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临街 作者:渚清沙白 现在,当我坐在计算机前,自由自在敲击着键盘,任那些叫做心情或者其他什 么名称的文字,一个一个美丽无比地跳跃而出,在屏幕上组合而成某一篇文章的时 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想起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文字从纸面上一个一个 被很好看地写出来的日子。 那些日子很顽强。在夏日的冷气里想念它们的时候,我还是能够触摸到那个时 代某些顽固的痕迹,就好象用橡皮擦掉的那些铅笔字,擦掉是擦掉了,但还是能够 看到下面的痕迹。当我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时的画面,那时的心情便从我的敲击声里, 慢慢浮出水面—— 办公室临街,挺好的一个地方。过去我常常夹了纸笔,大老远地跑来,专为写 点什么。原因很简单,家毕竟是家,太温馨太舒适以至于你看见床枕头什么的,瞌 睡便不由自主地侵袭你。而办公室则笔墨俱全,气氛也够文化,除了四壁排满的卷 柜,谁的桌上差不多都堆着书刊杂志名著以及大量的文稿。这些,再加上不坐班的 一室清净,写点什么的愿望和文思滚滚的状态,就很容易地不谋而合。 玩笑归玩笑,办公室是我写字的好场所却是千真万确——即使由于临街,不时 有汽车摩托车的嘀声,年久了也就习惯了,竟会充耳不闻。况且,写累了,抬眼望 去,窗外总有一丛两丛的树影晃来晃去,偶尔还会有三两只鸟儿叽叽喳喳,恍惚置 身自然界,远比从家里望去,除了楼房还是楼房的遮天蔽日来的清爽。 总之,我常说我这个人写字时很脆弱,不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写,就会显得完全 另一种感觉,自己也常常很陌生,就好象夜晚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产生的梦境也 不相同。 但突然什么都改变了。先是半边楼的楼主妇联们——开始大兴土木,把楼下临 街的窗一律改成门,然后便是出租和装修工程的此起彼伏。接着,我们这半边的楼 主共青团——也沉不住气,照样开始你追我赶,于是,办公楼便整日被淹没在一片 尘土飞扬之中。 不过,装修过后,我们这座五十年的捷克式居然另一副模样起来,什么“情人 精品店”,“乐爵士”,“xx打字行”,“xx西饼屋”应有尽有,上街成了举“足” 之劳——上班的同事眼睛里闪动着越来越满意的目光。 大家的好处之后,我却发现我失去了写字的家园。原因是,“乐爵士”唱片行 里的摇滚从黎明直摇到黄昏, 除了男人的《花心》 ,便是让老头老太太们起劲的 《潇洒走一回》,要么就是一天三十遍在你耳边聒噪的《涛声依旧》。即使我有再 好的情致,也不可能在这天天卡拉一样的氛围里,让我的文字OK呀。 我只好叹口气,望着才写下的一行标题,无可奈何地甩出一句京剧念白:办— 公—室—临—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