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红叶(月亮心续) 第一章 隧道 雨虽然停了,可大青山空气里饱含的水气阻碍了人们的视线,使得远处的事物 多少有些不明了。 晚风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已经湿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强烈的冲击力几乎将她的头撞碎了。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那已被雨水淋湿的长发,却看到了自己胸前佩戴的那块石头: “‘爱之眼’,有魔力的‘爱之眼’,它能带来幸福,我是拿它救心雨的!对了, 心雨呢?” 晚风四下张望起来,除了她,再没第二人。 “心雨呢?我本是要救他的,还有安,怎么都不见了。”晚风摇了摇那撞得发 昏的脑袋,使劲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是的,她刚才的确和心雨、安在一起。心雨就躺在这里。心雨是为她而死的。 她又是什么人? 她和安一样,都是不该出现的“月亮人”,魔鬼一般,尘土一般。 她以前听说这两颗“爱之眼”有一种力量。就在刚才,晚风将“月亮心”戴在 心雨身上,又将“明星梦”挂在自己胸前,她原本想用这种力量将心雨带到昨天, 这样,她就能亲口告诉他:她爱他。 谁料想,两块石头的力量竟如此大,强烈的白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看不到心 雨了,雨水也不再打在她身上,接着便是那可怕的震动,突然一声巨响,晚风便倒 在了地上。 她还记得第一次与心雨邂逅是在西环路口的台阶旁。 记得心雨在大青山内找她找了三天三夜。 记得昨晚与心雨在台灯下的谈话。 记得…… 晚风觉得一种恐惧感从心底升起,因为她记得——刚才这里根本没有树,而此 时——就在她的左边,一根光秃秃的老树稳稳地扎在那儿。 “这是哪里?这里明明是大青山,我不会看错!” 四周延绵起伏的山脉,依旧笼罩在水雾之中,晚风决定下山,或许心雨已经回 家了。他总是头疼,不知能否治好。 周围很安静,应该是静得出奇。 山下朦胧一片,晚风害怕起来,她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是一种陌生感。“山 下就是D 城!” 晚风对自己说。 不管晚风怎样安慰自己,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仍然占据了她的头脑:“错了,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可这里确实是大青山!” 天。渐渐晴朗起来,晚风也来到了山脚下,就是果园路的尽头——晚风与心雨 约会的地点…… 可是,这里没有路。 展现在晚风眼前的——不是D 城。 而是…… 晚风站在山脚下,在她眼前的不是D 城,而是大片的农田和一个古老的小山村 …… 第二章 相遇 巧儿已在江湖上混了两个多月了。别看她年龄不大,可总有一套化饥寒为温饱 的手段。半年前,爷爷、奶奶撒手离开了人世,家里就只剩下巧儿一人了。最后, 巧儿索性离开了家,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巧儿个子不高,生得乖小伶俐,兔子似的活泼,爷爷说她是心眼儿压得不长个, 奶奶说她是只长心眼不长个。巧儿在村子里口碑不怎么好,大家都知道她是爷爷、 奶奶捡来养大的。有一次,村里的毛孩儿戏虐巧儿是小乞丐,结果毛孩儿被巧儿骗 光了衣服在村后的土庙里哭了一夜。巧儿总说:“欺负别人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春雨下了一天后停了下来,巧儿来到了一座大山的脚下,她知道这里是红叶山。 就在刚才,雨还没有停的时候,巧儿好像看到红叶山深处闪出一道白光,巧儿并没 有在意,只当是闪电。 不过,在这个季节,闪电可不是常有的事。 村里的小树林,巧儿找到了歇脚的地方,她不愿到红叶村去,她那复杂的情感 是别人难以理解的。 就在巧儿休息的正前方,巧儿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棵树的树梢,好像 挂了个人。巧儿来到那棵树下,只见那人被两三根不粗的树枝架在树梢,脑袋耸拉 着,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东西掉了下来,那是一根巧儿从未见过的链子串着的一块月 牙形的石头。巧儿捡起链子,抬头喊起来:“喂!你是怎么上去的?” 没有回答。 “你能下来吗?你的东西掉了!” 仍没有回答。 巧儿生气了:“大概是个死人吧!”巧儿心想:“可死人怎么爬那么高?” 这时,树枝发出了断裂声,很快断到了底,那人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微 的呻吟,足以证明他还活着。 巧儿仔细打量起来,那人衣着及其古怪,鞋子也很奇特,还有,它的头发不足 两寸。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人挣开了双眼,好像根本不需要恢复体力似的,“忽”地站了起来,她看了 巧儿一眼,又看了自己一眼,就开始敲打自己的脑袋,接着,她那迷茫的眼神投向 了四周,好像自己活着令他非常吃惊似的。 “喂,你的东西掉了!”巧儿打断了那人的沉思。他看着巧儿递给他的月牙形 石头,又看着巧儿。 巧儿看懂了他的眼神。他的眼中一片空白,带着一分受了惊吓的委屈以及对见 到的第一个人的依赖之心。 “你叫什么名字?”巧儿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那人的眼睛垂了下来,最后竟坐在了湿地上:“我不知道。” “那这个东西是你的吧!”巧儿蹲在他旁边,将月牙石头拿到他眼前。 “石头……月亮心!”那男子将石头捧在手里,竟哭了起来。 “真是没出息!”巧儿心中骂道。 “我的?我……记不得了!”男子呜咽道,似乎悲哀到了极点,他将石头紧握 在手里,已泣不成声。 第三章 失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你记不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从哪里来,对吧!” 巧儿和那男子走在小道上,他们离红叶村越来越远。 “是的!” “而且,不知道你是怎么爬到树上去的,也不知道这么难看的衣服是哪里的!” “是的,可我不觉得它难看呀!” “还有,你刚才拿着那个石头坠子说什么:月亮心?是什么东西?” “月亮心?我说过吗?” “咳!我真佩服你的记性,一个连名字都忘记的人,还能记得什么!”巧儿从 男子手中拿过项链,越发觉得喜欢,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链子。那当然了,在那 个年代,这种金属链子的制造工艺还没发明出来呢! 男子看到巧儿爱不释手的样子,说:“喜欢吗?它是你的了。” “那,不好吧!”巧儿有些受宠若惊,看着比她高一头的男子。 “ 有什么不好的,我已经孑然一身了,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男子眼睛晦暗 下来。 巧儿望着身边这位脑子不正常的男子。她看得出他在健康时一定有一段令他非 常伤心的往事。他已习惯于伤心、沉默,以至于在坏了脑子后,仍然保持着黯然伤 神的心情。 “那好吧!我收下你的礼物,我会好好戴着它的,对了,你刚才说‘月亮心’, 这个名字很好听,我能不能给这个月牙石头叫‘月亮心’?”巧儿很是高兴,以至 于喋喋不休。 “月亮心——好吧!” 已过了中午,巧儿与男子来到了一处小镇,为答谢赠项链一事,巧儿决定请客 吃一顿饭。不过,在小镇上,男子那奇异的服装总能引来路人吃惊好奇的目光。 “你打算到哪里去?”巧儿在餐桌前问道。 “不知道!”男子摇摇头。 “那,有没有你认识的什么人?” 男子又摇了摇头,“你打算到哪里去呢?”他问。 “你问我吗?我——打算找一个人,也不晓得他在哪?”小女孩左手托住下巴, 似乎想起了往事。 “我帮你!”男子眼中放出了光彩。 “你?!”巧儿睁大了双眼看着对面的他,心想:“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凭 什么帮我,不过,他到是个有趣的人!” “好吧!我同意你帮我,可我怎么称呼你?”巧儿笑盈盈望着他。 “我……”他又皱起了眉头:“你说吧!” “呵!”巧儿笑了:“要我想想,我们是在树林相遇的,看年龄你一定比我大, 你有多大?哦,算了,你一定不记得,我就叫你‘林哥哥’好吗?” “好吧,”他绽开了笑脸:“林哥哥!” 他笑了,笑起来挺好看的,巧儿望着对面的林哥哥,在他心里,一定有一个耐 人寻味的故事,只是,没有人能讲给她听。他真是个很有趣的人。 第四章 玉 晚风从村民口中得知这里是红叶村,刚才那座山叫红叶山。 “红叶山?很熟悉的名字!”晚风心里嘀咕着:“对了,心雨说过,大青山很 久以前曾经被叫做红叶山的。怎么,难道这里是——从前的D 城。” 晚风的头都变大了。她太冒失了。 晚风离开了红叶村时,已是中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就象刚到D 城时那样,不知所措。 “林哥哥,你最好戴上这只斗笠!”傍晚,巧儿搞到了一些衣物给他的阿林哥 哥。 “为什么?”阿林套上了那些宽松的外衣,只不想戴斗笠。 “你头发这么短,天晓得是在哪里剪的,若不戴斗笠遮遮,别人还以为你是还 俗的和尚呢!” 巧儿笑了。阿林戴上了斗笠,要巧儿看一下效果。 “挺好看的,”巧儿夸奖道:“林哥哥,不瞒你说,你真象我梦中的哥哥。” 阿林摘下斗笠,靠近了巧儿:“怎么,巧儿的哥哥只在梦中出现吗?” 巧儿将眼光从阿林脸上移开了,蹲在地上,手中的小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 “从我六岁起就再也没见过哥哥!” “对不起!” “已经十三年了,哥哥把我放在那善良的老人家里,就走掉了,他对爷爷说一 定来接我…… 却没有来!“ 阿林弯下身子看着巧儿:“那你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哥哥吧!巧儿尽管放心, 林哥哥一定帮你!” 巧儿抬来头,望着阿林那热情洋溢的笑脸,笑了。 女孩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拿到了阿林面前。 “这是什么?”他问。“是玉!”她说。 他拿在了手里,确实是块玉,整块玉被雕刻成一片树叶的样子,就是红叶山最 常见的那种。 制作这只玉佩的精湛手艺堪称一绝,视觉柔和,触感细腻,使人浮想连连。玉 的背面浮刻四字:秋风红叶。 “这是找哥哥的唯一线索,”女孩继续说:“在我的印象里,哥哥也有一只这 样的玉,一模一样,只是背面字不一样,当时我也不认得,听哥哥说背面的字是一 对。” 阿林坐在那里,似听非听,他陷入了沉思:“是啊,玉石是应该成对的。‘秋 风红叶’,与之相对的应该有个‘雨’字,我觉得,只有‘雨’和‘风’相配。那 ‘月亮心’呢?另一块石头在哪?我究竟是谁?怎么总和周围的事物显得格格不入 ……”阿林不能再想下去,他的思维有一些混乱,他双手拼命抱着自己头部,玉掉 在了地上。 “风、雨……”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 第五章 刺客 那是个刺客横行的年代,上层统治者的昏庸导致社会的动荡不安。许多拿人钱 财、替人消灭的团伙应运而生,在现在来说是“黑社会”,在过去那就叫“帮派”。 也有独来独往的,一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叫“侠客”;一种是收了钱财,拿 人命的叫“杀手”。 这是一个不论政治,只谈生存的群体,他们视法律如粪土,视官员如蚊蝇。他 们杀人如麻,从不心慈手软,之后便逃之夭夭,从此没有踪影。 总之一句话,他们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罗奕珂便是其中之一。他是个职业杀手。 他那一米八的大个子和棱角分明的脸明显在告诉别人:我是杀手我怕谁。他没 有老板,不隶属于哪家公司,也不怕没有生意,因为罗奕珂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个金 字招牌。奕珂工作起来是没有原则的,上到将入土的老妪,下至刚满月的婴孩,只 要价钱合理,他就肯下手,决不手软。 没有人知道奕珂的情感世界是什么样的情景。要知道,干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 是感情用事,如果有哪一个杀手胆敢谈起“情”字,那他的事业将会走到尽头—— 或者是生命的尽头。 最近,奕珂有些心神不宁,他不想再干了,他已厌倦了这一行当,再说也攒够 了足够的钱,只想过平静安宁的生活,朋友陆平劝他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杀 手是没有善终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做到死为止。 朋友的话很快得到了验证,陆平成了其他打杀手的目标,死在自己的小屋里。 奕珂不再怀疑朋友的话,他又有了新的目标,是一个叫李丹的商人,酬金不多, 只有十两黄金,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又不缺钱花。 李丹决不会坐以待毙,早已逃之夭夭。 在一片荒山之间,奕珂追到了李丹。李丹十分了解自己的处境已相当危险。 “我知道你叫罗奕珂,因为有人告诉我,我的仇人雇你来杀我!” “是的!”奕珂面无表情地望着气喘嘘嘘的李丹。 “放了我,”李丹眼中存着一丝希望说:“你放了我,我将所有的财产给你, 我……”李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奕珂已拔出了身后的刀。 “既然你知我是罗奕珂,就不该如此啰嗦!” 李丹自知不妙,撒腿朝山中跑去。奕珂并不追赶,只是看着手中的刀,他听到 了刀的心声:一直做以死为止。他已没有退路了,任何的疏忽大意都将是致命的。 死又有怎样,只会给活人带来悲伤与痛苦,对自己来说,到是一种求之不得的解脱。 而一个杀手的死,更是一番轻描淡写便会烟消云散,不会有谁为他哭泣,说不定, 有人会拍手称快呢! 李丹已跑出很远,如果转过前面的一个山角,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奕珂举起了手中的刀,刀锋对准了前方的李丹,就在李丹即将转弯的一刹那, “再见!”他轻轻地说。手中的刀飞了出去,只听一声哨响,不偏不倚直刺入李丹 心脏……李丹脸朝下倒在地上。 奕珂走到李丹跟前,就在准备拔刀时,突然发现山角的转弯处站着个人,由于 山角遮挡了视线,所以刚才没发现,而此时,当他来到李丹旁边时,看到了,就在 他身边,不足五步的地方,站着个女孩。 女孩看到了一切,她正带着十二分吃惊的表情望着将要拔刀的奕珂。 奕珂的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不足一秒,便从容地拔出了刀,擦着刀上的血迹。 “你看到了?”奕珂看着女孩,并没有收起他的刀。 女孩点点头。 突然,奕珂将刀举起,刀尖对准了女孩。女孩纹丝未动,只是盯着奕珂,她那 未经梳理的头发如丝般飞舞着,那乌黑的眼眸如清澈的泉水透着一丝忧伤,却没有 半点恐惧。 “我会杀你灭口的,不怕吗?”奕珂没有放下刀。 女孩摇了摇头,不再盯着他,似乎想转身走开。 “你叫什么名字?”奕珂放下了刀。 “晚风!”女孩回答。 第六章 歌声 “晚风?”奕珂望着对面的女孩。 女孩那沉重的内心世界已通过表情透露给了对方。她不再说话,也不理会奕珂, 只是转身离开了。 奕珂眼看着逐渐走远的女孩,慢慢举起了刀:“我不能放过她,她看到了一切!” 他把刀放回刀鞘内——女孩已走出很远。 晚风是很喜欢山的,因为大山拥有所有的美德,大山体现的是生命中坚强的一 面,表达的是生活中宁静的一面,抒发的是爱情中浪漫的一面。 只是——繁星明月照孤影,青石枯木伴佳人。 半个月以来,晚风为寻找心雨已跑便了这一带的山村、荒野与城市,只没有心 雨的半点消息。 晚风痛苦不堪,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爱之眼”的力量会把心雨带向何方,甚至 在不在这个年代或者是否活着都不能肯定。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晚风由失望变 为绝望。 山中的小树林已开始发出新芽,正象心雨向她描述的那样,是一种诞生的欣喜, 是一种生命的感动。晚风靠着树,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太冒失了。”她总是一 便一便地抱怨自己。 手中握着胸前的“明星梦”,它和“月亮心”原本是一对,是他们的幸运石, 叫“爱之眼”。 上次晚风找红豆是为了找“月亮心”,而这次晚风找“月亮心”则是为了找心 雨。两次的奇遇有一点是明确的,她是为了找寻幸福。 晚风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支曲调悠扬悲伤的山歌传入了她耳中: 山中泉水清又清 清清亮亮哥哥心 心中只把妹挂念 念出这情似红叶山 山山水水脚下路 路路坎坎伤心泪 泪诉清泉依旧在 再不见妹妹乐开怀 …… 如此感情丰富的旋律,不是发自肺腑的心声,是唱不出的。晚风寻着歌声走去, 只想看一下唱歌的是什么人。 歌声从一片矮树林传出。远远的,一棵小树下坐着个人,背对着晚风。晚风不 愿打扰歌唱者的兴致,所以脚步声极轻,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歌曲唱罢,此人深深 叹了口气,说“小月,你在哪里?” 突然,唱歌人从地上迅速站了起来,并且右手握紧了背在身后的刀柄,离他十 几步的地方,晚风站在那里,显然,双方都被对方吓到了,晚风认出了此人是谁, 就是昨天那个拿刀吓唬她的杀手。而杀手也认出了女孩,就是昨天那个面对他的刀 尖无所惧的晚风。 杀手松了口气,将抽出一半的刀放了回去。 女孩泄了口气,转身准备走开了。 “晚风——”奕珂上前走了一步,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叫晚风!” 晚风站住脚步,回头望了奕珂一眼,似乎很失望,她没有料到如此好听的歌会 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唱出来的。 “原来是你啊!”晚风平静地说:“你的歌很好听。” “谢谢你夸奖,”奕珂走到晚风跟前:“我叫罗奕珂,是一个——呵,你都知 道的。我原以为这山里没有人的,所为才唱,没想到打扰了你。” “我只是随便走走。” “山很美,你觉得吗?”奕珂轻轻地说,眼中流露出了一种眷恋。 晚风望着他,这与她昨天见到的那个杀手截然不同,一个残忍冷酷,一个多情 伤感。“好一个罗奕珂,”晚风心想:“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才那首歌是你作的吗?”晚风问道。 “嗯,”奕珂回答:“名字叫《泉水》,它是我内心永远的伤。” 第七章 红叶山旧事 现在,我给大家讲述另外一个故事,故事不长,只占一章的篇幅,故事发生在 晚风与奕珂相遇的十三年前的红叶村:红叶村坐落在红叶山脚下,位于中原大地的 西北角,有一条名叫黄河的水流从这里经过。红叶村水资源丰富,所以农业很发达, 人民生活安居乐业。 红叶山:顾名思义,就是满山红叶的意思。 红红的,火一般。 红叶村也并不是每天都沉浸在幸福美满之中的。一阵阵哭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是孩子的哭声。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使得听到的人都会起怜悯之心。 几天之后,村口走出了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他们刚失去了母亲——他们唯一 的亲人,没有人再关心他们了,没有人再爱他们了。于是,就在这蓝天与红叶之间, 哥哥带着小他六岁的妹妹离开了家乡。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也没有人想知道他 们要去哪。 生活是艰辛的,生活着的人是可怜的,他们成了职业乞丐。每当哥哥问妹妹: “小月,你跟着哥讨饭,苦吗?”小月就会眨眼说:“不苦,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 哥哥,你还给我唱那首《红叶》吧!” “只要小月爱听,我就唱,”于是,哥哥便用他不十分动听的嗓子唱起了山歌: 红叶红叶象团火 火边坐着你和我 我抬头来把你看 看到红霞飞腮边 边走路来边唱歌 歌声只把你逗乐 乐得妹妹哟把我瞧 瞧得我心中鹿儿跳 …… 终于,生活出现了转机,有一对老夫妇,膝下无儿无女,当哥哥领着妹妹来到 二老的房前时,老夫妇的目光被六岁的小月吸引住了:多么乖巧的女孩。藏在哥哥 身后眨着大眼睛,如此可爱的小精灵怎么能当乞丐呢? 就这样,小月留在了老人家里,尽管哥不愿这么做,但老人的善良与自己的困 境还是令他下了决心。 夜晚,妹妹睡着之后,哥哥来到老夫妇房中,说,以后倘若在江湖混出样子时, 一定要来接小月。老人答应了他的要求,哥哥又来到屋里看了眼熟睡中的妹妹,便 不顾老人的挽留,消失在夜色里。 “哥哥呢?”第二天小月醒来后问老人。 “哥哥走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老人和蔼地说。 小月推开老人,跑到外面。小路上空无一人。小月站在路中间,望着远方。 空气里一直飘荡着一支山歌:红叶红叶象团火,火边坐着你和我…… 时光流逝,很快,十三年过去了。 那条没有改变分毫的小路上走来了一个人,他神采奕奕,步履大方。他越是靠 近路边的那间小屋,就越是激动,还不停念叨着:“小月,你还好吗?” 当他来到小屋前时,发现,小屋已荒费了。 他惊诧万分,他暴跳如雷。 他伤心欲绝,他万般无奈。 他离开了小屋,又走上了来时的路。 “小月,你在哪里?” …… 第八章 洛阳城佚事 “林哥哥,快呀,前面就是洛阳。”巧儿快乐得象只兔子,把阿林远远地甩在 后面。 在他们正前方,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来往客商,好不热闹,车水马龙,尽 显繁华。巧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洛阳,那股兴奋劲儿,无须形容,只是拖着 阿林,恨不能逛便所有的街铺。唉,这古今中外的男人,被女人拉着逛街都是一样 的可怜。 “林哥哥,看那儿!” “林哥哥,你瞧!” “林哥哥,快点儿!” “林哥哥……” 可怜的林哥哥别说顾着看路,单是应付巧儿的吩咐就已头昏眼花了。 阿林看着前面活蹦乱跳的小丫头,会心地笑了。巧儿总会给他带来快乐的。每 当他莫明其妙地伤心落泪或思维混乱时,巧儿的一句一个“林哥哥”就会使他的心 情平静下来。他已不再强迫自己回忆往事,因为那只是徒劳的痛苦、无用的悲哀。 阿林现在只是想着巧儿,他已离不开她了,她成了他的精神依靠。 就让往事永远封存在记忆里吧,千万不要打开它,因为它不会带给你比现在更 多的快乐。 “噫?巧儿呢?”阿林四下张望起来,只一秒种没看好,巧儿便没了踪影。 “巧儿——”阿林冲着人群喊起来。 “抓住她,抓住那个小贼!”突然前方的人群出现了骚动,接着便是斗殴声、 叫骂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孩的呼救声。 阿林听出是巧儿的声音,急忙跑上前去。巧儿被摔倒在地上,脸颊已出现了红 肿,两汪眼泪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巧儿!”阿林扑上去,检查巧儿是否受了伤害,这时发现巧儿手中攥着一只 钱袋。 “小子,走远些,她偷了大爷的钱,就得挨大爷的拳。”阿林回过头,看到的 是两个气势汹汹的打手模样的人。 巧儿眼中充满恐惧。阿林拿过巧儿手中的钱袋,扔给了打手,说:“既然是你 们的,拿去好了,可——拳头也要还你们!”说罢,阿林出其不意朝着接钱袋的那 人打手的鼻子就是一拳。 “噢——”的一声,打手坐在了地上,痛得他丢掉了钱袋,捂着自己的鼻子。 另外那个打手一怔,即而嚎叫着扑了过来。阿林用左手手掌挡住了打手的拳头,接 着,又是那漂亮的一拳,正打在打手鼻子上,痛得他顿时泪流如注。阿林顾不得二 打手,只是赶紧拉着巧儿逃离了洛阳城。 巧儿哭丧着脸老老实实坐在田间的土坡上,阿林坐在她身边。 “你怎么能偷东西?”阿林带着责备的口气问。 “我不偷又能怎样?”巧儿也挺生气:“你要我怎样,做乞丐?强盗?还是娼 妓?我根本没在生活来源,还要找我那该死的哥哥,除了做小贼,我还有路吗?” 巧儿很是激动,以至于脸上的红肿更加明显。 “那你也不能——”阿林叹了口气,说话软了下来:“偷东西总是不好。对了, 我们两个可以找事做嘛!” 巧儿以一种异常的眼光看着阿林,好象阿林是个怪物似的:“林哥哥,如果不 是我清楚你没了记忆,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阿林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巧儿看着懵懂的阿林,笑了:“林哥哥,看不出你还挺厉害的。” 阿林笑了。 “林哥哥,谢谢你,”巧儿看着傻笑的阿林,说:“林哥哥,你如果是我的亲 哥哥该多好!” 第九章 罗奕珂的妹妹 红叶山,除了秋季能够欣赏红叶外,还有一景,那就是每到春天,雨季到来之 际,地上总能汇出涓涓细流。饱和的地下水形成的清泉甘甜爽口,滋养着山中的一 草一木。是偏僻的地理位置使得红叶山人迹罕至,得以保持她的原始的地貌。 晚风又回到红叶山,她的心都有碎了。她找遍了能想到的所有地方。可始终没 有心雨的消息。 渐渐地,晚风觉得自己非常好笑。身为“月亮人”,却迷失在一千年前的地球, 而且为了个地球傻瓜,连家也不回了。现在“爱之眼”只剩下一只,就算想回去也 是不可能的了。 踏在红叶山的小路上,晚风又想起了奕珂。说实在的,那可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喜怒无常,粗手大脚,并且蠢得要命,整日护着把大刀,要么背着,要么抱着,时 而抽出一半来在自己脖子上比划比划,口中还念念有词:“如果我死了,就再也见 不到小月了。”接着便唱起山歌:“红叶红叶象团火,火边坐着你和我……”最后, 就会跑到山林深处没有路、没有人迹的地方。他告诉晚风,他是在躲避仇家。越是 有名的杀手,仇家也就越多。 “不知道奕珂这辈子能不能见到小月,”晚风心里想着:“其实奕珂也挺可怜 的,唯一的亲人——小月妹妹至今下落不明,就象心雨一样,叫人牵肠挂肚。” 远远的,传来了欢快的歌声,其中还夹着一个女子的笑声。晚风听得出唱歌的 是奕珂,至于那笑声——晚风没听过。 红叶山的深处,有两个人在树林里撒欢儿似的跑着,晚风走近了。两人看到有 人过来了,都停下了脚步。奕珂看到是晚风,便高兴地迎了上去,说:“晚风,猜 猜我找到谁了。” 晚风疑惑地看着奕珂身后的女子,只见她:高挑的身材,妩媚的双眼,掘强的 嘴角以及那相当机警的眼神。由于天气渐渐变暖,女子穿着粉色的单衣,还有那由 于刚才的奔跑而冒着细细汗珠的粉色面颊。 奕珂拉过那个年轻女子,介绍给晚风:“晚风,我找到妹妹了,这就是我的妹 妹罗小月。” “噢!我为你高兴!”晚风看着神采飞扬的奕珂及见了陌生人便低头不语的罗 小月,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三人来到奕珂的小屋。奕珂便把如何与小月相遇以及怎样的险些错过,给晚风 讲述了一遍。 最让奕珂伤心的是:小月已经不记得《红叶》这首歌了。出于礼貌,晚风安安 静静地听着奕珂的演讲,可她的心早就飞了。她并不是因为奕珂找到了小月而心里 难受,只是她不能再和奕珂倾诉心事了。 晚风准备下山。她打算离开红叶山,再找一个安身之处,因为,奕珂有了小月。 晚风并不喜欢小月,尤其是她那诡异的眼神中透露着对晚风的不信任。 晚风走时,奕珂送她。路上,奕珂告诉她:他其实不希望她走的,晚风明白。 他还告诉她:他已决定不当杀手了,只想过安定的日子。当初做杀手是为了小月, 如今不做了,也是为了小月。 “晚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临别时,奕珂问,他总有些舍不得。 “会的,会见面的!”晚风最后看了奕珂一眼:“奕珂,你可要多加小心,千 万别大意,有些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而结局总是令人惊讶。” 奕珂望着晚风远去的背影以及在朝阳下苏醒过来的红叶山,唱起了那首歌: “山中泉水清又清,清清亮亮哥哥心……” 第十章 风雨 春天过去了。天气日渐变暖。 晚风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决定离开这片土地,因为那个曾经使她留下的理由, 现在看来也作废了。 她只想亲口告诉心雨:她爱他! 可,该死的他到底在哪里! 这种走又不是,留又不是,欲罢不能的心情谁又能理解…… 晚风走在乡村的小路上,两边是绿色的麦田。这种绿色,多少让晚风那不安的 心平静了一些。 迎面走过来一个女孩,与晚风擦肩而过。 晚风差一点就窒息了。她猛地转过身,脚步紧随着目光追上了女孩。其实,这 个女孩也没多大吸引力,矮矮的个子,瘦瘦的身影,只是——她的胸前挂着串东西。 “小姐,请等一等!”晚风叫住了女孩。 女孩回过头,看到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便回以礼貌的笑:“‘小姐’挺 别扭的,我叫方巧儿,叫我巧儿好了。” “巧儿,你好,我叫晚风,”晚风的眼光始终未离开巧儿胸前的石头坠子: “巧儿,能告诉我,这个石头是哪来的吗?” 巧儿惊讶地看了晚风一眼,而后笑了:“是林哥哥送给我的!” “林哥哥?”晚风瞠目结舌:“你——你说他叫‘林哥哥’?” “对啊,石头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呢!叫‘月亮心’!” “月亮心!!”晚风只觉得有股热血直冲入脑门:“你是说:”林哥哥‘把’ 月亮心‘送给了你!“ “对啊!”巧儿忽然觉得晚风的表情有点怪怪的,问道:“晚风,你怎么了? 啊,我明白了。 晚风,你一定认识他,对吧!如果是这样,你想见他吗?“ 晚风惊魂未定:一定是心雨,只有心雨才有“月亮心”,他怎么能这么做?怎 么能把“月亮心”随便送人?还叫什么“林哥哥”! 晚风闭上了眼睛,她哭了,是心在哭。她感到从体内升起了一股力量,直至凝 聚指端,直想把面前的女孩撕得粉碎。晚风拼命压住心头的火,并没有再看女孩一 眼,只说了句:“不用了。”便走开了。 女孩急了,在后面叫起来:“晚风,你误会了,你不了解情况。” 晚风没有停下脚步,她不会再等待了,不会再寻找了。 巧儿有了主意,她飞奔拐入一条小道,朝远处跑去。 晚风真的决定走了,再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无聊透顶,可恶至极。就连心雨 也弃她而去了。 算了吧,就当他已经死了。 路很长,也不怎么好走。 在她的前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刚跑到这里,还在不停地喘着 粗气。 走近了。 认出了。 是刚才那个女孩,还有——心雨!真的是心雨。他显然已被古代的人和事所同 化了,一副农民装扮。可那脸盘、那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和那一头短发,只有 心雨才有。心雨,他就站在眼前,他仍旧好好地活着,这难道不是她所期望的吗? 可是,为什么心雨的眼神这样的迷茫,表情这样的麻木?这不是晚风认识的心 雨!心雨怎么了? “你就是晚风吧?”阿林依旧拉着巧儿的手:“听巧儿说,你认识我,是真的 吗?” …… “不!”晚风望着肩并肩、手拉手的阿林与巧儿,说:“不,我认错人了。” 第十一章 圈套 月光照得红叶山如同白昼,一切都显得如此明了。 “小月,你怎么了?”奕珂最近发觉小月有些反常。他记得小月是很喜欢山的, 可现在总往山外跑,一跑就是半天。 大概是天气一天天变热的缘故,奕珂身体出现了一些不适的症状,尤其是肠胃, 并且觉得浑身乏力。这会儿,他看到小月站在窗前,望着天空的月亮,似乎在酝酿 着准备干一件大事似的,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月回过了头,望着坐在凳子上的奕珂,眼中闪现出异常激动的光芒,那是一 种鬼魅之光。 小月的嘴角在颤抖着,就象是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而又强忍着不让 自己笑出来那样。 小月双手撑着桌子,探过身子,好让自己离奕珂近一些。 “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小月声音很小,耳语一般。 奕珂搞不懂小月是怎么了。 “哥,如果为了妹妹,你必须死掉,你愿意吗?”小月声音更小,几乎听不到 了。 “小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奕珂有些不耐烦了,站了起来。 小月也站直了身体。她那会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奕珂。终于,她忍不住了大 笑起来:“罗奕珂,天晓得一个无情杀手最后竟会栽在我美婵之手!” 奕珂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使得对面的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美婵?号称冷美人的女杀手,她的狠辣在他们的圈子里是首屈一指的。为达到 目的,什么阴毒险恶的招数都用,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都使。这个蛇蝎女人! “罗奕珂,我的肚子都快笑破了。你快要死了,你知道吗?你每天都在吃我的 毒药。呵呵,真难为你能撑到今天,可我不能再等了,我的雇主说不要你活过这个 月圆之夜。你看看,今天的月亮有多圆,有多亮。罗奕珂,你不要傻呆呆站在那里。 你我是同行,所以你可不要恨我今天的作为。 “你应该清楚今天你并不是死在我手,而是死在‘情’字上,你真是个感情丰 富的人。只可惜,你寻找罗小月的行踪暴露了你的秘密。哈哈,别人杀不了你,可 我美婵比较聪明——我做到了。 “罗奕珂,如果你想杀我,就来吧!看看是你的刀厉害,还是我美婵的毒厉害!” 奕珂望着桌子对面气焰嚣张的美婵,嘴角露出一丝刚能被人查觉出的冷笑,又 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美婵,你到底是招供了,忍不住了吧!其实,你的戏演得还不赖,而且得到 的情报也不少,只可惜——你漏掉了一些东西!” 美婵的笑僵在了脸上。 “你的情报里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既然如此,那就别啰嗦了,我们还是用刀来较量吧!” 美婵跑掉了,奕珂没能杀掉她,也没被她杀掉,他知道,她不会罢休的,因为 杀手是不能失手的。 奕珂确实中了毒。在今夜之前,他并没有怀疑过妹妹有假,面对小月递给他的 食品,他也从未起过疑心。今夜没被美婵杀掉,实属侥幸。因为美婵轻信了奕珂那 几句信心十足的话,使得她因心虚而阵脚大乱,落荒而逃。 奕珂连夜下山,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真正的罗小月的处境。 “我不能坐以待毙!” 第十二章 表白 逃亡的日子里,奕珂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已是夏天了,农家的收麦工作已 近尾声。 这里,离洛阳城已经不远了,村庄依稀可见。 正午的太阳实在不讨人喜欢,奕珂热得要命,看到前方有一处挺茂密的树林, 当然不能错过,便一头扎了进去。 “救命——给我滚开,救命——”不远处,传来一女子惊恐的呼救声。 奕珂警觉起来,寻着声音跑去。是一地痞对一女孩欲行不规。奕珂没有拔刀, 径直走到了两人身边。小痞子丢了女孩,注意力集中在奕珂身上,奕珂并不理会他 想要干什么,而是一手抓住了他的脖子,一手提起他的腰,将小痞子仍了出去,结 果撞在了树上,被撞断了腿。 女孩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说:“你好,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巧 儿。” 高大的男子没有告诉巧儿他的名字,而是极其阴险地瞥了一眼:“以后小心点 儿——巧儿!” 他走了。 巧儿看他走得远了,轻蔑地咧咧嘴:“这么清高,连名字也不留下!”于是拍 拍土,也走进了日头里。 树林里,只剩下那个小痞子躺在地上哼哼。 城郊的一间简陋的房屋前,阿林站在树下张望着远处,也不晓得巧儿跑到哪里 去了。 阿林在城里的一家粮铺找到了一份工作,工钱还可以,足以维持生计。两人之 所以住在了洛阳城郊,是因为巧儿听说城内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名医,便把阿林带了 去,希望把他的脑袋治治,然而,都快两个月了,没有一丝好转。看来,阿林的记 忆是找不回来了。 巧儿满头大汗地跑了来,兴奋地给阿林讲述她刚才的惊险奇遇——却遭到了阿 林的一阵责备,说她不该一个人到处乱跑。 “我只是想爬山而已,我已经好久没有亲近大山了,腿脚都锈了。”巧儿满不 高兴。 两人离开了他们临时的家,因为那位“神医”对阿林的脑袋也没有办法,而且, 巧儿的哥哥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所以,两人又出发了。 “巧儿,你不怕我的脑子治好后,我会抛弃你吗?”两人沿着一条不知名的山 间小道走时,阿林问巧儿。 “不怕!”巧儿很快活地说。 “为什么?” “因为,嗯!因为——你不会的!” “巧儿……”阿林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仰着小脸看他的巧儿,说:“我不要 治好脑子……” “为什么?”巧儿不解地问。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阿林双手捧着巧儿小巧的脑袋,低下头,轻轻吻 了她的唇:“巧儿,我喜欢你!” 第十三章 泥淖 下起了大雨,夏天的雨都是这样,一到傍晚便没完没了地下,其中夹着电闪雷 鸣,粉红色的闪电将一棵老树劈出火来,随即又被大雨浇灭了。 奕珂躲在一座空的房屋内,这样的鬼天气他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不自在。席 地而坐,放松了全身后,剩下的便是脑子的时间了。 自从下山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了。没有任何人的消息(这里包括三女人:罗 小月、晚风、美婵)。美婵没有再找他的麻烦,这一点正是奕珂最担心的,因为他 清楚美婵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既然美婵不来找她,那正说明美婵在找小月。 她要拿小月做人质来杀掉罗奕珂。 还有晚风,她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在这污浊混乱的年代里,她好象从未 涉世,她对这个肮脏的世界里所发生的无聊的事根本就充耳不闻,只是带着那化不 开的忧伤,寻找着她的王子。 “她的心上人,”奕珂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着一道闪电,门外闪进一个人来。 借着电光,奕珂认了来客。 “全哥,怎么是你?”奕珂惊讶地问,一种不祥的阴影随着全哥的到来笼罩了 整间小屋。 全哥为何人?本名单全,是个表面经商,暗地从黑的人物,他与奕珂有些交往, 大多都是为奕珂介绍生意而来的。 “奕珂,你可让我好找!”全哥摘下斗笠,抖抖身上的雨水。 “你有什么事吗?”奕珂已明白,他的到来不会有好事。 “奕珂,干嘛这么冷淡,我这里又有一桩好买卖啦!”全哥很是高兴。 “我不干了!”奕珂保持着低调。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别傻了,酬金很可观,你可不要放弃。” 奕珂低下了头,手中仍握着那把大刀。他越来越瞧不起自己,他不晓得为什么 说不干了,自己是谁,不就是个屠夫吗!还摆什么谱,装什么君子,别以为现在看 上去象个好人就觉得对得起小月。找到小月后干什么,告诉她,她的哥哥是个魔鬼, 要她一辈子跟着他抬不起头? 算了吧!罗奕珂,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寻找小月固然重要,可找到之后呢…… “好吧,杀谁?”奕珂眼光落回到全哥身上。 “是一个丫头,叫方巧儿,酬金一百两黄金!” “丫头?” “对,她身边总有一个傻乎乎的男人,叫什么阿林,据说还挺厉害。” “厉害?不见得吧!”奕珂那狂妄的口气使得全哥相信他又恢复了斗志,在告 诉他一些目标的详细情况后,全哥又消失在夜雨中。 “方巧儿?是什么人愿给一百两黄金要结果一个小丫头的性命?一个小女孩儿, 能有多大的仇恨!”奕珂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雨,渐渐小了。 东方泛白,被雨水洗净的天空又可以盛满阳光了。 奕珂看着全哥留下的五十两定金,心彻底死了。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包,小 心地打开,将包内的东西倒在浸满汗水手心里,那是一块被雕刻成树叶形状的红褐 色的玉,他将玉翻过来,背面刻着四字——春雨碧流。 第十四章 使命 “林哥哥,其实我本不叫方巧儿。”巧儿拉着阿林的手,两人走得如此近。 “哦,是吗?”阿林扬了扬眉毛。 “我原本姓罗,哥哥总唤我‘小月,小月’的。方巧儿这个名字是爷爷、奶奶 为我起的,因为爷爷姓方,奶奶喜欢叫我‘巧儿’。这么久了,我一直叫巧儿,天 底下大概只有哥哥知道我叫罗小月。” “记不记得哥哥的名字?” “记不得了。对啦,哥哥很会唱山歌的,我最喜欢那首《红叶》,这么久了, 我忘得也差不多了。” “巧儿,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巧儿的哥哥也一定在焦急地寻 找着巧儿” …… 在一偏僻地段,树林繁茂、杂草丛生。两人没想到在这里会撞上一个身材高大, 面孔凶恶的武夫,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大侠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这名男子身后背着把宝刀,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还可以称作小路的地方。当 两人走到跟前准备绕开他时,男子伸出手臂拦住了去路。 “姑娘就是方巧儿吧?”他问。 “是啊,怎么……啊,我认得你!”巧儿突然面露惊喜之色,急忙拍拍阿林的 胳膊:“林哥哥,就是他,一个月前,就是他救了我……” 巧儿的话语中断了,因为男子身后的刀就这么突然地落到了巧儿的脸前,巧儿 盯着刀尖,吓了一跳,躲在了阿林的身后。 一丝极其阴险地笑略过男子的脸:“既然是,那就看刀吧!” “喂,喂,喂,你干什么?”阿林边将巧儿向身后推,边躲过那发着光的刀。 “你一定是阿林,看来我只有先与你较量了!”男子话罢,朝阿林扑过来。 阿林的脸都吓绿了。他哪遇见过这场面,若不是为了巧儿,他一定捷足先逃了。 男子的刀是从不落空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一刀下去,阿林就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被劈成两半,一个是被捅一个穿心的窟窿,至于是哪一种可能,那要看男子 怎么用刀。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最具有说服力的声音:“奕珂,不要!” 话语本身并无特别,关键是声音是从“她”那里发出的。 “晚风?”男子立即收起了刀,看到晚风朝这边跑了来。 “奕珂,请你住手!”晚风站在了奕珂与阿林之间。 “晚风?”奕珂看着站在眼前的晚风,足足愣了有五秒钟,在这个世界上,还 能相信谁呢? 又有谁真心关心他呢?不,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只能相信自己! “不要阻止我——”愤怒使得他大吼起来,一直生活在绝望之中的男子这时推 开了晚风,又重新举起了那口刀,朝阿林与巧儿刺去。 在最后一刻,阿林将巧儿推向一旁,明白逃不过这场浩劫。 “心雨——”阿林听到了晚风那撕心裂肺的呼唤。 第十五章 晚风 奕珂没有停下手中的刀,而是要结果了阿林的性命,然后是方巧儿。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此时,晚风的头发突然向四周扩散飞舞起来,眼中的黑 雾直射向奕珂。 晚风腾空而起,从身后扑向奕珂。 奕珂手中的刀已来到了阿林身边。 奕珂感觉到身后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气。速度之快,以至于他还未来得及转身, 手臂已被人死死卡住,刀掉在了地上。奕珂惊讶到了恐惧的程度,他不知道晚风是 怎么来到了他身后,又是怎么阻止他的。 晚风仍旧抓着他的手臂,仿佛他一旦丢手,阿林就会死似的。晚风看着阿林, 眼中充满了渴望,是那种希望被认出的渴望,然而,阿林的表情里,除了吃惊与迟 钝,什么也没有。 “奕珂,放了他们,我求你!”晚风转移了视线,看着仍在喘着粗气的奕珂。 “你最好先放开我的手臂再说。”奕珂缓和了口气:“我答应你,放了他们。” 阿林与巧儿走了。 不过,阿林走之前,看着眼睛潮湿的晚风,良久。 “你认识他?”在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奕珂问晚风。 “不!”晚风说谎的眼睛不敢正视奕珂。 “你骗不了我。我看出来了,阿林就是你要找的人!” “……” “他叫心雨,对吗?你很喜欢他,可他又有了心上人,而且改了名字,他辜负 了你的心!” “不对……他的脑子被撞坏了,记不得人前的任何事情,而我又不知该怎么对 他讲。其实,只要他过得幸福,我也就很开心了。” “你一直在跟踪他们吧,要不然怎么会及时赶到呢?” “嗯!” “晚风,你知道我为什么放过他们吗?” “为什么?” “因为——你。从你拦住我的那时起,我知道我是杀不了他们了。如果我执意 要动手,我相信,最后死人的是我!” “……” “晚风,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晚风,你如果担心心雨的安危,就找他去吧,因为心雨现在已经在危险之中 了。”奕珂毫不掩饰如今的形势:“全哥的钱是从不白花的,方巧儿一定活不成的, 而你的心雨是决不会要巧儿死在他之前的。” 晚风走了,她去追心雨了。 从她身后,传来了凄凉的歌声…… 第十六章 阿林的往事 光阴荏苒,炎热的夏季就要走到尽头。每到夜幕降临,深山里弥漫的冷湿空气, 使得其中人无不感到秋天的愁怅。 红叶山内,奕珂回到了他的小屋。 “罗奕珂,你没有完成使命!”单全如幽灵般出现在奕珂的面前:“只要你结 果一个丫头,你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也没有完成!” “全哥,”奕珂坐在凳子上,根本没有看单全一眼,咂了一口茶水,说道: “我真的不明白,一个小丫头的死活,竟要你在中间费心地跑,是什么身份的雇主, 有如此大有派头?” “奕珂,你何时变得婆婆妈妈了?我只要你杀一个方巧儿……” “杀一个方巧儿——” “对,我已经了解到,她就在山下,还有那个叫阿林的小子,我再给你两天的 时间,酬金我已备齐,只等你的消息。” 奕珂若有所思:“好吧,我答应了!” “好!如果两天后方巧儿仍活着怎么办?” “罗奕珂任凭你处置!” “一言为定!” 天亮后,奕珂下山。过了中午,目标出现了。 依旧是巧儿与阿林二人,未见到晚风。 象上次那样,奕珂拦住了去路。阿林看着奕珂,巧儿看着奕珂,奕珂看着阿林。 奕珂竟然“噗”地笑了出来,说道:“如果我没有说错,你本名叫心雨,对吧?” 阿林不知奕珂又搞什么鬼,心雨,这个名字阿林是有印象的,就是上次晚风阻 止奕珂时喊出的名字。 “心雨——我应该这么称呼你。我可以这么说:对于你的过去,我比你了解的 还多!” 阿林和巧儿,不,应该是心雨和巧儿都瞪大了双眼。 “你还记得晚风吧!”奕珂继续说道:“她的心都碎了。呵呵,其实有些话本 不应该是我这个杀手说的,据我所知:你和晚风曾经是——相互爱着对方的。不知 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告诉我,你们被分开了,你的脑子被撞坏了。 “你知道吗?晚风被你抛到了九霄云外,可她依然爱你!” 心雨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的脑子在拼命搜索着记忆里的那一空白区域。他无 法判断奕珂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实的,可是——他悄悄放开了巧儿的手。 “心雨,你不要怀疑我所说的话。”奕珂又看了一眼巧儿,接着说道:“我想, 巧儿脖子上的那串链子和链坠是你送她的吧!你去找晚风吧,你会发现,她的‘明 星梦’和你的‘月亮心’是一对!” 心雨无法听下去,他的脑子已无法正常地运转,回忆往事使得他的头疼欲裂, “巧儿,我们走!”边说边拉起巧儿的手,绕过奕珂,向前走了。 “你不能走,”奕珂拦住两人:“晚风一直在等你,你不能辜负她的心。杀手 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我爱晚风,我承认,可她不爱我,她只爱她的心雨。”奕 珂越说越激动:“好吧,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现在就去找晚风,要她幸福; 要么——我只有杀了这个丫头!” 第十七章 红树叶 “疯子——”心雨将巧儿搂在怀里:“我是不会要你伤害巧儿的。” “林哥哥,你还是放开我吧!”巧儿推着心雨,想从他怀中挣脱:“他说的也 许是真的,要不然晚风怎么会救你……” “不要这么说,巧儿,我还没有帮你找到哥哥呢!” “心雨,”奕珂打断了两人的昵语:“既然如此,就休怪我罗奕珂无情了!” 刀已出鞘,冷光闪处,巧儿的一绺头发飘然落地。 奕珂又重新举起刀:“方巧儿,你死定了!”刀随着话语同时落下,只见心雨 突然推开了巧儿:“快跑!”用身体挡住了那将要落下的刀。 宝刀停在了空中,奕珂不想伤害心雨,收刀拦截巧儿。 巧儿早已吓得腿软,重重地摔在地上,由于衣着单薄,怀中揣着的一件东西滚 了出来。 罗奕珂无意中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东西,顿时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忘记了 出刀,而是伸出了左手捡起了那样东西:是一块红褐色的玉树叶,上面刻着四字: 秋风红叶…… “秋风红叶——”奕珂的心跳加快,热血直冲脑门,手臂痉挛,沉重的刀不知 何时掉在了地上,甚至连一块玉石也拿不动了。他深知这四个字含义。十三年来, 他之所以还活着,就是想要找到它,找回自己温暖的家,这一希望使他在痛苦中挣 扎生存,使他不至于迷失在自己扭曲的灵魂里,这个希望险些被美婵毁了。 现在,:“秋风红叶”就在手里,那,地上的这个丫头,就是——小月! 巧儿已从地上爬了起来,显然被吓坏了,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玉石已落入奕 珂手中,而是看到杀手未对她下手,便同心雨一起跑掉了。 跑出了很远,巧儿突然站住了,并且支起了耳朵,她听到身后的风中传来一支 久违的山歌: 红叶红叶象团火 火边坐着你和我 我抬头来把你看 看到红霞飞腮边 边走路来边唱歌 歌声只把你逗乐 乐得妹妹哟把我瞧 瞧得我心中鹿儿跳 …… “林哥哥!我听到有人在唱歌!”巧儿喘着大气说。 心雨仔细听听:“没有啊!巧儿太想哥哥,听错了吧!”心雨敷衍道。 并不是巧儿听错了,也不是心雨的耳朵不好使。心雨的确听到了歌声,他没有 告诉巧儿:就在奕珂追出去后,心雨也跟在了后面,他看到了杀手拾起玉石后的变 化,猜到了原由,并且理解了奕珂不敢相认的心情。至少,现在巧儿是不会再有危 险的。 第十八章 杀手! “小月!我的妹妹……” 奕珂仍站在巧儿摔倒的地方,太阳就要落山了。 小月,她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一个穷凶极恶的狂徒,即使天不怕、地不怕, 可当他的至亲至爱之人在身边时,他就变得有所顾虑了,他会担心亲人受到伤害, 会担心爱人为自己的伤痛而落泪,他会变得藏头缩尾,胆小如鼠,他惧怕与危险拥 抱 ,与死亡握手,他不再拿自己的脑袋与别人打赌,不再用别人的性命为自己铺 路,他开始安排今天怎样度过,考虑明天如何生活,他成了一个顾家的男人。 小月就是我的家,找到了小月,也就找到了家。 “单全,如果你还是朋友,那你就告诉我,这一次,谁是雇主?” 单全被奕珂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蒙了,看着刚闯进门,仍带着满脸汗水的奕珂, 似笑非笑地说:“奕珂,任务完成了吗?” “告诉我,雇主是谁?”奕珂激动得闪出了泪花。 “罗奕珂,你可是有言在先,若杀不了方巧儿,便交由我处置,我想知道你干 得怎样了!” 单全反客为主,想以此来压制住奕珂。 奕珂火冒三丈,他一把抓住了单全的衣襟,将他逼到了墙角,并且抽出了刀: “单全,我不是开玩笑,告诉我,是谁要我杀方巧儿?” 单全战战兢兢,他明白,奕珂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卑鄙杀手,倘若真的翻脸 不认人,那就算有十个单全也不是他的对手。 “是一个女人,个子高高的,很漂亮,可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留下金子 后,就走掉了,只说事成之后还有好处!” “是美婵,一定是她,这个该死的女人!”奕珂骂骂咧咧,放开了单全,将刀 丢在地上:“好毒辣的女杀手,她不但要杀死我,还要先借我手挖坟墓。” “全哥,我现在无法对现自己的承诺,因为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了,总有一 天,我会将自己的这条贱命送给你——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奕珂没有留给单全说话的时间,拾起刀便冲进夜幕里,他相信危险正步步逼进 小月。倘若小月死了,对奕珂来说将是天塌地陷的灾难,他会变得脆如蝉翼,不堪 一击。到时候,根本就不用美婵动手,奕珂将会自取灭亡。 奕珂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美婵始终没有出现,他甚至怀疑单全是否骗了他。可就美婵的性格来说,她是 决不会罢手的。 不管怎样,他是想通了,决定——象以前一样,奕珂挡住了二人的去路,这一 次,心雨拉着巧儿站住了,而不是象以前那样逃避。 奕珂拿出了玉树叶,对巧儿说:“巧儿,我想这东西是你的吧,现在还你。” 巧儿的眼睛瞪得好大,她早就发现玉石不见了,却想不起丢在了哪里,怎么会 在这个讨厌的家伙手里,巧儿从奕珂手中拿过,应该是夺过那块玉石,说道:“是 我的……”还未说完,却发现奕珂已转身离去了,“真是个奇怪的人!”巧儿说着, 收起了玉石。 奕珂已走远,心雨对巧儿说:“巧儿,你不想检查一下玉树叶吗?” “怎么了?”巧儿疑惑地问,又掏出了玉石。 “看看是否被损坏了!”心雨暗示着。 巧儿看着树叶温和的表面及逼真地叶脉,说道:“挺好的,没有损坏……”巧 儿的话只说了一半儿,她看到了——玉石的背面已经不一样了,只见上面明显刻着 四个字:春雨碧流…… 第十九章 红叶山的歌声 歌声回荡在山间,伤感的曲调间夹着些明快的节奏。没有负担,没有烦恼,没 有眼泪,有是只是轻松与解脱:小月,我最最亲爱的妹妹,你的哥哥在等待着你的 原谅,你知道吗?哥哥的命捏在你的手里,没有你的原谅,也就没了哥的命。 “是《红叶》,没错的,是哥哥在唱!”巧儿听到了风中的回音。 “是的,是罗奕珂在唱!”心雨说话时望着巧儿,看她有何反应。 巧儿哭了,寻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心雨紧跟在后面,发现他们是在向红叶 山的深处前进。 虽然已进秋天,可并未到红叶时节,青红交错的丛林远不及深秋时好看。 歌声中断了。巧儿站在树下,满面颊都是激动的泪水:“我不能再失去哥哥!” 歌声再次响彻红叶山——是小月在唱。 奕珂没有再唱下去,因为——美婵就站在他前面。 “罗奕珂,你到底是没有杀掉罗小月!”美婵看上去有点歇斯底里。 “你放心,我会给单全一个交待的……”奕珂冷漠的外表使得对方猜不透他的 心思。 “算了吧!单全已经死了,哎,你可不要怨我,是你的那个妖精朋友干的,她 说是为了替你报仇。噢,对了,她叫晚风!” “晚风,怎么可能?”奕珂疑惑不解。 “你可真是广交朋友哇,哈,”美婵突然压低了声音,表情中透出紧张与不安: “我实话告诉你,晚风根本就不是——人!” 这句话激怒了奕珂,他拔出了身后的刀:“不许你这样诬辱晚风!” 美婵并没有在意奕珂的举动,而是冷笑着:“你知道她是怎么杀掉单全的吗? 哼!她吸干了单全的血!奕珂,尽管我们是敌人,至少我们还是同类,我劝你离她 远点儿。” 美婵并没有动武的意思,在走之前,说道:“罗奕珂,你是一个好人,我真舍 不得杀掉你。 不过你要小心,因为你的命值五千两黄金!“ 罗奕珂与罗小月最终是见面了,他们没有抱头痛哭,没有兴高采烈,而是站在 那里看着对方,直到视线模糊也不能离开。怎么说呢!现实中的两人与他们心目中 的对方相差太远了。 “哥哥,你还给我唱那首《红叶》吧!” “只要小月爱听,我就唱……” 第二十章 月光如水 心雨独自一人走了。巧儿已找到了哥哥,也该是他找回自己的时候了。巧儿将 “月亮心”还给了心雨,祝福他得到自己真正的爱情。 心雨惶惶如丧家之犬,他又回到了半年前的混沌状态。他已忘记了一切,周围 的事物都如此陌生,甚至记不得巧儿是谁。唯一能使他清醒的就是渐渐圆起来的月 亮。 秋夜,月亮大得可怕。心雨望着月亮,叹了口气。 “心雨,还记得我吗?”一个女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心雨转过身,认得是晚风,仅仅是认得。 晚风笑笑,她太累了,为什么爱会如此沉重?心雨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是 一种敷衍的态度。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突然,晚风看到心雨的表情起了明显的变化,而且听到了身后有一种异样的声 音。 只听心雨大叫一声“闪开”,晚风还未来得及转身,被心雨推向了一边,那是 一种类似风的声音,瞬间来到身边,心雨应声倒下。 晚风认出了美婵。美婵见并未射中目标,不敢恋战,眨眼逃走了,临走甩出一 句话:“妖女,我还会来的!” 鲜血,从心雨胸口流出:“晚风,对不起!” 晚风跪在地上,将心雨抱在怀里:“心雨,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你?” 呼吸渐渐微弱下去,几乎听不到了。 “心雨,你一定不知道我那天为什么决定留下来,”一丝微笑浮上晚风的面孔, 如此甜蜜的感觉,就象是周末的一对小情人儿在树林中的约会:“因为我找到了两 个留下的理由:一个是你爱我,一个是——我爱你!” 邂逅的爱情往往是没有善终的,人们会说:那是因为没有感情基础;或者说: 那是因为相互的了解甚少。那心雨和晚风的爱情又算得了什么?他们相识在台阶旁, 相遇在大青山,相爱在J 城,现在又相偎依有红叶山,接着便会是生死相隔。 月亮的光线照亮了地上的每一片树叶,却照不亮晚风心里的阴影。爱情使她忘 记了自己的家,背叛了月亮的使命;使她不顾后果,释放了“爱之眼”的力量;爱 情使她疯狂若癫,筋疲力尽。 心雨气如游丝,他能感觉到晚风的存在。 是啊,晚风就在身边,我还要求什么呢?什么声音?心跳声,是晚风的,是你 要告诉我你的心事,我不能老让你失望。我怎么了,快死了吗?不会吧!太阳好刺 眼。晚风,你看,前面就是大青山,我们走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还记得大峡谷 吧,那一天,天地间只有白色…… 美丽的大青山。晚风,你总用那种神秘的眼光看我,难道不信任我?我心雨是 最可靠的朋友。 你怎么哭了,“月亮人”是不哭的,不要哭,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太累了,困得要命,想休息一会儿……晚风,我们又在一起了,温暖的阳光 下,有你、有我,什么都不重要了…… 月光下,晚风紧紧抱着心雨已冰冷的身体。她的嗓子很苦,说不出话,哭不出 声。 月光如水…… 第二十一章 再续前缘 我叫江鸿。算得上是个温柔的女孩。目前在D 城大学读二年级。我有两大爱好: 第一,夜深人静之际,我喜欢对着金色的月亮发呆——它太美了,我甚至幻想着我 的家就在那儿(千万别让我妈听见);第二,我喜欢爬山。当你置身于群山之中时, 你会说:“我太小了!”从果园路一直向北走——现在通了车,一天便可以打个来 回,那里有条大峡谷,名曰:青龙峡。 几年前,我和同学们秋游来到了这里,正是满山红叶时,我们玩得很尽兴。在 我们打算离开时,我在谷底拾到了一样东西,是一根绳子串着的两块石头,石头很 漂亮,一块象星星,一象月牙儿。回家后我把它们用丝线串起来做为装饰品挂在了 脖子上。看来,它们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小东西,因为每当我上街或是走在校园里时, 总有相当高的收视率。 闲来无事,我又坐在了电脑旁,走进聊天室。我的网名叫晚风,是个很低调的 名字,因为我不愿有谁来与我聊天。我逛聊天室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喜欢看那些男男 女女的好笑的谈话,可我并不想加入其中,因为我明白,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构的。 今天,聊天室的人挺多的,东侃西扯,又是上火星,又是查户口。突然,一个 自称心雨的人对我悄悄说了一句话:“晚风,你好!” 我不想与他(她)聊,但出于礼貌,我也悄悄地对他(她)说:“你好!”在 他(她)还未来得及对我说第二句话的时候,我退出了聊天室。我没有再进别的聊 天室,而是关上了电脑。 今天是周末,该怎么打发时间呢? 说实在的,那个叫心雨的人已闯进了我的脑子,凭我的感觉,他是个男性,我 的朋友不多,更别提男性朋友,平时总喜欢一个人待着,与别人交流甚少。 第二天,我又来到了那个聊天室,不出我所料,心雨也在那儿,他看到我进来, 连忙对我悄悄地说:“晚风,是你吗?” “是我!”我回他。不怕你笑话我幼稚,当我看到他对我说的话时,总有一种 亲切的感觉。 这就是我没有再拒绝对话的原因。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聊了很多,并且了解到他也是D 城人。 今天是周末,象往常一样——“晚风,你相信前世和来生吗?”屏幕多了一行 字。 “不信!”我敲出了两个字。 “可我相信。晚风,每次和你聊天,我都能感到一种——安慰。” “?” “我相信,我们前世一定不是普通的朋友!” 真是放屁,这种骗小孩子的鬼话怎么也敢说出来。 “晚风?怎么不说话?”他急了。 “晚风,能和你见面吗?”他一再与我说话。 “如果真的有缘,我们会见面的。”我说。 “明天星期六,我能约你吗?” 我没有回答。 “晚风?不说话?明早九点,你有空吗?” “晚风!我从没有真正高兴过,心中一直存着份内疚,直到认识了你。” “晚风,我想见你,明早九点,我们不说出约会地点,如果有缘,就让我们相 遇!” 他说了很多话,而我没有说一个字。最终,我答应了他:明早九点整。就让上 天来安排这次约会吧! 第二十二章 相约在台阶旁 深夜,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天空那轮明月,今天是阴历十五,我的心已飞了,越 过树梢,飞过云层,离月亮越来越近,美丽的环形山,瞧,月亮居民在欢迎我,就 好象我是他们中的一员似的。我抬起头,看到头顶有一颗蓝色的星球,水汪汪,清 澈而又真挚,就象他的眼睛,总让人丢不掉、放不下…… 天亮了,我知道,我又做了那个美丽的梦。离约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出门前,我照照镜子,尽管天气已转凉,可镜子中的我仍穿着条白色的裙子。 这条裙子穿在我一米六五的身体上,就是漂亮。 我把辫子上的橡皮筋取下来,好让我的长发随意散开,不知为什么,只觉得这 样会好看些。 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向西走去。我仍戴着那两块石头,因为它们总能带给我 好心情。 再往前就是西环路了,离九点还差十分钟,我不愿再走下去,索性坐在路边的 台阶上休息,看看到底能否遇上“有缘人”。 一对双胞胎女孩从眼前经过,我认得她们,她们是大一的新生,叫玫瑰和红豆, 昨天在学校闹轰轰地好象要开什么生日晚会,这会儿大概是早就结束了吧! 从眼前经过的人来来往往。 九点整! 我的眼睛拼命搜索着眼前的行人,人们似乎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晚风,是你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笑容满面,坐在了 我旁边。 “你是……”我无法断定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话也说不出了。 “我是心雨,你最忠实的朋友。我相信你会来这里的,所以我一直守在这儿。” 跟本就是个骗局。我心里坚信这一点,哪有这等巧事。我站起身,不再理他, 向东走去。 “晚风,我不能再失去你!”他在后面喊起来。 他的眼神出现有我的脑海,就象梦中的那样,总有一抹忧伤。我的步子慢了下 来,到底为什么,越往前走,我的心越痛,痛得想哭出来。我不是个脆弱的女孩, 可此时,我流泪了。 我不再往前走,回头看时,他在看我,我擦去眼泪,冲他笑了笑。 “心雨,我们现在去哪?”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都行!” ……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