点教学经验都没有,酸溜溜的。上 次我迟到了,他还狠狠地训了我一顿。哼,大家都讨厌他!” 我发呆的看着风吹进EGO的房间。原来大海和EGO一直在一起,他们每天 都在同样的校园中,同样的教室里,感觉着同样的阳光阴霾,感觉着一样的日出日 落,他们还可能念着一样的美丽诗句,他们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如果他们知道了, EGO是她,大海是他,故事还会这样吗? 可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了,这将会成为我一个人背负着的秘密,很沉,但是 我愿意。为他们好。 我突然想看看,他们在校园里擦肩而过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EGO会不会 倔强地别过头去不看他,大海会不会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做出老师的派头昂首离开? 他们不会知道的。 只有我知道。我一向太过聪明。 我想起那张放在书页中的原本有着柠檬香味的纸巾,突然想哭。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