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叫杨梦,这个名字,是我爷爷给我起的。我爷爷虽然学过洋文,可是酷爱文学, 一生痴迷红楼梦,到最后死的时候,是因为逛书摊,看到一本英文版的红楼梦。英文 版就英文版吧,那名字还叫“RED BUILD DREAM ”,他一时气得血气上涌,当场脑溢 血。 老太爷送进医院没多久就宣告死亡了。当时我叼着个奶嘴,无法表达我的沉痛之 情,所以现在对别人讲起他的死因,总是投入不了,还得了个吊儿郎当没正经的名号。 我也常常血气上涌,他们管这叫打鸡血。一激动起来就两眼通红,手像得了鸡爪 疯一样在半空中瞎捋,用我哥是话来说,就是瞎鸡冻(激动)。估计我一激动起来血 气上涌,也是遗传了他的。这是家族遗传,没法根治。 有时候,我常常在疑惑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不知道青春到底是属于谁,是属于 我们,还是属于别人。我们总是说要为自己而活,可是满大街招摇过市的女人,都为 谁孔雀开屏的?我们这群坚持不开屏的,就被淘汰了,成为一群臭味相投的掉毛兼大 龄孔雀。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剩女。 我的发小叫卞小冰,这是一个语不惊人誓不休的姐们,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人类 的世界和禽兽的世界是相反的,你什么时候见过雌孔雀开屏,什么时候见过母狮子长 鬃毛?倒是女人花枝招展,男人邋遢不堪。 反了,什么都反了。 我不止是个剩女,还是个80后,还是个金牛座。人们最厌恶的种族我全带齐了。 可是在我身上,完全没有金牛座的老实忠厚。我就喜欢挖别人的料,听别人讲那些离 奇古怪的经历,越是离奇,我就越是兴奋,那鸡血的精纯度就越高。 就像上次三八妇女节,我撞到卞小冰的男朋友从夜总会出来。在昏暗的夜色下, 我反复确认了几遍,确定那个搂着大胸脯女人的人是卞小冰的男朋友甄朝后,我就跟 打了德国进口的鸡血一样兴奋,忽然就感觉血朝脑子上涌。 我看了看那个女的,标准的小姐装备,绝对是个小姐,那V 领都快开到肚脐了。 于是我就打了辆车,一上车就瞎激动,司机发动了车,开了一截后,茫然地转过 头来问我,去哪儿。我才发现自己只顾着打鸡血,忘了告诉司机我现在是个特务了。 我就指着甄朝的车对司机说,跟着,快跟着。 车开到了一个小宾馆,我看着甄朝下了车,那个女人也跟着下了车,还理了理V 领,抖抖屁股进了宾馆。 我也跟着进了宾馆,看到负责登记的是一个女人,一脸的严肃。 我问她,刚才那对男女进了哪个房间。 她警惕地看了看我,然后摇头。 我为了让她放心,主动说,我不是便衣。 女人仍旧很有职业道德,一直摇头,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吃了摇头丸。 我只好说,那我要他们隔壁的那间。 她停止了摇头,仍旧很严肃地说,一百块钱两个钟头。 我吓了一声,讪讪地说,那么贵? 但我还是咬牙给了一百块。这钟点房就把我三八节的奖金给抹了。我就安慰自己 说,没事,就当我做了一天的男人。 结果是什么都没听到,就听到那个女人叫得特别卖力。女人听女人的声音,就好 象左手摸右手,连窃听的欲望都没有。我只好悻悻地走下楼,下楼的时候我看了看表, 才20分钟。 我就去和那个女人商量,能不能退我五十块钱。 女人立刻拉下了脸。她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第二天我就见到了卞小冰。卞小冰问我说,三八节你们单位上发了多少? 我就想起了那一百块钱,越想越觉得冤,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我说,发个屁, 权当我做了一次男人。 卞小冰顿悟,附和我说,原来你们单位也这么孙子。 我为了给我们单位正名,也为了给我们领导正名,我一时冲动,就把事情的原委 告诉了她。 卞小冰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后来变成五彩斑斓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事了。 但她这人就是死要面子,说,说不定昨天是三八妇女节,他和公司里的同事去喝 酒,女同事醉了,他送她去宾馆。 我立刻反驳她说,拉倒吧你,三八妇女节安慰女同事,那六一儿童节就安慰儿童 了?那重阳节呢?清明节呢? 说完后,我就知道又坏事了。 承蒙我的碎嘴,卞小冰就这样和甄朝分手了。 我就一直都觉得很愧疚,后来请她吃了一顿饭,在席间,她说,小梦,你什么都 好,对朋友也是肝胆相照的,但你以后能不能在爆料的时候,给我留点面子? 我唯唯诺诺地点头,可是我想,要我不冲动,不脱口而出,这简直比让人戒大麻 还痛苦。人家戒大麻,切断货源就行了,可我这周围的人总是出这种惊心动魄的事, 逼着我去打鸡血。 我严重的怀疑,我之所以这么三八,就是被他们给逼出来的。 卞小冰、我哥,还有我,我们仨从小就一块长大。当时我们住一个院子,我在六 岁前一直叫我哥是表哥。其实他真是我表哥,只是六岁上学的时候,我眼馋同桌有个 亲哥做保镖,每天接送她上学放学,我也为了表示自己有个哥做保镖,干脆就省略了 那个表字,直接称呼为哥。 后来院子被开发商给开发了,开发商赔了我们三套房子,我们就卖了其中的一套, 卖的那价钱让全家人耿耿于怀了很多年。实在是太少了。随后我们打通了另外两套, 一大家人都住在上下两层。老太太说这样挺不错,这样的居住环境让她想起了她年轻 的时候,要是我爷爷还在世,一定对这样的家族居住形式感到很满意。他迷了一辈子 的红楼梦,就希望一大家人都这样住一起。 我就疑惑了,红楼梦,那后面不是全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吗?我爷爷憧憬个什 么呢?再说了,人家那是豪宅,怎么能和我们这豆腐工zha 程相提并论呢? 我哥是一个热血的艺术青年,弹电吉他,读名著,玩摇滚,打小成绩就好得让我 眼红。我妈常让我学习他,于是我就跟着他学,他玩的时候我也玩,他看书的时候我 也看书,我模仿了他半个学期的生活习性,到了考试的时候,成绩却一落千丈。不模 仿他的时候,还勉强混得到个20多名,现在一模仿他,立马坠落成40名以后。 这足以看出上帝造物是不公平的。我哥成天就知道和一群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 朋友混,可专业八级照样轻松的过。不像我,过个四级还考了四次。 可已经有了一个这么一个毫无遗憾的人生,我哥还常常给他那一票子非正常人类 研究中心的朋友感慨,感慨为什么他这么一个积极向上的青年,大学毕业都快两年了, 至今还没找到真爱,至今还是个处男。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