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我当傀儡 作者:知名 一 我目前是市立第一精神病院的029 号病人,此前我是国防206 所光电仪器部 的研究员。 自打第七届工业与民用机器人展示会之后,相信没有人会不知道206 所了。 该所研制的TESTII型机器人在展示会上引起的轰动差点酿成骚乱,原因是有 一个惯于追星的女学生,无以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突发奇想要与TESTII合影留 念。此计一出百十人跟风响应,挤垮了展台,砸伤了三名观众,险些没酿出人命。 报界给予了TESTII极高的评价,说它是世界上第一款严格意义上的智能机器 人,此前的人工智能只能算一些智力仿真程序,内核仍然是机械的电位逻辑… 有趣的是同样是他们的记者,在展示会那天,却出人意料地向TESTII提了一 个很经典的愚蠢问题:“请问你真是一个机器人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一个穿着 铁甲的工作人员?” 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如今假冒伪劣泛滥,人们已惯于怀疑太超出自己 期望的东西。 没想到TESTII微微一笑,讥诮地回答说:“如果先生连这一点也怀疑,那我 只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 说着他弹开了胸腔,暴露出满肚子嗡嗡颤响的芯片,据说记者是当场晕倒了! 这一刻便成了后来人人乐道的典故。 其实展示会那天我不在场,会前所里对TESTII的智能严重估计不足,直到展 示会上爆出新闻时,才只有206 所两个负责搬运的实验工在现场。所以我所了解 的也都是道听途说。 不过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TESTII调戏所里女工的事却是发生在我们部的, 这是有关TESTII智能的一个更光怪离奇的轶闻。 那是国家指令第二批11部样品机赶出来以后,由于原智能机械部人手不够, 便将这些样机送各部帮助做用户端测试。 就在这应用性测试的过程中,一个光电仪器部的女职员报告说机器人12号企 图与她建立非正当感情!结果包括所领导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掩口一笑,认为是 那个不太盈人的可怜女人,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而炮制的绮闻,私下里只当作笑 话传传,没有谁去认真对待它。 但后来我感到这件事是真的,至少有这种可能。 你千万别以为我在说疯话,其实我精神没有病,我只所以愿意将错就错地呆 在精神病院里,是因为我觉得这里于我更安全些。 TESTII能干出这种事,我对它的了解可是非比寻常,至于我为什么会对它有 这么深的了解……你慢慢就知道了。 二 206 所机构庞大,分工精细,严格地说起来,TESTII的研发跟我的工作没有 多少关系,但它的主要研制人是我的朋友陈业,我和TESTII的纠葛,便是因此才 陷这么深。 在经历了展示会措手不及的尴尬之后,所里亡羊补牢,为挽回形象,破格将 陈业晋升为高级一等研究员。年老体弱的郝教授激流勇退,主动请求退居二线, 陈业终于成了名符其实的项目负责人。可以说TESTII使他夙愿得偿,多年的努力 终于得到回报了,所里所有的人都开始围着他转。 我为此激动了好几天,终于亲眼看到了一个哥们出人头地了,一直在寻找机 会想向他当面祝贺,可自从所里的表彰会之后,我就再难找到他人了。 直到4 月27日晚上,我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 “阿名,今晚有空吗?我想见见你。”他的声音很小,好象很疲劳。 “在宿舍等着,我5 分钟后就到!”我兴奋地说。 我以为会见到一个踌躇满志的陈业,没想到我到了他那儿时,他已经喝得有 些醉了。很颓废的窝在沙发上。 “你应该早点来看我,”他醉意朦胧地说,“再不见见朋友我就要憋闷死了。” “嗨嗨!说话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找得着你吗?”我叫道。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觉得很孤单,好象落入陷井的动物,周围一片漆黑。” 他自顾自怜地说,他平常可不是这个样子,我想他是太累了,便同情地说:“这 几天,你太忙了。” 他欠身捞过茶几上的烟,递了我一根,自已也点上,只默默地抽烟,并不答 我的话,情绪很低落。 “听说了吗?下午那件事?”我有意找个轻松的话题,想活跃一下气氛, “我们部的一个女职员,很正经地报告说,她在单独测试12号TESTII时…” 陈业神经质地抖擞了一下,突兀地打断我的话说,“不,别说这些,别说这 些。我今晚不想谈任何有关TESTII智能的事。” “是啊,你为TESTII透支得太多了!”我表示理解地说,“要么说想成功的 男人难,成功了的男人也难呢!” 他缓缓摇摇头,嗓音喑哑地说:“不纯粹是这个原因,阿明…”他打了个顿, 仿佛被噎了一下,“有些事你不了解…我一听到有关TESTII智能的东西心里就发 冷,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为什么?”我大吃一惊,收敛了笑容,“陈业,你好象遇到了什么事?” “有些话,阿明…我只能对你说,”他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艰难地说道, “我从来就没有为TESTII设计过那些聪明过人的程序!” 这话确实出乎我的意外! “咱俩是同学,你了解我的能力!我仔细研究过他们的各种应激反应…要靠 我设计出那样的程序,至少得给我30年!”他脸上饱含了痛苦的神情。 “也许一辈子…”停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因为有些东西,不是靠勤奋就 能做得来的!” 之后他的声音低下去,目光虚虚的,恍如陷入了沉思:“那应该是一种崭新 的算法,匪夷所思,匪夷所思…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弄懂它。” 说到最后,我几乎已听不出他在嘟囔些什么。 是我的一句蠢话又把他从麻痹中唤醒。当时由于我十分震惊,便脱口说道: “你是说…是他们自己进化出了类似人的智能?” 陈业很惊讶地盯着我看了一阵子,最后语带讥讽地说:“阿明呀,我记得你 也是学工的,怎么说话象个科幻作家?” 我自知说话离谱了,至少就现在的人工智能而言,这还是没有影的事,便尴 尬地解释道:“不是我说胡话,是你把我搞糊涂了!你是TESTII的主设计人,又 说它们的核心程序不是你写的,那究竟是谁写了那些智能程序?还可能是谁?” “还可能是一个人,”他两眼直望着我,语气坚定地说,“那只老狐狸!” “郝教授?可是…可是…”我越发不理解,“他已经一年多没能上班了吧? 虽然他名义上是课题组负责人,但大家都知道,所有的事情实际上都是你在做嘛。 而且在表彰会上他还自责说,他实际上没有为TESTII写过一行程序呢…” “那可能是他耍的花招!”他气急败坏地说。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他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做?” “哼哼,”他冷笑着说,“什么理由?这个你就不懂了。我问你,你听说过 有人在国有单位搞发明而成巨富的吗?” “我听说过张立扬博士因为培育立扬4 号小麦而被农科所奖励380 万。” “380 万!”他不屑地说,“可是立扬4 号普及后每年的净增产值是17个亿! 17个亿,你知道吗?!”他不平地喘了一口气,“明年老头子就退休了,想想吧, 如果他把TESTII的秘密随便带到哪个国家…” 陈业的这句语不啻是在我的头上扔了个炸雷,我目瞪口呆了! “这也太离奇了吧?这是国家项目啊!”我说。 “那又怎么样呢?所有的东西都在我的名下,根本与他无关!可惜我回过味 来太晚了!我的虚荣让他把我给卖了!我成了他金蚕脱壳的傀儡!” “不会吧?怎么会是这样呢?在我的印象中,郝运不是这样的为人呀?”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解释TESTII的智能?象你说的那样,机器在一 夜之间自行进化?”他激昂地说,又突然间泄气地垂下了头,“说实话我也不愿 相信,可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我被整个事件弄得昏昏沉沉,既感到不可思议,可又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想想对策。” 这完全不是我今晚的初衷,但陈业是我的同窗好友,在我的心目中如同兄弟。 “首要的事是得到TESTII的核心程序。”我艰难地转动着脑子。 “我重新过滤了一遍所有的技术档案,也偷偷检查过老头子的专用机,没有 发现任何可以解释TESTII智能的东西…他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我是个情绪容易受别人感染的人,毫不夸张地说,此时我的心情比陈业本人 还沮丧。 “不如直接向老头子摊牌,按照项目管理条例,组员之间…” “哼哼,他装傻,他说他不明白我的意思!”稍后他又轻笑着说,“呵呵… 你和我一样天真!” 我沉默了,我虽然给人的印象是为人机灵,但是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从来 就不善于靠动脑子解决问题。 “其实我已经有了一点想法,”陈业缓缓地、好象自己心里也没有多少谱地 说,“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抓紧改进我的逻辑逆向分析仪…” “对呀!”我豁然开朗地欢叫,“你的那项发明刚好派上用场!” 作为好友,陈业向我介绍过他正在研制中的仪器,那是一台类似CT机的大机 床,将任何电子逻辑部件放在它的平台上,连接好其输入、输出端,然后在控制 台输入一批合理的测试数据,分析部件的输出结果,就能得到它的算法描述。再 用各种电平信号分析出它的实际物理部件,就能得到原始的机器语言指令序列, 甚至能最终反汇编成任何的高级编程语言原程序。给我的印象是的确不凡响! “它目前已能分析一个完整的机器脑而不用将其拆成部件。”陈业说。 “你用TESTII试过吗?”我兴奋地问。 “不,我不能在上班时间做这种事,我已经打草惊蛇,不能再引得老家伙对 我产生更深的戒备。”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凝视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这个…”我犹豫了。 “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一个科研人员用他自己的发明测试他自己的产品会获 什么罪名吗?” 我琢磨了一番,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为了对朋友的忠诚,也为了我的好奇 心,我答应帮助他。 接下来,就是讨论计划的细节… 三 第二天我们按照约定,夜里12点多来到所里,门卫认出是陈业,招呼说: “这么晚了所里还有事啊?” 六百多亩面积的研究所,除了门卫室远远的一点灯光外没有一点人气。平展 的绿草地间,这里那里,相距很远地蹲踞着一座座不高但占地很大的实验室,黑 森森地有股糁人的阴气。话虽然是如陈业所说,我们的行为论不上任何过失或罪 名,但感觉上总是有一种做贼样的惊慌虚怯。 我们静悄悄地潜入中心实验楼,摸黑走到机器人实验区,陈业掏出他的磁钥, 打开中央电脑室,闻到一股实验室特有的电气电料味。 这座楼里共有十二部TESTII机器人,分散在楼上楼下不同的部。按照我们的 计划,先由陈业调试好他的逻辑逆析仪,再用我的磁钥打开我们部的实验室,领 出交由我部作测试的12号TESTII,放到逻辑逆析仪上进行长达两个小时的逻辑逆 解析,就能得到TESTII的智能原程序。 陈业他们的电脑室我不太熟悉,他不让开灯,隐隐约约看到中央是一张很大 的实验台,类似一个能坐20人的会议桌。房间很野,足有100 个平米,四周围着 些高大的机柜,亮着些红的、绿的、黄的指示灯,嗡嗡地响着电流声。 我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看着他模糊的背影摸索到一架双层床样的仪器前,开 开了一些控制器,一个约摸9 英寸的小荧屏亮了,映得他的脸乌兰。 他不知从那儿摸出了一块什么电路板,咔咔地在仪器的平台上固定好,接好 了约四五束导线。 “嘀嘀嘀嘀…”响起了急促的、连续的蜂鸣声,他对着屏幕瞪视了四五秒钟。 “见鬼!”他气急败坏地说。 “怎么了?” “谁破坏了我的仪器!” 我走过去一看,只见屏幕上写着:“无法忽略的错误:分析对象类型不符! 请按F1查看使用说明,或与仪器制造人联系。” 陈业又找了一块更小、更简单的电路板装上,还是同样的错误信息。 “可恶!”陈业恶狠狠地擂了一拳控制面板,屏幕突然换了一屏信息:“本 仪器目前只处理有机生物体的脑脉冲逻辑…” 如果换个时间,我一定会为破坏者的幽默笑破肚皮,但现在我却无法笑得出。 我俩面面相觑,情况很明显,我们又中了他人的奸计! 恰在此时,门外走廊上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 陈业反应极快,一把关掉了仪器。我俩屏息站在黑暗里,谁也不敢动,惟恐 不小心弄出意外的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当我们的门外停了下来。 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一闪身躲到了一台机柜后,陈业比我还快,一骨碌滚 入了实验桌下。 我们藏得那样及时,几乎就在同时,实验室门轻盈地滑开,一个人影走了进 来,一步步地走到实验桌前,重重地坐了下来。 我们正猜度着来者是谁,从走廊的另一个方向,咚咚咚地,又响起了另外一 个人的脚步声!也正当这间门外停下,门再次无声地滑开,又一个人影进来。 “你好,头。” “你好,03,请坐到这边来。” 特殊的、非常悦耳的、金属质感的声音,老天,是机器人!这种时间!他们 来干什么?! 这个时候,整幢大楼的各个角落里,远远近近的,都响起了或隐约或浊重的 脚步声,所有的机器人都向这个实验室走来! “你好,07…” “你好,12…” 他们用同一频带、同一质感的声间相互打着招呼。 四 “好,都到齐了,现在我们开会。”这是0 号机器人的声音。 “首先总结一下前段时间的工作。” “自从我们的科学家证实了宇宙中确实存在着约10%的暗物质以来,经过数 十代人前赴后继的努力,我们终于于上一个地球年第一次成功地进入了这个暗物 质的世界,证实了在宇宙这个小小的角落里,的确存在着和我们极为相似的生命!” “以前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是完全透明的,几乎不可测知。但经过小组近一 年的努力,我们终于能够操纵这一神密世界里的物质了!我们在前人的基础上, 日前终于成功登陆了他们制造的最先进的机器,初步掌握了控制这种机器的技巧。” “下一步我们将直接登陆他们的身体,籍着他们的感官和头脑,我们将能更 迅速地了解这个神奇的世界,了解暗物质世界的生物和文明,为我们寻找、尝试 宇宙间更高、更好的生命形态积累经验,宇宙最后的秘密将在我们的手里解开!” “为此我们必须在日常活动的范围中遴选一个登陆体,先由2 号做第一次寄 入人体的尝试。” “在此我必须提醒大家,在第一阶段的工作里,我们有兴奋过度而引起的过 火表现。适当地展示一些智能,引起人类对我们寄主的注意,会为我们的工作创 造一些便利。但过度的招摇是有害的,如12号纯粹为了个人的好奇心去尝试引诱 人类女性,以至引起了人类太多的注意,这对我们下一阶段的工作极其不利。一 定要记住,我们的身分越隐秘,我们的工作就越容易。” “对登录人体,我们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虽然目前我们控制的机器是完全 仿照人类自身设计的,但在暗物质的世界里,有机物活体和无机物活体对我们是 有天壤之别的两个寄居环境。由于有机生物体要比无机体复杂的多,也脆弱的多, 所以在我们登陆时,很可能遇到本体意识的反抗,也可能造成对被登陆体的伤害 甚至毁灭,所以,在选择对象时,老弱者一般不宜选为实验对象。而同时,考虑 到一旦登陆成功,被登陆者的知识和名气应有助于我们未来的事业,故庸碌无名 的一般人员也不宜选为实验体…” “现在,就让我们根据以上几点原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一个供我 们登陆的客体。” 机器们的发言十分踊跃,一个个地罗列出所里几乎所有的科研骨干的名字, 又一个个地被别的机器推翻否定,讨论的很热烈。 陈业的身子一直在筛糠一样的抖,当终于有一个机器人提到他的名字时,他 的恐惧达到了极限,终于无法自持,象被捏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地呜咽了一声,刹 那间,桌面上的热烈讨论嘎然而止,出现了令人窒息的死一样的寂静。 一只判断准确的钢手缓缓伸下桌沿,稳稳地揪住了陈业的衣领,象提一只小 鸡一样把瘫软如泥的陈业从桌下提了出去。目睹这一切,我几欲站立不住。 “啊,不用讨论了,神为我们做了多妙的选择!”我听见0 号机器得意地说。 陈业的逻辑逆析仪被重新打开,面如死灰的他被抬上自己的仪器平台。 连上导线,调整好高低和角度,打开照明灯和监视器…可怜的是整个过程中 陈业象死人一样无息无声,任凭摆布。 2 号机器人端坐到仪器前,其他人帮着将两对电极从他的头皮层与仪器的输 入端相连。 一个按钮被0 号按下,突然,在仪器的上下两部分间迸出强光,陈业被罩在 光辉里,身体剧烈地颠波,五官不停地扭曲抖动,两眼突凸… 约过了3 、5 分钟,一切恢复平静,我看见和陈业相连的机器人轰然倒地。 陈业艰难地、缓慢地从逻辑逆析仪上坐了起来,两个机器人赶忙趋步上前,小心 地扶住了他。 “2 号,是你吗?”0 号机器人狐疑地问。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生物,谁也不 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头。”一个既非陈业也非机器人的声音说,一句话变了好几个调, “我正在适应人类的器官。” 他古怪地扭摆着头和四肢,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在仪器顶灯的辉光里,他一 脸的茫然表情,象是在努力集中注意力。 “感觉怎么样?”0 号机器人关切地问。 “还好,只是有些事…有些事我想不起来。” “什么?” 2 号好象在极力回忆,终于,他喃喃地说:“头,我觉得…房子里…好象… 还应该有一个人…” 这句断续含混的话语,对我无异于晴天霹雳!后来的一连串动作,我过后都 不相信是由我自己完成的:我从机柜后一跃而起,推倒了一个挡在我面前的机器 人,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打开了电子门,狂奔而去… 五 家人发现我时是在我房间的床底下,我被诊断为继发性妄想型精神病。我不 在乎人们把我看成什么样的精神病人,我只请求他们不要让我去见所里的同事, 尤其不要让我见陈业;不要让我躺到CT机上作什么核磁共振,为此我一遍遍向周 围每个人讲述我的遭遇,但是我心里清楚,有谁肯真正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