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何保定自从那件事以后,就销声匿迹了。我估计他也没脸来见我。后来他通过阿 木向我道歉,说算是欠我一个人情。 我说,谁稀罕他那人情。 阿木摇头,表示否定。他说,经过我这么多年的闯荡,我觉得人情在某些时候, 还是很有价值的。 我表示不屑。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想起了乔梁。要是论人情,他不知道欠我 多少了。当时他去了深圳,就向我提出了分手,卞小冰斩钉截铁地说,丫肯定变心了, 或者染上了花柳病无颜见你。 直到前几天,我才悟出点原因来。原来他去深圳,并不是被遍地的金子给迷了眼, 而是被破产的泪水给迷了眼。他这人一向都自卑,虽然人长得挺壮实,可在心理上是 个侏儒。 和乔梁的正面冲突终于还是发生了。 我和他还是在电梯口相遇了,两个人都在等下一轮电梯。 和我一起等电梯的还有我们经理,她扯扯我的衣服,有点小兴奋的说,你看,你 旁边那男的一直在看着你笑。 我知道乔梁在看着我笑,他一直在笑,就想用这招把我逼来说话。 可这次我就打死也不说话。我转过去对我们经理说,你看,有些男人就是不要脸, 老是盯着别人看,一副色咪咪的样子。 我们经理还不知道我和乔梁是认识的,看着乔梁那人高马大的样子有些怵,又扯 了扯我的衣角说,你说话还是小声点。 乔梁就笑出声来了。 和他一起进电梯的还有他一同事,男的,挺矮,一口浓重的四川味国语。电梯一 关上后,乔梁就问他,你觉得穿白色外套的那女的,长得怎么样? 男人不说话,假装喉咙里有痰,哼了一声。结果他喉咙里估计是真有痰,哼了一 下就哼上瘾了,一直在哼。 乔梁说,我觉得她长得不怎么样,那鼻子是隆过的吧。 我们经理就赶紧瞅了一眼我的鼻子。电梯里还有些人听到了,也回过头来看我。 我可以忍。 他继续说,那腰也有些粗了。 我们经理就看着我的腰,拼命忍着笑。电梯里的人就又回头。我还是能忍。 乔梁一直在说,我一直忍着。可当他说到眼角有痣,老公必死的时候,我终于忍 无可忍了。 我用手里的包砸他,可电梯里没那么大的空间,大家都纷纷闪躲。我一边砸他一 边说,乔梁,你丫太卑鄙了,实在是太卑鄙了,不带你这样斗的。 这个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就开了,所有人纷纷逃出去。我们经理前段时间说她关 节有些风湿痛,现在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我包里有板砖抡到她。 乔梁就笑了。他一边捉住我的手,一边说,杨梦,说实话,从各方面我都赢不过 你,你家里条件比我好,你朋友比我多,你活得也比我轻松,我什么都比不过你,但 在这件事上,我是彻底赢你一次了。 我就哭了,我说,乔梁,你他妈是个混蛋。你明明知道我心里还有你。 他就在人潮拥挤的下班高峰期把我抱进怀里了。 我在他的怀里哭得洪水泛滥,就想起了以前大学的时候,他和我就差一层窗户纸 没捅破了,可他就是能忍,还常常约我出去,两个人就在夜晚的校园里转来转去,气 氛也调节得差不多了,他就是不说那句话。直到后来我憋不住了,终于又去对他表白, 他才长吁一口气,说,其实我也憋得很难受。 我觉得他就是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寻找自己的优越感。 当卞小冰听说我们复合了的时候,毫无反应。 我说,你好歹也要给点掌声吧。 她仍旧是两眼直盯屏幕,木然地说,我要什么反应?你们两个合久必分,分久必 合。就跟万子和我一样,前两天还不是分了。 我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我说,女侠,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给我说? 她仍旧很淡定,我估计现在沙尘暴把她家给埋了,她都毫无反应。 她说,早料到了。我把丫当性奴,丫也把我当工具。不过丫这么多年来,终于有 种了,这次是他踢的我,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看着门口的那双男式拖鞋,有些不相信,讪笑着说,你骗我的吧,你看万子的 拖鞋都还在这儿。 她仍旧只是盯着屏幕,说,我为什么要扔,以后别的男人也可以穿。拖鞋多贵啊, 要十几块钱一双呐。这房子下个月就要到期了,我也得回家里去住了。我决定在房子 到期前找个男人来一夜情,否则对不起我自己。 我是被卞小冰哄怕了。以前愚人节的时候,她就常常娱乐我。 走出她家,我就给万子打电话。 万子证实了卞小冰的话。他说,杨梦,卞小冰这人太女权主义了,换谁都受不了。 我挂了电话,有些心凉。其实和乔梁复合,就是因为卞小冰推翻了好马不吃回头 草的原则,我才迎头赶上的,现在这唯一的例子都崩了,我和乔梁还会有好结果吗?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