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萧肃来找我,他问我说,假如我现在向你求婚,你会嫁给我吗? 我吓了一大跳,只好讪讪的说,你忽然提这事干什么?我差点没被你这玩笑给逗 出毛病来。我家可是遗传的脑溢血,你别没事儿开这种玩笑,我警告你。 他就看着我说,我说的是真的。 我还是假装不正经的说,煮的。 他后来直接火了,把我硬塞进车里,非要我和他去买钻戒。他说,我就是要你看 看我的诚意。 我可从来没被人这样强硬的求过婚,那不中用的脸就红起来了。但我甩了甩头, 忽然就想到了玲子。假如没有玲子,我想我肯定立马不带一秒犹豫的就答应萧肃了。 可假如我答应了,玲子肯定要提把刀来闹婚礼现场。 玲子这几天都消失了,据说是回学校了,所以萧肃就带我回去见了姨婆,姨婆拉 着我的手,脸上笑眯眯的,我就想起了我家那老太太,也是盼着我结婚,跟盼天上掉 一钱包似的。 姨婆就问我说,小梦啊,你这是什么时候才肯答应嫁给我们萧肃呢? 我就觉得挺脸红的,就低下头去甲醇了。 关于这一点,卞小冰就挺瞧不起我的,她说,他敢娶你,你就嫁啊,大不了就学 安紫和你哥离婚就是了,还能多分点儿财产。 我就说,婚姻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她就不耐烦的打断了我。 我错了,我原以为经过万子那件事以后,她对男人的态度会有所转变,但事实证 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她卞小冰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比让安紫对我哥俯首帖耳 还困难,比把全人类都移民到火星还有难度。 所以最近阿木请她去吃饭,她也是当仁不让的就去了,并且还要把我叫上,得意 洋洋的对我说,看见没?软饭王的饭我都能吃上。 我就说,说不定人王清木对你真有那么个意思呢? 她说,要是他王清木是个爷们儿,我绝对二话不说的就跟定他。可他就是一小白 脸,什么时候像个爷们儿过?他根本就不可能是个爷们儿,他就是一软蛋。 我说,你说话也不算话。上次那情书真是阿木写的,你就是不兑现,你不是说了 吗?只要那情书是他写的,你就做他女朋友。你也是一软蛋。 她就赖帐说,我从没说过,那是你的幻觉。 我就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了。不过按她说的,要阿木像个爷们儿一样,真正的为女 人买一次单,确实比较困难。这么多年了,阿木一直都走的是软饭王路线,要他改回 来,估计很有难度。 我问萧肃,假如我和你公开关系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要辞职了呢? 萧肃就挺鸡冻的说,辞就辞吧,我养着你,我从前养过一拉不拉多犬,吃得比你 还多,我都有能耐把它养下来,更别说你了。 我说,你这嘴巴真是够损的,我们算是棋逢敌手,但一山不能容二虎啊。 萧肃说,可你没听过吗?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我就撇了撇嘴。 和萧肃正争论着走去停车场的时候,刚绕了个弯走到他停车的地方,就看到一女 的披头散发的坐在萧肃的车前。 我还以为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可那女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就看到了,是贞子版 的玲子。 她就拉着萧肃说,我回浙江了,我和那人彻底断了,他打了我一顿,我现在只有 你了,我什么都没了。 萧肃看着她那伤痕累累的脸,张了张嘴巴,又硬生生的把话咽下去了。 我看了看玲子,她确实被打得够惨的,嘴角也肿了,脸也肿了,额头上还蒙着一 块纱布,纱布上还有血。这么清秀的一张脸被打成了猪头,谁不心疼?换卞小冰来也 会觉得于心不忍,就更别说我那么懦弱的一个人了。 她又从车子旁边拖了个纸箱子出来。她把纸箱子打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 的一倒,竟然是几百封信。 她说,你还记得吗?这全是你写给我的,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几乎是每天都 要给我写信,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的,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这辈子只 爱我一个人的。 萧肃就转过了身子。可我看得出他的背影有那么一丝动摇。 我就赶紧的把玲子搀起来。我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伤吧。 说完了我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窝囊了,这可是夺夫大战啊,我居然还要求带敌人 去验伤,看来那句古话说得不错,妇人之仁,不成大器。 我肯定是成不了大器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带玲子去医院的时候,她就坐在后排理那些信,一边理一边哭,我看得我心如刀 绞,就转过身递了纸巾给她。 递完后,我才发现自己心如刀绞得不对劲,就算该刀绞,也应该是萧肃来绞,我 在这儿掺和什么?我就应该像个小三,把她赶下车去。 可我不忍心,我老是想到从前的自己。 把玲子送到医院的时候,萧肃拉了我就要走。护士正在给玲子上药,玲子马上就 追了出来。她一边追着一边哭着叫萧肃的名字,走廊上的人纷纷停下了脚步,然后投 以亢奋的目光。 她说,萧肃,你别走,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萧肃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玲子就干脆挡住了他的路,她从兜里掏出了不少的单据。她看着萧肃,声音颤抖 的说,你看,孩子,我们是有过孩子的,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们有过两次孩子,我 都为你拿掉了。我一直都怕你有心理负担,我一直都不愿意给你增加负担,所以我没 学费的时候,从来都不告诉你,我没饭吃也不告诉你,我怕给了你负担,你就不要我 了。这孩子,是我在认识那个男人之前就打过两次了的,你可以看时间。你不能不要 我啊萧肃,我把什么都给你了…… 她就扑上去抱住了萧肃。 我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玲子一说到孩子,我的心就被揪 疼了。那种疼是从骨头里幽幽的散发出来的,一直侵蚀到我的心脏。 其实自从为乔梁拿过孩子后,我一直都很怕进医院。一进医院,我就觉得疼。哪 儿也不疼,就心疼得厉害。 萧肃的眼里有一丝震惊。那眼神,和当初乔梁得知我为他拿过孩子一样。 很快,他还是推开了她,也没拉我,自己摇摇晃晃的就沿着走廊走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跟着他,看着他的背影那么萧条,逆着光很缓慢的离开,被 光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我忽然就想哭。 哭,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曾经我也为乔梁做过相同的事。 我看着玲子,就好象看到半年前的我。可我不会挽回,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梁 从我的路途里消失了踪影。他就像一首还未唱完的歌,像一封写到一半的信,像一部 演到一半的电影,忽然戛然而止了。 那一瞬间,我想起很多事情。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就像胶片一样滑过我的脑子, 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都让我刻骨铭心。 我看着玲子,忽然动摇。她确实比我有勇气,至少她还能竭尽自己所能来挽救这 段感情。可我却只会后退。 我忽然之间就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走过去,把玲子从地上扶起来。我说, 你和他在一起吧,你们才是一对,我退出这个游戏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有些大义凛然。 那个时候,我想,假如我和玲子一样,能够积极的去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现 在的我,在哪里呢?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那现在在我身边的人,又是谁呢? 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那些我们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青春 里,被我们遗忘了。 所以我退出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