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 作者:朱俊 我,不想说,只因谁也不想听; 我,只希望,自己说给自己听…… 我有一个名字,叫明儿。当然,这是我的小名。我听见别人叫“明儿”,便 知道那是在叫我。这时我明白了,原来“明儿”就是我。 在家里,我和哥哥一起玩耍。如果出门,我会一步也不离开父母,否则我就 会恐慌。我希望随时随地都在大人身边。我只知道我是属于父母的。我非常听他 们的话,非常想做一个他们喜欢的好孩子;我的父母也非常爱我。 童年的时候,我很快乐。 那时的孩子决没有现在的孩子聪明,因为我们没有今天的孩子们的生活条件 那么优越,便没有今天的孩子那么多的见识。 我们的童年的快乐,只因我们知道得少,欲望少,易满足。 在我七岁的时候,由于我的母亲不习惯我们生活的环境,便把我和哥哥从新 疆送到四川我的叔父家。那是一座中等城市,也是我父亲的老家。那里四季常绿, 物产丰富,人口稠密,是母亲心中的天堂。她希望老来能落叶归根,能过上幸福 的晚年。 我不想离开自己的父母。在和母亲分别的那天夜里,我哭得很惨。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会扫地和洗碗之类的家务事,这主要是为了讨大人的 喜欢。我并不喜欢做家务事,但我喜欢听见大人的赞美,讨大人喜欢便成了我的 乐趣。我只知道这个世界是大人们的,我只能在大人的羽翼下才能得到保护。除 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为何物,不知道什么叫未来,不知道自己还要长大,不知 道长大了又该干什么。似乎也没人教过我什么是“我”;我应该是“什么”。 在新的家庭里,我仍然讨得了大人们的喜欢。但往往大人们喜欢的孩子,孩 子们并不喜欢,因此在孩子相对多的环境中,我反而觉得自己很孤独。 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便缺乏安全感,并因此变得非常胆小和敏感。 我害怕黑夜。在黑暗中,我总会想起那些曾令我感到恐怖的事来:比如谁把 一条虫子放进了我的背心里,某次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最可怕的是一些关于鬼 的故事,等等。而为了省电,大人们关灯总是关得很早。差不多每天夜里,我都 设法在大人关灯以前睡着。可是越想尽快入睡,有时反而睡不着。我已经记不起 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才摆脱这种恐惧带给我的苦恼了。 我很会观察别人的脸色。无论是大人的,还是同伴们的脸色,我都很在意。 我害怕大人不喜欢我,也害怕失去伙伴。我孤独,同时也害怕孤独。 在一切害怕中,我最怕的是被人欺负。我胆小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比同 龄的孩子矮小些,我打不过他们。和我同桌的一个孩子就常常欺负我。他喜欢恶 作剧:喜欢在我书上乱画,喜欢把脏东西放在我的抽屉里,喜欢乱叫我的名字, 喜欢霸占我的位置……有一次我忍无可忍,愤怒地将钢笔尖扎进了他的脑门。然 而此后,我多次遭到了加倍的报复。 我有什么过失,或被人欺负了,我从不告诉任何人。别的孩子打架,喜欢叫 自己的哥哥,我从来不。我的自尊心不容许,再就是我不想让任何人为我操心。 我想长大。我多么希望尽快地长大啊。 可是,我无法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快快长大。但残酷的现实使我明白,我必 须能够保护自己。而要保护自己,就得要有反击他人的力量。 那是一个崇尚力量的年代。 从此以后,我每天早晨起来锻炼身体。我即使不能在年龄上更快地长大,但 我想使自己在身体上更强大些,更有力量些。 我的个子仍然矮小,但通过锻炼,我的力量、我的体质有了明显的提高。 有一次别人欺负我,我毫不客气地用我的拳头有力地还击了对方。而且我发 现自己很敏捷,对方总也打不到我,我却可以打到对方。在这一次自己还击战中, 我的自信心和勇气在悄悄地抬头。 我终究要脱离成人的保护,去面对自己的人生,去解决自己面对的问题。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好处是:在我不大的时候,我就有了较强的独立意识。而 不论我是否能解决的问题,我都决不告诉任何人。这样还有一个好处是,我得学 会动脑筋,去处理自己面对的问题。