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可以是一篇小说 作者:丑丑 那个夜晚,所有人都成了迷乱的孩子。我和阿虹也是里面的一个,我们挥舞着 红方巾,故作成熟地舞蹈。阿虹胖胖的身材,粗壮的短腿,偏要穿非常前卫的露脐 装松糕鞋。我呢?我身材玲珑戴一幅大眼镜,自我感觉非常不起眼。在美女如云, 美腿如林的深圳街头,内心孤傲的我和自我感觉良好的阿虹在一瞬间,就被人流无 情淹没,为此我深感痛苦。 那天是20世纪的最后一天,彩车在深南路上招摇而过,车上有进口的金发美女 和土产的骨感美女,天上的直升飞机低低地盘旋,路上挤满了人。有拖儿带女的, 有一部分沐浴着生命夕阳光辉的白发老人,有自视他视同样清高的现代白领。 那一晚几乎倾巢出动。所以我非常难以想象,在深圳这个迷乱的城市里,居然 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留守在家,他们看电视,搓麻将或者和异性朋友do anything , 关于最后一种人,他们完成了最后的动作,或许会选定一家典雅的清吧,或许会去 欢乐谷参加万人的斯高,总之,对于留守在家的那一小部分人,我有很多疑问。 我们一群人中,除了我和阿虹——两个信息台的女接线生外,还有三个异性, 他们都是同事。两个70年代后生:司机甲和司机乙。司机甲是阿虹的游戏恋人,一 表人材,无论体格,风度都相当引人注目。在公司里头衔不高,但长期充当老板亲 信,尽管年龄不大,行为处事给人感觉挺有分寸,安静下来时,一副老成持重的样 子,那样子里蕴藏着一种力量。讨人喜欢,又令人戒备。司机乙仿佛是司机甲的下 属,很听话,他们俩的具体关系,阿虹也说不清。至于阿虹和他们的相识过程,阿 虹不肯告诉我,只说相识已久,大家喜欢打打闹闹,需要轻松时,就会凑在一起。 剩下的一个,就是我们的会计师了,在我们五个人中,他的年龄最大,不是过 三十,就是直逼三十。湖北人,高个,皮紧紧粘着骨头,说话时,总是透出一种令 人不敢认同的敏感。和我有二个共同点:左下巴上长一颗黑痣,近视眼。为此,阿 虹打趣说,我和他天生有夫妻相,但我天生不喜欢做会计的人,他们总是让我联想 起国民党时代的帐房先生,古板,认死理,非常缺乏浪漫气息。并且我一直认为, 象他这样性格敏感的人,在这个城市是非常难以被人钟情的。甚至最后我得到一个 消息,会计师那晚非常愿意留守在家,只是听说有我出现,方满怀信心地随他们上 车,因此我更加同情他了,为此我一脸的讪笑一心的得意,世纪末的女孩真是无可 救药! 在此我想有必要补充我和会计师的三次见面过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被安排在他们宿舍的长沙发上唱歌,会计师坐在我的旁 边,阿虹和司机甲继续着他们永无休止的打情骂俏,那一次也是我和他们所有人第 一次认识,阿虹将我引见给司机甲时顺带着说,“我们都这样开玩笑的,你不要介 意。”阿虹说这话的时候,正做着要与司机甲拥抱接吻的动作。我敢保证,他们至 今从来不曾实质性的进入恋爱,但是他们这样的打情骂俏往往引来会计师非常尴尬 地发笑,会计师坐在沙发拐角的位置上,与我保持着大约三个巴掌距离,这个距离 非常安全,他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我的脸,“陈小姐歌唱不错,不错,真的不错。” 会计师不会唱歌,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丝的艺术细胞,但阿虹的引见给我的生 活注入了一点异性气息,那一次我终究有些激动,因为我们信息台太缺少这些真实 信息,只有陌生人的声音每天回响在电话里,那种感受让人非常难过。 第二次见面在阿虹的宿舍里,我下班时阿虹柯我,要我陪她玩一会。我推门而 入的时候,看到司机甲乙,会计师平静地望着我愕然的表情发笑,然后我们开始条 件反射:开玩笑。不久,阿虹和司机甲推推搡搡出去买零食,司机乙和会计师打了 一圈扑克,会计师怂恿司机乙说,“走,我们带陈小姐回去看电视,把时间留给他 们俩,不做电灯泡!” 司机乙表示反对,会计师始终不能领会的那一层意思,使他显得非常可笑非常 落伍。闷坐一会,会计师逮住空,就打听我的身世,对这样的提问,我也只有礼貌 地回答,司机乙此时成了一个洞明的观察员,坐在会计师旁边非常含蓄地发笑。 这一次聚会以同样的方式结束。司机甲乙,会计师一行浩荡离去,当屋子里只 有我和阿虹时,阿虹说,“我仅仅认为他的年龄比较适合你,实际上,他们三个人 中,我最不喜欢他了。” 我说我也不喜欢他,尤其是做会计师的他。若只论结婚条件,他是个好人选。 阿虹在幽暗的灯光下给我一个捉摸不定的笑…… 第三次见面就是世纪末的最后一天了,见到他前,我已经有点淡忘了,司机甲 乙把车停在街口,阿虹跳上去,,我随着上车,犹豫坐前或后时,看到了他的久违 的笑容。 彩车继续在深南路巡游,彩车展现着五彩斑斓灿烂辉煌喧闹热情的生活,香车 美女此时不断在我们眼前展现,这样流光溢彩的夜晚一个世纪一遇的夜晚!可是这 样的夜晚里昭示着的一些遥不可的将来,这些象空气一样在灯光幽暗处游离的思绪,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紧紧地逼近了我。 那个时候,会计师已黯然离去,司机乙站在我的身边,高举双手高喊,“哦! 哦!哦!“他的喊声未停,身边突然响起亮如惊雷的呼应,无数只手臂举过头 顶,这种始料不及的效果惊动了我们。 司机乙将我拦腰抱起,做出要将我掷向天空的动作,这一次的司机乙看起来象 是在DISCO 领舞的DJ,为自己人生中首次一呼百应的辉煌激动不已。 我差点忘了提及司机乙,我们的小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他的直接上司就是 司机甲,在我们的游戏中,他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绝对的二号主角,司机乙在日 常工作显然随时听从司机甲的调动,一样高个,一副非常伶俐的样子,可惜在我们 的游戏中,他没有女主角,只有阿虹偶尔会出现在他面前,怒咤司机甲,“小乙, 他欺负人。” 阿虹愤愤地指着司机甲,一副要休甲投乙的表情,小乙此时会走过去,一把揽 过阿虹的肩说:“走,我们不理他!” 司机甲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笑,笑过后装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哦,阿虹,我 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我们同时笑出来,笑到肚子痛,笑到喘不过气。笑过后,只有阿虹,表情苍白。 “哦,哦,哦”的叫声终于停下来,阿虹和司机甲站在不远处冲我们挥手,小 乙依然留恋片刻前的辉煌,司机甲发出了命令,“回去看电视吧!脚都走掉了!” 这个想法当然来自阿虹,小甲只有奉陪,小乙只有服从,我和阿虹共鸣这一次。 时针指向2000年的最后五秒钟,我们脚下的车轮飞奔起来,狂欢渐渐抛在身后, 但是沸腾一样的呼喊依然敲打着耳膜,那一刻的心情无以表达。 开车的是司机甲,阿虹坐在他的身边,俩人不停地说着什么,这一次看不到他 们的表演。21世纪的第一秒钟来临,他们铅华褪尽。阿虹看起来象司机甲的红颜知 已。 坐在我身边的是小乙,我们一直默默不语,车子驶入一个幽静的花园,小乙突 然凑过脑袋,眼睛直视我:“今天我发现你是一个迷人的女孩!你怎么可以那么文 静!” 我有些惊讶。阿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听到了这句话,她转过身体,向着小乙: “你今天才发现,比起我们的会计师来,好象迟了一点!”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小乙笑的时候露出了一口白牙,他的白牙无故让我痛 苦起来。 但为了表示感谢,我不得不冲小乙一笑,笑容有些僵硬。小乙也冲我一笑,阿 虹又冲小乙一笑,司机甲回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这些动作相继结束,车就到 了终点。 随后的叙述我认为可有可无,看完电视,司机甲乙分头送我们回宿舍,这一次 例外,小甲送我,小乙送阿虹。时针指向2000年凌晨2 点,小甲发动油门的那一刻, 一辆的士在不远处停下,会计师孤单地向大门走去,我们的车早已绝尘而去…… 十二个月以后,你猜发生了什么?阿虹成了会计师的新娘。在这个爱了,需要 了就可以同居,同居但不结婚的城市里,他们简直创造了奇迹。当然,总是有别的 意外让人惊喜,因为小甲成了我的男朋友,我们当然同居了。只是我们的小乙,不 知道屈身于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里?在那个一世纪一遇的夜晚,在那个真假虚实的 游戏里,他是唯一一无所获的人。又是唯一有所收获的人。在我们所有无法臆猜, 无法想象的细节里,有谁,可以说自己的人生找到了答案?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